一记刺耳的金属之音过后,两人的战马擦身而过。虽说谁都没有伤到对方,但经此一击双方皆已认识到对方并非泛泛之辈。却说文丑乃是袁绍帐下勇冠三军的宿将。甚至当初在袁绍讨伐董卓之时,他还曾请命要求与吕布交战。虽说袁绍最终没有同意,但文丑的武勇却是整个袁绍军上下有目共睹的。此刻面对名气逊于自己的徐晃的挑战,文丑又怎么肯就此善罢甘休。却见他当即不再去管周边溃败的兵卒,转而虎啸一声与徐晃殊死搏斗起来。
文丑此举可谓是正中徐晃下怀。长枪与战斧就此在延津的旷野之上来回撞击着。然而就二人在马上激战二十几回合之后,徐晃突然虚晃一枪,竟拨马调头转身要逃。已然杀红了眼的文丑,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将猎物放炮。却见他大喝一声“小贼休走!”便一夹马肚策马直追了上去。正当文丑即将接近徐晃之时,一支意料之外的箭矢疾如闪电一般射穿了文丑的左眼。吃痛之下,文丑不由微微向后侧身摇摆了一下。也就是在这一当口,徐晃猛地一个回身,挥斧将文丑斩于马下。
随着文丑的首级拖着长长的血痕飞离躯干,不远处的夏侯渊手持长弓,得意地捻须微笑道,“河北第一勇将也不过如此。此番可以回去向主公交代矣。”
建安四年,夏五月,曹操以六百骑于延津大破袁军,阵斩大将文丑。消息传至白马港,袁绍军上下顿时为之一片骇然。须知文丑与颜良、张颌、高览并称河北四庭柱。之前张颌公开驱赶袁绍使节,退回“征东将军”印绶与圣旨的举动已经让袁绍军内部流言四起。而今曹操又在延津诛杀文丑,河北四庭一下子就去掉了两根,其对袁绍军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不过袁绍本人并没有因文丑的死而止步不前。相反在为文丑哀悼后三日,袁绍亲自率部一路西进兵压延津。曹操眼见袁绍势大,心知与其正面交锋胜算不大,便主动放弃延津,转而退守拥有地利优势的官渡。五月末,袁绍自延津启程,一路攻克原武、乌巢两城,最终进抵官渡以北,依沙丘扎营,东西达数十里。与之相对应,曹操也将兵马集中于官渡一线分开驻扎,从而同袁绍营垒相对。传说中的官渡之战似乎已拉开了序幕。
cc怒曰:孤以六百战一万,如此丰功伟绩,乃就这么干瘪几句了事!
柳丁囧曰:作为一千多年后常常以人海战术换取胜利的后代表素——很难体会以精锐爆人海的感觉。还请司空见谅。不过司空没有二爷还能诛文丑,很v5~~~
cc不屑:切!诛文丑本来就是孤的功绩,管关二屁事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节 对峙官渡
“决战之地终究还是在官渡啊!”
黄县都亭侯府书房内,蔡吉站在牛皮绷制的地图前抚摸着上头的“官渡”二字,想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官渡之战,不仅经由自己一手促成,还足足提前了一年,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不过相比蔡吉对历史必然性的唏嘘,在场参加会议的东汉幕僚们则显得要冷静得多。毕竟官渡之战,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史料上记载的文字,而是切切实实地一场充满未知数的大战。
这不,郭嘉就头一个摇着折扇向蔡吉解释说,“官渡乃是河北进军河南的军事要冲之地,曹操会选择在官渡阻击袁绍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曹操兵少,粮草又短缺,不利于打持久战。反观袁绍兵多将广,物资丰厚,又有四州之地为后盾,大可就此与曹操在官渡僵持下去,耗尽其粮草。”王修跟着凑上前分析道。
而现场不看好曹操的可不止王修一人,却见太史慈欣然颔首附和说,“不仅如此,官渡离许都仅两百多里,倘若袁绍引一支偏师,轻装潜行绕过官渡,连夜奔袭许都。曹操闻讯后若后援许都,则官渡失守,若不后援,则许都会被袁绍攻陷。”
“子义将军说得没错。”王修连忙补充道,“袁绍麾下多骑兵,此策事实起来并不难。而倘若许都失守,天子落入袁绍手中,则曹军必然士气大跌,崩溃只在瞬息之间。”
王修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刘义逊不由皱眉驳道,“许都城高墙厚。袁绍怕是无法以偏师将其攻克吧?”
然而王修却不以为然地侧头反问,“易京、黎阳二城皆城高墙厚,还不是接连陷落。难道汝忘了袁绍身边有异士,能施天崩地裂之术?”
蔡吉、郭嘉、太史慈三人耳听王修提起了“山崩地裂”之术,不由面面相窥着苦笑了一下。却见郭嘉在蔡吉的示意下。轻咳一声,转身向王修与刘义逊坦言道,“叔治、义逊放心。袁绍无法随心所欲地施展山崩地裂之术。”
“奉孝何出此言?”王修与刘义逊双双蹙眉,不解地向郭嘉追问道。
而回答二人的却是站在郭嘉身边的太史慈,“因为袁绍所谓的天崩地裂之术。其实是派人以墨家的穴地之术将一种名为火药的药剂埋入城下。此药用火点燃之后能有雷霆之效。可以将城墙炸出裂缝。外人不知其原理,只当是神仙显灵,故而才会被传得神乎其神。”
“穴地之术?”
“火药?”
从来不知蔡吉在暗中研发火药的王修、刘义逊二人乍一听太史慈如此这番说辞,不禁双双张大了嘴巴,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才好。倒是郭嘉跟着又向二人解释道,“墨子攻城之法由临、钩、冲、梯、堙、水、穴、突、空洞、蚁傅、车贲及轩车十二术组成。其中‘穴’就是指挖掘地道破坏城墙,为攻方开辟通道之战法。不过穴地攻城,极容易为敌所制。故应用并不广泛。不过此番主公让段家二公子依照炼丹之术,研制出一种可炸裂城墙的药剂,方才使原本并不常用的穴地攻城术成了眼下震惊天下的天崩地裂之术。”
“主公。真是如此?”王修听罢太史慈与郭嘉的解释,诧异地扭头向蔡吉征询道。
“正是如此。不瞒二位。为袁绍实施天崩地裂之术的正是火遁旗。不过火遁旗眼下听令于于吉,至于袁绍晓不晓得其中缘由,本府就不得而知了。”蔡吉两手一摊坦言道。
刘义逊得了蔡吉的答复之后,当即两眼放光地追问道,“如此说来,吾等岂不是也可以施展天崩地裂之术?”
“话虽如此。可此要施展此术事先必须花费时间挖掘穴道。且并非所有城池的土壤皆适合挖掘地穴。故而袁绍就算能长途奔袭许都,也无法在短时间里施展此术。”郭嘉一边点头一边向众人分析了一下利弊。
“奉孝此言差矣。袁绍部并不需要炸裂城墙,其只要弄出那震天霹雳之声,就足以吓得许都守军投降。毕竟曹操为与袁绍决战调集了大批兵马驻扎官渡,许都正值守备空虚之时。”说这话的是之前一直没有发言的贾诩。曾经亲眼见识过易京陷落的贾诩十分清楚,火药真正的威力在于人们对它惊天气势的畏惧,而不是它在城墙上留下的那道小小裂缝。
果然贾诩此话一出,郭嘉与太史慈等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思之中。显然他们也早已认识到“山崩地裂”之术对人心的影响,远大于其在军事上的威力。不过一想到己方也掌握着这样一项秘术,刘义逊便忍不住长舒一口气道,“无妨,无妨。反正主公也握有此术,不用惧怕袁绍以此术攻城。”
“主公确实不怕山崩地裂之术。可倘若曹操因此术一输再输,甚至为袁绍所灭。那主公的处境可就堪忧也。”王修面沉如水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顿时引得刘义逊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然而就众人为曹操未来担忧之时,蔡吉却突然插话道,“依本府所见,袁绍不会派兵奇袭许都,更不会甘心在官渡与曹操干耗。”
“主公何出此言?”王修皱眉反问道。若非此话出自蔡吉之口,王修甚至连反问的心思都没有。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袁绍有什么理由,放着损失最小的战术不使用,而去傻乎乎地同曹操死磕。
“因为袁绍的性格。”蔡吉沉声点明道。
“性格?”这一次,不仅是王修,就连郭嘉和贾诩等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蔡吉。想要听听自家这位小主公,此番又会有怎样独到的见解。
应承着僚属们殷切的视线,蔡吉深吸一口,依照自己对袁绍的了解。以及史料中有关官渡之战的记述,开始分析起袁绍来,“没错。袁绍为人孤傲,且刚愎自用,其一直以来都以当世豪杰自居。然而曹操却在迎天子、迁都等事上屡屡占得先机。还一步步把持朝政,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架势。试问以袁绍的脾性又怎能坐视年龄与己相仿,且家世又远逊于袁氏的曹操压过自己?故而袁绍此番称帝。除了有问鼎中原之野心外,也不乏与曹操一较高下之心。而以袁绍世家子的傲气,其必定会同曹操堂堂正正地正面交锋。用来向天下人证明其比曹操强。这一点从袁绍之前绕过鄄城直扑延津便可一窥一二。”
“主公所言。确有几分道理。只是袁绍真会为了一己私念,而罔顾必胜之战机?这可是关乎生死的国战啊!”王修低头思虑了一番之后,还是有些不怎么相信蔡吉的话。
对于王修的疑问,蔡吉深表理解。虽说在后世的史书上,袁绍因幼子生病、与曹操争强好胜、不听谋臣谏言等等原因丧失了大量的取胜战机。但此刻这些都是还没发生过的事。蔡吉不能因没有发生过的事,就强行让自己的部下接受自己的判断。毕竟历史在自己的干涉下已经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蔡吉也不能完全肯定袁绍就一定不会奇袭许都。
不过此时的贾诩在意味深长地瞥了蔡吉一眼之后,却出乎意料地抚须发话道。“老夫倒是觉得袁绍多半会像主公说的那样同曹操正面交锋。退一步而言,就算袁绍派偏师奇袭许都,主公也大可顺势派兵前去救援。”
“文和先生言之有理。若真是如此主公倒是成了救驾之功臣。”郭嘉将扇子一收。抚掌大笑道,“而今且就看袁绍如何自处也。”
且就在郭嘉等人讨论如何利用官渡之战将蔡吉的利益最大化之时。远在官渡的于吉却正为一些事情而烦恼着。正如郭嘉向王修解释的那样并不是所有地形都适合采用穴地攻城术,而官渡恰恰就是这么一个不适合挖隧道的沙地地带。不过若只是如此还不至于让于吉如此烦恼。毕竟只要花时间,花精力,土遁旗的人总能挖出一条隧道通道曹营底下安放火药。真正令于吉坐立不安的是段娥眉带来的一个惊人消息。
“什么!田丰和许攸在打探土遁旗的消息?此二人可是得了什么风声?”于吉一反平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急切地向站在对面的段娥眉追问道。
相比之下段娥眉则显得镇定自若,却见她一个抱拳回应道,“回国师,这段时期田丰的家仆一直在营中转悠打探何处有人挖掘。而许攸的帐中则时常有炼丹的术士出入。故娥眉觉得此二人应该正在调查天崩地裂之术。”
“汝能肯定?”于吉皱眉求证道,“会否只是巧合?”
“娥眉已派人监视田丰、许攸数日,此事应该不会有错。并且据探子来报出入许攸帐中的术士身上都有硫磺味,想来这些人或许正在研发火药。”段娥眉如实作答道。
于吉耳听段娥眉说到这份上,不禁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拂尘,阴测测地冷哼一声道,“好个田丰、许攸,竟趁着老夫不注意,暗中干下如此勾当!他二人想干啥?难道是要向大将军高发老夫?!”
面对于吉的自言自语,段娥眉并没有上去搭话。在她看来自己为于吉提供一定的情报以及护卫乃是其职责所在,但阴谋诡计之流则不是她的任务。事实上,段娥眉之所会将田丰、许攸的所作所为告知于吉,完全是出于对火药方子的保护,生怕此事会影响到蔡吉的大计。至于眼前这位于神棍会否被田丰、许攸戳穿,段娥眉倒是并不在意。
“哼,老夫才不会在此坐以待毙,让那二人坏老夫好事!”于吉说罢眼珠子一转,朝面前的段娥眉招了招手道,“汝去将萧旗主招来,就说老夫有要事要其相帮。”
段娥眉听罢于吉所言,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因为土遁旗主萧柏不仅熟悉土木工程,也擅长伪造文书。于吉在这会儿找萧柏来帮忙准没啥好好事情。然而就在段娥眉犹豫的当口,对面的于吉却把脸一板,沉声提醒道,“段旗主还愣着干嘛。难道要等蔡使君的方子泄露出去才想到着急?”
于吉此话可谓是正中段娥眉的软肋。于是她当即默不作声地抱了拳一拱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出了于吉的营帐,来到了位于袁绍大营西南角的一处营地之中。待见负责指挥土遁旗的萧柏正独自一人倚靠在旗杆之下,伸长着脖子,似乎是在眺望着什么。
“紫琅,汝在看什么?如此专注?”段娥眉信步上前搭讪道。
萧柏见来者是段娥眉便抬手指着远处正在忙碌中的曹军说道,“娥眉,汝看!曹军在装霹雳车呢。”
“霹雳车?可是当初围攻下邳城的投石机?”段娥眉顺着萧柏所指的方向张望道。
“正是此物。”萧柏点了点头之后,旋即带着羡慕的口吻感叹道,“未曾想曹营之中还有如此精通机关术之人。吾听说此人名叫刘晔,除了霹雳车之外,还能造不少攻城器械。”
“刘晔造的机关再多,又怎及得上吾等的山崩地裂之术。”段娥眉戏谑地反问道,“紫琅又何必羡慕刘晔?”
哪知萧柏听罢却将脸一沉,索然无味地叹了口气道,“火药乃是当世最伟大的发明,而今却只能委身在于吉那等神棍的骗术之下。吾又怎能不羡慕可以堂堂正正展示才华的刘晔。”
段娥眉又何尝不能体会萧柏的心思。作为一个擅长机关术的人总希望自己的才华能被世人所看到。然而萧柏在加入五行遁旗之后,却一直做着一些不可见人的勾当。乍一见同样擅长机关术的人能被世人所知,也难怪萧柏会心存唏嘘。于是段娥眉语气坚定地向萧柏打气道:“紫琅放心,总有一天吾等会像刘晔那般光明正大地向世人展示吾等的才华。”
“这是蔡使君的许诺?”萧柏侧头问道。
“吾相信蔡使君。”段娥眉点头应道。
萧柏看着段娥眉一脸诚恳的模样,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意。却见他大大咧咧地伸了下懒腰向段娥眉问道,“可是于吉那老儿又让汝来催吾尽早完工?”
“确实是于吉让吾来的。不过此番于吉找汝并非为了完工之事。”段娥眉说罢,便将先前在于吉帐中所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向萧柏说了一通。
萧柏听完段娥眉所言,一张英俊的脸上顿时就流露出了胃疼的神情,“于吉那老儿还真是麻烦!娥眉,汝日后一定要向蔡使君作证,吾可是一个人干了几个人的活哟。”(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节 真真假假
建安四年(199年),夏六月,袁绍部将韩猛押送千辆运粮车自白马赶往官渡,半路为曹军偏将军徐晃与史涣所截。韩猛不敌徐、史二将,致使千辆辎重皆被曹军焚毁。消息传至官渡,袁绍大怒严惩韩猛以儆效尤。但之前文丑的阵亡以及此次韩猛的战败,已然给袁绍军的士气蒙上了一层阴影。同时也让不少袁绍军将士开始在私下里暗暗感叹,“若陛下继续任用沮先生为军师,吾军就不会有此惨败也。”
原来沮授自打渡过黄河以后,就被袁绍彻底夺去了兵权。原本由其统辖的部队皆被拨归郭图指挥。可饶是如此随军而行的沮授还是可敬职守地为袁绍出谋划策。这期间沮授曾向袁绍提过两次重要的进言。一次是说文丑性情急躁狭隘,虽然骁勇,但不可让其独当一面。另一次则是提醒袁绍应该派遣蒋奇率一支军队,在运粮队的外围巡逻,以防曹操派军袭击。
然而沮授的两次进言,袁绍都没有放在心上,最终换来了文丑阵亡、辎重被烧的结果。倘若这事搁在曹操、刘备、孙策、蔡吉的身上,恐怕早就亲自前去向沮授致歉,并恭请沮授再次出任军师。只可惜袁绍并非曹、刘、孙、蔡之辈,生性刚愎自用的他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倘若沮授之前两次进言并没有说中,那袁绍或许还会将沮授留在身边秀自己的优越感。可现在沮授不仅连续两次一语中的,而且自己这边还败得惨不忍睹。于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的袁绍非但没有向沮授致歉,甚至还就此不再召见沮授。
被袁绍排斥在幕僚团之外,又无法离开袁绍军营的沮授。无奈之下只得找了同样不被袁绍待见的田丰为伴。二人天天在帐中喝喝酒、下下棋、论论道,倒也好不悠哉。只是相比对袁绍丧失信心的沮授,性格刚烈的田丰似乎并不满足于眼下这种半隐居的状态。
这不,在听到外界的种种传闻之后,田丰就为沮授谋不平道。“公与为主公连出妙计。主公不仅视若无睹,竟还听信小人之言,将公与撵出帅帐。真是令人不平!”
“元皓此言差矣。老夫如今不过是一介闲人,在不在主公身边都一样。”沮授摆了摆手示意田丰不必为他境遇而不平。
“难道公与打算就此一路吃吃喝喝坐视吾等一步步迈入深渊?”田丰气鼓鼓地问道。
“不瞒元皓,老夫也想就此卸甲归田。”沮授说着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只是老夫一门的生死皆在主公掌控之中。老夫又如何能独善其身。而今看来孑然一身的奉孝,倒是比吾等更潇洒啊。”
田丰见沮授提起了郭嘉,不禁也露出了怅然若思的神情。想当年正是田丰向袁绍举荐的郭嘉。然而袁绍并没有在意出身寒门的郭嘉,而郭嘉也在不久之后请辞离开了邺城。那时田丰还为郭嘉不能在袁营坚持到被袁绍赏识而感到惋惜。可此刻看来反倒是郭嘉比他们几个更有识人之术,早早的就看出袁绍并非明主。不过这会儿再去懊悔当初的选择已无济于事。就像沮授所言,出身河北世家的他们根本无法像郭嘉那样甩甩衣袖就离袁绍而去。他们的身家、他们的宗族,都在袁绍的掌控之下。而眼下的袁绍却恰恰正带着河北四州百姓踏上一条不归之路。
在田丰看来袁绍称帝就如泼出去的水一般已无法收回。而今唯一能实施的补救之法,就是让袁绍效仿春秋时的楚国。与中原诸侯隔黄河对峙。如此这般袁绍的陈国或许会在多年之后,像当初的楚国那样被中原诸侯视作蛮夷。但也总好过,像现在这样贸然南下问鼎中原。
思虑至此。田丰便将酒盏一搁,探身冲着沮授低声提议道。“公与莫要气馁。只要吾等能劝服主公撤兵北归,一切还有挽回余地。”
“撤兵北归?元皓以为主公能放下一统中原之梦?”沮授玩味着反问道。
“主公此番之所以决意南下讨伐许都,不外乎是听信了于吉等小人的谗言。”田丰自信地说道,“倘若吾等能揭穿于吉的把戏,岂不就能劝主公撤兵乎?”
“拆穿于吉的把戏?”沮授惊讶地抬头瞅了瞅田丰。
却见田丰得意地凑上前耳语道,“不瞒公与,丰近日来正与子远一同携手,暗中调查于吉极其党羽。而今已颇有斩获。”
沮授耳听田丰亲口承认在与许攸合作,再一联想到这几日来听到的风声,不由沉吟了片刻向好友告诫道,“许攸贪而无治。元皓还是少与其接触为妙。”
田丰见沮授并不看好许攸,当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想要进一步向沮授解释。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营帐之外就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只见原本守在帐外的亲兵一个屁股墩跌进了营帐,紧跟着袁绍的部将吕旷便领着一干兵卒冲进营帐将正在对饮的田丰与沮授围在了中间。
“此乃太常营帐岂容尔等放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田丰与沮授拍案而起,双双向吕旷怒目而视。可吕旷却无视两个名士的惊怒,抬手一挥指着田丰大声喝道,“来人将此叛贼绑了!”
兵卒得令后立马取出绳索就要往田丰的身上套。一旁的沮授赶紧挺身上前阻止道,“住手!元皓公乃当朝太常。岂容尔等如此羞辱!”
好歹沮授在袁绍军中颇有威望。兵卒见其出面不由面面相窥着退缩了回去。而沮授则把脸一沉,回头向吕旷质问道,“吕将军,汝这是何意?”
慑于沮授气势吕旷向后退了一步,拱手作答道,“公与先生见谅,末将也是奉旨行事。”
沮授听闻竟是袁绍要拿田丰。心头微微一惊,扭头瞥了一眼田丰。但见此时的田丰也是一脸的诧异,微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于是沮授当即神色一凌冲着吕旷宣布道,“就算如此,也不用拿绳锁人。元皓。走!吾等去向陛下问个明白去。”
田丰被沮授如此一提醒,立马也回过了神。却见他傲然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没错。吾要同陛下当面对质。免得被小人暗算!”
于是乎。田丰便在沮授的陪同之下,昂首阔步地随吕旷等人出了营帐,一路径直来到了袁绍所在的帅帐。袁绍的帅帐还是当初那盏金黄色的大帐。只不过为了彰显他现在的帝王至尊。大帐外所插的旌旗都换成了龙的图样。而当田丰与沮授走进大帐之时,袁绍正端坐于龙榻之上。在他的下手还坐着长子袁谭、军师郭图以及国师于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