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由美呢?”
“也睡了。”
刚进全县时报的时候,山科就常常出现在这个家里。他那天生的轻薄劲,常常逗得美那子和当时还不用任何人操心的亚由美哈哈大笑。直到对“前科”耿耿于怀的三上命令美那子不准让记者进门以前,三上经常洗完澡就发现山科坐在客厅里。
就连三上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对记者过敏是“前科”的并发症,但是当三上还是刑警的时候,也曾经每天晚上都在玄关前应付半夜来敲门的记者。那是一股称不上是同侪意识,也称不上是孽缘的感情。虽然立场不同,但是大家都在追逐同一个事件,拼命的点也都大同小异。更何况,刑警的工作必须透过媒体的报导才能得到社会的评价。只要是当过刑警的人,一定能体会看到自己解决的案子被登在报纸上的愉悦,也一定干过把那些新闻报导做成剪报这档事。再加上三上在当刑警的时候,上头的老警察还会把“连记者都不敢靠近的刑警还早得很”的话挂在嘴边,所以三上的记者过敏还没有演变成讨厌记者的地步。
他从来没有想到,记者的存在居然会变成一种威胁。一味地指责他、攻击他、将他逼入绝境,似乎要让他连警察都当不成。真是自作自受,谁叫他先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但就算自己有错,有必要把他攻击得体无完肤吗?这二十八年来,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那些记者前辈的事,他们却连一点情面也不顾。这些背叛者、这些恩将仇报的家伙。涌上心头的全是这种近似恨意的情绪。
问题是,旁边的山科又是怎么想的呢?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光会耍嘴皮子,却连一点情报也挖不出来。只因为他们家能干的记者组长音部在两个月前跳槽到读卖去了,明明没有能力的他突然要接下这个重责大任,说起来也有值得同情的地方。
东洋应该会在明天的早报上登出八角建设的专务被约谈这则报导吧!这是因为强硬地主张要对本部长提出直接抗议而赚到的独家新闻。另一方面,给三上面子而吞下“交给广报官保管”的山科,看到东洋的独家新闻时应该会掉眼泪吧!
三上从鼻子里吐出一口气。
还赶得上截稿期限吗?正当话到嘴边的时候,山科先喃喃自语地说了:
“没看到亚由美的鞋子呢!”
三上顿时愣住了。
山科看着地上继续说:
“我想我们也可以提供各式各样的协助喔!毕竟是地方报,到处都有眼线。”
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传达出好几层用意。
山科把脸转过来。
丧家犬露出了仿佛随时都会折断的尖细獠牙。
21
封口令看来是玩真的。
早上,三上打电话给跟自己同期、目前隶属于“专从班”的草野。虽然没有很要好,但至少也是见了面可以并肩喝罐咖啡的交情。他才说出“关于雨宫芳男,有点事情想问你”,草野马上就慌慌张张地说要出门,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刑警只要不用值班,固定都在礼拜六放假。三上一通电话一通电话地逮人,总算是找到四个跟他还算有一点交情的人,但是四个人都推说有事要忙、没空见他。从他们的语气可以很明显地听出是上面的人要求他们闭紧嘴巴。打到第五个阿久泽的时候,三上才报上自己的名字,对方就急着道歉:“不好意思,我什么也不能说,请不要怪我。”当他亲耳听见对方那种混杂着畏怯的语气,终于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刑事部上下一致的意思,就是他们对警务部具有敌意或恨意。
铁幕——脑海中浮现出老掉牙的两个字。昨天当他在搜查二课听糸川讲的时候还半信半疑,如今已是铁证如山。荒木田刑事部长下达的封口令不只是针对二课,就连一课的基层也都收到了。
刑事部这么仇视警务部的理由是什么?假设是二渡的调查行动惹毛荒木田好了,但原因真的只有那样吗?没有其他背后原因吗?话说回来,他连事情的缘由都不清楚。二渡为什么现在还要去查64这个案子?是因为刑事部有人心怀不满,把“幸田手札”的情报泄漏给警务,为了阻止情报继续外流,所以才下达封口令……是这样的因果关系吗?他认为这跟长官视察也脱不了关系,因为视察的目的是64,所以就埋下了火种。虽然想像出很多可能性,但是每条线都延伸不出去。这也难怪,眼下的状况就像是随着谣传在追查犯人一样,手边的线索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三上甩甩头,朝信箱走去。换作是平常,他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先看早报,今天则先打了电话。
把八份报纸全都浏览过一遍。果不其然,东洋和全县时报的社会版都出现了耸动的标题。
“八角建设专务被约谈”
“罪证一旦确凿就会收押禁见”
一股罪恶感在胸口蔓延。不管理由是什么,这两家的独家新闻都是从广报室放出去的,是从三上自己的嘴巴讲出去的。除此之外也有一股如鲠在喉的不快。秋川得意洋洋的笑容。赶在早报的截稿期限前飞奔离去的山科背影。对这两个人来说,今天肯定是个神清气爽的早晨。
广报室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其他失了先机的记者肯定会气得咬牙切齿。东洋也就算了,对于二课的案件几乎完全使不上力的全县时报居然也能在同一时间发出独家,无疑是让人跌破眼镜,甚至怀疑到广报室头上,认为这是广报室为了分化所动的手脚也说不定。还是会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东洋呢?认为东洋一面在总会上掀广报室的底,强调分化作业的存在,促使各家报社群情激愤、团结一致,另一方面却又厚颜无耻地偷跑,背叛俱乐部的其他成员。肯定会有记者这么想,然后所有人吵成一团。如果能因此导致各家报社自乱阵脚,结果自然是好的,但是也有可能事与愿违。毕竟捕风捉影的话谁也不敢乱说,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就只是不肯认输而已。但就算露出马脚,只要三上坚不吐实,真相就永远只有天知地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表面上,十三家记者俱乐部的成员还是会维持合作的关系,但私底下暗潮汹涌的猜疑与焦躁却会衍生出新的愤怒,就过去的经验来说,这些愤怒的矛头最后还是会指向广报室。
三上叹了一口气,合上报纸。
得让诹访去刺探一下敌情。部长下令的“冷却期间”只有针对三上一个人,为了研拟下礼拜应付记者的对策,也得知道这个独家新闻所带来的影响才行。
“你今天也要出去吗?”
当他开始换衣服的时候,背后传来美那子的声音。
“嗯,吃点东西就出去。”
“不在家休息吗?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不用担心,我睡得很饱。就像防台工作那样,大人物要来以前的准备工作总是让人忙翻天。”
为了不让美那子操心,三上笑着把这个话题带过。脑子里想的还是如何撬开封口令的铜墙铁壁。为了打开雨宫的心门,必须向专从班打听他的情报。但是当他打了五通电话以后,他已经理解到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门路和交情全都派不上用场。要是像阿久泽那样采取低声下气的哀兵政策,他也只能举双手投降。当务之急不是要找出封口令的破绽,如果不能找出刑事部使出封口令这招的真正用意,要突破这道高墙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走廊上的警用电话响起。在安装的时候就设置了长长的电话线,所以也可以拿进客厅或卧房里。接起来的时候,脑海中分别浮现出石井秘书课长和诹访的脸。
<不好意思,假日还打来打扰你>
是搜查二课的次席糸川打来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清楚。
<今天早上那个,是三上先生的杰作吗?>
他指的是东洋和全县时报的独家新闻。
“不知道。”
耳边传来非常刻意的叹息声。
“有人来找麻烦吗?”
<刚才有四家直接杀过来了,还有五家打电话来问>
“很火大吗?”
<大家当然都很不爽啊!>
“上面呢?”
<欸……?>
“荒木田部长有打电话来吗?”
<还没有>
对于独家新闻比任何人都还要神经质的荒木田居然没有反应,可以想见他的心思目前肯定正在别的地方。
<那个……三上先生>
糸川换成试探的语气。
<关于侦讯室里的谈话,我什么也……>
三上打断他的话。
“了解,你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听到。所以我什么也不知道,更没有任何消息可以走漏。就这么简单。”
22
打了一通简短的电话给诹访,三上开车出门。
他打算不先通知就去拜访槌金武司。槌金是比他早一期进警界的刑警,从去年春天开始担任专从班的副班长。两人的个性虽然不是很合,但彼此之间的关系也还不到险恶的地步,最重要的是槌金住在祖父那一代留下来的房子里。考虑到刑警们全都接到部长下达的封口令,在禁止跟警务有所接触的情况下,要去拜访住在公家宿舍、周围全都是同僚的人,风险实在太大了。
路上没什么人车,过没多久,就来到目的地的绿山住宅区。看着门牌,拐了两三个弯,发现一道似曾相识的背影正在自家门前的马路上洗车。背影转过来,原本休假中放松的脸在看到驾驶座上的三上之后,就变回记忆中的不苟言笑了。
“好久不见。”
三上透过车窗打招呼,然而槌金的视线又回到水管的前端。
“你也看到了,我等一下要跟老婆去百货公司买年终礼品,所以才会在这种大冷天里洗车。”
言下之意是要三上速速退去。但是撇开槌金的意图不谈,这句话让三上又重新体会到事件风化的速度之快,就连64专从班也不例外,开始周休二日了。
三上下车,并递出在来的路上准备好的乌龙面礼盒。他知道这么一来,以刑警的个性来说就无法拒来客于门了。槌金果然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三上进到西式的客厅里。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布面沙发上。三上打算开门见山地进入同为刑警的对话模式。但是从槌金始终不肯看他的态度来看,两人之间很明显地隔着那道“铁幕”。
“不好意思,在你休假的时候来打扰。”
三上先郑重地致歉。槌金的阶级是警部,等于三上的位阶还在他之上,但是刑事部的上下关系是到死都不会改变的。
“我来是想请教你有关64的事。”
“什么事?”
“关于雨宫芳男,他跟我们有什么过节吗?”
槌金的脸色变了。
“你见过他了?”
“见过了。”
“什么时候?”
“前天。他对我们的态度变得好冷漠,我好惊讶。”
“那又怎样?”
“我想知道他改变态度的理由。”
“天晓得。”
“你可是专从班的副班长,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问到这里,确定是真的有封口令了。三上停顿一下,决定回到最原始的问题。
“刑事部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槌金面带怒容地回答。
“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为什么要把警务排除在外?”
“你才是,为什么要去找雨宫?”
“还不是警察厅交代的工作。长官说要去雨宫家慰问,我只好去安排了。”
“怎么?长官要来吗?”
“别装了,该不会是跟长官视察有关吧?”
“我不是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有问题不会去问部长。”
“看样子是部长直接下达的封口令呢!”
槌金夸张地点头。
“所以你一直逼问下面的人也没用,知道了就请回吧!”
“副班长算是下面的人吗?”
这句话并不在三上的计算之中,不过槌金的反应却很尖锐。
“是又怎样?原因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你们先没事找事才会惹恼了部长。”
没事找事。脑海中闪过二渡的脸,胸口开始骚动不安。
“等一下!你们是什么意思?别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
“有什么差别吗?哼,去安排慰问的行程?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呢!要去找雨宫的话,应该要透过我们才对吧!居然在私下鬼祟行动。”
“我现在不是开诚布公地来问你了吗?”
“托你的福,我的假日整个泡汤了。对了,你才应该要去选购年终礼品吧!因为在警务的世界里,献给上面的贡品想必很有用吧!”
槌金丝毫不留情面地把“同为刑警的对话”整个踩在脚下。
“不要转移话题。依我看,肯定不是因为我跟雨宫见面才有这道封口令吧!”
“还有其他人不是吗?那个直接听命于赤间的手下。”
“二渡来过了吗?”
“既然你来了,他怎么可能会来?”
“这是两回事,我也不知道二渡想干嘛。”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二渡真的没来过吗?”
“至少我这里没有。不过一直有消息往上报,说他一直在底下那些人的身边绕来绕去。”
“底下那些人……?”
“装得跟真的一样,真是够了。你们就那么希望我们跟雨宫断绝往来吗?”
断绝往来……。
三上好不容易才维持住脸上的表情。这已经不是有嫌隙的问题了,他的意思是警方跟雨宫之间的关系已经决裂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要去向本部长打小报告吗?可以啊,请便,我无所谓。”
“部长是这么说的吗?”
“什么?”
“赤间的手下到处打探64的事,想要以跟雨宫决裂为由借题发挥一番,所以要把警务当空气,被问到什么都不要回答……荒木田部长是这么说的吗?”
“不然还会有什么?有的话你倒是说说看。”
槌金反过来问他,看样子一切都只是他的想像。跟二课的糸井一样,他们都被蒙在鼓里,没有人知道荒木田下封口令的原委。
“已经决裂了吗?”
“啥?”
“我们跟雨宫的关系。”
“这家伙,还在明知故问。你不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情才去找雨宫的吗?”
“为什么会决裂?”
“没有为什么。大概是经年累月的变化或经年累月的恶化之类的吧!只要能把凶手揪出来,又会红着眼眶向我们感恩戴德了。”
问题就是抓不到凶手啊!这的确也是理由之一,但是……。
“当时好像有对吉田素子穷追猛打呢!”
“什么意思?”
“我听说雨宫对吃尽苦头的吉田很是照顾。”
槌金不屑地撇下嘴角,外带咂了咂舌。
“亏你以前也是个刑警,一般刑警在听到犯人打到事务所的电话是她接的,都会先怀疑吉田是共犯吧!”
“以前两个字是多余的。”
“是吗?既然是刑警,就不要对同是刑警的人做出穷追猛打这种事。”
“雨宫因为害吉田被警方逼得身心俱疲而憎恨我们,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吧!”
“看吧!果然在警务部待到傻掉了。”
“傻掉了?我哪有……”
“听着,雨宫在乎的不是吉田素子,而是他的独生女翔子,那才是他的心肝宝贝。但是翔子被绑架了,还被撕票。我敢跟你保证,雨宫当时没有怀疑过的人只有他老婆。”
三上感觉自己似乎又呼吸到现场紧绷的空气。
“不,搞不好现在还是这样。从自己的弟弟到员工,所有人直到现在都还是雨宫怀疑的对象。”
三上重重地点头附和。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别说是刑警了,就连前刑警也都称不上。
除了未能破案以外,这事件没有任何问题。雨宫和专从班的关系是随着时间的经过而自然消灭。既然一直负责这个案子的副班长槌金这么说,那就只能这样想了,可是……。
二渡不见得也这样想。
“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
三上站起来,摆出告辞的姿态。
“以前在自宅班的幸田辞职了对吧?”
就在那一瞬间,槌金的双眼露出警戒的神色。
“嗯,很久以前的事了。”
“后来他的手札都怎么处理?”
“什么手札?”
“就那个幸田手札啊!”
“这我还想问你呢!幸田手札到底是什么东西?”
槌金的表情是真的不知道,他是看到部下的报告才知道有“幸田手札”这种东西……。
“我也不知道。”
“你这家伙,居然用这种方式套我。”
“好像都没有人知道幸田的近况?”
“辞职以后就跑去浪迹天涯的家伙又不只他一个。”
“没有任何线索吗?”
“这我不晓得。”
“我明白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三上点头致意,这时槌金面有难色地悄悄靠了过来。三上早有预感他会这么做。
“你先想办法问出那到底是什么手札再告诉我,这么一来我也比较好帮你跟上面疏通。”
彼此的目光交会。
“我会尽力的。”
“这是什么话?难道你真的想一辈子待在二楼坐办公桌直到退休吗?”
23
——更上面的人。
三上紧握着方向盘,他决定去找搜查一课的课长松冈胜俊。
他目前掌握到的情报只够他站在迷宫的入口,跟望月在温室里讲的内容大同小异。是警务部先发动攻势的。二渡接获赤间的命令,正在寻找刑事部的弱点,枪口对准了64,而手头上的王牌就是“幸田手札”。
但幸田手札到底是什么?
从槌金的口风上不难听出,雨宫芳男和专从班几近决裂的事实已经纸包不住火,不太需要严加保密。当然,对于刑事部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状况,但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放弃要修复彼此之间的关系。简而言之,他们早就做好迟早有一天会被警务部知道的心理准备,甚至有可能会摆出“那又怎么样”的态度。
三上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点燃了香烟。
他还是觉得问题的关键不在关系决裂这件事,而在于决裂的原因。刑事部的说法虽然是“跟雨宫断绝往来”,但实际上是“被雨宫断绝了往来”。尽管如此,槌金还是否认有任何问题发生,而且他的语气也不像是在说谎或顾左右而言他,那么……。
他从刚才就在思考槌金什么都不知道的可能性,如果这件事是刑事部的最高机密,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背后还有更严重的问题,就连64专从班的副班长也被排除在情报网外的严重问题。假使“幸田手札”就是那个问题的核心,那么会出现让人难以接受的“铁幕”也就不足为奇。只有一小部分的高级干部才知道这秘密中的秘密。所以荒木田才会下达就连专从班也不知道理由的封口令……。
前方已经可以看到干部宿舍。
三上在心里祈祷,松冈应该会说,应该会告诉自己。以前在辖区的刑事课里,三上曾经在他手下工作两年,他对自己的能力和人格都算了解。在64的调查初期,他也被召集到松冈所率领的近距离追尾班。只有这个人,应该不会认为三上是警务部的打手。
三上把车子停进后面的停车场。这是一栋三层楼的公寓型宿舍,里头住着十五户本部课长级的家庭。纵然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出现在这里,但如果是顾虑到松冈的立场,显然是多此一虑了。如果二渡被称为“地下人事部长”,那么松冈就是“地下刑事部长”。即使部门不一样,但只要是课长级的干部,都知道实质上的调查最高指挥官是谁,而且兼任参事官的松冈在职级上也比其他的课长们还要高一阶,更不要说他身上那股跟刑事警察如出一辙的性急与顽固还具有压倒性的存在感。就算撞见警务部的人私下来找他,大家也都会假装没看到。幸好特考组的情报网还没有拓展到这里,而且搜查二课的课长落合还是单身,所以被分配到房间数比较少的其他宿舍。
尽管如此,三上下了车以后还是收紧下巴,尽可能不发出脚步声地三步并两步沿着楼梯往上爬。他知道松冈的家在三楼的302号房,看到“松冈”的门牌后,在心生犹豫前就先按下门铃。
马上就有女人的声音前来应门。门被打开一条缝,穿着毛衣的郁江夫人露出半张脸来,脸上尽是惊讶的表情。
“……三上先生?”
“好久没向您请安了。”
“我们才是。”
眼尾刻划着深刻皱纹的郁江急忙把门链拉开。她以前也是女警,所以也认识美那子。只不过,不知道上一次见面是多久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