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见丢下笔豁出去了。
“喂,要不要干脆带回家啊?”
“什么?”喜多说。
“把试卷带回家比较好办事啊。”
“你是白痴啊!”
“不,”正在思考的橘反驳喜多,“如果有多余的考卷,这会是个好办法。”
“应该吧。”
两人都觉得这是个妙计,一数之下,果然每一班任何科目的试题卷都比学生人数多出五、六张。老师以防万一多印几张,想想确实有此可能性。
“好耶、好耶,试题卷和答案卷都有剩嘛。”
说着,龙见迫不及待将考卷塞进怀里。
“可是啊,”喜多说:“他们会不会记下多余考卷的张数啊?”
“我们学校没有那么精明的老师吧。”橘讽刺,龙见拉着喜多的手说:“对呀——”
喜多也立刻点头。他也和他们一样,希望尽早离开学校。
“既然要带走,”橘说:“干脆把答案卷也带走吧,每科三张。”
“为什么?”
“今天晚上把答案写好,明天带去学校。在考试开始之前,把它藏在抽屉里。时间一到,把写好的考卷交出去就好啦。”
“对耶——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喜多暗自咋舌。不论情势多恶劣,橘都有办法想出妙计,不,应该是情势越恶劣,橘的脑袋就越灵活。现在回家再一一解题,确实是件浩大的工程,更没自信在考试时顺利写下答案。再加上明天势必处于睡眠不足的状态。万一在考试中间睡着——不,龙见睡着的机率将是百分之九十以上。
各科试题抽出一张,答案用纸抽出各三张,并且塞进怀里。
大功告成。三人同时使眼色,同时起身。
走出校长室并上锁,确认确实上锁后将钥匙放回副校长的抽屉里。三人爬着离开老师办公室,按下门把门锁后关门,再度确认上锁。蹑手蹑脚穿过走廊,下楼,从一楼的侵入口窗户离开校舍。三人排成一列走过操场边缘,纷纷越过铁栅门逃出校外,看了看手表。
两点四十二分——
压抑想狂奔的心情,三人若无其事地走回来时路。走到大马路上,街道沉浸在深沉的睡眠中。一辆计程车半身跨在人行道上,司机将车座完全后倒打盹,一敲车窗,他立即弹起来,不知他是容易惊醒还是职业病,他亲切地招呼三人上车。
计程车掠过红灯朦胧的警署旁,开到满是同业车的国道上。
“那支国士无双定了江山啰。”龙见猛然开口。
“不过就只有那一次啊。”橘答腔。
——啊啊,对了。
“最后的满贯也很伤人呢。”
喜多加入话题。龙见和喜多心满意足地点头。
“当学生真好。”司机笑着说。“每晚打牌就有饭吃呢。”
这一句话正是三人期盼以久的,作战落幕的钟声。亚森·罗苹计划圆满成功了。
04
早晨浮躁的声音和空气也传进侦讯室里。
上午八点五分——
可能是集体上学的学生吧,远处孩子们高亢的嬉闹声,吸引原本沉浸在十五年前往事的喜多看了窗外。
“计划成功后——”寺尾试图拉回他,“后来呢?”
喜多稍显疲倦,但不改他顺从的态度,开口说:“我们搭计程车回到我家,喝啤酒庆祝。”
“考卷呢?”
“我们翻开课本,把答案写在考卷上,不过实在太困了。我们看龙见精神比较好,于是把事情交给他,我和橘就先睡了。”
“交给他?”
“我们拜托他随便填一些答案。亚森·罗苹计划原本就不是为了考好分数啊。”
“我懂了……那么隔天考试怎么样?”
“我们带着龙见写的答案卷进教室,收考卷时偷偷掉包。”
“成功了吗?”
“是的,没被发现。老师们也万万猜不到我们一开始就有答案卷吧。”
喜多的嘴角微微浮出笑意。亚森·罗苹计划成功时的那股滚滚涌上的喜悦穿越时空,扩散在内心里。虽然只有片刻,但确实让他暂时忘掉目前所处的,铁栅里的拘束。
寺尾也暗自佩服。不论是周密的计划或是利落的行动都不输给专业的窃盗。然而说到正题呢?依旧找不出三人杀害岭舞子的动机,嗅不出半点可疑性。当前唯一的方法就是回溯喜多的记忆,但光是单方面地听取供词,到底能否逼近事件的核心呢?无人能保证。
寺尾身为侦讯官,不容此案有任何差错,然而此刻却渐渐失去对它的兴趣。话虽如此,他更是无法想像自己放掉眼前已经上了钩的猎物。因此寺尾内心萌生的些许自我矛盾,只能为喜多带来些许的缓冲。
“我不想再听你的当年勇了。”
“啊?……”
“说说岭舞子的尸体。”
喜多低头,仿佛被人挨了一拳。
“你看到了吧?”
“……”
“你只要撒一次谎就完蛋了。”
“……”
一个传令兵打破了胶着。
“主任,方便吗?……”
传令从半开的门缝探出头做个“出来一下”的表情,但寺尾说:“进来。”
“什么事?”
“那个……”传令瞄了喜多一眼,怕声音外漏,用双手牢牢捂住嘴,对寺尾咬耳朵。
“龙见那边的供词——他说他看到岭舞子的尸体移动了。”
“移动了?”寺尾紧盯着喜多问道,“什么意思?”
“尸体被人发现在校舍旁,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龙见无意间透露,舞子的尸体原本在另一个地方。”
“在哪?”
“他还没说。不过他说他和喜多、橘一起看到尸体。”
“了解,辛苦了。”
寺尾让传令回去后,再度狠狠瞪了喜多的双眼。看见刑警间的密谈,喜多脸上浮出新的不安。寺尾一方面分析他的心理状态,但另一方面心中早已充满了怒气。传令的报告显示,龙见的供词已经超越了喜多的供词。也就是说,德丸的侦讯进度追过了寺尾。
——无能的辖区警察,不懂分寸啊!
不能够让辖区警察超越自己。寺尾长期任职在本厅,孕育了鄙视辖区的能量,如今这一股能量,完全赶走了他身为侦讯官的算计,以及他与嫌疑犯之间的过招等“游戏”心态。
寺尾缓缓开口。
“你在哪里看到岭舞子的尸体?”
喜多惊吓,视线游移不定。
“你不是看到了吗?”
“……”
喜多痛苦地压低下巴,按住喉咙吞了一口口水。寺尾递了茶杯给他。
“请问……”
“什么事?”
“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回家?”喜多战战兢兢地问道,“我怕我老婆会担心,而且也需要打个电话跟公司说我会迟到……”
熟悉的学校钟声随着风传了进来。
寺尾点头。
“太太叫什么名字?”
“和代。”
寺尾转头对靠在门边的年轻刑警下了命令。
“喂,打电话给和代夫人——对她说:你老公把该说的话说完就会回家,请别担心。”
喜多以哀怨的眼神目送年轻刑警离开,等他的身影消失,喜多大叹一口气,面向寺尾。
把该说的话说完——寺尾是这么说的。
喜多这回打从心底投降,打破沉默。
“我们在第二天、第三天,以同样手法顺利偷走考卷。看见尸体是在最后一个晚上。”
05
十二月九日晚上,雨天。
明天就是期末考的最后一天,亚森·罗苹计划也接近尾声了。
这一天换喜多负责担任潜入四楼资料室的“先锋部队”。第一天是橘,第二天、第三天由没有打工的龙见连庄,因此这一天是喜多头一次担任先锋。
晚间八点,喜多以探险的心情,带着装了浓咖啡的小热水壶潜入校内,然而就如橘所说,那是个极为无聊又痛苦的任务。
看了无数次手表,但时针却毫无动静。狭窄的资料室只有两个榻榻米大的空间,霉味让人窒息,冷冰冰的地板犹如冰块。不论如何踏步、如何搓揉还是无法温暖身体,屁股和脚底传来阵阵疼痛。
——来个校内巡逻吧。
寒冷和无聊,加上连夜成功犯下大胆行径,让喜多的心境松懈。海德茂吉的第一次巡逻时间在十点半左右,还有两个多小时。
喜多的尿意让他付诸行动。他蹑手蹑脚离开资料室,在附近的流理台方便后,摸黑走到地理室,贴到窗户边,胆颤心惊窥探外头的状况。
下雪了。
雪片漫无目的的纷飞在空中。
——难怪这么冷。
喜多重新包好围巾,把皮外套的拉链拉到胸口。
开了夜间照明的操场上,夜间部的学生不畏寒冷发出欢呼声,打着橄榄球。其中有许多老年人,喜多分不清谁是学生、谁是老师。他观赛了一会儿,后来看腻了,想探险的心情再度蠢蠢欲动,于是走下楼。三楼有喜多的教室。
他悄悄打开教室门。忽然间,喜多的神经发出警戒警报。窗外出现朦胧灯光。操场上的照明在校舍的背后,不可能照亮到这里。但教室外却莫名明亮。
喜多弯下腰走到窗边,躲在窗帘后观察外头。他发现灯光的源头。隔了篮球场的西栋二楼,老师办公室灯光通亮。一个人影掠过。
——竟然还有人。
喜多慎重地拉长了脖子。他在先前的侦查中,早已学会从三楼斜看二楼的动作。
看见女人的双脚。一双红色高跟鞋。
——是丰满。
女人在办公室后方,角度不对看不见上半身,不过那个下半身,不,应该说是那紧贴身体的粉红色窄裙、丰腴的腿部线条、火红的高跟鞋,显然是英文老师岭舞子。
——她一个人站在那边干嘛?
但他立刻发现不只一个人。
另一双白色鞋子靠近舞子脚边。然而对方位置比舞子更深,因此喜多只看得见鞋子和脚踝。
鞋跟不高但露出脚踝,对方应该是个女的。
——那是……
鲇美的名字忽然闪过脑海。他想起她们俩在舞厅的画面,但不能肯定是她。学校还有其他女老师,况且喜多根本不记得鲇美今天是不是穿了白鞋子。对方没有穿袜子,可能是站在舞子身旁的关系,纤细的脚踝让人猜想这双腿的主人尚未发育完成。喜多也猜可能是学生。考试期间,规定学生不得进入办公室,但舞子这种个性,很可能趁其他老师下班后对学生说:“稍微帮忙一下嘛。”
——老师……还是学生……
喜多压抑不住兴奋。他全神贯注,尽可能压低视线,试图确认白鞋的主人,但距离实在遥远,加上飘雪让视线更加模糊,事与愿违。干脆下楼,从正面瞧她是谁好了,正当他移开视线时,发现前方有一盏摇晃的光线。
就在办公室左方二十公尺前的楼梯。光线摇摇晃晃上了二楼后马上转向左边。
——完蛋了!
那是海德茂吉。手持手电筒的茂吉走在通往东栋走廊上,而喜多正处在东栋。
喜多立刻奔出教室,跳过两阶爬上楼,穿过地理室逃回充满霉味的资料室,屈膝屏息,将所有精神集中在耳朵上。
过了五分、十分,但没听见茂吉的脚步声。后来过了晚间九点。还是没听见任何声响。
——原来他不是来巡逻。
答案已经出炉,但喜多完全吓破了胆,连走出外头的力气也没了。虽说是情势所逼,但万万没想到衰老无能的茂吉,竟对他造成如此大的威胁。
喜多喝了咖啡镇定情绪,接着便靠在古地图卷上闭上眼睛。
眼皮上还留着办公室的残影。
丰满到底在做什么?另一个女人又是……鲇美吗?还是别的女老师?或是学生?而且怎么会在这种时间出现——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意袭来。连日来的深夜行动作祟,咖啡的效力也到此为止了。急忙逃走让喜多温暖了身子,这也帮助他提早进入梦乡。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睡着了。他看似松懈,但惊醒后便能立刻察觉自己所处的位置,这都归功于神经的某处仍保有部分警觉心。
他听见声音。
声音……音乐……不,是一首歌。有人在唱流行歌。男人的歌声渐渐逼近。
“是他吗?”喜多喃喃自语。
他想起其他两人的经验谈,据说茂吉会边唱歌边巡逻。龙见大笑说:“人家可是八代亚纪[注]呢!”
[注:八代亚纪(一九五〇-),一九七〇年代的演歌歌手,唱片曾创下一百二十万张的销售记录。]
一看手表,正好十点半。
茂吉出巡时间在十点,十点半通过资料室。这也是从他们俩那里听来的。
——完全准确。
喜多把身体缩在杂物背后。
歌声越来越近。虽然走音,但还是能够听出他在唱糖果队[注]的畅销歌《小男生》。
[注:Candies,一九七〇年代的日本偶像团体。]
——一大把年纪了,丢不丢脸啊?
喜多在暗自嘲笑,却也意外窥见到茂吉的另一面的兴趣只有在黑板上写蚯蚓文字和深夜巡逻,不过想起茂吉起居的守卫室,宛如军队无线电般的斗大手提音响。
茂吉越唱越起劲,歌声逐渐加大。
“——他是,他是可爱的——小男生——”
砰。
他似乎已经进入地理室。这个房间的角落就是喜多藏身的资料室。脚步逼近。手电筒的光线两次、三次射进门缝。
“——不甘寂寞又任性——虽然可恶还是喜欢你——”
喀嚓、喀嚓,粗鲁地转动门把,接着令人目眩的大量光线舔过室内。然而,这个状况只维持瞬间,茂吉用力关上门,原有的漆黑又回来了。
歌声也渐渐远去。
喜多呼的一声吐出气,伸展四肢。
——吓得差点没命了。
接下来只需要度过十二点半的巡逻。依照计划,橘和龙见的后勤部队将在一点半出现。喜多恢复镇定,离开资料室呼吸新鲜空气。夜间照明已经熄灭,操场一片漆黑。他走到另一边的窗户,看到老师办公室的灯也熄了——舞子以及另一个女人也回去了吧。看来雪也快停了。
喜多引入后勤部队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半,严重落后原定的会合时间。
“喜多郎,怎么了嘛?”龙见露出惊恐的神情,橘也一脸严肃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真倒霉。”喜多抱怨道:“海德那家伙没有来第二次巡逻啊!都已经过了一点了,我下楼一看才发现守卫室的灯还亮着。”
“然后呢?”龙见忧心忡忡地问道。
“十五分钟前才终于熄灯。大概睡着了吧。”
“死老头,他偷懒没去巡逻喔。”
龙见一改先前的态度取笑茂吉,但橘的表情却依旧僵硬。
时间紧迫,于是三人立刻展开行动。考期将住明天结束,只剩下汉文和伦理两科目。他们一心想尽早偷出考卷,回家好好睡一觉。
三人依照步骤突破层层关卡,只花二十多分钟就溜进校长室,更新了最短记录。带头的橘拿出保险箱钥匙直直走向旧保险箱,以熟练的技巧插入钥匙转动。
门打开了。喜多立刻拿出手电筒照了保险箱内。
“啊啊!”三人同时大喊。
眼前出现难以置信的画面。
一个女人——保险箱里装了一个女人。
吱吱吱……
女人的身体失去了保险箱门支撑缓缓移动,卧倒在跪姿的橘身上。
“哇——”
“哦!”
龙见发出尖叫声,手脚在地上拼命挣扎,掩开喜多后直接滚出校长室。被撞的喜多就此腿软,早已发不出声音。
土色的脸,半开的眼睛混浊,无力地张着嘴,周围划过好几条唾液。喜多频频颤抖,但又仿佛被人蛊惑般,无法从女人身上移开视线。
橘拼命挣脱,总算推开女人。女人的身体软绵绵地折腰,头部重击地板,甩出白皙的手臂。
粉红色洋装配上红色高跟鞋、褐色头发、高挺的鼻子——
“是丰满耶……”
喜多傻住了。
“死、死了……”
橘的声音沙哑,听不清楚。
两人互看对方。互相的表情诉说着惊恐的程度。
“人家讨厌这样啦!”
房间外,听见龙见近乎发狂似的鬼叫。他从门缝探出头拼命招手说:“快点!”
“走、走吧!橘。”
喜多说着急忙起身。
但橘却不肯动。
“喂,橘。”
“好……”
橘自言自语,仿佛在对自己说话,然后立刻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再度跪在地上,脸背对着舞子,将双手伸向舞子的腋下。
喜多看得目瞪口呆。
“橘……橘,你……”
“最好把她恢复原状。”
“可是……”
“任何东西都必须恢复原状,这才是亚森·罗苹计划的游戏规则吧。”
于是橘抱起舞子的身体。土色的脸撞到橘的肩膀,头部无力地向后倾倒。
——多可怕的家伙……
除了发现尸体的恐惧之外,喜多更在眼前的家伙身上感到另一股恐惧。
橘则一面发出低沉的声音,一面拼命试图将舞子的身体塞进保险箱里。过了一会儿,舞子衣服飘出一封茶色信封袋。橘没发现它,专心继续他的工作。他将露在外面的双腿推进保险箱,再以单手抓住保险箱门,宛如封印恶魔般奋力关上门。这个声音让喜多回过神来指了指地上的信封,但再也不愿打开保险箱,因此迅速捡起就塞进外套口袋。
橘依旧保持冷静。他将保险箱钥匙放回校长的抽屉,抽屉上锁后再环顾四周。
“不要管这些了,不要管了啦!”龙见惊恐的鬼叫声。
“喂!”喜多也不禁催他。
橘点了一次头说:“走吧!”就在这个时候……
哐啷哐啷。
办公室响起如雷般的声响。
三人犹如躲子弹般立刻趴下。脑中瞬间察觉那是“打开玻璃窗的声音。”然而,黑暗吞噬了方向感,让他们完全无法判断到底打开的是哪个窗户。视线所及范围,没有半个人影。
——到底是谁?
三人屏息趴在地板上,这次听见一个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他们在黑暗里集中所有的精神,这回总算锁定了声音的来源。是最里面的国文准备室吗?不,是隔壁的英文准备室。声音竟然近在咫尺。
嗒、嗒、嗒、嗒。
脚步声跑远的声音。有人从二楼窗户往外跳下,然后逃走了。
三人互看对方,不约而同下定决心走向英文准备室。
杂乱的小房间。正对面的窗户已经被人打开了。三人争先恐后探出窗外,查看脚步声远去的方向。似乎看见一个人的背影,但那只有一瞬间,漆黑的夜空立刻覆盖了视野。
“看见了吗?”橘问道。
“完全没有。”龙见摇摇头。
“到底是谁啊?……”喜多说。
远方传来金属震动的声音。对方越过正门逃出校外了。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查明对方的真相。
“是他干掉丰满吗?……”
喜多的声音颤抖。
说完他才发觉一件事:尸体不可能自己躲进保险箱,也就是说,有人杀害舞子后再将她塞进保险箱内——
“不知道。”橘说。
“不管了,先逃吧!”
虽然这并不是开心事,但龙见却猛力摇晃两人的手。
两人也立刻点头。
逃走的黑影可能就是杀害舞子的凶手。事实或许如此,然而三人窃取考卷,这也是不折不扣的罪犯。逃亡者跳下窗户发出巨大声响,恐怕会吵醒茂吉。万一尸体被人发现,三人可能被怀疑成杀害舞子的凶手。总之得尽快逃走,刻不容缓——
喜多关上英文准备室的窗户。一关上窗户,三人同时狂奔,摸黑躲开桌子、推开椅子,但就在正要离开办公室之际,橘突然跌倒了。
两人一经跑到走廊,因此对着橘拼命招手,橘起身跌跌撞撞追赶他们,但又忽然停下脚步,伸手转动门内侧的门把。
——他没忘了锁门呢。
喜多打从心底佩服橘的冷静,然后继续追向龙见的背影。
明天一早,有人将发现舞子的尸体。事情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喜多使命挥动纠结的双腿,狂奔在深夜的走廊上。
龙见在侵入口急躁地跺脚等待他们。喜多越过窗框,随后橘也追赶上,趴倒在地上。
亚森·罗苹计划最后一天,三人空手离开学校。搭乘计程车,但已经没有人愿意提起麻将话题。
过了午夜三点,天空下起绵绵细雨。
06
岭舞子的尸体在保险箱内,而躲在老师办公室的某人从窗户跳下,逃走了——
喜多的供词令人错愕。一个人能够自己躲进保险箱内,但不可能亲自上锁。如今,负责办案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理清了一个事实。这起案件,千真万确是一桩谋杀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