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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在吧台洗杯子的老板刻意咳了几声。
六只眼同时注目。
一位高个子的年轻女子进入店里——她是音乐老师日高鲇美。
“不妙了。”龙见急忙捻熄香烟。喜多吐吐舌头,橘则一脸不悦地合上眼睛躺进沙发。
亚森·罗苹咖啡店位在邻近学校地铁站的前一站,因此老师们鲜少巡逻到此,然而这却是鲇美继上个月以来第二次巡查。第一次她只是进来喝咖啡而巧遇三人,但今天的状况却有别于第一次。她显然是扮演起闹区巡逻老师的角色,锁定他们三人攻进这家店。老板似乎记得鲇美的长相,因此发了警讯给三人,但为时已晚。
“你们三个!”鲇美怒喊,“不上课在这里做什么?抽什么烟?赶快回去上课!”
激动高亢的嗓音回荡在店内,坐在吧台的上班族好像自己也挨了骂,缩起了脖子。
鲇美的五官不明显,但也属于美女的一类。身材干瘦稍欠性感,但肌肤白皙,修长的四肢可媲美模特儿,这天她身上的米色薄大衣更是凸显了她的好身材。然而,刚毕业于音乐大学的她不通人情,不,应该是说她生来过于认真的个性,导致她在校园的人缘极差。如果学生的恶作剧超过她的忍耐度,她便会歇斯底里地斥责学生瞧不起她,因此更加引发学生的怨气,让师生关系陷入恶性循环。
“你们三个,说话啊!”
三人不约而同,打死不愿回应。不,龙见不同,他一脸忍不住想回嘴的模样。
“你们没听见吗?况且快要期末考了呢!”
“所以我们正在想期末考的对策啊。”
龙见说出敏感的玩笑话,被喜多瞪了一眼,羞愧得吐舌。
“下一堂课是什么?”
喜多和龙见互看对方,心想:现在还问这个干嘛?龙见摊开双手说:“谁知道。”
“够了!”
鲇美的视线总是投向橘身上。因为音乐是选修科目,而这三人之中,只有橘选修这堂课。喜多与龙见虽然没出席过,不过他们的选修科目是美术。
橘依旧闭上双眼不回答。喜多抖脚瞪着鲇美,龙见则保持他一贯的作风,思考下一步要如何调戏老师。
“你们几个真是的……”
鲇美厌烦地抬头看了天花板,但事实上,她其实是面对校内最头痛的学生们,找不出下一句台词。龙见大概是看穿了这一点。
“老师……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要不要陪我们喝杯茶呀?”
“你说什么……”
鲇美的脸渐渐泛红。
“如果您要的话,我们可以陪您到晚上,我可是闲得很呢。”
“龙、龙见,你这个人真是……”
喜多踹了龙见的小腿,但“海克拉斯”龙见不为所动,他的邀约有一半是认真的。龙见总是喜欢比自己年长的女人,像是粉领族或是女大学生等。
“我、我、我、我、我从以前就喜欢鲇美老师。”
龙见眨眨眼说着,低下头作势要偷看裙底风光。鲇美向后退了一、两步。她的脸已经通红到脖子,气得全身颤抖。
“我不管你们了!”
说完立刻转头就走。龙见有些遗憾地望着她的背影,但随后又一脸不在乎地发出呵呵呵的下流笑声。这个家伙,万事都不考虑后果。
“大白痴!”喜多不屑地怒斥他,这次可是奋力踹了龙见的小腿。
“痛、痛死了!”
“如果还有知觉就放聪明一点!上礼拜G班的那个女的才被鲇美发现偷偷打工,被记过,你忘啦!”
“可是……”
“我要你别玩弄‘歇斯底里’那个女人。万一遭到停学,还谈什么考试不考试啊!”
喜多斥责龙见的同时也担心起橘的状况。他保持鲇美还在时的姿势,盘起双手紧闭双眼。
——又开始了。
橘有时会像个贝壳一般闭上嘴巴,完全不吭声,而现在他正陷入这个状态。伤脑筋的是,他不吭声的原因不一定是因为心情不好。他会在大家遗忘他的时候,忽然开口,叹息说:“我从没像阿波罗登上月球表面那次那么失望。总觉得世界已经走到尽头了……”喜多和龙见将这个状态命名为“失落病”,决定不理他。因为多半不知道原因到底是什么,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
但是,就这一天而言,显然是鲇美的突袭引发了他的失落病。不知道他是气不过,还是鲇美的登场以某种方式导致他开始冥想,总之,等了约一个小时后,才等到橘的下一句话。
橘脱离失落病后说:“如果男人和女人之外,还有两、三种人类,这个世界应该会更有趣吧。”喜多和龙见只回答:“喔。”
话又说回来,这天的跷课、鬼混咖啡店以及抽烟的三重违规并未遭到处分。
喜多频频说:“那家伙怎么可能放过我们。”但等了三天、四天都没人传唤。龙见乐观地说:“她应该是觉得,事到如今,对我们说什么都没用了吧。上次她来的时候,我们也没被记过啊。”喜多也心想:“或许如此。”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这档事。
04
十一月进入最后一周,班上准备大学联考的同学们连表情都变了。喜多等人升上了非义务教育的高中,却自动放弃考大学的权利,这下子头一次看见同学们的斗志,不禁觉得有些可笑,却也难以忍受充满不理睬与沉默的气氛。
喜多逃离不自在的教室,斜躺在亚森·罗苹的指定席,抽着ShortHope香烟。学校里的疏离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所以容易打发,但期待已久的亚森·罗苹计划却迟迟没有进展,焦虑的情绪清楚显现在他的表情以及抽烟的方式上。
“有什么事那么开心呢?”
老板静悄悄地端来咖啡问了他。老板竟然把麻布料的围裙丢进洗衣机,害得围裙缩了一圈。他年过三十,却还是个王老五。
“我看起来像吗?”喜多板着脸回答。
“是啊。”老板取下圆眼镜,擦擦眼镜微笑道:“能够生气是件好事啊。”
“啊?”
“到我这个年纪,已经没什么事可以让我生气了。”
“是这样吗?”
“没错!”老板戴上眼镜,取走奶精罐后说:“真羡慕唷!”然后转头离开。
喜多窃笑叫住他:“老板。”
“嗯?”
“不过,当年刑警拷问你,你应该很火大吧?”
老板呆滞的眼神投向墙壁,摇摇头说:“并没有。”
“可是,他们不是痛打你吗?”
“最近好像不来这一套了。大家都变得很和善。到处都是这样。这,很无聊啊……”
老板的最后一句犹如喃喃自语,然后他用力拉平缩了水的围裙。
“喔。”喜多感觉有些扫兴。
“对了,今天怎么了?”老板问道,“乔治早上来了一下,不过橘都没出现呢。”
“嗯——今天是音乐课,我猜他应该会跷课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橘飞奔进入店里。说飞奔,其实不尽然,他不像龙见那般吵闹。橘小跑步地靠近后,瞄了进入吧台的老板一眼,对着喜多咬了耳朵。
“我知道了。校长室的钥匙在副校长桌子的抽屉里。上面有‘12’的号码牌。”
“真的吗!”橘将食指按在嘴唇上点头。
“好呀!”喜多的脸上出现兴奋的神情,“亚森·罗苹计划搞定了。”
“是啊。至少总算前进一步了。”
这一个礼拜以来,三人成天热中于老师办公室内的侦察,但却苦无收获,焦虑感逐渐笼罩了他们。高中的校舍分为西栋与东栋,两栋平行,中间隔了篮球场。老师办公室位于西栋二楼底,喜多等人的三年级教室集中在东栋三楼和四楼。两栋校舍之间的距离不到二十公尺,只要用望远镜,老师办公室的窗边到里面可看得一清二楚。由于校方采取“问题学生分散教导”的方针,所以三人被分到了不同班级,但他们各自威胁窗边的同学要求换座位,以窗帘为掩护,轮班侦察办公室。
“我们从头策划一遍吧。”喜多跃跃欲试,橘也倾身向前。龙见似乎从下午开始和相马去麻将馆打牌了。两人都觉得没有他比较好说话,喜多和橘便聚头动脑。
计划如下:
首先,一人在放学后躲到东栋四楼地理室里的资料室。喜多等人的学校有夜间部,因此他们可以在晚上八点多,假扮夜间部学生进入资料室。
潜伏者躲过海德茂吉的巡视后,确定他睡着,然后走到三楼,打开面向后花园的东栋窗户,让待命在外头的两人入内。三人绕过西栋,溜进茂吉当成自家的守卫室,从钥匙箱偷出办公室的钥匙——
“问题来了,”橘打断话题,“溜进守卫室,这会不会太危险啦?”
“那要怎么办?”喜多不满地反驳,“要打一把备用钥匙吗?这才更危险吧!”
钥匙箱也上了锁,钥匙由茂吉随身携带。然而,可能是因为老师们频频向他借用,因此唯有办公室的钥匙挂在钥匙箱的挂钩上。
只要能够进入办公室就成功了一大半。就如橘靠着望远镜看到的,取走副校长抽屉里的“12”的钥匙,进入校长室。从校长桌上最上层的抽屉拿出钥匙,打开最下层的抽屉。里面有两个保险箱的钥匙,其中一个应当就能打开装有考试卷的新保险箱。
要逃出校舍也不成问题。锁上校长室和办公室后,直接跑向潜入时的窗户,逃向乌漆抹黑的校外。只是,逃走时的窗户钥匙是开的,这算是唯一的犯案痕迹,不过茂吉也不可能在起床后检查学校内的窗户。早上七点,运动部的学生为了晨间练习纷纷上学,茂吉只好配合他们勉强起床。他年纪早已超过六十,却不爱早起。
计划万无一失,但橘却不满意。
“还是太危险了,海德就睡在钥匙箱下面耶。”
“那又怎样?那种呆老头才不会醒来呢。”
“错了。守卫室太窄,开门还会发出声音。”
“橘,你怕了吗?”
一如往常,喜多开始发脾气,橘还是保持冷静。
“喜多郎,我可是很感谢你呢。你好不容易想出了这么有趣的计划,所以我想要做得完美无缺,我只在乎这一点。”
“嗯……”
“所以说,我们再想想看吧。”
“好啦。好是好啦,不过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橘不顾哀怨的喜多,自己沉思了片刻。他把火柴盒放在桌上,一下放直、一下放横,手动个不停。
“橘……”
喜多无法忍受辩论,也无法忍受沉默,当他开口时,橘抢先说道:“这个方法好不好?”橘用指尖巧妙地压下火柴盒的角落,弹起盒子让它垂直站立,“从三楼窗户垂下绳梯,从二楼办公室窗户溜进里面。”
喜多听得目瞪口呆。
绳梯?
怎么做出这种电影的情节啊——这句话已经涌上喜多的喉咙,但看见橘认真的表情,他急忙把话吞回去。
“怎么样?喜多郎?”
“可、可是啊,办公室的窗户也上了锁啊。”
“关键就在这里。”橘露出冷笑。“办公室窗边不是放了几个高个子的铁柜?窗户钥匙正好藏在铁柜背后,所以没人会开这扇窗。我们可以事先破坏其中一个钥匙。”
“破坏?什么时候?老师随时都在办公室啊。”
“礼拜一,全体朝会的时候啊。大家都到体育馆,办公室就空无一人。我以前碰巧进去过。”
听到这里,喜多大大叹了一口气。
乍听下似乎毫无可行性,其实却是十分周严的计划。破坏了铁柜后的窗户钥匙,确实不会让人查觉。就如橘所说,铁柜挡住窗户,本来就不容易确认窗户是否上锁。
利用绳梯也是个妙招。当然也可以利用一般的木梯攻进,但铁柜边的窗户下方刚好在中庭正中央,中庭里长满了校长引以为傲的杜鹃花,因此不容易架木梯。而且木梯可能不方便搬运,也不好找出藏匿处。但绳梯的话,校内处处都装有“避难用绳梯”。
橘静待喜多的回答。
“好,就这么办吧!”
喜多爽快答应,橘用手指弹开充当校舍的火柴盒。
05
两人暂时分手后,各自前往打工地点。喜多做周刊杂志的装订,橘则是内幸町大楼的扫除。两人工作认真,不曾间断。
喜多胸口抱着周刊,骑着RD三五〇回到亚森·罗苹咖啡店,这时已经过了晚间九点。
店面前并没有其他摩托车。
——乔治那家伙还在打牌啊。
他咂嘴进入店内,发现有个深咖啡色的背影在杂志柜前抽出杂志。橘也有一台DAX五〇,但他不喜欢摩托车,所以几乎不曾骑车出现。
“你也刚到吧。”喜多将刚出炉的周刊丢给橘。
“喔,谢啰。”
“乔治还没出现吧?”
“嗯。”橘敷衍地回答,手上已经翻起周刊的美女图。
“刚才来过电话。”吧台传来声音。老板拉了拉已缩水的围裙探出头。
“乔治吗?”喜多问。
“嗯,他说快结束了,要你们等一下。”
“那家伙又在绅士乐园吧?”
“好像是吧。”
“那我们过去找他吧。”橘说。
“好啊,不过先让我喝杯咖啡吧。装订工厂很脏呢。”
橘似乎也想多待一会,两人边喝咖啡边和老板聊了半小时左右,由刚拿到薪水的喜多付了两杯咖啡钱,然后离开店里。
龙见现在应该正在和相马打牌。
——让相马也加入亚森·罗苹计划吧。
称不上是心境的变化,不过白天在学校里感觉到疏离感,让喜多萌生了这个念头。相马势必也是被人排挤的那一方。两人站在红绿灯口,在车辆纷纷辗过落叶的马路边,喜多忽然说出大方的台词。基本上,橘认为只要提议者的喜多说好,他也不介意相马加入。
“绅士乐园”位在一栋大楼里,大楼盖在废弃保龄球场旧址上,是一栋横式的四层楼建筑,一楼是弹珠店、二楼撞球场、三楼电玩店、四楼就是麻将馆,整栋楼具备了玩乐鬼混的所有要素。当初应该是锁定邻近大学的学生,不过喜多等人也是这里的老顾客。
龙见的音速五〇〇威风地停在大楼旁的脚踏车停车场。两人纷纷踹它一脚,进入地下的轻食吧台啃了一盘咖哩饭,然后搭电梯到四楼。
宽敞的空间里挤了近四十张麻将桌,画面可称得上是壮观。
穿过桌子缝隙往前走,在雾蒙蒙的白烟中看见龙见的脸。相马果然在同桌。其他两人是生面孔,想必是大学生,大概又是龙见装出一副好青年邀他们说:“我们缺两个人,能不能陪我们一下呢?”
这位龙见先生正在牌桌上,一脸亢奋喋喋不休,不知在说些什么。玄机就在这里。
龙见和相马透过对话打暗号,互相告知对方的牌,其实就是赌博老千。这个方法俗称“文博”,通常是由相马取得这类资讯。现在两人所使用的“文博”方法也是相马从大塚的职业赌徒听来的,经由他改编后再传授给其他伙伴。
“打得正起劲呢。”喜多不悦地说。
“正在赢钱啰。”橘说。
“这家伙,让人家等这么久——”
怒气和坏心交叠,喜多偷偷跑到龙见背后,大声喊道:“不要脸!状况如何啊?”
龙见吓坏了,差点从椅子摔下去。这不能怪他,在他们的游戏规则中,句子开头“ㄓㄨ”的音表示老千被拆穿了,要人“快闪!”龙见听见平常熟悉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怎能受得了?
相马将这个规则命名为“霹雳吟诗若山牧水的诗词《越过几山河》为基础,为一到九的数字取了代号:“越”为“过”为“2”、“山”为“3”、“河”为“4”,以此类推,并在台词的开头加。另外语尾的变化:“……吧”“……啰”“……喔”也有玄机,以区别万子、索子,将自己的牌或意思传达给牌桌上的伙伴。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暗号,头出现“奇”字表示“偷藏筹码”,“美”就是“交换牌”。若要将这些暗号自在对话中,并听取对方意思付诸执行,需要相当的集中力与高度的默契,更何况须在需要瞬间判断力的牌桌上耍弄这些技巧呢!
在这紧绷的情绪下,忽然传来喜多脸!状况如何啊?“的声音。
龙见面红耳赤瞪着喜多。
“你、你来干嘛?”
“快结束了吗?”
“还在第一圈呢!”
龙见气呼呼地把头转回牌桌上。他全乱了步骤,说不出加了暗号的台词。大学生立刻拿到满贯,龙见焦躁的膝盖将高了十公分左右。
喜多则一脸苦笑,自知玩笑开得太,眼见龙见又放枪,只好走到大学生背后,用暗号泄漏他们的牌底。龙见顿时恢。这世上不会有知道对方的底牌还会输钱的事。
“胡了、胡——了!不好意思,这是跳满[注]!”
[注:这是日本麻将点数的一种算法。]
龙见情绪逐渐亢奋,而相马则依旧保持冷静,静静地打着自己的牌。旁分的发型配上银框眼镜,乍看下给人神经质又懦弱的印象,但其实他感觉似乎场面见多了,或者应该说情绪沉着的态度,显得比其他从乡下来的大学生还成熟许多。相马之所以时常窝在麻将馆里,无非就是因为爱打牌,但事实上还有经济上的因素。他家境清寒,因此据龙见说,不只是玩乐的钱,就连三餐及学费,相马都是靠打牌赚的。在学校,他请班上的好学生替他回答点名,赚取出席率,但几个老师早已看穿,因此点名簿上应当是缺席累累。然而他却顺利晋级到三年级,就这样每天接受“课外教学”。或许他比想像中聪明许多。
当初喜多不愿意让相马加入亚森·罗苹计划,就是因为相马有许多谜团或是隔阂,总之有太多看不清的部分。
在暗号的帮助下,龙见的筹码逐渐增长,喜多与橘认为还会花上好一段时间,因此互相使了眼色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一个小巧的身躯穿过他们之间。
——什么?
那是一个小女孩。惊讶尚未平息,小女孩立刻做出出乎意料的动作。她一把抓住相马握着麻将牌的手,拉了拉袖口。相马挥开她,漠不关心地继续打牌,但脸上明显显得狼狈。
“哥……我肚子饿了……”
女孩蚊虫般微弱的声音,瞬间瓦解了赌桌上紧绷的气氛。
“我不是叫你不要来吗?”
相马怒斥,粗鲁地推开女孩的肚子,但女孩闪过他的手继续黏在相马身上。场内的视线一致集中,周边的牌桌也停下手了。
“哥……肚子……”
“吵死了!回去!”
橘过去曾经见过相同的场面,而喜多却是头一次,因此惊讶得日瞪口呆。
小女孩大概念小学一、二年级吧。皱皱的裙子和肮脏的衬衫,球鞋里没穿袜子,一头乱发,处处纠结成一团。她眉目清秀、樱桃嘴,样貌可爱,但脸上却没有天真少女的表情。
喜多忽然感到晕眩。妹妹初子也是带着这样的表情,被母亲牵走了——
他蹲下腰看了女孩,但女孩不愿看他。她一只手夹着一本故事书,封面上有一只小熊吃着三明治的图案。
喜多抓住女孩的肩膀说:“你怎么啦?”
橘和龙见吃了一惊,直瞪着喜多,因为过去未曾听过喜多如此温柔的声音。
“哥哥说他现在在忙呢!”喜多用同样的声调继续说:“要不要我们带你去吃东西呢?”
就在下一刻,相马猛然起身。
“你TMD,去死啦!”
相马转身奋力推倒喜多。
周围惊讶声四起,就连远方的目光都集中到他们身上。喜多的情绪无法跟上突如其来的袭击,倒在廉价地毯上,呆呆地望着相马。相马似乎也被自己的行为吓着了,他并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全身颤抖,呆站在原地,表情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几乎要哭出来的哀愁面容。
“喜多郎,别闹了。”
橘压低音量介入两人之间,牢牢抓住喜多的双手。如果喜多回击,场面将一发不可收拾。喜多一旦遭人攻击,没人能挡得了他凶猛的脾气。
但喜多并没有开火。连个征兆都没有。没有半点战意。
“喜多郎……”橘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说:“先站起来吧。”
龙见也从背后压住相马的身体,但此时只好尴尬地松手,把手放进口袋里。
打斗就此落幕了。松懈与扫兴的气氛在麻将馆里扩散开来。
相马猛然摇头,回过神来,从口袋掏出满是皱皱的千圆钞,粗鲁地塞在妹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