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养问题,这是她前世,亦是她今生最大的痛。

正是因为无所出,北宫啸对她放弃了天命女子的想法。

也正是因为膝下无子,北宫啸的妻妾指责她犯了七出之罪,各个在暗里施展着鬼蜮伎俩,想要把她送入冷宫,甚至于北宫啸娶了花媚儿,对她不闻不问。

没想到有生之年,她居然还能遇到这般为她的男子。

而此刻,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仿佛也已融化了去。

不过,话虽如此,这世间并不是两人的感情能做主的,而她也不是轻易被男人甜言蜜语所蒙蔽内心的女子,毕竟,萧琛还有自己的父亲,还有自己的家族,而且这番话也是不可能认真作数的,只是,在这一瞬间,她的心被触动了而已。

她不由正色地道:“萧琛,谢谢你!”

萧琛的耳朵瞬息间变红。心中却是暗自欢喜,看见她真情流露,也不知怎地,心里面一松,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放下千钧重担。

忽然眼前黑色一晃,似乎有什么挡在身前。

定睛一看,居然是那穿着黑衣的妖孽。

此刻,看到花闭月流泪,璧宿立刻慌了神,这少女平日冷淡似冰,真情流露煞是令人心疼,急忙来到她面前,擦拭着她的泪水道:“别哭,别哭,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的,真的!”

萧琛本来准备了许久的情意绵绵的话语,此刻,居然被璧宿给打断了,他不由脸色一沉,腰杆挺直,指着璧宿的鼻尖道:“阁下所说的海誓山盟,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璧宿眸子闪过一抹霜华,烛火摇曳,屋中一灯如豆,半明半暗的光线将男子的脸笼罩得一片朦胧,他冷笑一声:“你不要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月牙儿别听他的,男人的话倘若能信,恐怕连猪都会上树。”

萧琛挑了挑眉道:“我的师侄儿不过十五岁,你竟对她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你真是连猪狗都不如。”

璧宿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是我的未婚妻,不劳阁下操心!”

萧琛斜睨着他,表情很是倨傲,很萧然地道:“你们无媒无聘,她如何是你的未婚妻,何况我早已与她在一起了。”

“感情没有先来后到,只有先苦后甜!”

“一派胡言!”

“非也,我是字字珠玑。”

“你这无耻之人!”

“在下本就是无耻之人,要知道…月牙儿最喜欢这个调调!”

两个男人都是天之骄子,当仁不让,对自己都充满了无穷的自信。然而说着说着,不禁开始攻击起对方,对听着两人带着指责的互掐,花闭月这个罪魁祸首不由破涕为笑。

终于,萧琛眼中闪着冷冽的排拒之意,咬了咬牙,忍无可忍道:“不论如何…我以后会天天跟着月牙儿,你休想染指我的师侄儿。”

璧宿面上慢慢浮现出莫测的笑容,静静笑了一会儿,低声道:“无妨,你若是喜欢她…就跟着好了,我是大,你是小。”

这番话如巨石投入湖面。

萧琛吃了一惊,花闭月也大吃一惊。

萧琛方才的不可置信再次重现,瞠目结舌,不由惊愕地道:“真是一派胡言,所谓一女不嫁二夫!什么老大,什么老二,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亏你说得出口!”

花闭月发现萧琛说这些的时候确有些乃父之风。

璧宿听闻此言,微微一笑,眼中冷意忽然变得凌厉:“古往今来,所谓有钱人就是大爷,男人有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有钱可以三夫四侍,武则天与韦皇后不是有好几个面首,如今,就是凰盟盟主也有面首三千!你是天命女子,自然与普通女子不同!”

“{璧宿,你这真是一派胡言!”就是花闭月听来,也只觉着不可置信,冷艳的面容多了几抹淡淡红晕,玉唇轻咬,胸膛时起时伏。

璧宿却挑了挑眉,其实在玄术师的册子内早已记录过,但凡是天命女子这些身份特殊的女人,命里自然不会有一个夫婿,只是此事鲜为人知,所以他不介意一个人霸着。

“总之…我不会离开。”萧琛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退缩。

“我自然也不会离开。”璧宿微微勾起嘴唇,毕竟,天生的妖孽绝不是任何男人能比拟的,他占据绝大多数的优势。

“喂,你多大了?”璧宿忽然问道。

“我十八,你是不是才十七?”萧琛傲然挺胸,他隐隐觉着自己应年长一些。

“我已经二十岁。”璧宿淡然道。

二十岁,居然与玉流觞同年!萧琛幽深瞳孔紧缩为一点。殊不知璧宿被封印时是十七岁,但是封印后基本模样没什么变化,恐怕就是过了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也是如此,只是穿着黑衣略显老沉一些。

此刻,两个男子同时在心中暗道:对方还真是不好对付呢!

接下来,二人同时端起桌上的茶盏,啜了一口,提了提神。一同用袖子狠狠在额头上抹了抹,长长地吁了口气!

此刻,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三人同时说道。

屋门渐渐打开,深深的黑夜浴了黯淡的月光,如同院内树枝上的玉兰花一般清新。但见玉流觞立在屋檐下面,他今天穿着一袭淡绿色的外衫,容姿皎洁,俊美如玉,细碎的光芒,点点星辉映在他白皙的脸上,仿佛轻轻覆上一层耀眼的色泽。

花闭月有些不自在的看着他,低低道:“阁下有何事?”

玉流觞淡淡道:“我只是来送药的!”

一瓶药剂慢慢放在桌上,玉流觞目光渐渐望向花闭月,眯起眸子,缓缓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来:“月牙儿小姐,其实,他们二人留在身旁也并非坏处?至少是药三分毒,我的药无法治愈,两个男人却是对你的寒毒症有用,而且阳气愈来愈盛,也会更容易怀有身孕!”

闻言,花闭月只觉得一阵恍惚,好似也随着这蛊惑的话语,血液瞬息间涌到了她的头部。

她微微有些意动,伸手慢慢摸向小腹。

然而,她始终冷静着,保持着灵台最后的一丝清明,却让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萧琛俊朗的眉目明亮耀眼,拍了拍桌子道:“如此就好,月牙儿快与我生个孩子,我爹就不会再啰啰嗦嗦的,你也不用入朝堂,做我的妻子,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璧宿双臂抱胸,身姿挺拔如剑,修长的影子长长的拖在地上,缓缓道:“不错,月牙儿,你若是与我生了孩子,他自然会死心。”

玉流觞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将所有情绪都收入眼中。

花闭月闻言,蹙了蹙眉,眉宇间既有秀丽冷艳,又见凛然高华之意。

荒谬,委实荒谬!

案上的灯烛迷离闪烁,随即沉沉的火苗弱下。

从古到今,只有母凭子贵,如今似乎成了父凭子贵。

花闭月却觉着命运弄人,抬起眸子,秀丽的下颌,在灯烛下显出既妩媚且冷艳的神韵来。

璧宿与萧琛狠狠对视一眼,既然要生孩子,那么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萧琛暗忖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会对月牙儿体贴入微,让她对我死心塌地的,而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一个男人竟然这般妖孽,生孩子肯定不如我。”

璧宿心中暗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天生拥有魅惑之术,是以,两人不可同日而语,我等着他知难而退。”

一阵夜风吹来,寒风飕飕,连窗纸都微微颤动。

这一夜,似乎什么都乱了!

花闭月心潮起伏,不可抑制。

是以,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定要寻出个究竟来。

皇宫御书房内,一位穿着明黄色袍子的中年男子稳稳坐在书桌前,紧蹙眉头,神情很是冷清,薄唇轻启,吐出了三个字:“萧丞相!”

萧丞相立刻拜倒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您现在郁郁寡欢?”

皇帝深深叹息一声道:“朕有些不明白了!”

萧丞相顿了顿:“不明白什么?”

皇帝把手中的奏折慢慢放起,直起身道:“北宫啸请求朕能够把花闭月赐给他,成为家臣。”他这番话说得声音极低,自不虞外人听见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北宫家族与楚国有些说不清的关系。

北宫家如今是外姓藩王,整个北方都是北宫家族的地盘。

做为抵御外地的北方之地,北宫家族拥有强大的军力。

甚至于,与大楚国的兵力不相上下。

若不是常年外敌来袭,他们不敢随意削减北宫家的势力,但皇帝已感觉北宫家族似乎野心越来越大了!

萧丞相蹙了蹙眉道:“圣上,千万不要答应此人,这花家少年是个妖孽般的人物,我怕…我儿萧琛如今就被这少年迷得彻夜不归,真是祸国殃民的家伙!”如今,萧丞相对花家少年愈发不满。

“哦?竟然有此事?不过萧丞相,若是把这妖孽给了北宫家族,会不会祸害他们呢?”皇上心中却在为萧琛感到叹息,慢慢回过神来莞尔一笑。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萧丞相慌忙摆手,跪着道:“前几日,北宫家族居然花下大手笔买了这些矿场,正如那花家少年所说,我猜测花家少年应该给北宫家族指点了什么,这少年心术不正啊!”

皇上微微颔首,暗道:这个花家少年,究竟何德何能?

这世上本也没有什么英雄与豪杰,若是天赋不错,再加上绝佳的机会,有人便能够腾云直上,傲视九天!

所以,很多人都盯着一个机会而已,不过,从明白被聪明误,这个花家少年看来是要被压制住了。

皇帝负手而立,心中非常坦然。

皇城东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花闭月逛过市集买了些水果,又挑选了几件新衣,萧琛陪着她逛了一个时辰,有些不耐烦地望着她,在她耳畔低低说道:“你跑出来做什么,还不回家与我生孩子去,璧宿那混小子每天晚上都在院子里面,真是甩也甩不掉的尾巴。不行不行,今晚我们必须多做几次。”

花闭月斜睨他一眼,暗道璧宿如今就在她镯子内,恐怕萧琛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小心翼翼道:“你不疼么?”

“习武之人,怕什么疼?”萧琛伸了伸懒腰,摸了摸腰酸背痛的身子,咬了咬牙道:“有了玉流觞的药,我可以忍。”

花闭月嗤笑一声,低头不语。

萧琛见她低头不语,用脚轻轻地踢了踢她,“下次我们坐马车出来吧,还可以在马车里面舒舒服服的,还可以在里面生孩子。”

“胡说什么呢?”花闭月不由面颊一红。

“没有胡说,我还精神着呢,不信你摸摸看啊!”萧琛忽然捉着她的手抚向他的小琛儿,低低道:“师侄儿,你师叔就是一匹千里马,可怜遇不到好伯乐,它每天都吃不饱呢!”

“既然你是千里马,不如去吃草好了!”花闭月立刻感到手心里一烫,连忙缩回手去,微斜着白玉脸庞,迷人的眼睛眨了眨,浓密卷翘的睫毛不时给雪白面容投下一层淡淡阴影,黑嗔嗔的眸子璀璨如星辰般明亮,缓缓勾起嘴唇,面颊的酒窝盛满了淡淡喜悦,说不出的俏丽可人,看得萧琛心中霎时一滞,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来到暗处,亲了又亲。

“师侄儿,我吃你便是,方才我在桥那般看到几本民间秘方,可以一索得男。”他的笑意就从眼睛里一直溢到了嘴角,忽然大声道:“对了师侄,那本书好像是洞房二十四式!”

语落,周围几个妇道人家望着他们抿嘴笑,俨然把他们当成了断袖。

“没正经的,一会儿若是还这样,你就先回去好了!”花闭月大步流星向前走着,不忘对他狠狠瞪了瞪眼睛,顺便找了个干净地方洗手,而且整整洗了三遍。

“喂,我有那么脏?”萧琛挑了挑眉。

“我要去寺院烧香,你这么做,真是亵渎佛祖。”

“烧香,你怎么想去烧香?”萧琛觉着有些不可置信,手肘轻轻碰了碰花闭月,一脸正经地问她。

“你难道不想陪着我?”花闭月忽然想起男人似乎不喜欢陪女人逛街。

“烧香其实没什么…只是觉着有些奇怪!难怪今天你非要吃素的。”萧琛忽然想起什么,咧着嘴笑道:“对了,听说那白云寺的香火很好,菩萨也很灵验,我也随你一起去好了!”

于是,两人连忙一起向京城最大的碧云寺赶去。

所谓唐朝佛教最甚,如今就是大楚国也依然。

家家观世音,户户阿弥陀。

白云寺有白衣观音,而京城的女眷们常常结伴来到寺院烧香磕头拜佛,今日正好是十五,香客们也格外的多。

扫了一眼虔诚礼拜的花闭月,萧琛被她踢了几脚以后,也老老实实的,规规矩矩的站在寺院内,看到周围人无不虔诚,于是,他也像模像样地双手合十道:“菩萨菩萨,虽然我很少烧香拜佛,不过这次我是求老婆的,保佑我老婆千万别被人给抢走。”

他忽然顿了顿:“唉!菩萨面前不可妄语,其实她还不是我老婆,万一那个混蛋也来求你,先来后到,你还是先答应我好了!”

萧琛念叨的声音很大,周围香客不由瞪眼望他,没听说这般来求佛的,小沙弥瞪了瞪眼,却见萧琛从怀里拿出来好大一锭银子,添了香油钱,心中顿时欢喜得很,有了五百两香油钱,师傅会请他吃臭豆腐。

欣喜片刻,转头一看,才发现萧琛喃喃自语对着的那位是弥勒菩萨。

沙弥摸了摸银子,低低笑道:“傻瓜,笑话你还差不多,若是随随便便灵验了,岂非乱了套了!”

接下来,花闭月来到寺里抽观音签,花闭月觉着自己是肮脏之人,特意来时沐浴焚香,想她前世杀戮太重,此生她决心改邪归正,绝不滥杀无辜。

摇了摇签,半晌,才从里面掉下一支。

解签的僧人道:“为官之道,温润如玉;为人之道,滴水不漏。

七个真龙,七位夫君;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上一句说的是阁下的命运,下一句说的是阁下的姻缘,命运指的是阁下要进入仕途,而姻缘…这个…奇怪,怎么会是七个夫君?”

说到这里他仔细看了签文,解签的老和尚直摇头,又抬眼看看花闭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七个老婆自然可以说得过去,七个夫君,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奇怪啊!让我想一想,对了,对了!明明寺里没有这支签的,阿弥陀佛!一定是有人故意捣乱,真是罪过!罪过!”

老和尚擦了擦汗,连忙把签折断给扔了出去,他只是个解签的,观音签在寺中非常灵验,而他十几年都没有看到过这支签,一定是有人故意捣乱才放进去的!

“施主,重新去抽支签吧!”老和尚好心说道。

“不用!”花闭月连忙摆了摆手。

语落,花闭月慢慢向外走去,心神有些恍惚:“这支签和那个卞机大师说的很像,七个真龙,七位夫君;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少女喃喃自语,微微有些脸红,不由驻足,看了一眼那金童玉女,白白胖胖煞是可爱,但是当她想到嫁给七位夫君…一双眼中一片冰寒,这可真是太胡来了!

天色已经微暮,天空上笼罩着一层暗色!

她慢慢走出大雄宝殿,正要去寻坐在亭中的萧琛,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花家少年!”

花闭月驻足回眸一看,没想到居然会在白云寺遇到安阳王爷,连忙对他微微欠了欠身。

安阳王已向花闭月大步流星而来,笑着道:“我本来正要去花家找你,没想到居然先在这里遇到了!真是有缘?”

花闭月抬眸道:“王爷怎会在此?”

安阳王今日情绪颇佳,哈哈一笑道:“这次是太后的生辰,也是十五,太后平日里礼佛,所以我特意来白云寺请这些高僧替太后放生做焰口,保佑太后长命百岁,对了,对了,太后此番让我邀请你去宫里参加寿辰呢?”

“我?”花闭月受宠若惊道:“在下不过是一介布衣。”

安阳王摇头一笑:“邀请你参加宫宴而已,是太后邀请你的,就是当今圣上也不能拦阻不是?”

花闭月忽然惊愕道:“宫宴,什么时候?”

“就在今晚。”

好快!花闭月心中一惊,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虽然她不是官家子弟,但给人贺寿总不能空手而去,而且太后也算是她的一位靠山,给太后送礼物可是要挑些像样的。

于是,花闭月匆匆向安阳王告辞,与萧琛一起坐在马车内。

萧琛看了一眼窗外依依不舍的安阳王,眉头微微蹙了蹙,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不由嗤笑一声:“本来想劝劝你恢复女儿的身份,不过似乎也有一些麻烦呢,不知有多少男人想要觊觎你呢?至少你若是男儿的打扮,当今圣上肯定不会让儿子变成断袖之癖的。”

闻言,花闭月不由微微一笑:“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萧琛唇边讥诮一笑:“要不是我雇来一辆马车,只怕那小子要亲自送你过去了!”

花闭月巧笑嫣然道:“你办事,我放心!”

忽然,萧琛拍了拍胸膛道:“既然夜里要去宫宴,现在不如睡会儿养养精神也好。”

花闭月点了点头,轻轻地趴.在萧琛的身上。

她睡得极是香甜,不知不觉在马车内做起梦来,眼前,正是太后贺寿的时候,两个狮子舞得正欢,忽然台上的舞者都拿着兵器向当今圣上的攻去,其中一名青衣刺客身法极快,一剑向他的心脏刺去。

然而,威武将军及时护住了圣上,当刺客刚刚离去,众人去追逐刺客的时候,忽然,皇帝旁边的一名太监拿出匕首刺了过去。萧丞相与众侍卫连忙救驾。然而,那匕首,正中圣上的后心,而萧丞相也被刺了一剑,二人奄奄一息。

至此,花闭月满头大汗地坐直了身子。

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个噩梦!

楚朝烟云绝代娇第061章不学无术

花家店铺多在城北集市附近,离花家很近。

此地酒楼丝竹弦歌伴着歌声传入耳来,厅内轻歌曼舞。

花玉儿拿着银子来到街上替花闭月买些女儿家用的东西,隐隐约约感到身后似乎有人跟着,脚步颇为轻浮,像是京中的浪荡子,虽然是青天白日,心中总是难免害怕,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回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但见眼前男子油光粉面,身穿江南蓝色青湖纹绸衫,头戴金钱纹的蓝段软帽,脚蹬黑色牛皮软靴,手把折扇,花玉儿没想到自己的兄长居然会如此像个阔少爷,比起在花家时简直判若两人。

此刻,花君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得色,他父亲卷走了花家十万两银子后,入赘到了白家,自己勉强算是半个白家人了,可人家白家对他那叫一个好,如今自己更像个大少爷一般,可谓是快活自在得很呢!

而他知道原来白家居然是凰盟昔日的管家,他还真是找对了靠山。

花君摇着扇子笑道:“玉儿,随哥哥一起走吧,反正花家快要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花玉儿瞧着花君,眉头蹙了蹙:“哥哥为何要这么说?”

花君笑道:“如今,皇后想对付花家,很快就要下手了。”

花玉儿吃了一惊,向后退了几步:“怎么说?”

花君得意一笑,凑到花玉儿面前道:“听说皇后娘娘派了些人,在花家的店铺内定了许多货物,若是到期拿不出这批货物的话,就要按五倍的价格赔偿,那些可都是珠宝玉器之类的宝贝啊!”

花玉儿抽了口气:“我们花家不是有自己的进货渠道?如何会短了人家的货物?”

“别花家花家的了!”花君眼中的讥诮之色更浓厚,摇头晃脑,显然不把花玉儿的话语当一回事:“凰盟如今在大楚国各处都有自己的生意,只要略施手段,就可以把渠道的货物都劫了去,总之这次京城花家惨了不是!”言讫,他还假惺惺地叹息了几声。

“此话当真?”

“当然真了,比珍珠还真,不过妹妹啊,你何不加入到凰盟来呢?”

“我也可以加入凰盟?”听闻此言,花玉儿的眼珠转了转,心中却忽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她毕竟是个商贾人家的女儿,父亲与兄长只是希望她加入凰盟,借着她的光彩平步青云,而她何不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改变自己的命运。

毕竟,父亲和兄长,这都是些养不熟的白眼狼…

——

此刻,花闭月心思重重,提早就来到了皇宫御花园。

本该十二年后才离开安阳王府的花媚儿,如今去向不明。

而半年后行刺的事情,却又提前到今日。

一切一切,似乎都不按照历史轨迹运行了!

远望着皇宫宫阙,错落重叠,雕梁画栋,九梁十八柱,无不精美。殿内四下放着银质香炉鼎,燃着极为名贵的香料,香气馥郁,为了衬托出太后的高贵身份,所有的装饰都符合皇家最高的要求,所有宫女都低首垂眸,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而其他来得早的贵族女子,亦互相寒暄,在园内慢慢逛着。

花闭月心中依然想着梦境中的景象,眸光一闪,心思沉沉,如坠云雾,不得其解,毕竟,皇帝遇刺乃是半年后的事情,为何在太后的寿诞之日会有刺客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