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书桌后面的中年人,笑着对我说,他叫程远天。我觉得这个名字特别耳熟。偏偏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我使劲的回想我究竟在哪里听过他的名字时。这时他对我说:他是宁轩的父亲。
我立刻“啊?”的一声愣住了。我说:“不对啊,宁轩的父亲不是应该姓宁玛?”
程远天笑呵呵的告诉我:“为了低调,读书期间让他随了他妈妈的姓。”
我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然后愣住。然后寒意漫上心头。然后觉得前方好像有很大很大的一条沟壑挡在我面前,而宁轩站在沟壑的对面。至于这条沟壑,就叫做父母之命。
忽然我看到他桌面上有一些信件,隐约的觉得信封上好像写着“程副省长亲启”。
然后我的认知有如遭到雷击一般,豁然清明。
他叫程远天,它是本省的副省长!他是老爸老妈前几天曾提到过的,参选省长最得势的候选人。
而他,也是宁轩的父亲!
他对我开门见山,要求我离开宁轩。他告诉我:“我不妨开门见山和你说。我儿子只有十八岁,还是个高中生。而你是他的老师。如果让人知道。我十八岁的高中生儿子正在和比他大的数学老师谈恋爱,这无疑会是一条丑闻。我正在竞选省长,这样的丑闻对我的仕途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所以第一点,从我的利益角度出发,我要求你离开我儿子。”
我浑身发冷。我很想知道这日理万机的堂堂程副省长,他怎么会有多余的闲工夫能够知道我和他儿子在谈恋爱。
我的牙齿几乎打颤。我问他:“那第二点呢?”
他站起来,从桌面上找出一封信递给我,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放在我面前,对我说:“看看里面的东西。”
我颤抖的将信封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叠照片。画面的内容,在撞进我眼睛里的那一刻,我羞愤的恨不得自己能够死去。
不堪入目!
我不知道当时我的脸色究竟是惨白还是铁青,我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冷。我觉得我的尊严被生生剥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我无地自容。
我恨不得自己可以立刻昏厥过去以躲避过这难堪和残酷的一刻。可程远天却一定要将我敲醒。他一字一句的告诉我:“看照片的背面!”
我按他说的,去看照片背面。那上面,不知道是从报纸上还是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字,一个挨一个得靠在一起,狰狞的向我释放出这样一个信息:我是宁轩的爱慕者。我爱她。我不知道这辈子我能不能得到他。可不管怎样,我绝不容许由这个女人去做他的爱人!假如他们在一起,我会将这些照片公布于众。
程远天说:“你知道一旦这些照片被散发出去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不仅我的仕途将就此完结,你和我儿子的未来也会因此全都毁掉!”
照片从我手中滑落到地上。我呆呆的不知所措。我以为这已经是残酷的极限。然而我太天真。残酷对于一个倒霉的人来说,永远没有极限。
程远天将档案袋递到我面前,对我冷声说:“打开它!”
我机械的照着他的话去做。
档案袋里,装着一大叠的材料,上面触目惊心的一笔笔账目,最后累积成一个庞大的数额。数额旁边,注目那是苏盛强同志因炒股而亏空掉的公款!
看到苏盛强三个字时,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我头晕目眩像在坐过山车一样,周围一切全都变得恍惚而不真实。
苏盛强。
那是,老爸啊!
怪不得老爸老妈最近看起来那么焦虑忧愁,原来是这样子!是这样!
我扶着桌子,勉强站住。
第六十三章 当年的秘密
程远天的声音像世上最残酷的刑具,一下又一下凌迟我的灵魂:“你知道吗,只要把这份材料交上去,你父亲至少要承受二十年牢狱之灾。”他说到这,看着我,话音打住,等着我去自行领悟他这番话背后的含义。
而我偏偏愚钝得如同朽木一样,不死心的问他:“这是威胁吗?”
他笑,冷冷的笑,对我点头。他的笑容是很标准的官方微笑,十分有礼貌,却透着说不出的寒意。
我哭,惶然的哭,对他说不。我的眼泪是对残酷现实的无法置信。想要逃避这结果,却发现根本没有退路,于是惶然落泪。
可我不能离开宁轩。离开他,就像用刀子去割我身上的肉。
程远天将地上的照片捡起来,连同档案袋,一起摔在我面前,对我冷冷说:“你必须离开我儿子。不然你回家等着随时送你父亲进牢房好了!”
我傻傻挣扎:“可你儿子爱我!你这么做,就不怕他同你决裂吗!”
程远天,宁轩的父亲,即将成为省长的副省长,他听了我的问话以后,轻拍着手,笑起来:“问得好!”他说:“苏雅,苏老师,那我也问你一句话,一句同样的话:你就不怕,我和我儿子决裂吗?”
他像一只咄咄逼人的、老奸巨猾的、***不吐骨头的千年狐妖,笑眯眯的同我说话,可笑容下声音里却尽是狰狞与胁迫:“你就不怕我和我儿子决裂吗?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所做的一切必然都是因为爱他。我可以用我的能力地位庇荫他给他一份好的前程。而你呢?你能给他带去什么?除了你们所谓的空洞的爱情,还有什么呢?身败名裂?与父亲叛离?两人守着虚渺善变的爱情,担惊受怕小心忖度彼此的心情,他将时刻担忧怎样才能让你忘记你的父亲是因为他才被他父亲送进牢房的;你将时刻担忧怎样才能让他释怀他是因为你而同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决裂的。你们这样小心翼翼的过日子,日复一日过下去,然后总有一天,心里的担忧会变成现实中的怨恨,一种愈演愈烈的互相怨恨!你会恨,不是他自己的父亲不会坐牢;他会恨,不是你他不会同他的父亲决裂。渐渐的你们会慢慢分歧,慢慢疏离,彼此憎恶,而你们的所谓爱情最后也终究会不得善果!”
我从来没觉得一个人的声音语言,可以残酷到这种地步,它像挂满了利刃的长鞭,狠狠抽打在我身上心上,不容闪躲的用力鞭笞,一下连着一下,让我痛得几乎麻痹,一下连着一下,让我的心僵如死灰,一下连着一下,让我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幸福和希望。
那一天,我恨不得能就此死去。然而那道残酷的声音却并没有到达尽头。它依然在残忍继续:“我爱我的儿子,这种爱是由骨血之中带来的爱。我会尽我一切能力去保护他,让他过得最好。我相信我儿子也一样爱我。苏老师,也请想想你的父亲。你能一边看着自己父亲坐牢,一边与送父亲坐牢的人的儿子谈情说爱吗?与此同时你身上还将背负着男朋友身败名裂和与父亲决裂这两个大包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能吗?”
你能吗?
这三个字,许多年来,有如一道梦魇,一次次响彻在我耳畔,将我从睡梦里惊醒,让我心如刀割,泪流满面。
是的,是的。
我不能。我不能!
从前一中里的老师们都说宁轩家世非凡。他的确担得起家世非凡这四个字。
程远天,六年前是本省副省长,六年后的今天早已经成为本省省长。他是宁轩的爸爸。所以宁轩还有个名字叫程海。其实那才是他的本名。
宁轩问我,信封里装的,是什么照片。
我告诉他,那些照片上照的,是六年前在公园的小树林里,我们接吻亲热和我帮他手渎的全过程。
宁轩静静的看着我,好一会儿后,猛将我抱进怀里,紧紧圈住,声音压抑而喑哑,对我喃喃低语说:“雅雅,你真傻!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
我靠在他胸前,咧开嘴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
为什么会这么傻?因为爱。心里有了爱的痴男女们,又有几人是不傻的呢。
我们一起推测照片是谁照的,猜测宁轩的爱慕者到底是谁。
我说:“我一直觉得这个人就是田婉儿。要是没有我,没准她真的就和你在一起了。我想当年她一定非常嫉妒我憎恨我。”
宁轩沉默一下,对我说:“难怪我回国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问我田婉儿怎么样,原来竟然和这件事有关!”他顿了顿,眉间略带上些疑惑的神色,说:“到国外以后,只最初两年田婉儿找我找得比较勤,只是我不怎么理她。后来可能她自己觉得没趣了,就不再找我。再后来她去了哪个城市我都不知道了。我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暧昧的希望,可是想不到她竟然曾经这样偏激。女人执着起来,真可怕。”
宁轩说,女人执着起来,的确可怕,可怕在不屈不挠的毅力上。他说我和田婉儿都是执着的女人。可我们两个完全不同。他说田婉儿执着在爱一个人便想要占有他;而我执着在爱一个人只想他能够过得幸福。
宁轩的话让我莫名感动。原来我在他心中,不论怎样,做过什么,他都能找到美丽的理由粉饰我,让我成为他心里最完美最可爱的人。
我有些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而田婉儿并没有和你在一起,本来我以为,或者我和你是可以重新开始的,或者田婉儿心里的执念已经消失了。所以宁轩,你知道吗,其实在这之前的某个早上,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找你,就算你冷嘲热讽的骂我撵我讽刺我都好,我心里也打定了主意想要和你重新开始。可是就是那个早上,我心里刚刚燃起希望,你父亲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那天早上,我本来鼓足勇气打算去找宁轩。
我做了充足准备,好的坏的被接受的被拒绝的,种种情况的种种应对,我都提前做足了功夫。
我觉得自己像是重生了一样,浑身上下充满生机。
然后我的手机忽然响起。我的心情是那样的好,好到我竟然觉得我的手机铃声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我把电话接通。我对着一个陌生号码愉快而礼貌的打着招呼:“您好我是苏雅,请问您是哪位?”
那边的人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是我。”
只这两个字而已,就将我从快乐和幸福的巅峰上,一下揪扯到痛苦和恐惧的山坳里!
我对着话筒问向那边:“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
回答是很平静的几个字:简单调查了一下。
我不禁苦笑。人家只要“简单”的调查一下,我处心积虑的逃窜身影就立刻暴露无遗,这样容易被捕获的我,又拿什么去跟人家反抗呢?
我的声音很冷,对那边问:“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而那边的几句回答所带给我的寒意,比我的声音还要冷上千千万万倍!
宁轩的父亲,省长大人程远天,他在电话里对我说:“我又收到了六年前那些照片,只不过这次不是信件,而是邮件,我找人查过,邮件发出的服务器,在国外。至于邮件的内容,很简单,假如我儿子和你在一起,这人扬言会把这些照片向全世界散发出去。所以苏雅,请离开我儿子。想想他的前程。想想你的父亲!”
我对宁轩说:“我猜到田婉儿一定嫉恨我,可是我没想到她恨我恨到这种程度。足足六年了,可这六年依然不够抹平女人对女人的妒。我本以为既然这么年多过去了,你们没有在一起,那么也许我是可以和你再在一起的。可是我想错了。原来还是不可以的!可能这个世界上哪个女人和你在一起都行,只是我不可以!只要是我,她就不会罢休!”
我抬起头去看宁轩,看着他的眼睛,想着这么多年的无奈离别,心底的哀伤再也压抑不住的FL起来。我抬手去摸他的脸,厚厚泪水中,他好看的五官渐渐变得模糊,可手心下的温热却真实可触。我哽咽的问:“宁轩,我们该怎么办?我不想那些照片散播出去,我不想你和你的父亲决裂,我不想我爸爸坐牢!我更不想和你分开!可是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第六十四章 替你做选择
我忍不住又挤出两颗眼泪:“宁轩,我都老了,早就不是丫头了!”
宁轩低下头密密的吻住我,呢哝说:“不老!你还是我的雅雅!八年前站在小饭店外唱歌的雅雅、帮烧烤摊夫妇串菜串的雅雅、替市场苏姥姥卖菜的雅雅;六年前站在我面前对我恶声恶气说我是你老师咱俩没戏的雅雅;这么多年来我心中一直深爱的雅雅!”
宁轩!宁轩!你到底想我有多爱你才肯罢休!
宁轩,宁轩。或许动心我比你晚了两年。可是爱你的情,我一定和你一样深。
说来讽刺,纠结了六年的心结秘密,曾经是不能说出口的暗殇,让人几乎不敢去触碰,只能惶惑不安的日日躲避。像走人死角的绝路,不知道转身后奶就是海阔天空,偏偏一味执着的去战战兢兢面对黑暗,无止无休。
而一旦这秘密被戳破,无可奈何这下,秉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去面对时,我才发现,其实所谓的坏结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前我怕不离开宁轩,会误了他的前程声誉,会毁了他的未来人生。
可就像宁轩自己所说,我那样做,是自以为为他好而已。其实他并不快乐。其实他宁可自己成为手渎门男主角,也不愿我们这样分开六年。
六年的光阴,就这样被我们白白浪费了。
虽然惋惜感慨,可他已经不再怪我。因为他知道,我所选择的,我所去做的,一切都只因为,我爱他。
宁轩告诉我不再有任何顾虑,无论是照片方面的问题,还是老爸坐牢方面的问题,他打算立即回趟A市。他说他要和他爸爸好好谈一谈。他说他一定不会让老爸坐牢。然后等搞定了他爸爸和我爸爸的问题,我们再一起去找田婉儿,好好交涉。
我担忧的问他:“你是不是要以和你爸爸断绝父子关生活费作为要挟?”我不想他这样。就像六年前他爸爸问我的那句话一样:你就不怕我们父子决裂吗?
是的我怕,我非常怕!我怕宁轩和他父亲会因为我而决裂!
宁轩让我放心,他对我保证说:“我不会真的和我爸决裂。我只是要吓唬他让他妥协而已。相信我,我一定会很快办好这件事情!”他握着我的手,摩挲我戴在手指上那枚澄海之心,对我喃喃说:“雅雅,你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担心,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待在这里待我就好!等我再回来时,我们就结婚!雅雅,记住,什么都要想,只等着做我的新娘,知道吗?”
我笑着对他点头。热吻着与他告别。挥手送他上了飞机。看着他的背影慢慢
消失。
然后我的笑容也跟着一起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种茫然的、无措的、忐忑的、莫名的不安。
总觉得事情似乎不会这样轻易的就被解决。总觉得有股不好的感觉萦绕在心中久久不散。
也许是因为分开太久,苦了太久,我早已经变得习惯绝望。而一旦有希望看到美好未来时,我反而怕了。我变得不敢相信,当我几乎已经认命的接受此后一生将要黯然神伤过日子时,而无意间我却发现,原来我竟然可以再有机会重新获得阳光一样灿烂的美好幸福。
快乐,幸福,美好,这些年,这些东西,已经离我太远太远。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它们到底是什么滋味。
蹉跎了这么多年以后,宁轩啊宁轩,我们真的可以再一次获得幸福吗?
宁轩走后第四天,我终于得到消息。可却不是从宁轩那里听到的。
下了班,回到家,我打开电视,一边听新闻一边准备晚饭。突然这样一条消息,猝不及防闯进我耳朵里。
S省省长程远天,被人检举贪污受贿,免去其一切职务,现已移交相关部门作进一步调查。
饭勺子从我手里叮当当的掉到地上。我愣愣的站在厨房,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宁轩的父亲,被双规了。
我匆匆忙忙关了火,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电话给陶子让她帮我再请几天假,然后打车冲到火车站,买了车票连夜赶回A市。
到家时,已经是凌晨。我拨宁轩的手机,怎么都打不通。于是先回了家。
我爸我妈见我突然回来,什么也没问。他们一定猜到我回来和宁轩父亲被双规有关,我告诉他们我回来找宁轩。他们依然没有多问。从六年前开始,只要我不想说的事情,老爸老妈就从不逼问,他们始终觉得对我有亏欠似的,无论我做怎样的决定,他们都义无反顾的包容和迁就我。
老妈让我回房间先睡一下,等天亮了再出去。我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一遍遍拨着宁轩的手机,却一次次被机械的女声告知,我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我再也躺不下去了,匆匆洗了把脸,早饭也顾不上吃,就急忙冲出家门。身后有老妈长长的叹气声。
时间还早,站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茫然和无措的感觉翻江倒海一样漫过我的心头。,
我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宁轩!
而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宁轩要让我找不到他!
不好的预感开始从心底深处蔓开,游走在我四肢百髓之中,让我又发抖又发冷。
我沿着街边漫无目的的走。一边慌慌的啃手指,一边使劲的想宁轩会在哪里。
我想起每当我心情不好时,我总是想去喝一杯。而宁轩似乎也有和我一样的习惯。不然多年前我们也不会总是在酒吧巧遇。
想到酒吧,我脑中灵光一现!于是立刻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往日那家我常光顾的酒吧而去。
到了酒吧,推门进去,不意外的,我果然看到宁轩。
宁轩一个人坐在角落,面前有一大堆酒瓶,空的满的都有,他手里还握着一瓶啤酒,看到我时,正端起来要仰脖子往下吞。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端起桌子上另一瓶酒。什么也没说,看着他的眼睛,淡淡一笑,用手里的酒瓶与他的相撞后,仰起脖子咕嘟的牛饮起来。
宁轩也不说话,跟着我一起仰脖子将手里那半瓶啤酒一饮而尽。
他放下酒瓶,扳过我的脸,托着我的下巴,低下头吻我,我抱着他的脖子,小心回应。
我们的吻越来越炽烈,炽烈中隐隐泛出一股绝望的味道。
当一吻停歇,宁轩看着我,终于开口。
他说:“苏雅你知道吗,我刚回来时恶狠狠的威胁他,我说如果他让你父亲坐牢,这辈子我都不认他这个父亲,我连百年后他别想有我这个儿子送终的畜生话都说了!”
“结果他气得,当场就犯了心脏病,送到医院去抢救,大夫说好在送得及时,命总算救回来了。可是你知道我对他说什么了吗?我说,你别再演戏了,别以为演场心脏病发给我看,我就会妥协!”
“他把我赶出病房。本来他第二天就能出院的,可是我那样说过错,他直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不能随便的动!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他住院,没去上班,才给了对手可乘之机!才让他多年的政敌钻了空子扳倒他!”
听了宁轩的话,我心里百味陈杂,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我只能选择沉默。宁轩看着我,眼睛里像是有无敌的深洞,而洞里面满满的都是后悔绝望的涡流。
他看着我,哀伤的说:“苏雅,我爸爸他这回,让人扣在头上的屎盆子太大太脏了,唐秘书说,他翻不了身了!”他眼底凝起深沉的痛,“他这次一定会坐牢的!”
第六十五章 弹指又两年
听着宁轩的话,我脑子里忽然浮现四个字。
世事无常。
程远天他用让老爸坐牢威胁我足足六年,可到头来,两脚迈进监狱里去的那个人,竟是他自己。
宁轩说得没错,程远天一出院就被判了刑。亏得唐秘书多方游走,才只判了三年有期,躲过了十年牢狱。
他在里面,始终不肯见宁轩一面。宁轩急得恨不能去劫狱。
唐秘书找到我,说程远天想避开宁轩单独见我。我应约去了,而他对我说的话,依然时老生常谈。
他要我离开他儿子。他说否则的话,就让唐秘书把老爸曾经亏空公款的文件交上去,让老爸陪他一起坐牢。
他跟我说话的时候面容平和。丝毫不见猥琐狰狞的神情浮现在脸上。可是我听得却浑身发冷。他这样镇定,就是抱着我如果不答应他提的要求他就破釜沉舟豁出一切的决心。
他说只要我肯离开他儿子,老爸的事情,由他来背。
宁轩已经那样痛苦,一边是颓然倒下的父亲,一边是相爱多年的我。哪一边对他来说,都是那样的难以割舍。
我舍不得逼他去做他根本无法做出的决定。于是这决定,由我来替他做吧。
昨天回家时我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爸都已经有些驼背了。于是我意识到,老爸已经老了。这样的他,假如去坐牢,我的心会痛死。
将心比心,我的父亲没有坐牢,可宁轩的父亲却在里边。从高高在上的省长,到人人看轻的阶下囚,这中间的巨大落差,已经足够凌迟一个人的骄傲自尊。
我想程远天他此时,一定非常生不如死吧。
而宁轩,他会比他父亲更加生不如死。因为他始终不肯见他。
这样的僵局,我知道,最后只能由我来打破。由我的离开,去打破这所有的僵局。
年轻的时候,觉得只要两个人相爱就会战胜人间一切困难。可是多年以后,沧桑历尽,千帆已过,再回头时,才发现原来爱情竟是这样脆弱。哪怕相爱的人彼此感情再浓再深,可造化若是弄人,他们就怎样都无法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