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好像突然地震了。头顶好像突然天塌了。心里好像一下子满了。可紧跟着却又一下子的空了。耳朵里空茫茫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脑子里却回响起一大片嗡嗡不止的尖啸声。身体好像瞬间中知觉全无。只留下眼睛在动,看着那个人,震惊而贪婪的,不舍得眨上甚至半下。
坐在馆长旁边的人,竟然是宁轩!
宁轩!宁轩!已经多久没有看到你?多久了?你还是那样的帅气,那样的迷人,那样的招女孩子的眼!这六年,你过得好不好?快乐吗?恨我吗?还记得我吗?
还有,你还爱我吗?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隔着一层我根本无法控制的泪,我完全看不清宁轩看向我的脸,上面究竟是一副怎样的神情。
我努力再努力的逼退回眼泪,却不敢再去看宁轩一下!
将视线落在他旁边那个人身上。挨在他身边坐的,是一位千娇百媚漂亮得简直一塌糊涂的年轻姑娘。她手里正去够着放在桌上的两只麦克风,一只自己握着,一只却是递给她身边的宁轩。耳边响起的配乐,竟是那首腻歪得要死的《知心爱人》!
知心爱人!她竟要和宁轩唱这首知心爱人!
这一刻,我的心疼得,像被人用锋利的刀狠狠的割着,一下又一下,不停的割,一下又一下,血肉模糊的一直疼!这一刻,我恨不得我已经死去。如果死掉了,就不必活生生的去承受这种锥心刺骨的痛!
宁轩,宁轩。六年前你是我的;六年后,你已经成为别人的了吗?
馆长又问一遍:“我说苏雅,你这演的到底是哪一出啊?你们那群人又起什么幺蛾子呢!”
我知道馆长在问什么。可嘴巴好像被什么给钉死了一样,字字句句全都噎在喉咙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陶子从身后凑过来,帮我解围:“报告馆长,我上午不是从您那领了活动经费吗?这会儿我们正在对面包间玩真心话大冒险呢!苏雅输了,又不肯说真心话,于是我们就罚她到对面喊三声‘我是猪’;可没成想,巧了啊!她这么一喊,竟能喊出馆长您来!”
馆长“噗嗤”一笑:“合着你这意思,我成猪了呗?”
陶子连连摆手:“没没,馆长您误会了!这真是天大的误会!猪是苏雅,不是您,猪还轮不着您当!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我意思是说,有苏雅在,别人就别想当猪!她一个人就已经把猪头全承包了!”
馆长没跟陶子就谁是猪的问题再讨论下去。跟一个八卦女能讨论出什么人间真理来?她嘴里的通通都是谬论。包括那条“苏雅是猪头承包户”,这更是天大的谬论。
馆长没和我们继续扯淡,而是为我们介绍了下宁轩和他身边的女人:“你们俩注意,我身边这位先生可是当今世界上最炙手可热的珠宝设计大师程海程先生;这位漂亮的女士是程先生的助手,艾菲小姐。”他转身又对身边的宁轩和艾菲介绍着我和陶子:“程先生,这两位是我们展览馆的精英,苏雅和陶子青。她们俩可是好同志啊!关于您的设计日后在我馆展览的一切准备工作,她们俩将是主要的活动筹备负责人!”
我和陶子,宁轩和艾菲,我们四个人互相客套的点头问好。
然后陶子拉着一直呆掉的我,准备离开。
转身之前,却听到宁轩说:“请等一下!”
我的心,随着他的声音,剧烈的蹦跳起来。
宁轩叫住我们,说:“我对你们刚刚说的游戏很感兴趣!麻烦请仔细教我一下!”
陶子立刻笑得阳光灿烂鲜花盛开,殷切的说:“好啊好啊,这游戏我最拿手了,一定陪程先生玩得尽兴!”
说完她还悄悄用手肘拐了我一下——我依然处于茫然和痴呆之中。
被她一拐后,我稍稍回神。我说:“啊,那什么,是啊,这游戏陶子特拿手,她一定能陪程先生玩得尽兴!”吞了口口水,我硬着头皮往下说:“那什么,馆长我头疼,想先回去躺会儿成吗?”
馆长站起身向着我和陶子快步走过来。走到我们跟前的时候,他压着声音无比凶巴巴像放机关枪一样的对我说:“不成!凡是你以那什么三个字开头请的假理由都是假的!苏雅你糊涂了是不是,那位程先生可是咱们的钱口袋!人家张回嘴留人你却要走,你成心给人填堵呢是吧!”
馆长像念经一样极快的对我威慑一番后,转而又开始拿腔拿调的大声说:“来来,你们俩跟我过来,坐我那,好好教教程先生那游戏是怎么玩的,大家互动互动!”一边说一边把我和陶子往沙发那里猛劲的让。
我彻底乱了。前有馆长拉着,后有陶子推着,自己两只脚在下边半推半就着,就这么的,等我回神的时候,我已经被安置在刚刚馆长的位置上坐下了。
陶子挨在我一边坐下。馆长坐在最外侧。
而我另一边,紧挨着宁轩。
第三十七章 最远的距离
我忽然想起泰戈尔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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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不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想你痛彻心扉/却只能深埋心底
此时此地,我与你紧挨着彼此,两个人明明离得这么的近,可是我却分明有着另外一种感觉:你我之间,像隔了比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还要远的距离。
坐在宁轩身旁,我浑身紧绷。而他却像完全不曾认识我一样,平静而淡漠。他让我觉得,此时我在他眼里,其实真的就是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陶子看了我一眼,被我惨淡的死人脸弄得似乎心里很没底。我还欠着她三个月的租金没交,这个时候我要是意外的撒手飞天,她将损失不少她一生挚爱的人民币。
馆长在一旁犯起了职业病,对我和陶子下任务说:“别都傻待着啊,该干活了!”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工作上那套话拿到此时来用,实在有那么点鸨爷的味道,于是连忙改口说:“那个我是说啊,你俩都别愣着了,快游戏起来活跃起来哈!”
陶子于是皮笑肉不笑脸上笑心里想着房租笑得很难看的对宁轩说:“程先生这游戏是这样的……”她又把游戏规则说了一遍,说完以后竟然还不忘缺德的补充一句:“这游戏,我们馆里我玩得是最拿手的,从来没输过;这游戏,我们馆里苏雅玩得是最孬蛋的,从来没赢过。今天您跟我们展览馆前后两个第一名一起玩,程先生我包您玩得过瘾,玩得开心,玩得高处不胜寒忘记今昔是何年!”
我真想大吼一声对陶子说:姑娘你实在TMD丢人了!仨月房租就能让你惦记得精神错乱内分泌失调!
宁轩看了我一眼。这是整晚,在我印象里,他第一次直接看向我。
他的眼神,清凉薄淡,没有一丝故人的重量。
那份陌生的轻忽,让我心头隐隐作痛。
宁轩说:“好啊!要是你和苏小姐能各自保持住状态就太好了!我刚好想到一个很好的问题,可以拿来问问苏小姐!”
我闻声一惊,心里隐隐的像是知道,他会问我什么!蓦地抬起头去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流光璀璨,异常的晶亮而又深不可测。
陶子说:“那要提前恭喜您了程先生!您一定能够得偿所愿!”
有时候,老天爷最爱的就是让胸有成竹志气满满的人意外落败。
有时候,一个孬蛋发起威来,其爆发力是不可小觑的。
两个有时候的互相结合,造就了这样一个让陶子跌掉下巴的奇迹:宁轩居然没有赢,而我居然没有输!我虽然没有赢到第一,可宁轩却输成最后!
第一轮游戏的结果就是,陶子赢,馆长,我,那个艾菲,我们三个在中间,宁轩输。
陶子嗔目结舌的看着我问我是不是作弊了。我小声对她嘲笑着我说我要是有作弊的本事好歹也是赌坛骰子王后一位了还犯得上早前输得那么惨吗。
陶子说你没作弊就没作弊哪来那么多废话!
然后她三八兮兮的问宁轩:“程先生,既然您输了,那我问您个问题哈。您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是谁?”
我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想:他会说我吗?我算不算得上是他最爱的女人?他其实现在应该是恨我的吧?恨不恨我且不说,他怎么就合计着对官方改姓程了呢?啊,也不是,其实他本来就该姓程。那这么说,他之前又为什么要姓宁呢?恩,避世吧。树太大,毕竟招风。
我越想越投入在一片自我意识当中。突然听到宁轩坐在我旁边,淡淡说:“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我选择接受惩罚。”
听了他的回答,我心里竟然莫名一松。
与其听到他说最爱的人会是除我以外的一个,倒不如他压根不来回答这问题好些。起码这样,没有剥夺我躲起来一个人偷偷幻想他最爱是我的那点安慰。
宁轩把面前的酒一口喝掉,然后等着陶子布置惩罚任务。
陶子十分欺软怕硬嫌贫爱富看人下菜碟的对宁轩笑眯眯谄媚的说:“程先生,您输了要我看这实在是个天大的意外,咱肯定能下不为例在下一回合换人输的!既然总是要赢回来的,那这次惩罚我觉得走走样子就好。您就再多喝一杯酒好了!”
我非常鄙视陶子的对人不对事态度,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陶子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彻底忽略掉从我身体里发射出来的一切喜怒哀乐等主观情绪,全身心的扑到摇骰子事业当中。
第二局,陶子依然赢。我继续创造奇迹。宁轩再次让对他饱含希望的地主婆娘跌破眼镜。
他又输了。
陶子眼珠转了几转。我从那几转里,分分明明的看到了邪恶两个字。
陶子说:“程先生,您居然又输了!我不好再口下留情了哟!请您回答我,您告别童男的第一次是在几岁好吗?”
我非常佩服陶子的一点就是,不管多窘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能带着一份本该如此天经地义的味道!
这样的问题,假如是我,我宁可咬舌自尽也不会去问。
宁轩笑了笑,说:“我还是选择大惩罚!”
陶子听了不禁撇嘴:“真是的,答案竟然跟我们苏雅一样。怪扫兴的。”
宁轩闻声看了我一眼,很快的一眼,连眼皮都还没来得及眨一下的功夫,他就已经别开了脸。
陶子不愧是缺德的包租婆陶子青。她说:“程先生,我先问您两个问题。您说啊,这所谓大惩罚,一定得罚得惊心动魄,这样才过瘾的,是不是?”
宁轩无耻的配合她点着头说:“是的。”
陶子又说:“程先生是不是今晚上不管我问什么问题出什么难题您都不会介意咱们都是百无禁忌的?”
宁轩再点头:“对的。”
一下得到双重保护的狡猾陶子,于是对宁轩说:“那好,我的惩罚是这样的:程先生您身边坐着的这位女子,她号称是我们展览馆的可展览对象之——质朴温钝的忧郁老处 女!她平时圣洁滴很啊,连头发丝都不肯让男同事们碰到一下。我今天就想程大侠您能替天行道,替男性人类好好调戏调戏她!碎了她这张伪正直的臭脸!”
我越听越觉得头大,神经嵌在脑壳缝里,被她念经似的折磨得一跳又一跳的疼。宁轩也忍不住嘴角微抽的问:“陶小姐,您究竟想罚我做什么?”
陶子讪讪的笑了下,无耻的说:“哈哈,这个嘛,其实,哈哈,很简单!惩罚就是:您亲苏雅一下!那个,要亲在嘴唇上!谢谢!”
我心里悚然一惊!
陶子啊陶子,不得不说,你实在是……我的好姐妹!太知道为我着想了!你竟然无意间参透了姐这么多年的空闺寂寞究竟是为了谁!
不过回头又一想,觉得有点不太对味。合着,让一个人亲我一下,是对这个人的惩罚啊……
馆长在一旁突然拍案而叫:“陶子青你真是胡闹!怎么能出么个刁主意!”这句还是挺义正言辞的。谁知道下一句竟变了调调:“好在咱们今天晚上百无禁忌,哈哈!是吧,程先生,哈哈!”
此刻我看到的已经不再是堂堂展览馆馆长,而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猥琐的老狐狸!
宁轩侧过头来,淡淡一笑,脸上像有萤光流转一样,让他看起来竟是那样的明魅动人。我看着他弯翘的嘴角,眼神竟有些要不受控制的发起痴来。
他似有似无一样的笑着,视线淡淡扫过我,然后微微欠着身,像是很突然的,可其实又是在我意料中的,他的头稍稍凑过来,嘴唇无声而轻轻的,不带温度而又极快的,在我唇上一擦而过。
我们的视线有极短一瞬的交汇。我只觉得他的眼睛异常的亮,然后还来不及感到晕眩,他已经收回视线抬起头坐好。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是停止了一样。我感觉不到身体上任何地方的血流流通和脉搏跳动。我整个人,唯一还有知觉的,只剩下被宁轩轻擦而过的两片嘴唇。
虽然他与我接触的时间,是那么的短,可是我分明的感觉到,他的嘴唇,有多么的柔软。就像当年一样。
而与当年有所不同的,是那时他的嘴唇不像现在这么冰凉。那时他的唇总是炽热如火烧一样的。他总是用它们熨烫过我唇齿间的每一处,很久很久的,与我的唇舌纠缠在一起,哪怕快要窒息时,也很不情愿去分开。
而现在,他只是飞快的一擦而过,来不及给我留下任痕迹,只由我凭着曾经记忆中的那份蚀骨销魂,去缅怀过去的甜蜜,来镌刻如今的心痛。
耳边响起宁轩冷淡有礼的声音:“抱歉苏小姐,无意冒犯,我只是愿赌服输。”
第三十八章 不吃回头草
嘈杂的包间里,宁轩只一句话就把我与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起来。他说,无意冒犯,只是愿赌服输。
我之于他,如今只是一个他无意冒犯的人。
下一轮轮摇骰子是怎么进行下来的,我完全不记得了。脑子里像是非常清晰,可其实是一片空旷芒白的混沌。肢体凭本能在动,嘴角机械的上翘,眼睛里看着一切,心中却空得连自己都没剩下。
直到陶子惊讶的说:“呀我的妈!苏雅你居然又没输!完了老天爷发烧了!竟然又让程先生您输掉了!”
这时我才有些回神。
这一局的结果竟然和上一局完全一样。
陶子对宁轩说:“程先生我都不知道该问您什么好了!我就没想过您能输啊!这不也没提前准备好什么问题。要不我就随便问一个不难为人的好了!”
馆长坐在一边,已经明显有些沉不住气:“陶子青啊,我说你一个问题,怎么能墨迹出这么多的废话来?抓紧捞干的说!”
陶子说:“馆长啊,心急上不了热炕头,慢性子怎么能吃到热包子?要知道稳定压倒一切啊!”这逻辑凌乱且没有任何中心思想的胡话已经明确表示出,陶子青同志的神志,此时至少有一半已经阵亡在酒精当中。她对宁轩说:“程先生我这问题特简单好答,绝不难为人。请问,您有女朋友吗?”
这问题一问完,包间里的气氛竟诡异的一滞。大家看起来似乎都很随意,可其实又都很暗暗凝神的等着宁轩的回答。
我的心紧紧揪成一团。我怕他说没有,这样我会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静下来,我会心存妄念,会觉得我们还有将来,可是其实,我们的将来早在六年前就已经被我亲手断送。
但是我更怕他说有。虽然这样,会有利于帮助我了断我这花痴人做青天白日梦,可是我知道,我要是亲耳听到他说自己有女朋友,我的心一定会比用刀生切身上的肉还疼。
我煎熬在这两种可能之中,心跳如雷,几乎已经不能正常频率的呼吸。
当我觉得我几乎快要虚脱时,宁轩终于慢慢开口,向众人给出了他的答案。
我屏住呼吸,仔细的听。
他微笑着,从容而淡漠的,慢慢的说:“我选择接受惩罚。”
这一瞬间,这几个字,传进我耳朵里,竟然有如天籁之音一样,让我全身一下放松起来。
然而老天爷肯放过我一马,没有让我去面对我不想面对的东西,可该死的孽障陶子青却酒精冲脑的泛起了混,轻而易举就将我推向欲哭无泪的悲情地狱。
陶子说:“程先生您可真不厚道!您看艾菲小姐让您这回答弄得,多失望!我知道,你们名人就爱搞地下情!不说没关系,我手握着大惩罚的权利不是!这回,我就罚您和艾菲小姐啵一个!注意,要法式的那种!可不能再像刚刚那样,用对付苏雅那轻轻一擦而过的招数了啊!名人要不做暗事,愿赌就要服输!来吧啵吧,我们不要蜻蜓点水我们要看深井汲水!”
我恨不能化作飞刀一把,狠狠戳进陶子的左胸,扎她个心脏爆裂不死也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从此舌头全面瘫痪!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我觉得宁轩好像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下。我想应该是我多心。现在他都已经无意冒犯我,又怎么会来看我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他和艾菲,脸对着脸的,重叠在一起。耳边有陶子变态的尖叫声。也有我崩裂了的心碎声。
胸口前又闷又疼。我觉得如果我再坐在这里看他们法式舌吻下去,我会鲜血长喷,气绝倒地。
我必须得出去!
于是我对陶子说:“我要去厕所!”
陶子贼眉鼠眼的看着我,说:“苏雅你这羞赧的反应竟然让我有种你还是处女的错觉!不过话说回来我从认识你就没见你交过男朋友说不好你真的是处女也说不定!苏雅你告诉我你是处 女吗好不好?”
我恨自己手中没有桃木剑一把,不能将眼前这造孽的人间妖畜斩她个魂飞魄散!
我恨恨说:“想知道?等我输了你再问好了!”
我起身走出包间。眼睛看着脚下的路,脑子里闪过的却全都是刚刚宁轩和艾菲两个人头和头紧紧相叠在一起的悲催画面。
像是有口气卡在嗓子眼那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憋得人想要流泪。
一边揉着眼睛,我一边推开卫生间的门。
然后,我僵直了。
眼前一幕,隐约在许多年前,我是经历过的。形状似曾相识的小便池,池前慌忙转动躯体以躲闪要害不被异性眼眸荼毒到的壮硕身影,空气中此起彼伏着“我×!”的惊声尖叫……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感觉到,非常熟悉。
MD!时隔多年,姑奶奶今天又勇闯男厕所了!
火箭能有多快,相信我此刻就有多快。我从男厕所里火箭一样的落荒而逃。
出来后,我靠在墙边低下头剧烈喘气。而再抬起头时,我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今天是不是一个适合穿越的好日子?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时光倒流往事再现的感觉?
我抬起头,看到隔了几步远的地方,宁轩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与几年前比起来,他好像没怎么变,又好像已经完全改变。他的脸还是好看得一塌糊涂;可他的灵魂却似乎已经与我完全陌生。
眼下这番景象和多年前我们初遇时无比相似。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当年宁轩看到从男厕所里夺路而逃的我时,是无比欢乐的笑着的。那时含在他眉眼间的,是飞扬的笑意,那笑意趁得他整个人无比的生动鲜活。而此刻,他却是冷凝着一张脸的。没有半点喜怒的呈现,不见一丝情绪的波动。
往事依稀历历在目,然而我们之间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我靠在墙上,抬起头,看到宁轩。他站在我几步距离的地方,冷凝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喜怒哀乐。我不知道是该和他打招呼称他一声“程先生”好,还是直接垂下头去,什么也不说,然后与他轻巧的擦身而过,回到包间里面。
我的烦恼最终由宁轩给解决掉了。他站在那里,脚和身体没有动,嘴巴却开口和我说了话。
他说:“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有本事没脑子再闯男厕所一次!”
他说话的时候,眉梢向上不动声色的挑着,嘴角也微微讥诮的弯着。这样的他让我熟悉得几乎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我缓了缓呼吸,问了一句很抽的话:“那个,田婉儿她还好吧?”
听说宁轩出国之后,田婉儿也拼死拼活的跟着出去了。当年我演了那么一出甩袖子走人的大戏,我猜此后,能待在宁轩身边的,应该就是田婉儿了。
宁轩看着我,眼睛里射出冰柱一样的两道利光,声音中充满讥讽:“呵!苏雅啊苏雅,我真相用刀切开你的脑袋,看看那里边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眯着眼,向我走近:“田婉儿?你觉得我会对窝边草回头草,感兴趣?”
这是他重逢后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不过喊得不见一点温柔,而是指名道姓一样的恶狠狠气汹汹。
他离我一近起来,我本来就不见得怎么灵光的脑子,一下变得更加愚钝,顺着他刚刚的话,我不禁感到有些疑惑:“回头草?很久之前你真的跟田婉儿好过?”当年,他不是说,他和她是假的?
宁轩看着我笑起来,笑容无比的冷,声音却诡异的温柔:“我说的窝边草才是她;回头草,是指你!”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与我错身而过,推开门走进卫生间。
我靠在墙上,脚软得几乎跌坐在地。
我觉得我的报应来了。他只稍稍的丢过来一句“不吃回头草”的话,我就已经心痛得无以复加;而我当年那样决绝的转身就走,从此一点音信不留,我所给他带去的,又是怎样一番彻骨的切肤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