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却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说:“行,苏雅!分手,好!那就分手!你自己说的,你别后悔!”
许多年后,我和宁轩重逢又重逢,他平静的对我说:“苏雅,我这辈子,最后悔说过的一句话,就是当年那句‘行,我们分手’。因为这句话,我的肠子小半辈子都是青色的。悔的。”
他说:“苏雅,国外的月亮,真难看。对着那么难看的月亮,我每天都高兴不起来。我总是看着那个破月亮,想,都怨你啊,你要是好看些,我是不是心情就好起来了?然后我想,要是当时我能好脾气些,任你说什么也不去置少年之气跟你说分手两个字,我们是不是从此根本不会分开?”
他说:“现在我才明白,我心情好不好,和月亮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们当年会不会分开,和我说没说分手那两个字也没关系,因为那时你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
我听他说这些话时,没心没肺的一边听一边笑啊笑,却笑出了满脸的眼泪鼻涕,笑出了一生一世都无法磨灭掉的深深感动和蚀骨心疼。
宁轩说:“行,苏雅!分手,好!那就分手!你自己说的,你别后悔!”
然后,我们两个,走在同一条街上,背对着背的,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谁也不曾回头,各自向前孤独的走着。
中间,是碎了一地的手机残骸。
一步一步,脚下践踏的是那些往昔里的快乐甜蜜;一步一步,从此铺垫的是日后无法避及的苦涩分离。
眼泪在他看不到的时候,终于可以放肆的流淌起来。
模糊了双眼,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宁轩,对不起!我爱你!
事后回忆时,我因为那句反复在心里喊着的“对不起我爱你”,又把自己雷得天翻地覆。
都伤心成那样了,我还不忘用棒子的恶俗连续剧自勉呢。
从那天之后,我请假,不去上班,说自己病了。然后克制自己,拿把菜刀放在手机边上,警告自己:敢打电话就剁掉你的手!
接下来的三天里,凡是宁轩的电话,我都会按死。但是短信却没有不看。
第一天,宁轩没有找我。
少年人不可侵犯的骄傲,让他保持着矜持,哪怕再怎样痛苦,也要装作不去在意。这滋味,同是从那时过来的我,又怎么会猜不到。
第二天,他没能忍住,给我发了短信。他说:苏雅,你有完没完,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
虽然不服气,可是他已经低头。我已经把这样骄傲的一个少年逼得不得不低头!向着快乐的地方去想一想,我是不是,也有着做妖孽的资本?只是我知道,我这妖孽,只能做给宁轩一个人,因为他在乎我,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容易践踏摧残他。
第三天,他发短信说:苏雅,你还不理我吗?真的要分手吗?我错了行吗?
这时的宁轩,心里似乎已经沉不住气了。可是还是靠着最后那一点骄傲矜持着,不想在女朋友面前彻底失去曾经高高站立着的,如今却只剩下丁点的最后的自尊。然而我却依然残忍的置之不理。
第四天,我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在我关掉手机之前,看到宁轩发来的短信。他说:苏雅,不管怎样,都是我错。对不起。我们和好吧,我爱你!
泪水顺着脸庞,蜿蜒而下。一个骄傲的,不论在哪都是焦点的,总是会对着别人讥诮的翘着嘴唇、挑着眉笑的,那么美好而桀骜的一个少年,就这样让我逼得,明明没有错,却不得不撇去自尊低头认错!他那宝贵的自尊,被他一点一点的撇着,撇着,从满满的连骨头里都骄傲的充斥着,到最后毫不保留的,完全彻底的,通通撇光。
然后他折弯他高傲的男人脊梁,对我几乎低声下气的,说他错了,说他对不起,说我们和好吧,说我不要不理他。
而他可以做到这样几乎屈辱的地步,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他爱我!
我强自控制着自己,不要在这一刻崩溃了情绪。我浑身都在剧烈颤抖着的,勉强控制手指去动去弯去按下手机按键,回给他一条短信。我对他说:“宁轩,我想过了,我们两个不合适。我们还是分手吧。你别找我,我不在A市了。我想离开这里静一静。”
然后,我关掉手机,拖着行李,带着自己痛到裂掉的心,背负着即将生出的我所爱的那个少年人的恨,踏上火车,从此背井离乡,一个人心碎天涯。
第三十二章 时光太匆匆
许多年后,当我静下来时,总是会忍不住痛骂自己。
为什么明知道要分手,还要在转身离开前,去给他那样一个旖旎多情的海滨之夜呢?我这样,前一刻还带着引诱的把他拉进我的身体里,两个人抵死的缠绵着,后一刻却莫名其妙的说翻脸就翻脸,甚至一翻就翻到从此踪影全无从此杳无音信从此恩断义绝这么彻底;我怎么就没想过,我这样做,这样几乎天与地冰与火之间的强烈反差,会给宁轩带去多么沉重多么强烈的痛苦。我会将他桎梏在多情缠绵和猛然翻脸的疑惑之中,天天年年,久久不得解脱。
我真是个混蛋。只顾着自己那幼稚的、一厢情愿的、自认为是高尚伟大的想法:我就要离开。我从此恐怕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所以我要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在离开前留给他。
于是在此之后,在我的刻意下所缔造出来的,不只是一个难忘的海滨之夜,还有一颗坠在冰火两重天里、被狠狠摧残过的宝贵的心。
记不得从哪里看到这样的一句话了:从前我爱你。现在我恨你。而当初有多爱,现在便有多恨。
我想宁轩他一定会非常恨我。因为他曾爱我爱得那么深。
在与宁轩分开后第三天,我如愿接到一个我一直都在等的电话。打电话给我的人对我说:“苏小姐,你的答卷完成得非常精彩。恭喜你,我们决定录用你了!”
这意味着我于异地得到一份工作。
于是第四天,不动声色的,我带着提前整理好的行李箱,走出家门。
差不多两天以后,学校就会收到我寄出去的辞职信。
我拖着行李箱走到车站。再过两个小时,我的邮箱里会自动发出一封邮件给老妈老爸。相信他们看到我的信以后,不会再责怪我就这样仓促的不辞而别。他们只会伤心,自责,和惦念我。为了让他们放心,我在信里保证说:“老爸老妈,我长大了,不要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我说等我落脚之后,一动会和家里联系。我告诉他们我已经在那个暂时还不能对他们说出来的城市,提前投了简历,并找到一份工作,让他们放心我的生活。
那一天,从那个姓唐的秘书长带我去见过那个人之后,回到家里,我痛哭一场。然后,我打开电脑开始上网。那时候,我做了三件事。
决定离开后去哪个城市。我选择了B市。只因为他的一句话。他说,那是他最喜欢的城市。
对B市的单位和企业,疯狂投放出我的个人简历。然后昨天,我终于等到其中一家肯接收我的答复。
写了一封长长的邮件,给老爸老妈。昨天我将这封早就写好的邮件设置成在今天的这个时候自动发送。现在,它应该已经发出;此刻,它应该正躺在爸妈的邮箱里头。
……非 凡 蓝心燕子 整理
我坐在火车上,脸对着车窗,姿势一直没有改变过。外面的景色模糊得不成样子。
邻座的阿姨递给我一张面巾纸,说:“姑娘,你是第一次离家吧?想得慌是不是?别哭了,以后习惯了就好了!瞧你这眼睛肿的,可怜见的!”
我说了声“谢谢”接过纸巾。脸上的泪水能够被擦掉。眼睛里的泪水却依然那样滂沱。
看着窗外模糊的一片,我知道,我在远离。远离我的家乡,远离我的父母,远离我的爱人。
可是宁轩,你知道吗,不管此后你如何恨我,我只有一句话对你说:
我爱你。(吗的,我被自己雷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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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快下班时,手机开始坚持不懈的震动起来。
陶子立刻在一边三八兮兮的笑:“苏雅,你的痴情坚持君还真是风雨无阻钟情不渝多年如一日的不抛弃不放弃啊!你就不考虑考虑什么时候心软一下给他个机会?”
我没好气的白她一眼:“真佩服你怎么会有那么长的肺活量来说废话!赶紧接电话!”
我把手机递给她,她带着一脸不识好歹的怨妇相按下接通键,笑嘻嘻贼兮兮贱啼啼的说:“喂?您找苏雅啊?苏雅上厕所去了!啊?你可以当她常年便秘,她一时半会儿的都出不来,您还是别等了吧。啊?我是谁啊?我是陶子啊,就是昨天前天大前天一直接您电话告诉您说苏雅上厕所去了的陶子啊!……”
我真想撕烂陶子那张嘴!她就这么诚心到死万死不辞的出卖我!
从陶子手里夺过电话,再用一个极其暴力凶残的抹脖子动作威胁过她,我把手机贴到耳朵上,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嗨!那什么,刚刚是每日笑一笑时刻!”
那边的人笑着说:“恩!苏雅,那什么,刚才很好笑!”
我囧得脑袋上像是挂了瀑布条一样,汗道道一道挨着一道的并在脑门上。
我问:“找我有事?”
那边说:“没事,就是想找你一起吃个饭!”
我说:“那什么,应该差不多加班吧,等下我们!”
那边说:“苏雅你知道吗,你的习惯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你要是心虚或者是要说假话的时候,肯定会用‘那什么’仨字开头!并且后边的语序还会主谓宾特别的乱!”
我再囧!我更囧!我囧啊囧啊囧!
我说:“啊!还有这事,呵呵,我都没发现!呵呵,呵呵!”
那边叹口气,说:“苏雅,赏个脸吧,今天我生日!”末了还幽怨非常的跟上一句:“我的生日你已经连续忘记六年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轰隆一声,人咔嚓一下,裂了。
MD!老娘就怕谁用生日砸我!每砸必降!他不仅砸我,还套着人情往事一起砸!
我无奈的叹口气,对着电话那边祝福说:“卓浩,生日快乐!”
下了班,走出办公楼,毫不意外在大楼门口看到香车帅男一幕。陶子阴阳怪气的奸 笑,跟我说拜拜;卓浩看到我出来,举步向前相迎。人未到,花先至。我惊悚的从一大捧忽然递到面前的滴血一样的玫瑰花里抬起脸,惊魂未定的问向卓浩:“现在都流行寿星反着去给为寿星过生日的人送花吗?”
卓浩笑起来,说:“我平时想送你花,但怕被你拒绝得太直接伤面子。今天好歹我过生日,我想我挑在今天送你花,你总不会不顾着我的心情一口拒绝掉吧?”临了好像怕我真的会拒绝,就又额外的重复强调一次:“今天可是我的生日!”
我看着他饱含期待的眼神和隐隐浮现出忐忑神情的脸庞,无奈的叹着气,伸手接过那一捧触目惊心的火红玫瑰。
以前的以前,我还没有大学毕业时,卓浩也是送过花给我的。那时候,我是个天真的小女孩,对火红的玫瑰花还有着属于年少轻狂的莫名热爱。每次接过他送给我的花,都会高兴雀跃很久,心里想着的,尽是要如何向萧萧好好显摆一番。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真是幼稚得可以。不过虽然幼稚,却很快乐。
那时候玫瑰之余我,似乎只是炫耀的手段。
后来和卓浩分开,和宁轩在一起。仔细回想一下,他竟然没有送过我玫瑰花。
不是他不送,而是,我想,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送。我还没来得及等到他送我含着爱的物语的红玫瑰,我们两个,就已经被迫分开了。
看着怀中娇艳欲滴的火红花瓣,我觉得自己心里竟又要开始渗出和它一样颜色的血滴。丝丝缕缕的疼,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间断过的留在我身体里的每一处。只要想起他,这种疼就会瞬间幻化为一种鲜血淋漓,一种锥心刺骨,一种痛彻心扉。
卓浩叫我:“苏雅?”我抬头看他,有些怔怔的。
他抿着唇,似乎欲言又止的犹豫着什么,然后微微一笑,对我说:“上车吧!”
这么多年来,每个人都变了。我变得越发内心沧桑。卓浩却变得愈加隐忍宽容。
从前的从前,意气风发的卓浩,什么时候曾对女人这样迁就过?可如今他竟能够做到可以不去计较某个女人当着他的面时,心里想的始终是另外的人和另外的事。
其实不只是面对卓浩,只要是男人,我对着他,就一定会避无可避的去想到宁轩。而我面对卓浩的时间,比别的男人都长,当着他的面天马行空的走神也就总是在屡屡的重复着。
这对从前的他来说,无疑是种侮辱。可现在的他却说:“男人嘛,就应该心胸开阔些。女人不就是用来疼着惯着的吗?”
我听了总是忍不住笑。我有这样一种感觉:我觉得现在的他,其实很适合和我做哥们。
第三十三章 你是心中魔
我举起酒杯,对卓浩说:“卓浩,生日快乐!”
他也举起酒杯,和我撞了一下,一口干了。
我递给他一条领带,说:“时间太仓促,没来得及给你挑更细致的礼物,不过你也别小瞧这条领带,它可我编了肚子疼要去医院的谎下午跑出去现买的呢!”
卓浩把领带接过去,脸上绽开笑容:“你能来陪我过生日,我已经很高兴。没想到还有礼物收,这可真是意外惊喜了!”
我也笑:“你说得我太不近人情了!”
他看了看我,脸上又是那种欲言又止的神色。他从来不是这样不干脆的一个人。我受不了一个原本十分果断利落的人,现在竟变得如此这般的婆婆妈妈。于是他不起话头,我就帮他起话头。我问他:“卓浩,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你这样吞吞吐吐的,好几次了!”
卓浩抬手抹了下下巴,又把手伸进衣兜里,掏出一个方盒,放在桌上,向我推过来,说:“上周去瑞士开会,在那买了块表。记得你说你那块掉水池里了,刚好可以把这块表送给你,留着以后看时间用!”
我一边打开锦盒,一边若无其事的说:“吓我一跳,你刚把它拿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戒指呢。我心里还想,这么大的戒指盒,里边装的,那得是多大的一颗戒指啊!上面的钻我琢磨着鸽子蛋是怎么也不够了,最低也得是颗鸵鸟蛋那么大!”
听了我的话,卓浩忍不住笑。笑过后他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说:“我倒是想买戒指了,怕你不收。”
我把盒子盖好,推回给卓浩:“很漂亮的表,可惜是真的。这要是赝品的话,我想都不用想一准就收了。我一个普通小职员,平时带着块这么招摇的名表进进出出,我怕我的人身安全会遭到威胁。”
卓浩一手抚着下巴,一手放在餐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声音不很强烈,但节奏却又琐碎又凌乱。他低头沉默一会,然后又抬起头看我,缓缓说:“苏雅,都这么多年了,你当时和他相处也不过几个月,怎么还忘不掉他?之前我们在一起,好歹也有一年那么长,可现在似乎不论我做什么,你都看不到眼睛里头去!”
我说:“卓浩,感情和感情,是没法比较的。你不觉得,其实咱俩更适合做兄弟?”
卓浩自嘲一笑:“以前觉得你小,总认为你对我是一生一世都不会变的依赖。是我自己太自信,以为可以把家里外边的感情分别驾驭的很好,自以为游刃有余的在其中周旋着,结果到头来,却把女朋友给弄丢了!”
这么多年来,对以前的事,我和卓浩采取的态度是心照不宣的。心里似乎都明白前因后果那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谁也没有把它们拿出来说过。
我觉得那是我和已经过去了的人之间的不可重复的已经过去了的事。既然已经过去,那就没有必要旧事重提。
我本以为卓浩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几年来,他却对我越来越好,越来越容忍,越来越迁就,甚至是越来越怜惜。我不是傻瓜,他对我的态度,让我渐渐感觉到,他不想只是我的过去,他还想成为我的现在和将来。
而一直让我觉得懵懵懂懂不甚明了的,是卓浩这只差不多已经逛遍整个森林的花蝴蝶,在见识过各色精致秀丽的葱翠小树之后,最后怎么就能认准了我这颗歪脖子树?
不晓得他看上了我哪里。亦或是那句“得不到的才知是最好的;失去过的才知是最值得珍惜的”在作祟?
反正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态,毕竟他已经老大不小,要是再跟我这么耗下去,我觉得自己会成为他们老卓家的罪人。
有些话,该是明明白白说出来的时候了。有些拒绝,不能再因为担心伤害到对方而一直这么暧昧不明给人希望似的拖延着了。其实越是那样,反而伤害越大。
我说:“卓浩,过了这生日,你都三十四了!”
卓浩说:“可不是。时间过得太快了,当年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小女孩,现在却已经是地地道道的女人了!”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怎么觉得你是要说我徐娘半老?不过卓壮士,你倒是风采不减当年。只是啊只是,好花不常开,青春不常在,你也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再不给自己琢磨个媳妇,我怕你将会成为你们卓家无后为大的历史罪人!”
卓浩点了支烟。半明半寐的薄烟后面,是他已经变得肃然凝重的脸。他看着我,说:“苏雅,这么多年你该知道,我没闲着。我一直在等你呢。”
我握着筷子的手不禁抖了一下。没来由的,我忽然想起网络上的一句流行语:你说,你觉得我哪好?我改还不行吗!
我说:“卓浩,这么多年你也该知道,我就这样了,我心里再也进不去别人了。”
他没接话。我也沉默下来。一会以后,我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太过安静的淡淡尴尬。我说:“卓浩,你对我八成就是种偏执。你没被女孩子甩过,于是觉得我和别的女人比,是不一样的。你想没想过,可能你对我,只是一种无法释然的情结,只是一种,想要重新征服也说不定?”
很难想象,我竟然有一天,可以和这个几乎有些刚愎自用的男人,坐在一起如此的推心置腹。
卓浩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向前倾了倾身,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苏雅,我大你七岁。今天已经整三十四。我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什么是义气用事,什么是不服输想要征服,什么是真心喜欢,什么是懂得珍惜,我现在看得很清楚。宁轩已经出国那么多年,虽然你现在还是放不下他,但是我相信时间迟早会把一切不如意和伤心全都带走、冲淡、治愈。所以,”说到这,他停了下,端起面前的酒杯,然后继续:“和往事干杯吧!过了今天晚上,过去的那些事,不要去想;过去的那个人,藏在心底。以后的日子,总是要向前看着过下去的,你说呢?”
我眼睛有些湿,心里被他的话微微触动着。端起酒杯,与他相撞,我笑了,扯动嘴角时,抖落了眼睛里早已汪成一片的眼泪珠子。虽然眼泪掉出来,可我却还是坚持在笑。这么多年来,似乎只在这一刻,我的人生才终于是励志的,向上的,不再得过且过的。卓浩的话让我生起一些想要重新振作起来的念头了。
我笑着说:“对!与往事干杯!”
酒混着泪,一起吞进肚子里头。又辣又热。还有微微的涩。
这种复杂交错的滋味,一瞬便消失在我的舌尖齿间,喉头胃里。
一切总会过去,不管如意不如意。时间总在前进着,无论你伤心不伤心。记忆总会慢慢变得模糊,哪怕你再怎样拼命挣扎的想要抓住过去不肯放,可生命的渐渐衰竭,无人能阻止,它总会带走一切。
一生其实很短暂。卓浩有句话说得很对。时间会带走一切。而人活着,总是要向前看的。
六年来,宁轩已经成为我心里的魔,在回忆中驾驭着我一切的喜怒哀乐。如今,我是不是应该放掉心魔,也学着去向前看呢?
可这心魔,说放下它,我就真的放得下吗?
来到B市已经整整六年。刚到这时,我二十一岁,心如死灰,行尸走肉。六年后,如今我二十七岁,与刚来时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年纪大了。其他的,全都没变。依然心如死灰,依然行尸走肉。
我的生命力,在离开A市,离开宁轩那一刻起,全部都被抽走,丝毫不剩。
六年前,来到这里,安顿下来。跟家里通了电话,我哭,爸妈也哭。
老妈说:“孩子,是我和你爸连累你了!”
老爸说:“孩子,是爸爸不好!”
我说:“爸妈我给你们丢脸了,我和一个高中生谈恋爱。”
老妈说:“傻孩子,现在还说那些干什么。你过得好比什么都强。我和你爸现在什么都不图,就希望你今后能过得幸福点!”
老爸问我:“孩子,你以后还能快乐吧?能吧?”
我一边掉眼泪,一边死撑说:“能,一定能!”非 凡 蓝心燕子 整理
老妈告诉我:“苏雅,你走了之后,那孩子来家里找你了。他像疯了似的,样子很可怕。他说他不分手,他也不信你会和他分手,他说阿姨我求求你,你告诉我苏雅在哪呢,我得见她,见不到她我会死的;他还求我说阿姨你别怪她和我谈恋爱,等我毕业我们一起出国,你别分开我们,我肯定会对她好一辈子,真的,我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