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黎语蒖带着秦白桦到处玩。期间宁佳岩莫名其妙变得无比热心,提出要见见黎语蒖的老朋友,顺便帮她一起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款待远方来客。宁佳岩的热情来得如此突然又凶猛,差点让黎语蒖以为他是想跟秦白桦搞基。
黎语蒖还真有点担心梨花乡最美少年和s城最帅学霸互相把对方掰弯,于是极力阻止了两个人的会面。
黎语蒖顶着太阳带着秦白桦走街串巷。秦白桦一边惊叹大都市的目眩神迷,一边奇怪现在的黎语蒖为什么再怎么晒都不变黑。
看着她的脸,秦白桦用了几个成语:“你以前那张脸啊,用上个惨绝人寰惨不忍睹都不冤枉!现在好了,简直就是整容成功了!一白遮百丑啊!”
黎语蒖发现自己想在秦白桦面前展现点女孩的娇羞真的是挺费劲的一件事,因为他总是逼着她亮出沙包大的拳头。
“你损谁呢?你个没文化的,不知道隔离防晒是干嘛使的吗?就是往我这种貌美如花天生丽质的大姑娘脸上拍的!”这句话说完之后黎语蒖给秦白桦带去了一顿拳打脚踢。
秦白桦一边跑一边哇哇叫:“嘿你这倒霉丫头片子!脸皮越来越厚,什么话你都说得出口!我说你光整脸啊?你怎么不把你这暴脾气也整一整呢!还有你这劲儿咋还这么大你到底是不是个女的哇!”
他在前面边叫边跑,黎语蒖在后面抿着嘴笑着追。
阳光正好,街头熙扰,你在闹我在笑,愿时光把我们定格在那一秒。
那一天黎语蒖觉得她和秦白桦在别人眼中,一定俨如一对恋人。
只可惜那一天之后,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把秦白桦带去了家里。
第22章 不好的感觉
秦白桦来了几天后,正赶上s城旅游季开幕,宾馆价格一下子翻倍上涨。黎志知道这样的价格对乡下以种地为生的人来说,具有一定压力,所以他极力邀请从远方而来的少年退掉宾馆到家里来做客。
他对黎语蒖说:“家里空房间那么多,就别让那孩子花一份冤枉钱了,那可都是他爸妈一锄头一锄头从地里刨出来的钱。”
黎语蒖被说动了。
第二天她去和秦白桦商量让他退房搬到黎家去住。她怕他面子上过不去,还特意说:“你嘴这么损,正好回去帮我和那姐俩犟犟嘴,当帮我撑腰了。”
秦白桦笑:“让她们知道你在乡下娘家有人撑腰不好欺负是不是?”顿了顿他想了一下,又说,“不对啊,她们就是你娘家人啊,你等等我捋捋我到底是什么人!”
黎语蒖小心地吸着气,说出话时的样子却是大大咧咧。
“你不当我娘家人不就完了!”
当我家人。
秦白桦一拍巴掌:“对,我当你娘家人的敌人,我得立场鲜明!”
黎语蒖差点吐血。
好吧,蠢驴你开心就好。
他们办了退房。
黎语蒖就这样,把秦白桦带回了那幢别墅里。
路上他们发生了一段对话。
黎语蒖:记得你的角色定位。
秦白桦:那对没有花只有刺的姐妹花,她们要是找你茬,我就立刻帮你出气,坚决让她们知道你不仅武力超群,身边更有智力超群的人,并且很帅。
黎语蒖:你要点脸吧!不过我那妹妹长得挺漂亮的,你到时不会为美色所迷惑临阵倒戈吧。
秦白桦:那得看到底有多漂亮。
黎语蒖:我宰了你。
秦白桦:为耿直,我愿意献出生命!
黎语蒖这辈子就拿这么位滚刀肉一点办法都没有。
黎语蒖把秦白桦介绍给专门等在家里没有去上班的黎志和叶倾颜。叶倾颜得体又客气地打了招呼。黎志全方位亲切接见了大女儿的儿时密友,并表达了强烈的感谢,感谢他能和黎语蒖一直做朋友,没让她童年孤独。最后他告诉秦白桦:“一定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然后他和叶倾颜去上班了,走前让黎语蒖把秦白桦带去三楼最好的客房。黎语蒖给秦白桦带路。
刚上到三楼,从楼梯口的琴房里传出一阵优美的钢琴声。黎语蒖想起来,现在是黎语萱每周练琴的时间。
她看着秦白桦,这个乡村少年长着一颗文艺的心。人都说缺什么就向往什么,他们乡下条件有限,很缺乏文艺,于是在乡下孩子眼里,文艺最神圣。
果然他不由自主往琴房挪着脚步。黎语蒖跟在他身后。
秦白桦站定在琴房门口向里看。黎语蒖站定在他旁边,向他看。
她看到他的表情里一下涌起了陶醉和向往。
她扭头再看向弹钢琴的人。
黎语萱正沐浴在喷薄的朝阳下,肌肤剔透得几乎透明。阳光在她身上好像勾勒出一道金边。她精致的脸蛋上是专注的神情。纤长的手指灵活地跳动在琴键上,拨洒出动人心弦的悦耳琴声。
她整个人美得像幅画。
黎语蒖再看看秦白桦。
他的眼神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
黎语蒖的心往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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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语蒖生拉硬拽,把秦白桦扯到客房。
秦白桦问:“弹琴的是哪个啊?”
黎语蒖说:“你觉得是哪个。”
秦白桦说:“能弹出这么动人纯粹的曲子的人,不会是一个城府深沉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而应该是一个内心其实很单纯的人。所以我猜她是你们家那杆枪。”
黎语蒖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她强颜欢笑:“形容词用得这么积极向上,我感觉你的立场要倒戈了。”
秦白桦冲她打个指响:“我是那样人吗?”
黎语蒖点头:“是。”
秦白桦:“那好吧,你妹确实很漂亮。”
黎语蒖使劲踹了他一脚。
秦白桦对黎语萱容貌的赞美让黎语蒖内心很忐忑。
不过后来让她略略宽心的是,秦白桦真的是以一个呛声机的形式面对黎语萱的。
黎语萱弹完琴,和唐雾雾一起,见到了秦白桦。
唐雾雾笑得很甜,一副友好的样子。秦白桦对她很客气。
黎语蒖很安心。这小子对谁客气就说明没把谁当自己人。
但后面她又有点不太安心。因为秦白桦对黎语萱就没太客气。
具体的交锋过程是这样的——
黎语萱看着秦白桦冲唐雾雾小声嘀咕:你说对了,真土。
唐雾雾拍了她一下。黎语蒖觉得叶倾颜对这丫头片子的教导可能都被她喂狗吃了。
然后互相打招呼。
黎语萱说:“你好,乡下少年。”
秦白桦回:“你好,鹦鹉小姐。”
黎语萱听不懂,问:“这是什么破比喻?”
秦白桦说:“意思是鹦鹉自己脑袋空空不会说话,所以只能学身边人说话。”
黎语蒖看到唐雾雾的表情一下变得就不太好。她觉得秦白桦的道行可真他妈的高,指桑骂槐这一招他能用得这么亲和自然。
黎语萱于是生气了,她说:“你到别人家里做客,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
秦白桦说:“因为我是乡下人啊!”
黎语萱气歪了鼻子。但不得不说,她生气的样子,很漂亮。她扯着唐雾雾走了。
秦白桦以实力ko了脑袋空空的鹦鹉小姐,感觉很高兴。
黎语蒖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秦白桦问她:解气吗?
她挤出笑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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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白桦在大别墅里,受到黎志和叶倾颜很好的招待。他被优待得很不安心,总想着能做点什么。于是他白天和黎语蒖出去玩,早晚在家会帮忙做些家务。
黎志有天看到他在拖地就说,真是个勤劳的好孩子,但是白桦,你真不用这么客气。
秦白桦就说,叔叔,我在家做习惯了,闲不住。
然后黎志一脸赞许地走了,再然后黎语萱一脸讥讽地来了。
黎语萱说:“真会献殷勤!”
秦白桦说:“你也学着点,这不是坏事,不然以后到婆家了还这么懒招人烦。”
黎语萱说:“你说谁懒!”
秦白桦把拖把往她手里一递:“你不懒你拖拖看,你看你会拖不会拖!”
黎语萱不服气,拿着拖把吃力地划拉起来。
黎语萱说:“狗眼看人低!拖地我难倒不会?!”
然后她哼哧哼哧地拖起了地。
黎语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黎语萱在哼哧哼哧较劲地拖着地。
秦白桦大尾巴狼似的憋着笑叉着腿在一旁指指点点:这、这,还有这,都没拖干净。
黎语蒖眼前一黑,觉得视线被两个字挡住了。
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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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一天早上,黎语蒖被喧闹声吵醒。
她爬起来跑到客厅,看到所有人都围着黎语萱问有没有受伤,然后对秦白桦道谢。
黎语萱一脸惊魂未定地摇头表示自己没被伤到。然后她抬起头,在人群中找到秦白桦的脸。
她一脸嫌弃地对秦白桦说了声谢谢。
黎语蒖看到秦白桦笑着,表情上有了一种讲不清的得意。
她顿时觉得眼前又一黑,这回视线被四个字挡住了。
真的要完。
她后来问发生了什么。
秦白桦说:“不知道谁家的藏獒跑出来了,欺负你家那条杜宾,你妹早起要去郊游出门时看到了,就捡了条棒子和藏獒对峙,我早起要拖地,也跟着看到了,就赶在藏獒扑向你妹的前一秒把她拉一边去了,顺便拿棒子把藏獒撵走了。”
秦白桦说着这些的时候,脸上有隐隐的英雄救美后的荣耀感。
他说:“你妹除了刁蛮任性没脑子容易受人唆使,有时候还挺勇敢的。”
黎语蒖心里泛酸水,说:“我小时候和狗打架,怎么没见你也帮帮我!”
秦白桦说:“大蒖你别逗了,你和狗打架,我得帮着狗别被你打死好吗!”
黎语蒖被噎得不行。
她真想扇自己一巴掌。进了城之后,她的作息就变得城市化起来,晚上不想睡早上不爱起。她要是早点起来,踹走那条藏獒的就是她了。她也就不用看着黎语萱对秦白桦说谢谢、秦白桦被谢得带着一脸荣耀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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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语蒖开始拉长在外面游玩的战线,争取每天把秦白桦带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干脆晚饭都在外面吃,尽量减少他和黎语萱的接触机会。
她有了强烈的危机感,她发现秦白桦非常懂得怎么克制黎语萱。
当一个男的懂得怎么克制一个女的,后面会有两种事情发生。要么男的爱上了女的,要么女的爱上了男的。
秦白桦从小就知道怎么克制她自己,所以她喜欢上他了。
可她从来都没学会怎么克制秦白桦,所以她变白变好看了一点的这些变化,他都没看进眼睛里去。对他来说,她似乎让他熟悉得已经脱离了外貌变化的程度。
黎语蒖觉得有点伤感。她想自己之前或许应该同意和学校合作大批量印刷一些考前押题宝典,这样就会有钱给秦白桦交暴涨的房费,就不用把他带到家里来,让她整天提心吊胆地担心会有克制现象的两种结果之一发生。
看着唐雾雾每天对她笑得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她真是说不出的闹心。
然而人类根据墨菲定律,得出过一个很糟心的结论,人们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黎语蒖发现秦白桦对黎语萱的评价在他不知不觉中改观着。
他说:我发现你那个鹦鹉傻妹妹缺心眼缺得挺有意思的,喜怒哀乐全在一张脸上。你继母那么聪明她女儿怎么这么蠢呢?
黎语蒖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后来通过思考验证她得出的结论是,叶倾颜从小和家族的人算计了一辈子,又累又心寒,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这样,想让他们从小快乐的生活,长大以后再去碰触那些考验人心的事。所以她把两个孩子养得都很天真。
黎语翰是天真得很可爱,黎语萱是天真得很骄纵。
黎语蒖问秦白桦:“我发现你挺爱逗黎语萱的。”
秦白桦说:“她不像你,她斗嘴斗不赢我,让我很有成就感。”
黎语蒖问:“不像我?我怎么了?”
秦白桦说:“你么……这个得怎么说呢?哎,你记不记得咱俩之前看过的一个段子?就是说,有时候男的给女的讲荤段子,是想看女的害羞,不是想听那女的再讲个更荤的,讲完还哈哈叉腰狂笑得意地问你服不服!你和我斗嘴和这个属于一个道理。”
黎语蒖悔不当初。她和秦白桦斗嘴,的确前一次斗输了之后后一次会更加发狠,终于斗赢之后哈哈叉腰狂笑得意地问你服不服。
原来这不是一个女生该有的做法啊。
黎语蒖说:“你老实讲,你是不是有点上瘾和黎语萱斗嘴。”
秦白桦说:“哎,你不觉得和她斗嘴挺有意思的吗?嘴那么笨,谁都说不过,还拼命想办法找茬,输了还不服,不服又没办法,真是太特么有意思了!”
黎语蒖说:“我也爱跟你找茬,怎么没觉得你说我找茬有意思!”
秦白桦说:“拉倒吧,别人找茬是斗嘴,你找茬是要命。哪次你说不赢我不动手?”
黎语蒖心酸的叹口气。
就算她不想承认,可是好吧,这个世界上,女生还是柔弱一点好。
可惜不知道她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还来不来得及。
第23章 墓园的遇见
黎语蒖对着镜子照了很久,觉得自己和以前比真的有了很大变化。秦白桦怎么就瞧不见她这些变化呢?
于是找了一天,她问秦白桦:“咱俩再见面,你还没仔细瞅瞅我呢。你看看,我都有哪些变化。”
秦白桦盯着她看了半天,说:“除了变白之外,还那样啊。不过一白遮百丑,你现在这样真是比以前强多了。你以前就是从土里扒拉出来的。”
黎语蒖有点失望。他觉得她只是变白了而已。一个男生看不到一个女生的美丽,说明什么呢?
秦白桦突然说:“等等!”
黎语蒖心里忽然又升腾起一些希望。
秦白桦看着她,说:“我发现你们家人眼睛都很像啊!你和黎语萱,还有你弟弟,你们仨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黎语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说:“秦白桦,我看你待得也差不多了,赶紧滚回家去帮你妈收苞米吧。”
黎语蒖送走秦白桦的时候,她真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邀请他来过。
她明明打算和他说一些话,可这些话她觉得已经没有机会再说。
开学后他们在大学里又见了面。
黎语蒖曾经对大学生活有无限想象,而在她的每一种想象里,任何美好的元素都是因为会有秦白桦的存在。他们会朦朦胧胧的发展成恋人,他们会甜甜蜜蜜的一起上课上自习,他们会铸建同一个梦想就是为将来共同努力,他们也许会毕了业就结婚……
这样的未来她藏在心里幻想了无数次,却没想到现实里,她一个不经心就把实现它的机会给弄丢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她不得不承认,秦白桦,似乎喜欢上黎语萱了。
其实用似乎两个字,也无外乎是对自己内心不甘的一种安抚。那么明显的事情,哪里还用得着什么似乎。
上了大学以后,因为不在同一个系,黎语蒖和秦白桦见面的机会如非彼此愿意,并不能以“每天”来计。而秦白桦每次来找黎语蒖聊天吃饭,黎语蒖发现不管他们开始聊的话题多么的上天遁地丰富多彩,最后千曲百转之后总能绕到黎语萱身上去。
“大蒖,你看你这嘴损的,每次和你犟嘴之后我都特想和你绝交!你就不能像你妹那样蠢一点吗?你这样当心嫁不出去!”
这时黎语蒖能说些什么呢?只能面无表情地回一句——
“别老你妹你妹的,你妹!滚。”
“大蒖啊大蒖,虽然你的户口已经调到了城里,可是你的审美却还放在梨花乡啊,你看你这身上衣短裤,红配绿,土得这么极致你还穿,你看你妹,虽然性格烦人,但人家会穿衣服啊,不说话往那一站的情况下,肯定她那样会穿衣服的更拉好感吧!”
这时黎语蒖能说些什么呢?只能面无表情地回一句——
“去你大爷的。”
“大蒖你再和我动手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爸!你知道为什么每次你和你妹的战争不管谁有理大家最后都会觉得是你欺负人不?就因为你爱动手太彪悍了懂不懂!”
这时黎语蒖能说些什么呢?只能面无表情地回一句——
“懂你个屁。”
黎语蒖知道当一个人无意识地总把另一个人挂在嘴边,这意味着什么。她痛恨这样的现象发生在秦白桦和黎语萱之间,而她却无力将它改变。她有时候想,如果自己勇敢一点,在秦白桦刚到s城的时候,在他还没来得及看到黎语萱之前,如果她鼓起勇气告诉他,我喜欢你,那么现在的情形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她很希望能通过大学时光的相处,来校正秦白桦跑偏的情感,让他忽然有一天能意识到,黎语萱只是一个虚幻的梦象,她美丽但只适合欣赏,而她的姐姐,虽没有妹妹那么美丽,却是他从小到大最坚贞不渝的伙伴。
然而秦白桦情感的跑偏度越来越严重。
他之前说过她眼睛和黎语萱黎语翰很像。那时候他起码说的是三个人的比较。
现在他又说了这样的话,比较对象却一下变成了两个人。
他说:大蒖,虽然你和你妹的脾气秉性外貌声音天差地别,但你们俩还真是有个共同点,你们俩眼睛巨像!
这是他第二次说她的眼睛和黎语萱的像。
从此以后,黎语蒖发现秦白桦特别爱看自己的眼睛。
她很伤感,因为她知道,他虽然看着她,但想的应该是另外一个人。
黎语蒖几乎要被这个认知所击垮。她偷偷喜欢的男孩,透过她的眼睛,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
从那天起,黎语蒖无声地戴上了一副土得快要掉渣的黑框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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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语蒖的黑框眼镜很特别,镜片明明是透明的,但反光反得特别有技巧——她可以躲在镜片后看清外面的世界,外面世界的人却只能看到她镜片上的一片反光。没人能仔细看清她被挡在镜片后面的脸到底长成什么样,尤其是眼睛。
这镜片是黎语蒖特意选的。她想静静地躲在镜片后的天地里,不再带给镜片外的人以联想。
对于她的黑框眼镜,第一个表示不适应的是宁佳岩。
他也和黎语蒖同校不同系,没事的时候也常有意无意捏个由头就去找黎语蒖见一面。黎语蒖感觉得到他对自己有点不一样,可是他从不说破,她也就不好直言拒绝。
宁佳岩和黎语蒖有共同的大课,上课时见到那副毁天灭地惨不忍睹的黑框眼镜,宁佳岩一本正经地问黎语蒖:“你被民国时期进步女青年魂穿了吗?”
黎语蒖扶扶眼镜,轻描淡写回复他:“最近受红尘怨气干扰太深太烦,挡挡桃花。”
宁佳岩沉默半晌,终于问:“挡谁的桃花,我的吗?”
黎语蒖笑了:“你不算,你手里捏着花枝儿,半递不递的,都谈不上给,有什么好挡的。”
宁佳岩注视着她的反光镜片,企图看穿她被挡在镜片后的眼睛。
“不递是因为知道递上去也会被你挡掉,所以哪里敢递。”
黎语蒖扶了扶眼镜,笑了。
“所以你要挡的到底是谁呢?秦白桦吗?他的话,更不用挡吧,他的花枝儿明明冲着别的方向举呢。”
黎语蒖心里咯噔一下。
宁佳岩居然把一切看得这样清楚。
秦白桦也注意到她戴了眼镜。
他嘻嘻哈哈地说:“你戴眼镜还挺呆萌的,一下就挡住了你眼底的戾气!”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恐怕就是我已经过了和你一起插科打诨的心境变得认真,而你却还停在那里插科打诨,用你的戏谑面对我的认真。
黎语蒖觉得,自己如果做得到,真应该从这小子身上收收心。
后来有天她发现秦白桦和黎语萱不知道什么时候、是谁主动、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从那之后,秦白桦的情绪就像每一个疑似陷入恋爱中的精神病一样,起起伏伏。
大学第一年快要结束前,黎语蒖无意间从秦白桦的手机上看到他和黎语萱互发的信息。
他说:鹦鹉小姐,不服我就尽管来x大找我好了。
黎语萱的回复是:乡下人,你给我等着!
看到这样一来一往的打情骂俏,黎语蒖好像听到从自己胸口传来了有什么东西裂掉的声音。她以前总是觉得书上写的“心仿佛裂开一样”太酸太矫情,现在却明白,那其实是一种最真切最无望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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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雾雾也在这所城市读大学。黎语蒖从不和她联系,她也只会找茬联系宁佳岩而已。
不过在大一下学期期末考试前夕,唐雾雾特意把几个人约在一起,美其名曰要来和大家叙个旧。
她叙旧的主要内容是: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语萱高考发挥超常,考得非常不错,她应该能考到你们三个人的学校去。本来表姨问她要不要出国读大学的,她惦记着大家都在这里,一个人出去太无聊,就义无反顾放弃了出国的想法要考来这里和我们在一起呢!
这个“好消息”宣布完,唐雾雾看着黎语蒖别有深意的笑着。
黎语蒖转头去看秦白桦,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她觉得所有的光都被他的眼睛吸走了,于是她所能看到的世界,变得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