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不明就里地就训了你,是我武断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楚千淼闻声一怔。任炎居然给她道歉?
而她注视下的任炎似乎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会对别人道歉的功能似的,一手握成空拳挡在嘴边,咳嗽了一下,又咳嗽一下的。
楚千淼忽然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虽然生了病,但平时的灵透劲儿还在那笑容里。除此之外那笑容中还透着一股病后专有的楚楚可怜的模样。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学长!”她笑着说,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任炎忽然有点待不住。
他起身走去茶水间,烧上水。等水开了倒上一杯,可以给她服药用。
倒好一纸杯水端回办公室时,任炎看到秦谦宇他们四个已经吃完午饭回来了。楚千淼的位子却是空的。
他看着秦谦宇,随意般地问了句:“楚律师人呢?”
秦谦宇冲他扬起的脸上全是纳闷:“啊?她回家休息了啊……不是领导你让的吗?难道,你其实没让她回家休息,是她自己假扮你给她自己恩准了这半天的休息???”
任炎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拍了他头顶一下:“越学越贫。”
他坐回位子后,告诉秦谦宇:“是我告诉她明天再继续走访,让她下午回家休息的。”但没想到她能走得那么快。还真是个行动派。
看看手里的一杯水。他无声笑笑。本来想着等她吃完药他可以开车送送她。她倒让他省事了。
“领导你怎么改用纸杯了?”秦谦宇突然问他。
“临时口渴,懒得回来取杯子。” 他把水杯端到嘴边,把里面的水一口口喝了下去。
有点烫。但自己倒的水,烫,也要喝完。
******
经过谷妙语堪比高护的细心照顾,楚千淼第二天就精神百倍地复活了。
她早早赶去瀚海家纺。她和秦谦宇约定好了,大家都早点到,这样可以在上午挤挤时间赶一赶,多走访一两个部门,把昨天下午落下的进度追回来。
她到瀚海时,意外地发现除了秦谦宇,任炎居然也在。
她凑到秦谦宇身边小声问:“你领导怎么来这么早啊?”
秦谦宇也小声地回答她:“他昨天把手机落在这了,一大早过来取。”
楚千淼做了个“哦”的口型,又小声地说:“这是用脑过度了。回头我们集资,给他买点核桃!”
秦谦宇赞同极了的用力点头。
楚千淼把剩下要走访的几个部门的访谈提纲打印出来,检查无误后和秦谦宇准备出发。
秦谦宇起身前提了句:“千淼,你带着点藿香正气水,今天外边温度比昨天还高呢!别又给你烤成小晕乎!”
“得嘞!”楚千淼一边把藿香正气水塞包里一边说,“秦哥你可真是我亲哥,这都帮我想着!哥你等着,以后等你渴了饿了累了的,看我怎么报答你!”
他们边说话边要往外走。
任炎这时站起来,很随意地出了声。
“我正好要去你们走访地点的附近办点事,捎你们过去。”
他说完起身向外走,楚千淼和秦谦宇对视一眼,眼睛里都翻出了撞大运的喜悦火花。
***
任炎坐在车里,等着楚千淼和秦谦宇进去政府部门做走访。
等了一会,楚千淼秦谦宇和另外一个人出来了,应该是访谈结束了。
他们走到部门牌匾前打算合影。他看着楚千淼左右摆头找着什么。
他想她也许是在找一个能给他们拍照的人。
天太热,人人都想待在屋子里吹空调冷气,一时间没什么人打从他们前面经过。他看到她忽然向他的车子望过来。然后她向这里跑过来。
她敲敲车窗,对他笑,咧了一口整齐地小白牙给他看。
“任总,麻烦你帮忙拍张照好不?”
他点点头,下了车。
她要把她的手机给他,教他怎么用。大热的天他懒得学,于是对她说:“用我的照,照完传给你。”
他站在他们前方,把她和秦谦宇还有被访谈人纳入了镜头里。
按下拍照键那一瞬,屏幕上她笑着,呲着一排小白牙。笑得像朵花似的。
他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受到她的吸引。那么漂亮有趣的女孩子,要强,倔强,帮助起别人时,热情得毫无保留。
心底当下这种感觉似乎有点失控。他的理智给他敲起警钟,警告他,他不应当和她有更深入的关系发生。他想他也许该克制一下了。
******
走访结束后,任炎叫齐了各个中介机构负责人和项目组成员,商量准备申请辅导验收的各项事宜。
楚千淼知道这是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辅导验收之后,一个IPO项目就从辅导阶段步入了最后的申报审核阶段。
会议还是由任炎主持。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
“麻烦会计师、评估师方面尽快补齐历次验资报告审计报告和评估报告,要原件。”
“麻烦张律师楚律师帮忙协调准备一下瀚海上市后生效的公司章程草案、瀚海‘三会’相关的材料、总经理办公会材料以及有关诉讼仲裁事项的说明。”
“我们券商方面负责准备所有其他底稿,以及辅导工作总结报告、辅导验收申请,并安排好证监局的进场见面会。”
“见面会上证监局领导会提一些问题,辛苦大家提前准备一下,再多熟悉熟悉公司的情况,别到时候答出什么纰漏来。”
楚千淼飞快地记录着任炎说的每一句话。他又一个人把所有机构的活都安排得妥妥的,明明白白的。
她想如果上市项目允许一人身兼数个中介机构智能,那任炎一个人就能做完一个IPO项目。
会议紧张而高效地开了一上午。中午时,大家一起吃了饭。
楚千淼左边是张腾,右边是秦谦宇。张腾左边是任炎。其他位子上坐了唐伊卢仲尔和王思安。一桌都是自己人,聊起天来全都没什么拘束。
楚千淼跟张腾正聊天的时候,秦谦宇在用手机和人发信息。忽然她听到秦谦宇哎哟一声叫唤。
随后他叫了声楚千淼。
“千淼千淼,来,给秦哥点注意力!”
楚千淼转头回应他:“秦哥,有事您说话!想吃哪个菜够不着,我给您下地夹去!”
秦谦宇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冲着楚千淼说:“我突然想起个事儿!千淼,秦哥之前不是说要给你介绍对象的吗,还记得不?哎哟都是河北那趟差出的,都把这事给我岔忘了!要不是刚才我同学给我发信息催我,我还想不起来呢!来来,千淼,让我们重新开启这件人生大事。我现在正式给你介绍一下我同学的情况。”
秦谦宇接下来用不少于八百字的篇幅开始赞美他同学的优秀。
楚千淼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人这么优秀,我也配不上他呀!”她吞着口水说,“要不你安排我俩见见?”
孙伊在旁边多嘴:“千淼,他同学千好万好就是头发有点少。”
秦谦宇瞪他:“你闭嘴!”
卢仲尔接话:“谦宇,那这个特点你也不能瞒着千淼啊,要不显得你多不厚道!”
楚千淼有点听懵了,她用眼神扫到孙伊他们在笑。她又扫了眼任炎,他在垂着眼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连忙去问孙伊:“孙哥,这是什么情况?”
孙伊告诉她:“谦宇他同学来公司找过他几次,我们都见过。他什么都还好,就是……头发少点。”
“是个什么样的少法?”楚千淼问。
“……多了可能没有,二三百根还是够数的。”
楚千淼相信这位同学的优秀了:“这一看就是用脑过度累的,不容易。”她转头看秦谦宇,他脸上有一种被揭了短似的悲愤。
楚千淼立刻不忍心:“秦哥,要不你安排我们俩见一面,头发这个事儿……”她措着词,说,“其实戴个帽子也就克服了,这都不叫事儿!”
秦谦宇运着气说:“算了,我从你说的‘要不’俩字儿里,已经明白你更喜欢头发多的了!不必见了,我同学不需要同情!”
“……”楚千淼一时不知道接点什么话好,这个时候她发彩虹屁大招说头发少也未必不好什么的,她真的不在意什么的,未免有点寒碜人的嫌疑。
正和任炎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的张腾忽然转过头来,插了句话:“哎,千淼,你国外不是有个男朋友吗?”
楚千淼差点呛着。秦谦宇孙伊他们的鼻孔瞬间放大,努力来闻这股八卦的味道。
楚千淼咳嗽两下,涨红了脸,问张腾:“张律您这是听谁说的错误信息啊?”
张腾琢磨了一下,说:“好像是,咱们所有次聚餐,玩真心话大冒险,成筱冬给你问出来的。对,是你自己说的!”
楚千淼迅速回想了一下:“您对当晚的经过记忆得不够准确。”
张腾:“不可能,那天我没喝酒,筱冬和你的对话我记得很清楚。不信来,千淼,我跟你捋捋当晚你和筱冬你们俩的对话经过。筱冬她先问你,你有男朋友吗?”
楚千淼:“我说的是没有。”
张腾想了想:“啊,对,你说的没有。但你后来又输了,筱冬她又问你,那你有过男朋友吗?”
楚千淼:“我说我有过。”
她话音落下,听到秦谦宇和唐伊他们发出浅浅的嘘声。好像她有过男朋友这事多叫他们意外似的。
张腾被那几道嘘声鼓舞,玩心大起,继续笑着问:“后来你又输了,筱冬好像问了你什么时候有的。”
楚千淼:“我说我是大学时交的男朋友,后来分手了。再后来他去国外留学了。”
张腾:“嗯,这么一捋,那好像是我记错了。人到中年,记忆力不中用喽!”
秦谦宇在一旁捧哏:“张律师您这还记忆力不中用呢?你都堪比犯.罪现场还原了!那个什么成筱冬律师和千淼一句一句的对话,您这记得多清楚啊!”
他又去转去问楚千淼:“千淼,你前男友优秀吗?头发多吗?要是特别优秀,起点垫太高,你后面的男朋友还真不太好找。”
楚千淼干干地一笑:“就,还挺优秀的……头、头发也挺多……”
秦谦宇哼一声。
“他今年多大了?”秦谦宇随口问着。
“25。”楚千淼说。
“风华正茂啊!”秦谦宇开始操闲心,“他这么年轻优秀的话,你俩还能复合不?千淼我跟你说,这年头优秀且年轻的男子不好碰啊,比如我,你看,早早就被人收割了!所以有机会你就还是得抓住,省得以后后悔。”
楚千淼实在不想接着聊这个话题了。她嗯嗯地敷衍着点头。
一边点头她一边抬手往耳后掖了掖头发。这是她局促时用以掩饰和平定自己的小动作。
放下手,一抬头间,她的视线和任炎撞在了一起。
他正向她这边看过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15字以上好评红包继续走起~~~么么哒~~
ps:任炎29岁
再ps:本文没失忆梗~

☆、谈谈前男友

《服不服》第二十三章:谈谈前男友
秦谦宇跟服务员又要了壶茶。等茶的功夫, 他环视了一下餐桌, 看大家都吃到了什么程度。唐伊和卢仲尔在问着彼此女朋友每月给多少零花钱的事, 看谁平时过得更惨;王思安在玩手机,分不清是他手指在搓屏幕还是屏幕在搓他手指。楚千淼和张腾把刚刚他们在聊的回忆话题又捡了起来,接着往下聊了下去。他看到张腾和楚千淼两个人讲得眉飞色舞,他们现在正在聊那个叫成筱冬的律师有多鸡贼, 靠着一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硬是快把他们所里每个人的八卦都打听明白了。
大家各自都有着一番悄悄的小热闹。
等服务员把茶水送进来,他提起茶壶准备先给领导倒杯茶溜溜须,结果一转头,他在人人都有的一番小热闹之外,居然看到了一副教科书般面无表情的面孔。
任炎用他帅气出众的五官, 硬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诠释出了什么叫“面无表情”的表情。
他的一张白纸脸上, 没有任何波澜, 也没有一丝情绪。
秦谦宇给任炎满杯的时候想,从前以为任炎发反问句时的表情最可怕, 但他现在深切地觉得, 原来没表情的表情比反问句表情凶狠可怕多了。
因为它太让人猜不透。
他放下茶壶, 小心翼翼地凑头到任炎旁边, 轻着声地问:“领导,是不是……这顿饭吃得有点久了?”耽误了干活,所以您老不乐意了?
任炎瞥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秦谦宇赶紧掐着个时点,大着声地问了一句:“大家都吃好了吗?吃好咱们就撤!”
所有人陆陆续续起身。张腾烟瘾犯了,跑出去抽烟, 顺便打电话给成筱冬问问那边项目的情况。楚千淼从包间里出来时,看到秦谦宇站在走廊上。他手里拿着个俩公文包。
看到她走过来,秦谦宇像得救了似的冲她招手:“千淼,来,来来!”
楚千淼一过去,不等问有什么事,秦谦宇就把俩包往她怀里一塞:“帮我拿一下,我刚才吃西瓜加喝茶,跑肚了!”说到“跑肚了”三个字的时候,他已经奔着卫生间方向蹿出去了好几米。
张腾用手机叫了车回律所,车到了,他打电话给楚千淼:“千淼,怎么还没出来?”
楚千淼看看怀里的两个公文包,一个姓秦没跑了,另一个她仔细看看,也认得,它姓任。
她抱着两个有名有姓的秦包包和任包包。她觉得秦包包还好,不起眼,放在前台也不担心。可任包包就娇气死了,长得一副不叫人省心的样子,放在前台不超过一分钟就得有人对它动歪心思,想办法要把它拐回家去。所以她觉得不是她不想出去,是不懂事地任包包拉着她不让她走。
楚千淼告诉张腾:“张律,我现在有点事走不开,要不您先回所里?我等下自己走!”
张腾说了声好,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秦谦宇把肚子跑完回来了。他一边走过来一边甩着手上的水。走到楚千淼面前时,他手上的水还没干透。他不敢用这么一双湿爪子去抓任包包,他只接过了自己的那个公文包。
于是任包包依然动手挟持着楚千淼,不让她走。
“任总呢?”
她和秦谦宇几乎是同时开口问对方。
“哎?任总还没回来?”秦谦宇纳闷地拧着脖子前后左右看,“我刚才在卫生间里没瞧见还有人啊,他肯定已经出来了,可他去哪了?”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问了一番后,挂断,告诉楚千淼:“嘿!他居然跑出去抽烟去了!走千淼,咱俩也出去!”
楚千淼跟着他一起走出饭店大堂。过旋转门的时候她随口问了句:“任总也抽烟啊?之前没见过。”
秦谦宇一脸心疼:“我领导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他都戒烟快两年了,这两年他平时从来不抽烟,只有在报材料前夕最紧张最忙的时候才嘬上两根!”
楚千淼:“……”
她觉得这个不叫戒烟,这个只能叫抽得少。
楚千淼和秦谦宇走到外面停车场时,看到任炎正把一截烟放在垃圾箱上的灭烟盒里弹烟灰。
他站在北京八月天高云淡的初秋里,身姿清隽,颀长。白衬衫下摆掖在西裤中,西装外套搭在一只手臂上,另一只手夹着烟,吸一口后,送出去弹弹烟灰。
楚千淼第一次看一个男人能把抽烟这件事完成得像个行为艺术。
他每次把烟放进嘴里,他薄唇间便喷出一团云,那团云是友好的,它帮忙半遮住他的眼睛,因而挡住了他眼底的冷淡和犀利。
秦谦宇先撒丫子跑了过去,忘了提走在楚千淼那里寄存着的任包包。
楚千淼只好跟上去。
他们一过去,任炎就把剩下半截的烟按灭在灭烟盒里。
“领导,你怎么跑这抽烟来了?”秦谦宇关心切切。
楚千淼把听力重音放在了“抽烟”俩字上。她以为秦谦宇问的意思是,领导你是因为什么事焦虑,都跑这抽烟来了?
结果……
“这是风口,你吐的烟顶风一送往回呛自己,你得到那边抽去!”秦谦宇朝着对面一指。
楚千淼:“……”
哦。合着您重音在“这儿”上,合着他应该去“那儿”抽……
她服了。她发现不谈工作时,秦谦宇有点像个傻白甜。
任炎没搭秦谦宇的茬,一掏兜把车钥匙交给他:“回公司,你来开车。”
楚千淼也赶紧把任包包送到秦谦宇手里:“秦哥,给!”
任炎和秦谦宇一起往车子方向走,超级自然地无视了楚千淼。
任炎坐上车子后座,等秦谦宇发动起车子。
他看着车窗外的楚千淼。她还站在刚才的地方。他想尽量忽视她。但初秋的午间,日头又白又晒人。她晒在那里,像被打了强光一样瞩目。她穿着白衬衫和一步窄裙,裙子下两条小腿纤长匀称。黑直的头发披在她肩膀上,她正抬手一下又一下地往耳朵后面掖着根本就不乱的头发。
他拍拍驾驶座的椅背,对秦谦宇说:“去问问她怎么走。”
秦谦宇这才发现楚千淼还站在外面,她没跟上来。她站得像个被家长领丢了的无措小学生似的。
他把车滑到楚千淼身边,问:“千淼,怎么走?”
楚千淼呲出一排小白牙一笑:“叫了车,但还没人接单。”
也不知道谁找的这么个吃饭的地儿,不好打车,不好叫车,离地铁有一个取经旅途那么远。
秦谦宇大转身回头,安全带都绷变形了,问任炎:“领导,怎么安排?”
任炎默了两秒钟。两秒钟里他对自己认了个输。
“让她上车,先把她捎回他们律所。”
没关系,他想,就当这是最后一次不控制自己的情绪。
******
两周后的辅导验收完成得很顺利,瀚海家纺的IPO进程步入到最紧张的申报文件制作阶段。
这期间楚千淼不用再去瀚海现场,她在张腾的指导下,负责撰写法律意见书和律师工作报告的大部分内容。
她把写好的材料初稿发给张腾看,张腾觉得没什么问题后,她再发邮件抄送给券商那边。
但任炎对材料的内容细抠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他反复让秦谦宇发邮件让楚千淼不断修改。开始时楚千淼还耐心十足,后来就渐渐有了点抵触情绪。她甚至觉得任炎是故意的。所以当任炎再让她改——
“23页全角半角符号,37页英文中文标点,41页数字字体,前后不统一。请修改。”
楚千淼忍不住跟张腾嘀咕:“这也不是最终定稿,先调内容上的错误不行吗,最后再调格式不也一样,这么零零散散地改哪有个完呀。”
张腾这回站在了任炎那边:“最后一起调,肯定有漏的,平时发现哪里赶紧改掉哪里,这没错儿。”
楚千淼听张腾的话,收好逆反情绪。
券商方面需要准备的材料很多,但他们最近一段时间把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招股书的修改上。任炎先带着秦谦宇他们一章一章地过招股书的内容,他们过完一遍,任炎又把张腾和她以及会计师叫过去一起开会,再过一遍法律和财务相关章节。
张腾还得分心忙成筱冬的项目,在过完几个关键性问题之后,他把楚千淼留在了力通,让她和任炎他们一起加班,结合招股书的内容一并修改法律意见书。
秦谦宇负责招股书的财务部分,他和会计师另外找了间小会议室去细抠招股书的财务内容。
任炎带着其他人还有楚千淼一起过其他部分。
在这一段磨材料的魔鬼日子里,楚千淼见识到了另外一个任炎,一个可怕的任炎。他发现错误损起她的时候,是真的一点没把她当外人。她上班两年了,张腾从来没那么损过她。可他对会计师就不会这么不客气。他损她的话有时候让她几乎坐不住。她有几次甚至委屈地想,她真倒霉,怎么就是他学妹呢,没有这层关系的话,他是不是也会对自己客气一点了。
尤其在一些低级错误上,任炎的容忍度变得出奇的低。
他先是训了秦谦宇:用不用给你发点钱去配副眼镜?好让你看清你第168页第3段第7个字写了什么?你自己的名字怎么不写错?把人家公司的名字写错?这种低级错误做项目做到今天你还犯,好意思吗?
楚千淼赶紧翻到第168页第3段找出第7个字。原来是秦谦宇把瀚海家纺打成了瀚海家坊。
她无限同情秦谦宇。
她的同情心用完还没来及收好放起来,任炎就把炮火扫到了她身上。
“楚律师,第一次写法律意见书吗?”
“第一次全盘跟上市项目吗?”
“楚千淼,经过几轮的修改,你的文件里还有标点错误,逗号句号都分不清吗?低级的文字错误只能显示制作材料的人能力低级。”
……
这些还不算,有时候她半夜十一二点收到邮件或者电话,就得立刻爬起来改材料。
她一度觉得自己要丧失信心崩溃掉了。
有一天她躲在茶水间和秦谦宇吐槽:“秦哥你觉不觉得你们领导非常凶?你说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他就不能把我当成会计师对我客气一点吗?你说他下回再损我,我要是怼他,他会不会和我们张律告状?秦哥我真的,我快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