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判。重重的判。
御笔一挥,御医林司起斩首,抄没家产,家人发配边疆,家仆遣散。
抄家的结果,令负责监督抄家的官员十分失望。林司起祖上世代御医,年俸丰厚,更有因其妙手回春,常得宫里的重赏,应该是家底颇为丰厚才是,不料这养着近百口人的大家业,竟是头皮包骨的瘦死骆驼,银库几乎是亏空的,根本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林家人杀头的杀头,发配的发配,没有谁顾得上查问家业是怎样亏空的——反正横竖被抄了,再也与己无关。
林司起被行刑的前一晚,见了管家林梓枫一面,提出将独女林亦染许配给他。林司起之所以做这个打算,一是因为不愿女儿受那
流落边疆之苦;二是因为林梓枫家做了几代试药师,手中应该颇有积蓄,家境不会穷困;三是因为觉得林梓枫是个有能力的男人,可以做为女儿的依靠。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女儿与林梓枫早就心意暗许。之前因为林梓枫的出身卑贱,他没有考虑过把女儿嫁他的可能,明里暗里泼了不少冷水。
没想到一夜之间乾坤颠倒,现在他竟急切地要想把女儿托付给这个家奴之子了。
能娶到早就爱慕在心、却可望不可及的大小姐,林梓枫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即跪下谢恩,发誓一定照料好小姐。
林司起觉得自己可以含笑而去了。
行刑那天,林亦染心焦致病,竟不能到场相送。还是林梓枫送了他最后一程,喂他吃了最后一口断头饭。
据说,林司起被行刑前,张口欲仰天长嘶,却喷了一口鲜血出来,连一个“冤”字也没喊出来。
……
听到这里,青印已是呆了。一个家族顷刻间家破人亡。联想到自己的家族惨遭灭门,尤其感怀。唏嘘半晌才问道:“那,后来林小姐怎么会死呢?而且好像死得很惨啊。”
落葵叹道:“后来,听说林梓枫不知给哪位富商看好了绝症,富商竟以一半家财相赠。林梓枫发了财,就用这笔钱买回了被没收的林府宅院,带着小姐住了回来。又把原来的那些仆人丫鬟雇了大半回来。我跟朱砂……哦,就是现在的夫人,原本是自幼服侍小姐的,因没找到别的活计,也在那时回来了。徐管家曾是府里的帐房,与林梓枫一向关系密切的,这次也被雇了回来,担任管家。林府还叫林府,却易了主,而且人丁少了许多,比起以前冷清多了。”
青印记起徐管家暴毙之前,朱氏曾质问他“身为帐房,伙同他人,盗空家产”,这样看来,这“朱砂”无疑是来小姐复仇的。只是朱砂不再是朱砂。那么她是谁呢?
怨念地瞪着霸王们。
发表一个看文心得是会怀孕还是会怀孕还是会怀孕啊??!!!
☆、13
青印记起徐管家暴毙之前,朱氏曾质问他“身为帐房,伙同他人,盗空家产”,这样看来,这“朱砂”无疑是来小姐复仇的。只是朱砂不再是朱砂。那么她是谁呢?
定一定神,又问道:“那朱砂如何成了夫人的呢?”
“小姐自父亲被杀了头,就落了病根,得了头疼症,常常卧床不起。朱砂生的美貌,性子风骚,勾引了老爷。老爷发了家、当了主子,竟将当初的承诺丢在脑后,与那朱砂常常白日宣淫,毫不顾忌小姐,没几个月竟有了私生子。小姐哪里受得了这些,头疼症更厉害了。服侍的人这时眼里只看着老爷,见小姐不受待见,也就偷懒怠工,越发不上心。到最后小姐病重时,老爷对人说她是绝症,没的救了,不再让她服药。小姐每日里头疼得哭叫撞墙。被人发现咽气时,已死去许久,尸身都僵硬了。至今想起来,还心惊胆颤……”
青印听得胆寒,只觉得林梓枫的行为绝情到令人发指,堪称歹毒。更有之前朱氏指责林管家“给小姐断饮断食”,林亦染竟是生生被他们折磨死的。就连死后,一个抬尸的仆人,也敢硬折断尸身的腰骨,可见林亦染着实被作践到了极点!
忽然问道:“落葵姐姐,你也是服侍小姐的人,就没有设法给她送些吃的吗?”
落葵听到这话,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冲着她大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想法子?我对小姐忠心耿耿,你不许乱说!”狠狠跺了一下脚,扭身跑开。
她的一番喊叫,吓醒了打着盹的羽涅,哇哇哭起来。青印连忙摇着哄,嘟囔道:“我就是问了一句,发那么大火干嘛……”
落葵跑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一进门,就急忙把门栓上,跑到床上卷着被子瑟瑟发抖。青印见状问道:“姐姐怎么了?”
落葵的眼中含着泪,颤声道:“又死了两个,两个……”
青印一惊,问道:“还是那样……脑袋变成空的?”
落葵点点头:“也是曾慢待过小姐的下人。定然是小姐的冤魂索命来了。一定是。青印有件事我早就生疑了,可是没有胆量说出来。我总觉得,夫人自从回了趟娘家,就像换了一个人,眼神都不一样了。回来家以后就更怪了,居然拿回小姐的遗物来用……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口齿结了又结,竟不敢把话说出来。青印顺口接了下去:“你是不是想说,夫人被小姐的冤魂附身了?”
落葵却摇了摇头:“这阵子府里人人都这样议论,表面看起来合情合理,我却总觉得,不像。”
“为什么?”
“我是自六岁起就跟了小姐的,对小姐的言谈举止十分了解。一开始我也猜测是小姐‘回来了’。可是细细看来,她的眼神,神
态,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小姐。总觉得,小姐性情温婉柔弱,即使变了鬼,也没有这般厉害的。”
青印默默不语,心中道:没错,就算是朱氏被冤魂附身,也不至于长出一条尾巴吧。那么朱氏究竟是什么?为何要替林亦染复仇?还是用这般赶尽杀绝的毒辣手段。
青印拥了拥怀中的羽涅,心中恐惧难抑。已是死了四个人了。林府中的人,是要这样一个一个地全都死掉吗?不管是恶疾,还是妖术,都要逃跑,不能坐以待毙。
这时,一直在专注玩手指的羽涅,咿呀了两声:“姐姐,姐姐。”他一周岁多了,开始学说话了。只是开口叫的竟不是娘亲,而是姐姐,青印带他几日,已是有了感情,自是喜不自禁。
落葵在旁边看着可爱,也伸手逗他的小脸蛋儿。羽涅痒得笑了起来。落葵突然神色一变,忽地向后躲了一下,看着羽涅的目光有些惊恐。青印见状,急忙低头去看羽涅的脸,却没看出什么异常,诧异道:“姐姐怎么了?”
落葵指着羽涅,颤声道:“他的牙,牙……”
青印迷惑不解,抬起羽涅的小下巴,往他嘴巴看去。羽涅这时反而把小嘴嘟了起来,可爱之极。青印哄道:“羽涅乖,张开嘴巴。”他自顾自地“嘟嘟”了一阵,玩得够了,忽尔莞尔一笑。这一笑,惊得青印险些将他掉到地上去。
小小的嘴巴里,开始萌牙了。青印原本家里也有弟妹,见过萌乳牙的小儿。按理说,最先萌出的,应该是两颗小门牙。羽涅的门牙那里尚且光秃秃的,倒是在犬齿的部位,萌出两颗小小尖牙,看上去颇为尖锐。
羽涅仍在萌萌地笑着,眼神清澈,与一般小儿无异。只是那尖尖的小犬牙,似乎预示着这是一只未来的凶猛小兽,只是尚未长大。
落葵慌慌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从没见过小孩牙长得这么怪的……”
青印凶凶地打断了她的话:“这有什么稀奇的!有的小孩先长前面的牙,有的小孩先长旁边的牙,长哪个不是长?不要大惊小怪!”
青印一向敛着脾气,落葵倒是第一次见她发怒的样子,倒被她凶懵了。呐呐问:“是……是么?”
青印恼道:“当然是!”
将羽涅放在床上,自己则去准备热水。落葵问:“你又弄热水做什么?”
“给羽涅洗澡。”
“今天他不是洗过两次了吗?夫人洗了一次,你洗了一次……”
“府中有恶疾传染,多洗洗不招病!还有哦,不要告诉夫人我给他再洗澡的事。”
“哦……”落葵被她凶巴巴的样子震住了。
腿上忽然按上一只胖乎乎的小手。转脸一看,是羽涅,爬过到了她身边,正拍着她的腿,卖萌求抱。落葵一退再退,
被逼到一边,也不肯伸手抱他。不知为什么,他那小牙尖尖的样子,让她觉得害怕。
青印再把羽涅泡进浸了驱毒药草的水里,加劲地给他搓洗,心中满是慌乱。她心中知道,长出尖利犬齿的事绝非偶然。尽管每天给他驱毒,他的身体还是发生了这种不寻常的变化。这还只是看得到的,不知道是否还有什么别的可怕异变在发生。她尽力了,还是发生了这种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心慌手重,羽涅的皮肤被搓得红红的,发出委屈的呜噜声,眼睛里冒出一层泪花。
青印心中一酸,将湿漉漉的小家伙抱在怀里。
怎么办?我救不了你。
第二天早晨,喂羽涅吃完了米粥,就借着带他到园子里转转。这个过程中,她发现高高的院墙顶上,插满了尖锐的碎瓷片,就算是她擅长攀爬,也难免被碎瓷刺伤。抱了羽涅来到园林内靠墙的竹林中,仰头望向高高的竹梢。一瞬间,脑海里模拟出利用这根竹子逃出去的画面。
她可以顺着这根竹子一直爬到柔软的竹梢,稍用力将它压弯,轻松就可以将她甩到院墙那边去。她抬起一只手,放到竹竿上,心中存着攀爬的意念。瞬间,手心与竹竿之间产生了异样的吸力。
异能还在。
她独自逃走,没有问题。可是……如果带着羽涅越墙而出,不能保障他的安全。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羽涅。他看起来是个小婴儿,其实已经发生了变化,生出怪怪的尖牙。她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还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必须丢下这个原本与她无关的孩子。她凝目看着怀中的婴儿,小家伙正流着口水,睁一对乌漆的眼睛,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脸蛋娇嫩,呼吸柔软。生机勃勃的小东西。
犹豫了许久,一狠心,将他放在一处空地上,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手搭在那根竹上,紧紧地吸附住,只要稍一用力,就能顺竿而上,逃出死地。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的天啊!!!明明有暖气,不把爪子捂到暖气片上就觉不到暖和!
求依偎,求捂热,求暖床~~~~~
☆、14
身后忽然传来羽涅的哭声。他虽然小,却敏锐地感觉到要被丢下了。青印背对着他,强迫自己不回头看,手上用力,眨眼之间,已离地三尺。
羽涅的哭声更大了,并且扑噜扑噜地爬了过来。她人在竹上,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小家伙抱着竹子,仰脸眼巴巴地看着她,满脸要被抛弃的惊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青印只觉手一软,就掉了下去。轻轻落在他身边,一把将他抱起来紧紧地拥着。这一刻,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丢下他不管。即使他变成怪物,只要他的眼中还保留着一丝依赖,她就没有能力丢下他。
他和她,在这世上都很孤单,需要倚靠着对方才能有些许安全感,谁都不可以丢下谁。
她想保护这个小孩。却不知道能不能护的了。
因为怀中柔弱的小孩,原本被灾难磨得迟钝了许多的恐惧心忽然复苏了。刻骨铭心的孤独感如这密密的竹,扑天盖地而来。在这个危险的世上,小心翼翼地生存,抱着渺茫的复仇希望,盼着自己快些长大,有足够的力气握住尖刀刺进仇人的胸口。
可是这世上不再有家人,没有人会帮她一分一毫。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长大那一天。
绝望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这时候,莫名其妙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形模糊的巨大黑眼,金色的瞳闪着隐隐的光。心神莫名镇定了许多,仿佛那是冥冥之中能够佑护她的神。过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个黑影常出现在她的梦境中。是的,它住在她梦境的深处,镇压住噩梦中的魔鬼。
它从何而来?是否真的存在?能不能从梦境中跳出来,站在身边保护她?
站着原地发呆的时候,忽听不远处传来说话声。竹林茂密,只听得声音,却看不到人影。
“您怎么过来这边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耳熟。
然后就听到是朱氏的声音:“青印带了羽涅往这边来了,我怕羽涅穿的少冻着了,过来找找。”
青印心中一紧。自己带着羽涅来这边时,特意地观察了是否有人看到,朱氏是怎么察觉的?旋即又明白过来——朱氏是妖精啊,妖精的嗅觉是最敏锐的。看来朱氏对羽涅是严密监控着的。这样一来,带他逃跑的事更是渺茫了。就算是逃到墙外去,也必然会被追截,更会将自己和羽涅置于险境。
却听朱氏又道:“你叫东子吧?”
青印忽然记起来了,男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晚上帮她跟落葵搬小姐遗物的仆人东子。
东子回答的时候,语调里带着颇不敬的讥讽:“您现是夫人了,身份高贵了,竟连昔日里一起做活的同伴的姓名都记不清了。”
朱氏被顶撞,竟也不恼,语调反而更温和:“东子,既然你恼恨我们,为什么还留在府中做事?”
东子道:“找不到别的活计,又经不起母亲哭求,只得留下了。但凡有点骨气的老家仆,哪有愿意伺候您跟老爷这对新主子的?是我太过软弱!”
朱氏轻叹了一声:“你的忠心,小姐的在天之灵自然领会的到。”
东子气哼哼道:“这个自然,夫人,人在做天在看,所谓报应不爽。现在府上连出祸事,您也该扪心自问,是时候求上天宽恕了。”
朱氏似乎微微笑了,道:“园子里最近出了些蜇人的大虫子,你别去招惹它们,自然无事。”
东子原本在因为出言不逊,豁出去等着朱氏发飚,做好了受骂挨打的准备,不料她竟毫不气恼,反而让他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好了。
朱氏也不再说别的,转身欲去再寻找青印。
青印也不敢再藏,假意带着羽涅从旁边的一条小道兜了出来。朱氏的目光落在羽涅身上,之前眼中含着的暖光片刻间冷却下去。微蹙了眉,对青印道:“天冷了,不要带羽涅在外面呆太久。羽涅也该洗澡了。”
青印赶忙应道:“是,我们这就回去。”
朱氏给羽涅“洗澡”的时候,青印赶紧在自己屋里准备水盆,心中想着羽涅中的怪毒日益加深,不知还会出现什么异变,心中烦躁不已。这时就见落葵拿了一把艾草进来了。问道:“姐姐拿这个干什么?”
落葵道:“刚看到院子里有大虫子在飞,模样怪吓人的,拿艾草熏跑它。”
青印的手顿了一下。
大飞虫。
王初五死时,她曾在现场看到过一只尾部生长刺的五彩飞虫。而那只飞虫当时叮了徐管家。徐管家死时,朱氏的屋子里也有一只飞虫飞出去。当时她还担心叮到羽涅,想找艾草熏一熏,后来又忘了。
在竹林里时,又听到朱氏忽然无端地提醒东子小心飞虫。
那飞虫有问题。
青印正想得出神,耳中突然捕捉到一阵嚓嚓的轻响。飞虫扑翅的声音。抬头,一眼看见一只大飞虫冲了过来,目标似是落葵的耳际。青印下意识地捉住落葵的手一拉,拉得她一个趔趄,躲过了飞虫的袭击。
落葵站稳了脚跟儿,不明所以,嗔道:“你做什么?”
青印顾不得答话,眼睛紧盯着空中的飞虫。飞
虫一击不成,绕了个圈儿飞了回来,不折不挠地再攻向落葵。青印将落葵往旁边猛地推开。飞虫失了目标,竟就势冲向青印!她躲避不迭,眼睁睁看着它冲向自己的脸部。一瞬间,她看到它尾部诡异的尖刺,略略弯曲的尖端,闪着漆黑的光泽。
完了。她想。
“扑”的一声轻响。
在尖刺即将刺到她的额头的一瞬间,飞虫在她的注视下,突然化作一团灰烬,顷刻间灰飞烟灭,无痕无迹。
落葵完全没有看到飞虫的出现和消失,被青印莫名的推搡搞得很恼火,反推了青印一把:“你干嘛推我啊?”
青印正冷汗涔涔,也没法?跟她解释。刚才那只飞虫似乎化了灰了?可是并没有明火,一只大虫子怎么说成灰就成灰呢?还是自己看错了?疑心地左看右看,生怕它突然从哪里再冒出来。
对落葵说:“快点着艾草,但愿能有用。”
落葵奇怪地看她一眼,把艾草束点着了,角角落落地挥舞。青印站在那里紧张地看着,直到整个屋子都熏遍了,再没发现飞虫,这才安心了些。
想起飞虫攻击落葵的事,忽然问道:“姐姐,你说一句实话,有没有做过对不住小姐的事?”
落葵的手一抖,艾草束“啪啦”掉在地上,回身瞪着青印,被戳中了痛处一般又惊又怒,跺脚道:“你胡说些什么!不要污蔑我!”
青印看着她,沉声道:“如果姐姐没做过,就大可不必惊慌。你看,死去的几个人,都是或多或少加害过小姐的,像是冤魂索命。只要问心无愧,就不会有事。”
落葵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腿一软跌坐在床沿,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半晌,哽咽道:“那时候,眼看着小姐失了宠,在老爷的授意下,大家都合起伙来那样,谁要是逆着做,一准要被欺负死,这份赖以生活的活计也得丢掉了。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妹靠我这份微薄的月钱供养呢。我一个小丫鬟,哪有本事跟大家对着干?”
果然是这样。青印小心翼翼问道:“那,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
青印疑惑了:“什么也没做,那你怕什么?”
落葵哭道:“小姐痛得死去活来时、饥渴之极要一口水喝时、天冷时要一盆炉火时……我什么也没做……”
青印听得心中发凉。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无异于亲生姐妹,竟眼睁睁看着主子被折磨到死,不曾出手相帮一下,这样的狠心,也够决绝了。
落葵一把抓住青印的手,急切
地问道:“妹妹,你说,我也没做过什么,小姐她,不至于要索我的命吧?”
青印同情地看着她,半晌才说:“姐姐还是多加小心。”
落葵“呜”地哭起来,满脸绝望。“我就知道,小姐恨我,不会放过我的,不会放过我……我怎么小心?她是鬼,吸人脑仁的厉鬼,怎么才能躲得过鬼?”
青印抬头端详了一下整个屋子。门窗的缝隙并不十分严密,窗户上只贴着薄薄的窗纸,那杀人的飞虫想要拱进来,并不十分困难。看到落葵的精神几近崩溃,如果告诉她飞虫的事,说不定会吓疯掉。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发噩梦,每每写这种诡异桥段总是做噩梦。。。
OTZ
☆、15
青印想了想道:“据我看来,厉鬼索命的说法未必是真,倒是官府说的传染恶疾更可信些。姐姐把门窗关好,尽量不要走到屋子外面去。若非要出去,用头巾把头脸裹严实,不要让风里挟的病源传上。夫人那边,我伺候就好,我就说你病了。”
落葵感激地点头。她本是只顾自身的小气性格,这危急时候只求自保,压根儿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个比自己年龄还要小几岁的女孩的安危。
好在青印是从人间地狱里走出来的孩子,此时此刻并不十分惊慌。看着失魂落魄的落葵,暗暗叹了一口气。但愿,你能躲过这一劫。
外面传来朱氏的话声:“青印,羽涅洗完澡了,把他抱去吧。”
青印赶忙出去,朱氏正抱着羽涅站在院子里,笑嘻嘻地逗着他的小鼻头。羽涅脸蛋儿潮润润红扑扑的,分外可爱。这样的一幕原本是温馨的,在青印看来,却因为朱氏眼中泛着的绿光,变成了完全相反的意味。
羽涅像是落入猫爪的鼠儿,猫逗弄它,不过是戏耍即将入口的美食 。
连忙上前,把羽涅接在怀中抱住,退开几步远,这才心安了些。朱氏问道:“怎么一整天没见落葵出来做事?这丫头越来越懒了。”
青印道:“落葵姐姐病了,起不来,夫人有什么事吩咐就是,我替她做就是了。”
朱氏的嘴角微微弯起,道:“病了?可是头疼?”
青印心中一凛,回道:“是说有些头疼。”
朱氏哼哼笑了两声,笑音薄冷。道:“知道了,让她,歇着吧。”一字一句的说话方式,让人听着格外瘆的慌,眼神带着嘲讽瞥向隔壁的厢房。
青印装作平静答应着。心中却是暗暗战栗。朱氏竟会无端地认为落葵会头疼。看来,落葵真的在她的目标之中。
当夜,青印又梦见那巨兽了。这几晚因为羽涅闹着,总是不能深睡,连接几天无梦了。此刻梦中望见,心中压抑的彷徨无助恣意泛滥,梦中忍不住哭起来,向着巨兽走近,想要寻求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