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有些尴尬,也有些诧异。正要细细端详朱氏的脸色,朱氏的脸上已浮现笑容,伸手把婴儿接了过去,抱在手中掂了掂,笑道:“羽涅长胖了呢。”
青印在旁边看着,心中十分好奇。这孩子既然是朱氏生的,那就是有妖精的血统了?不知小家伙长没长尾巴?
却见朱氏把名叫羽涅的婴儿横放在臂上,低头微笑着看着他的脸蛋儿,手指轻轻抚过婴儿细嫩的脸颊。
青印个子小,正能看到朱氏的表神。一瞬间,她突然发现朱氏盯着婴儿的眼睛里,闪过一层妖异绿光,透着阴狠之气。
青印看得一阵惊悚。朱氏虽然是妖,但孩子毕竟是她亲生的,缘何露出如此刻毒的表情?难道妖是天生冷血的吗?
朱氏手中的婴儿突然无端大哭起来。朱氏手抚着婴儿,微笑着道:“不哭不哭,娘亲会好好疼你的。”
这话旁人听起来柔情无比,在青印却因为之前看到了那个阴狠眼神,只觉得这话更让人毛骨悚然。
羽涅却没有因为母亲的抚慰而停止号陶,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奶娘急忙伸手接过去,一边哄,一边对着朱氏赔笑道:“小少爷太久不见夫人,定是认生了。过几日熟络起来便亲了。”言色之间,生怕惹怒了朱氏。
朱氏却并未恼火伤心,只流露出一脸不耐烦来,挥了挥手道:“抱走哄去。”
奶娘急忙抱着羽涅退下。
奶娘走后,屋子里只剩下朱氏和青印两个人。青印看见朱氏端坐在椅上,大尾上的毛发都乍起了,搁在桌上的纤长手指紧紧攥起,脸上露出刻骨仇恨,一对眼睛绿气大盛,看上去格外阴森。青印被她周身散发的怨气吓到,低着头站在一边,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这时,她的心中已在暗暗懊悔进到林府中了。朱氏绝非想像中善良的妖精。
青印家也是大门大户,深知一旦进了府里做丫鬟,就等于卖给人家了,想放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作者有话要说:


☆、7

用晚饭的时候,老爷林梓枫也没有出现。用餐的主子只有朱氏一人。饭厅里显得空荡荡的。饭后,朱氏吩咐道:“青印,跟我去一趟书房。”
青印提着灯笼,随着朱氏来到一座小楼前。朱氏在门前略略站了一下,伸手推开了门。门里是个宽敞的书房,三面墙壁的书架上摞满书籍。中间摆了一张宽大书案,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五官清秀,坐在案前,面前摊了一本翻开的书,但显然并没有专心读书,因为朱氏忽然推门进来时,他露出从神游中被惊醒的神色。
看到是朱氏,锁起了眉,道:“进来怎么不敲门?”
朱氏眉儿一挑,嘴角抿起一丝笑来:“我们既是夫妻,又何必那般拘泥?”
青印猜着这便是老爷林梓枫了。原本她以为虽然朱氏年轻,林梓枫身为名医,又拥有这般丰厚的家业,年龄至少应该是个半百之人——她从小可听多了老夫少妻的典故,没想到这般年轻。
林梓枫面对着娇美夫人,完全没有小别胜新婚的喜悦,却是面露不悦,问道:“有什么事?”
朱氏移步上前,手按在书案上,身体微微倾向林梓枫,身上香气四溢:“分别多日,相公就不想奴家吗?”媚眼如丝,身后大尾风骚地左右招摇。
林梓枫没有回答这个挑逗的问题,却忽然思索着道:“你用的什么香?”
朱氏道:“是回娘家时母亲相赠的家传秘香,相公喜欢吗?”
他没有答喜不喜欢,只低声道:“怎么这般熟悉?似乎在哪里嗅到过。”
转念又抛开了这丝若有若无的疑虑,抬眼看着朱氏的美艳容颜,却全然没有迷恋之色,反而面露不耐:“我今晚要连夜拟个方子,不回去睡了。”
“哟——当初相公勾引了朱砂后,可是天天拖着朱砂一起睡,行起那床笫欢愉来,就连小姐撞开门站到床边儿上,你都舍不得停下呢。”一边说着,隔着案子伸出手去,葱白玉指妖娆地抚到他的脸上去。
林梓枫像被戳中痛处一样,“腾”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打翻了一砚墨汁。或许是因为站的太急,朱氏的长甲划伤了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红红的印子。
她疼惜地道:“呀,不小心划伤了相公的脸呢。”
他全然顾不上那伤痕,浑身发抖,脸色变得煞白,双目红通通地瞪着她,嗓音嘶哑地低吼道:“朱砂,你乱说些什么!”
“没什么。”朱氏笑眯眯道,“不过是给相公提个醒,怕相公忘却了昔日跟朱砂的恩爱。”
翩然转身离开,留下暴怒的林梓枫站在一室余香里发着抖。
朱氏扭着腰肢纤细的身段儿疾走,跟在后面的青印要一溜小跑才跟得上。朱氏对于林府的园林小路似是十分熟悉,七拐八拐,径自来到一处水榭亭台,这才住了脚步,望着映在水池中的月影,低声轻念,语调凄婉:“昔日你我在此一起赏月的时光,何等欢快。谁能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嘴唇翕动着,又无声地念了一些话,脸上泪光盈盈,大尾低垂在身后,一副黯然模样。
青印想:她大概是在怀念跟林梓枫昔日相亲相爱的时光吧。可是在书房中她提到的“小姐”是谁?为什么林梓枫一听到那句话,就大发雷霆?小小的脑瓜,想不清这般复杂的事。
看到朱氏一直站在水边望着月亮不走,心中不由担心起来——如果朱氏这时突然兴起要吸取月华,她该做什么反应?
幸好朱氏没有做出举头扬尾的怪异举动,而是转身走回了紫珠园。一夜无话。
第二天晚上饭后,朱氏让青印把落葵也叫来,吩咐道:“你们两个,把这屋子里的所有起居用品都收拾到院子里,一把火烧掉。”
落葵讶异道:“夫人,这是为什么?”
朱氏冷冷道:“休要多嘴。”
落葵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都烧掉了,夫人用什么呢?”
朱氏沉默了一下,问道:“小姐的遗物在哪里?”
落葵惊了一下,道:“在北边院子里的空屋里堆着。”
朱氏道:“全部拿回来用。”
落葵颤声道:“用死人的东西,不怕不吉利吗?再说……当初不是夫人您……让丢出去的吗?”
朱氏用阴阴的眼神盯着她,道:“如何丢出去的,便如何拿回来。”
落葵被盯得胆颤,只觉得夫人言行诡异,不敢再多问,赶忙应道:“奴婢遵命。”
朱氏走到院子外面的黑暗中去,不打灯,也不要人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落葵目送朱氏的背影消失,也顾不得之前还因为朱氏偏心而跟青印讴气,哆哆嗦嗦地拉住她的手,颤声道:“青印,你不觉得夫人怪怪的吗?”
“是啊。”青印心道:岂止是怪怪的,简直是大怪物啊。
落葵道:“夫人怎么会想起来用小姐的东西呢?当初小姐刚去时,夫人是多么迫不及待地把小姐的衣服用具全部丢出去,咱们都看在眼里,今天这是怎么了?”
青印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小姐,到底是谁?”
落葵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周围,小声说:“小姐是老爷以前的夫人,闺名叫做林亦染。我和朱砂……哦,就是现在的夫人,是自小服侍小姐的丫鬟,所以总是改不了口称她为小姐。老爷与朱砂好上了,还生了孩子。半年前小姐讴气死了,朱砂就成了夫人。小姐去的那一日,至今想起来,还心惊胆颤……”
四周忽然起了一阵阴风,落葵吓得嗷地一声怪叫,紧紧挨着青印,颤声道:“不说了不说了,怪的很!咱们还是快去干活吧,等夫人回来又该怪罪了。”拖着青印的手跑到屋里去。
两人把床上的被褥、帘子、梳妆台上的脂粉钗奁、桌上的茶壶杯盏、床前的刺绣手工、洗漱用具,统统搬到院子里去。落葵一边忙活,一边提醒着青印这个不要落下,那个也需得清出去。
青印说:“姐姐想的好周全。”
落葵答道:“上次扔小姐的东西时也是这样做的,所以才想得周全。”这句话一说出来,忽然吓到了自己,僵立在当地,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青印见她呆呆的,问道:“姐姐怎么了。”
落葵回过神来,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报应不爽……呸呸!”抬手打了自己几下嘴巴,啐道:“莫名其妙的,怎么冒出这等不吉利的话!”
两人把东西收拾净了,在院子里堆成一堆,浇了些火油,点火烧着。
不一会儿,浓烟就引来了一帮家仆丫鬟冲了进来,一个个扛着水桶,提着扫帚,乱纷纷叫道:“失火了,失火了……”待冲进院中,看到是两个丫头在烧东西,大惑不解。
一名家丁惊讶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落葵的神色极不自然,答道:“夫人让把屋子里的东西全数烧了。”
“为什么?”
“夫人……执意要用小姐的东西。”
此言一出,众人均变了脸色。他们知道落葵口中的“小姐”指的是死去的前任夫人林亦染。朱氏深更半夜烧了自己的东西,去用死人的东西,听着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一时间,静静的没有人说话,四周环绕着阴森森的气氛。
作者有话要说:
吐血了还坚持更新。。
不撒个花过意的去吗?过意的去吗?过意的去吗?过意的去吗?过意的去吗?过意的去吗?


☆、8

一时间,静静的没有人说话,四周环绕着阴森森的气氛。
落葵开口求道:“我跟青印不敢去那院子里拿小姐的东西,你们帮帮忙……”
此言一出,众人哄的一声,四散逃去。半夜三更到个荒院子里拿死人遗物,不光是吓死的问题,说不定还会招鬼撞邪,谁敢去?!
落葵正急得要掉下泪来,却见有一名个子不高、身材健壮的年青家仆留了下来。满怀希翼地拉住了他的胳膊,问道:“东子,你可能帮我们?”
东子点头道:“小姐为人心地善良,就算是变鬼,想来也不会为难小人。小人这就去替姑娘把东西都搬来。”落葵千恩万谢。
东子个子虽小,力气却大,在荒院和紫珠园之间奔波了十几个来回,终于把小姐的所有用具全搬回来了,跑得一身大汗。放下最后一张花凳,道:“我就说小姐良善,不会惊吓小人,我这不是平平安安的,什么怪事也没看到吗。做人只要心中无愧,便不怕怪力乱神。”说罢,告辞离开。
东子的一番话,却惹得落葵神色郁郁的。直到青印唤她,才打起精神,把林亦染的遗物一样样擦掉灰尘,摆回原处。
两个女孩子忙了大半宿,终于做完了。夫人却不见回来。两人相依偎着坐在门口台阶上,昏沉睡着。不知过了多久,青印略略清醒了些,只觉香风扑面,便知是朱氏回来了。她紧闭了眼睛一动不敢动。
朱氏在两个女孩子面前站了一站,也没有惊扰她们,径自进了屋,脚底柔软,没有发现半点声音。及至门被合上,青印才敢睁开眼睛。只见月钩沉于天际,快要落下了。
次日,阳光洒进林府的院落,处处显得美丽祥和,昨晚的事件带来的阴森诡异之气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发生过。朱氏用着过世的前任夫人的被褥和妆奁(lian),毫不忌讳,神态间十分自然。晨起进去伺候的青印和落葵,起先别扭了一阵子,很快也就适应了。
落葵刚镇定些,忽然发觉墙上多出了一幅美人图,抬头一看,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呼,脸都白了。朱氏问道:“落葵,画好看吗?”
落葵低下头,腿微微发抖,低声答道:“好看。”
青印也抬头看去,见画中画了一个白衣美人儿站在芭蕉树下,容貌端丽,神态温婉,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她怀中还抱着的一只雪白的貂儿,情境十分温馨。
画中人如此美妙,不知落葵到底哆嗦个什么?
却听朱氏又问:“落葵,你可还认得她?”
落葵眼泪几乎都出来了,头都不敢抬一下,道:“认得,是小姐。”
“原来你还记得她啊。”朱氏悠悠吐出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落葵,眼神寒栗。旋即又笑了,道:“我在小姐的杂物中找到这幅画。这还是当年她在闺中时,老爷画的她呢。小姐她,一直把这幅画珍藏着。”
林梓枫却不这么觉得。一大清早,就闯进了屋里来。看到墙上挂着的林亦染画像,脸色愈加难看。
朱氏正坐在铜镜前,由落葵梳理着长长的乌发。
林梓枫的脸映在镜子里,微微变形扭曲。朱氏也没有回头,只对着镜中他的影像嫣然一笑。问道:“相公脸上的伤好些了吗?”
伤?林梓枫愣了一愣,才记起前几日她曾用指甲划伤他的脸颊。本就是一道没出血的红印子,两天过去,已是看不太出来,只是这两天一直痒的厉害。
此刻他可没心思谈论这点小事。环视四周,熟悉的用品和饰物,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压抑着怒火,沉声问道:“朱砂,你到底瞎闹腾些什么!”
朱氏挑了挑眉,道:“相公不要多想,只是朱砂自小伺候小姐多年,情感深厚,昨夜忽觉心中想念,搬了旧物回来,聊作安慰。”
林梓枫听她这样说,脸色并没有好看些,眼中积着阴郁,道:“情感深厚?这倒不曾看出来过。”
朱砂幽幽叹一声,道:“有些人,去了,才记起她的好来。”
林梓枫咬牙道:“朱砂,你做这些疯癫样子给谁看呢?莫要忘记了,她临去时,你可也并未善待她半分。”
“是啊。小姐去时,是有多恨?”朱氏呵呵地笑起来,眸色阴沉。低低念了一句:“林梓枫,愿我今日所受的痛苦,百倍还予你身。”
听到这充满怨毒的话,林梓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给朱氏梳头的落葵脸色也变得苍白。
朱氏瞬间又笑起来,从镜中看着林梓枫道:“相公也记得小姐的这句遗言么?”
林梓枫身子筛糠似地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害怕,双眼通红,哑声道:“疯子。”抚袖而去,脚步颇为仓皇。
朱氏吃吃地低声笑起来。这时落葵也给她梳完了发式,端了水盆低着头退开,想要快快离这位反常的主子远些。却听朱氏赞叹道:“落葵梳的‘朝云近香髻’最好看了。”
落葵的身子猛地一抖,抬头看去,只见朱氏正拿着铜镜,满意地侧着脸欣赏地自己的发式。
落葵面露惊恐,手中的铜盆“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水洒了一地。青印见了,赶忙上前帮忙收拾。落葵也蹲在地上擦着水,青印注意到她的手控制不住地哆嗦着,仿佛经受了巨大的惊吓,正在拚命压抑着心中的惊恐。
朱氏俯视着发抖的女孩,嘴角勾出一抹阴寒的笑。
两个女孩子收拾好了,退出屋子去。落葵疾步走开,几近奔逃。青印看她神色不对,急忙追上去。直追到园子里,唤了一声“落葵姐姐——”
落葵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青印跑上前扶她,人小力薄,怎么也搀不起来。落葵两眼发直,面色惨白,颤声道:“青印,你到听了吗?听到她说什么了吗?”
青印见她这付样子,心中焦急,道:“夫人只是赞你梳头梳的好,你怎么就吓成这样?”
落葵一把握住她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哭道:“我大概是中邪了,怎么会给她梳那个发式呢?”
青印疑惑道:“姐姐说什么?”
“那个‘朝云近香髻’,是小姐生前最喜欢的。方才我一恍神间,竟不小心梳了出来。莫不是让鬼附了吗?”
青印安慰道:“姐姐多心了。定然是因为梳头时想到了小姐,才下意识地把做熟的活儿做了一遍,没什么稀奇的。”
落葵用力摇头道:“这事若放在以前,夫人定然耳刮子抽我。可是……你也看见了,她非但没生气,还说……”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青印就替她把话说完:“夫人说,你梳的‘朝云近香髻’是最好看的。”
落葵急忙掩住她的嘴:“不要说了!你可知道,这句话,是从前小姐常挂在嘴边夸我的。我总觉得……夫人,变成了小姐。”
青印也忍不住寒意袭身。
落葵抬袖抹去脸上吓出的泪水,站起身道:“我不能在这里再呆下去了。要即刻走,即刻走。”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聪明的娃们一定会在这一章发现朱氏真身的线索。

☆、9

次日清晨,落葵背着连夜收拾好的包裹,打算去找府中的徐管家告假。
只走了几步,某处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死人了——死人了——”贯穿了整个园子。
落葵惊得站立不住,扶着一根树干,一步也挪不动了。
呼叫声透过薄薄窗纸,惊醒了正在床上熟睡的林梓枫。前几日脸上被朱砂刮伤的伤处痒的很,用手摸去,皮肤却已长好褪痂,不像是感染。那痒就在皮下蔓延,五脏六腑都跟着痒起来,颇不舒服。他本身懂医,却判断不出这痒是因何而起。大约是烦躁所致的心火吧,想着天明起来弄些清热败火的药来服。
一宿难眠,天亮时总算是睡熟了,这又被吵醒。睁眼的瞬间,看到有几只个头不小的飞虫从眼前飞开,隐到角落里去。
这都立秋了,怎么还这么多虫子?
外面的吵嚷声连成一片,似乎是出事了。顾不得管飞虫的事,急忙穿衣出去查看。
林府出了命案。府门落栓,禁止出入。落葵逃跑的计划也就成了泡影。她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敢出门半步,就支使青印去打听出了什么事。
青印循着人声,跑去查看。出事的地方是男仆的住处。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丫鬟仆人,低声议论。青印仗着个子小,轻易从人缝中挤了进去。死去的男仆仰面倒毙的院子的一角,五官扭曲成狰狞的一团,死时仿佛极端痛苦。身边还歪着一只水桶。
林梓枫也来到现场,负着手,皱眉看着尸体。一旁的徐管家低声汇报:“死的人叫王初五,据他同屋的人说,他早晨起来就说头疼,却也没耽误干活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被人发现时,已经气绝。看起来怕是得了什么急病。”
林梓枫道:“既是病死,让他的家人领些抚恤银两就是了,吩咐下人们不许声张,传出去不好听。快让他们把尸体抬走。”
徐管家应着,赶忙吩咐人卸下门板,把王初五的尸身抬上去。就在尸体搁在门板上时,发出“空”的一声响。
现场顿时寂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了王初五的脑袋上。林梓枫的脸色也变了。刚刚王初五的脑壳碰在门板上发出的那声响,听起来像是……脑壳里面是空的。
徐管家怔了一怔,不敢相信地曲起指关节,对着王初五的脑门儿轻轻敲打了两下。
“空、空。”
的确是空壳的声音。王初五的脑仁儿,似乎是不见了。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叫:“王初五的脑子被鬼吃了!”
人群顿时“嗷”地一声炸了,丫鬟仆人们一轰而散,连抬尸体
的两个也跑得不见了踪影,徐管家想拦都拦不及。青印也被众人的恐慌情绪感染,跟着就跑,不料小短腿儿被裙子绊到,扑地一声跌了个狗啃泥。把脸从土里拔~出\来(这种词也要被和谐所以加个分隔符)的时候,正看到一只硕大的飞虫从眼前的草叶上起飞。那飞虫有蜻蜓大小,身上花纹艳丽,透明的翅膀泛着蓝色萤光,尾部有一根寸许长的尖刺,外形看上去十分诡异。
青印从未见过这种虫子,看它尾针尖尖,像是能蜇人的,吓得脖子一缩,抱着头原地不动。片刻之后,只听徐管家发出“哎哟”一声,“啪”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林梓枫正在慌神儿,吓了一跳,斥道:“咋呼什么?”
徐管家道:“有虫子蜇人。”
林梓枫看着地上的尸身,只觉一阵阵恐惧掠过心头。脑袋空了?他身为名医,医术也颇为精深,却从未听说过这等怪病。
秋意愈深,风穿过园中竹林,凄凉萧索。
青印慌慌张张往回跑的时候,还没来的及跑去告诉落葵所见所闻,就被一名中年女子叫住了。仔细认去,原来是羽涅的奶娘。奶娘像是刚从夫人屋子里出来,对青印道:“青印,夫人刚刚看到羽涅,亲的很,一定亲自给他洗澡,也不让我帮忙。夫人没照应过孩子,难免手忙脚乱的,你赶快进去看看吧。”
夫人要亲自给婴儿洗澡?
青印愣了一下。上次夫人看到羽涅时,那阴森的表情历历在目。她才不相信夫人会忽然散发母爱,主动给羽涅洗澡呢。
奶娘又在催促她,她只好应着,磨磨蹭蹭走到夫人紧关的门前。回头,看到奶娘已经走了。她一转身,麻利地朝自己屋子里跑去。
天知道,夫人会对孩子干什么。那天夫人看羽涅的眼神,像是恨不能把剥皮噬骨呢。这时候推门进去,说不定会看到一地血,想想就怕!
跑了几步,又站住了。眼前似乎看到了羽涅柔嫩的脸蛋儿,软软的黑发,小小的可爱的模样。胸中一热,想也没想,就折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