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展初慌道:“何为恶诅?如何除去?”
董知府目中微光一闪,道:“这恶诅是方艾的怨气所化。小小孽障,只是靠装神弄鬼、口出恶言吓唬人罢了,不能伤你性命,不成大患。现在为撑住你的躯壳,为父的法力几乎都渡于你身,没有精力替你除去恶诅。等寻到隐儿,人参果树恢复元气,我除去她不费吹灰之力。现在你只不要理她,任她说什么也装作听不见,她便拿你无可奈何。”
董展初听父亲这样说,心神这才安定了下来。道:“我方才去见过了印仙人,没看到隐儿。”
董知府道:“隐儿必然是让她藏了起来。她身边有神兽相伴,我们无法与其正面冲突。只能逼迫她把隐儿交出来。按我们之前的筹划去做吧。”
告别了父亲,去寻找隐儿下落。董知府用死气沉沉的目光目送儿子走远。他看到儿子背上的那个人脸睁开了眼睛,冲着他做出一个刻毒又了然的微笑。
方艾显然是看透了他的居心。恶诅怎么会不能伤人性命?这种咒术本是索命毒咒。只是现在妖树受创,他不能远离树体,还需得让董展初甘心奔波着去找隐儿来。
至于董展初这的条命能否从恶诅下逃出……他顾不及那么多了。
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其他吧。
董展初走出几丈开外的时候,身影恍了几恍,凭空消失不见了。董知府的嘴角,浮出一个阴森的冷笑。
*
青印站在亭边的玉兰树下,轻声问:“玉兰,你可都看见了吧。”
玉兰树的叶子寂寂不动,无半丝声息。
青印叹一口气,道:“你不想说话便罢了。你还需继续伪装下去,护好隐儿。待子夜过后,一切事情了结后,再现身吧。”
一天的时光悄然流走。暮色四合。青印懒洋洋偎在陌途怀中,眼睛却含着隐隐不安,暗暗扫视着四周。陌途的神态看上去也颇是懒散,头上尖耳却是警惕地竖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他的耳尖突然一抖,眸光朝着□尽头扫去。
一个佝偻的身影,一步三颤地蹒跚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单位活动多,累,更的慢了,求宽恕,求不抛弃不放弃/(ㄒoㄒ)/~~


☆、44灰飞烟灭

董知府用独臂拄了一只手杖,走到亭外,颤巍巍站住了,
青印与陌途姿态慵懒地继续拥坐着,望向董知府的目光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董知府咳嗽了几声,才用残破的嗓音道:“二位,把隐儿交出来吧。”
青印冷笑一下,没有理他。陌途在指间绕着她的一绺秀发玩耍,神情更加懒散淡漠,浑将这老朽提前当成了死人。
董知府神色阴寒,道:“二位,你们只知道心怜幼子,出手相助,却不知惹祸上身,自身难保。你们不将老身放在眼里,却是否知道这人参果树的真正仙主是谁?树有个三长两短,仙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青印眼中一亮,问道:“哦,仙主是谁?说出来让咱们见识见识。”
董知府却不答了,嘴边露出刻毒微笑,哼哼两声道:“是动动小指就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之人。我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交出隐儿,我与仙主求个情,仙主不会追究的。”
青印的眼眸瞬间笼霜,冷声道:“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吗?”
董知府只觉她眼中的刻骨恨间如利剑般刺过来,不觉怔了一下。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不觉得在哪里见过。
青印扶着陌途的手站起来,站在亭边,以俯视的角度看着董知府,神色肃杀。
董知府隐隐觉得不对,却仍是不明所以,浑浊的眼中满是茫然,将记忆中的仇人名单在脑子里盘算着——太多了,无从判断。
董知府眯起了眼:“你到底是谁?”
青印道:“我且问你,五年前周家灭门凶案当夜,与你一起到过现场的那个‘主上’究竟是谁?”
董知府身子颤了颤:“原来是你。周家失踪的那个女儿。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哦,周青檀。”
青印眼中盛起仇焰,沉声道:“我本可以一走了之,任你这妖物自生自灭。留下来,只是想看你穷途陌路的垂死挣扎,然后亲手取你的性命。”
董知府一步步向后退去,冷笑道:“告诉你们,若毁去人参果树,主上必然感知,自会前来收你们的性命。劝你们莫要将事情逼到那一步。”
青印见他要走,嚷道:“站住,你家主上到底是谁?你们贪图的周家宝物究竟是何物?”跃下台阶就要追赶。脚下突有异动,她感觉到异样想要撤回脚步时已然不及。
“蓬 ”的一声,黝黑如蛇的怪物猛然破土而出,青印整个人被巨力掀得飞了出去,半空中飞旋了一圈后,被人拦腰接住,落在地上。睁眼一看,果不其然是她家大猫。
陌途将她拢在怀中,将衣袖罩住她头脸,挡去袭来的一阵沙尘。两人定睛朝那土中冒出的怪物看去,只见那物粗有数尺,根部仍在土中,上端如巨蛇凌空蜿蜒,表面粗糙丑陋,越是末端越细,却不见这怪物的眼鼻生在何处。
那“巨蛇”的末梢在半空中抖了一抖,突然向着二人所在位置突袭过来。陌途手中抱着青印,闪挪了一下想避开。青印却举手射出一羽箭,将它末梢击得丝缕破碎,蓬出一团腥雾。
陌途道:“你的羽箭一个时辰内只能发三支,省着些用,这些小事交给我就好。”
“你不是不能动用法力吗?”
陌途眼中闪过一道锋锐金色:“区区小怪,无需法力,花些力气就好了。”
将她放在地上,一手拉住她,腾出右手,随手捡起一根枯枝执在手里。”
青印打量了一眼他的武器,心中颇是担忧。再张目向远处望去,已不见了董知府的身影,急道:“那老妖怪逃去哪里了?话还没问清楚呢。”有更多扭曲的怪物从四周土中冒出来,冲着他们蔓延过来。
青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问道:“这是些什么东西?”
陌途道:“是树根。妖树的根系已盘踞整个董府的地底,会从每一处地方冒出来,须得当心,一旦被缠上,就会被拖入地底。”
“树即人,人即树。这些根须便是董知府的触手。”陌途道。
说话间,已有数条树根袭至二人身周。陌途挥动手中枯枝,枝条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尖端带出凌厉黑色劲风,斩到妖根身上,顿时将其齐齐削断。断裂的怪根如濒死的怪兽发出嘶鸣声,落在地的残段剧烈地扭动,十分恶心可怖。
有怪根从他们脚底暴出,陌途挟着她跃起,顺手将怪根劈断,落于亭顶。青印突然望到有怪根要绕到玉兰树上,情急之下,又是一支羽箭射出,干掉了那根须。
脚下小亭被地下冒出的巨根击得粉碎
陌途又托着她的腰转移至玉兰树上,手中小小枝条挥动,那些怪根但凡靠近五丈之内,均被斩杀。
不久之后,怪根的攻势明显弱了许多,渐渐嘶鸣着缩回了地底。青印问道:“妖树是不是败了?”
陌途冷笑道:“气势撑得足有什么用?本是低等妖孽,敢根我叫板,本就是自寻死路。”
青印喜孜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陌途你好厉害哦。”
他白了她一眼,眼中却掩不住得意喜悦之色。
青印抬头看了看天上星辰,道:“子时快到了,老妖怪也该灭亡了。可惜,没有问出他的主子的讯息。”
正叹息间,突然感觉屁股底下的玉兰树枝发出一阵灼热。陌途也察觉到不对,拎着她一跃下树。
他们站在树下,眼睁睁地看着玉兰树的叶子蹿起一簇簇火苗!
青印惊骇地大叫了一声:“玉兰!”
玉兰树晃了一晃,忽然化成了人形,一把将怀中抱的婴儿朝着他们丢了过来。青印急忙伸手接住。隐儿受惊,大哭起来。
她顾不得哄他,张惶地向玉兰望去,只见玉兰站在那里,衣服头发上的一层蓝色火焰正在迅速蔓延。玉兰惊慌地在身上扑打了几下,毫无用处,紧接着滚在地上,痛若尖叫,却压不灭那火苗。
青印怕伤到怀中隐儿不敢上前,慌得冲陌途大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快救她,救她啊!”
陌途此时也顾不上不能动仙法的禁忌了,指诀一捏,冲着不远处的荷池挥了一下手,池中腾起一股水柱,准确地浇到了玉兰身上。
那蓝色的火苗却仍在燃烧,水无法浇灭!
陌途心惊,又是连施几个避火灭火的仙术,却毫无用处,直至走投无路上前用手扑打,却感觉到玉兰身上灼烫,那火苗却是没有温度的。
惊道:“此乃幻影,真正被烧的不是玉兰的人身!”
青印眼看着玉兰在地上痛苦翻滚,衣服被烧成碎片,皮肤焦黑开裂,急得带着哭腔叫道:“你说什么啊?”
陌途额上冒了一层冷汗:“被烧的是玉兰的树身!这火苗只是树上着火的幻影,我们在这里,无论如何……是扑不灭的!”
青印跺脚哭道:“那怎么办!怎么办!”
陌途束手无策。就算是用仙法赶路,也来不及赶回京城救树上之火。他伸手覆上了青印的眼睛,叹道:“不要看。”
青印挣扎了两下,他也不肯松手。她冲着玉兰的方向跪在了地上,眼泪从他的指缝渗出。
蓝火越烧越猛,陌途也不忍地移开目光,不去看这个伴了他们数年的甜美树妖化作焦炭的模样。
烈火中的玉兰,发出最后一丝嘶声吟念:“董——展——初——”
陌途道:“玉兰,我救不了你。董展初必死,你宽心往生,不要将仇恨带入轮回了。”
玉兰的身体忽地化成一团残尘,灰飞烟灭,归于寂静。青印浑身发着抖跪在地上,直至他将手从她眼上移开,也不敢将眼睁开。陌途拥着她的肩,低声道:“对不起,我没能救的了她。”
“董展初。董展初。”她闭着眼,一遍遍咬牙切齿地念道。
“是他。必然是董知府为了逼出玉兰,让董展初以妖术去往京城,烧了玉兰的树身。”他扶着青印站起来,沉声道:“走,我们去替玉兰报仇。”
脚下,有妖根蠢蠢欲动,四周涌来无数硕大鼠精,腥红的眼睛盯着青印手中抱着的娃娃。
却没有一条妖根、一只巨鼠敢靠前。因为那名黑衣男子身周,隐隐有金光流转,将青印和婴儿都笼罩在内。
那是带了神煞的护身结界。有鼠精大着胆子冲上前去,流淌的柔软金色瞬间化为利刃,将其凌空斩为数断。
二人不理会这些蠢物,径直来到竹林空地。
附在树上的董知府看到陌途召了神煞结界,十分意外。据他这些日的观察,这神兽似乎是很忌讳用仙法的,此时居然也毫不避讳了,不由胆寒起来。看到了青印怀中隐儿,不由满心充斥了本能的血腥渴望。子夜已到,必须吸食这婴孩精血,一刻也不能捱了。
妖树催动它所能调动的全部妖物,以铺天盖地之势袭来,目的只有一个——董知府的亲生孙儿,隐儿。
作者有话要说:累觉不爱。

☆、46认领

“我知道她现在何处。”陌途说。
青印听到这话,只觉身周的寒意瞬间侵透了胸口,心脏似乎传来冰裂的声音。
她想跑,却不敢移动脚步。她知道只要稍弄出一点声音,便会惊动银发人。而且,凭她一双肉长的脚,如何能逃过仙人的追捕?说到逃,她想起了一直随身携带的一样宝物。
云端柳叶。
她小心翼翼地从荷包中将两片叶子摸出来,塞到了鞋子里。
做这些的时候,听到银发人问陌途:“乖途儿。告诉仙主,她在哪里?”
陌途用坚定又清晰地声音答道:“我知道她在哪里,却不能告诉仙主。请仙主降罪吧,陌途悉数全领,心甘情愿。”说罢,深深叩首下去。
正在摸摸索索往鞋子里塞柳叶的青印,忽然怔往了,心中悲喜交加,五味杂陈。
银发人神色骤变,脸色阴沉如若风暴将至,突然抬手,掌中忽现一条骨节银鞭,冲着面前跪拜的人重重抽去。
青印正在发呆,猛得被重重的击打声惊醒。她甚至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下一瞬,她已从灌木丛中冲了出去,因为鞋底垫了云端柳叶,去势甚猛,瞬间便拦在了陌途前面。银发人正在落下的第二鞭下意识地一偏,击在二人身侧的地上,地面颤抖,竟裂开一道尺余宽的缝隙。
他收回骨节鞭,有些讶异地盯着这突然不要命地冲出来的凡人女子,更让他诧异的是,她手中居然还抱了一名熟睡的婴儿。
这女子怒容满面,冲着他一指,大声斥道:“你敢打他!”
他眯了一下眼,森然薄光略过眼底,已看清了她的身份,就是他苦苦追索的仙蕈。原来她就在旁侧啊。隐匿气息的功力还真是不凡呢,若不是凝神天目,还险些识不破她呢。
仙蕈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他心情立刻大好了。微微笑了,道:“这是我家的牲畜,我教训一下又如何?”
青印眼中几乎冒出火焰,厉声说:“他不再是你家的了。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他是我的猫!”
银发人哈哈大笑,神色间满是嘲讽:“你的猫?连你都是我的呢。仙蕈,来我手中。”左手作出掂花之态,隔空向她虚虚一拢。
他的手明明隔了她还有一丈远,她却突然感到灵魂都被他的手指掐住了一般,意识一阵模糊,身体前倾,就要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心只却记挂着伏在地上、没有半丝声息的陌途,脑中勉强维持了一丝清明,抗争着不肯上前。挣扎了一下,突然抬起右腕,血色羽箭破空而出,直射向银发人的面部。
银发人神色一变,翻手将那羽箭用两指掂住,讶异道:“血鸠羽箭?!”
青印心中十分惊骇。想这羽箭威力巨大,之前能将硕大鼠精当场射爆,此人却轻松接住,如掂往一片轻轻飘来的鸿羽,其神力是她无法估量的。
以对手的强悍程度来看,她和陌途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不大。
就算是绝路,也要拚一拚。趁银发人掂着羽箭端详的功夫,她转身去扑陌途,怀中尚抱着隐儿,硬是用她掌心特异的吸附力将半昏迷的他拖到了背上。一瞬间感觉到血浸透她背部衣衫,烫到她的皮肤上,心慌无比。
耳边传来他模糊的话语:“你自己走……放下我……让我领罪……”
“领你个大头鬼的罪啊!闭嘴!蠢货!”她凶巴巴地吼道。
银发人掂着血羽,也不阻止,只好笑地看着这垂死挣扎的二人,看他们这般狼狈的模样,如何能逃出他的掌心。他闲逸地看着青印背着陌途踉踉跄跄跑到几丈开外,将手中血羽随意一扔,道:“不玩了。”手朝二人的方向探去。
眼前突然一暗,似有一团浓重黑雾猛然袭来,瞬间席卷天地,视野一时被完全蒙蔽。银发人吃了一惊,没有丝毫犹豫,电光火石间银鞭在手,朝着雾团深处抽去。
“啪”的一声巨响,有物被抽中,发出刺耳的嘶鸣。几名仙童迅速摆开阵法,护驾的护驾,追敌的追敌。
银发人大袖一挥,带起一阵翻卷的强风,黑障登时消散大半,再看向青印和陌途逃跑的方向时,那两人已没了踪影。
他面色郁怒,唇间吐出一字:“追。”
两名仙童应声而去。
另有两名去追敌的仙童,各拖了半条赤色巨蛇回来。这巨蛇已被他方才的一鞭抽成了两截,已是气绝身亡。看它水桶粗的腰围、蛇头额上萌生的独角,是条快要修炼成蛟的巨虺。虺即毒蛇,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只是这虺精与普通虺精略有不同,死不瞑目的两只眼睛腥红,蛇信乌黑巨毒,虽已死去,口中仍有大团黑气不断溢出,透着深重邪魔之气。
银发人怒道:“这等关头,怎么会有这等邪物前来捣乱?查!”
仙童行礼应下。
青印他们并未跑远。尽管她脚中垫了云端柳叶,加快了脚程,但毕竟怀中抱了个婴儿,背上又背了个重伤半死的,追兵又是货真价实的神仙,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在那团莫名其妙的黑雾袭来的时候,她借机催着云端柳叶,一瞬间倒是蹿出了两里地,她心怀侥幸,想着或许能真的逃脱的时候,重伤的陌途突然现出了原型——他撑不住了。
背上的人骤然变成七八百斤重的巨兽,沉重的身躯登时将她压在了地上。因为怀中尚抱了婴儿,猛地摔倒时,死命撑出一点安全的空隙,两只手肘血肉模糊,骨头几乎断掉。从巨兽身下钻出来,试探着想拖动他,却是背不起,拖不动,心中满是绝望。
她似乎听到不远处远来追捕者的声音了。果断整个人趴在了巨兽的身上,将婴儿塞进它颈间的长毛中掩住,自己张开四肢,尽可能地覆盖他庞大的身躯。
不是说她能隐藏气息吗?能藏一点,是一点。
一团祥云从头顶擦着树梢疾速低低略过,隐隐听到云上传来仙童的说话声。或许仙童没想到逃犯只跑了这么近,只顾得往远处追,竟真的没有察觉他们,往更远处追去了。
银发人和其他仙童尚在附近,她仍是大气不敢出,伏在巨兽身上一动不敢动。
巨兽也是一动不动。她小心地挪动一下,把耳朵贴到他的胸口处,用力地听,听,终于听到了沉缓的心跳声。眼泪顿时涌了出来,浸入他厚实的皮毛。
她连续两夜没睡了,趴的久了,竟在惊恐和忐忑中迷迷糊糊睡去。
她是被一阵由远而近的嘁嘁喳喳的说话声惊醒的。警惕地睁开眼睛,叶隙落下的阳光碎片落在脸上,亮亮地晃眼。
对话声还在继续。
一个尖尖细细的嗓音道:“昨天晚上你听到了吗?轰轰,砰砰,好吓人的声音!”
“听到了,父王说,是有神仙在我们山中打架了,山前坡的树木都倒了一片呢。吓死我了,还以为神仙是来收我们的呢!”亦是尖细的嗓音,有些聒噪刺耳。
青印正在思量说话的人是谁、该怎么办的时候,巨兽颈间的长毛中,忽然传出一阵奶声奶气的哭泣声——隐儿的迷术失效,醒了。
青印急忙想去掩他的嘴,已是来不及。
对话声顿了一下,叫道:“是人的小孩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惊喜异常:“有嫩肉吃了!”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从树丛中跑出来两个身高两尺小人儿。说是人,其实是半人半兽,身上像模像样地穿着土布衣裳,面相却尖嘴削腮,小眼如豆,一对薄薄灰耳生在头顶,身后甩着细长尾巴。
青印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是两只小鼠精。
两个小家伙兴高采烈地循着婴儿哭声跑过来,劈头看到林间地上卧了一头巨大怪猫——他们命中的克星,这大猫身上还坐了一个女人,正冷冷地盯着他们。
两只鼠精登时吓哭了,掉头就跑,只听身后一声破空尖啸,一道红光擦耳而过,“砰”地击中他们身前的一棵大树,“咔嚓”一声,粗壮的树干居然生生折断,树冠倒下,拦住了他们去路。
两个家伙往地上一趴,顾头不顾腚地抱着脑袋吱哇乱哭,两条灰色的细长尾巴竖得直直的,颤抖不止。
青印走上前去,揪住其中一条尾巴,在手中挽了一圈攥住。被扯住的这一只立刻没命地大哭起来。
“闭嘴。”青印说。
它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变成惊恐的呜咽:“别杀我,别杀我。”
青印抬脚在另一只的屁股上轻踢了一脚:“去,叫你家父王即刻前来接驾。”
那只鼠精急忙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被抓住的这一只,还趴在地上哭个没完。青印被它吵得头疼,不耐地道:“别哭了。身上有吃的吗?”
它听到“吃”,以为要吃它了,哭的更凶了。青印头疼地揉揉额角,不再理它,俯身察看陌途的状况。试探地叫一声:“陌途……”伸手揉揉他的尖耳,却毫无反应。他仍陷在昏迷中。手慌慌地伸到他的鼻下。还好,呼吸还在,只是有些微弱。他背上被骨节银鞭抽出的伤口从肩胛骨下方斜贯背部,脊骨明显断了,虽过去了大半个夜晚,鲜血却仍在渗出,身下泥土都被浸得塇软了,伤势之重,大大超过她与他初遇之时。
她看得心都哆嗦了,真的怕他就此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这些磨~人~的~小~妖~精~
倒是冒个泡啊!!!!!!!!!

☆、47蛮横入住

林中有乱乱的脚步声传来。青印强自镇定,摆出一付寒冷脸,等来人走近。一名中年男子从树间走了出来,身着一身青色长衣,面相虽然也是削瘦,却总比刚刚那俩小老鼠精进步的多,总算是个人样了。在青印那双能辩妖相的眼中,他身后那根微微颤抖的细长尾巴仍是无处循形。
男子面上表情还算镇定,却分明是强压着惊恐,在离青印他们三丈远的地站住,打量了下那头卧着的巨猫,吓得腿肚子差点抽了。恭恭敬敬伏地跪拜,道:“棋山山主拜见仙人。”
被青印揪着尾巴、趴跪在地的小鼠精见到亲人,更加卖力地大哭起来。
山主惶恐道:“不知仙人驾临,没有前来迎接,还望仙人恕罪。小儿无知,冲撞了仙人,还望仙人饶他一命。”
青印端起仙人架子,道:“昨夜我与妖魔恶斗,我的大猫受伤了,你在洞府中腾个安静的去处,将他抬去安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