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心 作者:红摇
内容简介:她是一只鸩鸟精灵,有着与众不同的血色红羽、化成人形时的艳倾天下、以及杀人于无形的剧毒。
他任人刺瞎她的双目,让她遭遇了世上最可怕的冷漠。
重生再世,她变成了傲睨万物的上古鸩神。
能在茫茫轮回中重逢,是他最大的幸运,她的毒,他甘之如饴。
这世上最毒的不是鸩酒,是人心。
开篇有虐,后面轻松,欢迎跳坑~~~
(注:鸩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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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

山坡前的一片花丛里,倒卧了一名身着黑色劲装、面覆银箔面具的女子。
阳光透过花隙落在她的脸上,银箔面具后的长睫一抖,雁舞从昏睡中慢慢苏醒。视线里是一丛盛开的淡黄花朵。花香沁脾。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时,便喃喃念了一句:“第六魄。集齐了。”
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有一群小东西扑腾着从她身上滚过。她猛地清醒了一些,偏头望去,见一群小鸟正撕扯着一颗沾血的硕大眼球。
她呼地坐了起来,小鸟们吃了一吓,轰地飞走。她却痛得一阵眼前发黑——肩头的刺穿伤被扯到了,半个身子已被血浸湿。捂着肩膀坐了一会,将疼痛捱得缓了些,方爬过去捡起了那丑陋的眼珠子。慢慢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昨夜一场恶战后,栽进了这片青山绿林中。时值晌午,阳光正好,林中本应百鸟齐鸣。可是却是寂静一片,只见禽影,不闻禽歌。其实岂止这片山林,天下万种禽类已哑了足足三百年。三百年前羽族首领凤凰渡涅槃之劫时,未能顺利重生,而是魂飞魄散,自此,四荒八泽之中,万禽不曾再发出一声悦耳歌唱。失了鸟鸣的世界,分外地黯淡寂静。
如今,这一切总算是快要结束了。
雁舞的嘴角浮起一朵凄然笑意,背后展开一对赤红大翼,歪歪斜斜地起飞。
她落在火焰山的腹地,背上赤翼收入肩中不见。万年前,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被打翻,几块火砖遗落于此,形成了火焰山。雁舞踏着灼热的红砂,向一面巨崖走去。热得快要燃烧起来的空气燎得她的发梢微微卷曲。强忍着热浪行至崖底,手指虚虚画了个诀,一块巨石轰轰移开,露出一个洞口。雁舞钻进洞中,巨石复又关闭。
洞中不似外边那般灼热。雁舞嘘了口气,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洞内,一个透明气泡般的结界内,一名赤衣男子正侧卧在石榻上,手托着头闭目养神。此人面容清俊绝伦,墨发顺滑而下落在榻上,身周缠绕着若隐若现的淡淡霓虹。听到声音,男子睁开眼来,看到结界外模样狼狈的雁舞,惊得站了起来,问道:“雁儿,你怎么了?”
一边说,一边向着结界外闯去,却被那层透明的膜弹了回去。
雁舞抬起头,唇边绽起清莲般的一笑,朝他摆了摆手,安抚道:“这点小伤无妨,你不必担心。”
男子被困在结界后,眼中一片怆然悲伤,若湖水起澜,一低头,一滴清泪滑下。
雁舞仰头看着他的眼泪,一时间心神痴迷。唇无声地翕动:凰羽,这怕是你最后一次为我流泪了。
现在的凰羽,只是个魂魄。凰羽便是那涅槃中遭遇意外的羽族之尊——凤凰。人有七魂六魄,神族亦是如此。凰羽的七魂六魄散开后,散落于四泽八荒,不知所踪。羽族人将凤凰的肉身置于三梵莲的花苞之中,得以三百年不腐朽。羽族千方百计寻找凰羽的魂魄,以期让尊主复生,却不得其法,一块碎片也没有找到。眼看着期限已到,凤凰尊主的肉身就要灰飞湮灭。到那时,就算是佛祖降临,也回天无力。
谁也没有想到,有一个纤纤女子,三百年来苦苦奔波,已在这火焰山的洞窟之中,将凰羽的魂魄一片片集齐。
凤凰属火,火焰山是极热之地,因此雁舞选了此处拼合他的魂魄。她还清楚地记得,她从西方大泽的恶鱼“冉遗”腹中剖出七魂六魄中的第一魂,小心翼翼放入结界之中,看着他的身形影影绰绰出现时,她心中的悲喜若海滔一般将自己吞噬。
彼时,他的面容尚是模糊的,却仍可看清眸中的润泽萦萦。他透过结界望着她,问道:
“你是谁?”
“我叫雁舞。”她的声音微微哽咽。
“我是谁?”他又问。
“你是凰羽,羽族之尊,凤凰。”
魂魄不齐的凰羽,没有生前的任何记忆,单纯得若一张洁净生宣。
他的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衫上,又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一点小伤。”她望着他的身影移不开目光。终于又能看到他,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奢望。
三百年里,她上天入地搜寻不止。随着魂魄的一片片集齐,他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直至如实体一般。
每当她出门的时候,凰羽便陷入沉睡,吸取焰山精华,为日后的苏醒养精蓄锐。当她回来,他便会醒过来,贴到结界的壁上,看到她身上添了伤,眼眸中澄澈的湖水便如潮汐起伏,清泪顺颊而下。
“放我出去。”他揪扯着柔韧的结界想要撕破它。
“不行啊,你的魂魄出了结界便会散去,我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呢。”
他透过结界望着她,眼中满是疼惜:“我想出去照顾你。”
“我的伤没事的。”她远远坐在地上,微笑着安慰。她摸出一片从阎罗炼狱中带回的魂魄,放入结界,看着它融入他的身体,然后向后退去。
他的手忽然往前探了一下,像是要来握她的手,却被结界弹了回去。他将手掌贴在壁上,垂眸看着她,低声道:“别总是站那么远,站得近些,好吗?”
她却没有吭声,依旧是一步步退到壁角去,挨着墙坐下,拿出伤药处理自己的伤口。
他的脸上浮起一丝伤心,问道:“雁舞,我以前认识你吗?”
她果断地摇了摇头:“素不相识。”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是只雁儿精灵,是您的子民,救助尊上是理所应当的。”
他的眼中闪过失望。总是这样,含糊其辞。
“把你的面具摘下,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她却倚着墙壁,昏昏欲睡了。沉入梦境的时候,睫下渗出一星泪光。
凰羽远远看着她,眸光若迷失在清泉中的一抹月光,清寂而忧伤。
睡梦中的雁舞突然尖叫着醒来,满地翻滚挣扎,似乎忍受着极度的痛苦!嘴里不住地尖叫着:“好烫!好疼!饶了我…好疼…”
凰羽被关在结界里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是帮不上她一星半点,只能陪着她哭得一塌糊涂。
雁舞渐渐翻滚不动,叫不出声来,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悠悠醒转,面色恢复,只是一番折腾之后,浑身虚软无力。瞥一眼满脸泪痕的凰羽,再暗暗掐算一下时辰,心中不由懊恼。又疏忽了时间,竟让这每日必来的痛苦又暴露在了凰羽面前。
每日鸡鸣时分,这炼狱般的痛苦都会发作一次。她向来是在这个时间段便小心避到洞外去的,可是也难免有疏忽的时候。凰羽每每目睹,便吓得肝胆俱裂,追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痼疾而已,要不了命的。”她轻轻松松地说。
凰羽却兀自疼惜得心若刀割一般。

今日,七魂六魄终于集齐了。
“你伤的很重。”凰羽说。
“无碍。”雁舞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那枚眼珠托在手心,对着凰羽笑了一下:“你的最后一魄居然落在了怪兽的眼中,当真是奇怪。”一边说,一边施术将第六魄从眼珠中剥离出来,是一团莹红的光。托着莹光,小心翼翼地走到结界前,抬头看着他,面具后眼中的笑意,隐着沉沉悲伤。
“凰羽,第六魄补齐,你的魂魄会回到肉身中,你便能复活了。你生前的记忆,也就会全部回来了。”说到此处,眼神一黯。
“雁舞会跟我一起回去吗?”他问。
她摇了摇头,嘴边抿着凄凉笑意:“不会。我劳苦了三百年,好累,想歇一歇。”
“不行。”他的眸中泛起腾然怒火,“你必须去找我。”
她微微一笑,松手,第六魄落入结界之中,与他的身形相融。结界之中猛然起了一阵旋风,凰羽的身影迅速消失。消散之前,隐隐的一句话音飘荡在空气中:“我一定会找到你…”
雁舞跌坐在结界外,目中一片空洞。一滴泪水滑下,在颊上留下银色的痕。唇微微翕动,喃喃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神智一阵恍惚,身周似起了一阵小风,银箔面具化为灰烬,露出底下美艳的面容。
她一直逃避他要她摘下面具的请求。
她不敢。
在找到他第一片魂魄之初,她便带上了面具。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不会愿意看到她。后来才发现不全的魂魄并没有记忆,根本不会认出她。但她还是戴着。只是,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戴。不隔着这层假面,她无颜面对他。
整个身形水影般晃了一晃,亦如轻烟散去。
身形再聚起时,已不是在火焰山的山洞之中,而是立在冥火森森的幽冥河畔,一道石桥通往对岸,桥头书写着“奈何”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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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鸩

桥头书写着“奈何”二字。
是了,她该过了这奈何桥,前往冥界往生了。她本就是一个离体魂魄而已,凭着一个执念凝聚成形。如今心愿已了,该去了。走上桥时,她没有回头。身后事太过不堪,不堪回首。
羽族千音山。百年羽族臣子身着缟素,跪在梧宫门前,哀哀而泣。为首的是一名女官,发色洁白,原是孔雀顶翎所化——她的真身是一只白孔雀。
孔雀哭了许久,忽然悲声呼道:“臣等在佛祖面前求来三梵莲,保我尊上肉身三百年,以求尊上得以重生。不想三百年来,竟连尊上的一片魂魄都未寻到。今日三百年之期将到,尊上的肉身下一刻便要湮灭…臣等无能,愧对尊上!”说罢号陶大哭,其他臣子们也跟着哭成一片。
梧宫之中,忽然传来异响。臣子们纷纷止了哭泣,抬头看去。门里忽然奔出一名守着三梵莲的童子,激动得声音都变了:“三梵莲的花苞在动,像是要开了!”
梧宫内供着的的三梵莲花苞剧烈地颤抖着,突然绽放,火焰自莲花中心蓬地爆燃,整个梧宫顿时被大火席卷,热浪逼得臣子们惊叫着后退。一个五彩斑斓的身影突然冲破屋顶,直飞九天,一时间霞光四射,天地间灼灼生辉。
这七彩霞光普照到四荒八泽,哑了三百年的万种鸟禽忽然群起雀跃,载歌载舞,一片欢腾。莽莽六界闻得禽歌,均知是羽族凤凰重生再世了。
梧宫的火焰渐熄,屋栋完好,琉瓦闪亮。浴火凤凰的宫殿,自然是不怕火的。
羽族大臣们纷纷涌进梧宫时,玉色宝座之上,已坐了他们的凰羽尊上,火红的王袍,俊冷的容颜,一顶小小金冠将墨发束起。
孔雀等人跪倒在地,大喜大悲之间,唯有泣不成声。
凰羽扫了一眼臣子们,发出重生后第一道命令:“去寻一个面戴银箔面具的女子,名叫雁舞。”
隔了三百年,再游千音山的园林,恍若隔世,物是人非。
凰羽的脚步在一个金丝笼前停了下来。金丝笼看似普通,其实是施了禁咒的。笼中,倒着一只红羽的小鸟。
墨眉微压,眼底若飘过乌云:“那是…”
身边随侍的孔雀上前一步,眼光灼灼:“尊上不认得了吗?那是无烟啊。暗中对您下毒,害您涅槃时毒发魂散的无烟!”
凰羽面色变得阴沉冷冽,一步步走近金丝笼。笼底,侧躺了的红羽小鸟身体已然有些僵直,身上羽毛油腻成一团。
孔雀道:“咦,怎么倒了?自尊上出事之后,这妖孽便现出了原身,原来是一只鸩(zhèn)鸟。不过鸩鸟都是黑身赤目的,倒从未见过有红羽黑目的,去鸩族查了,鸩族回复说族中从没有过红羽的鸩鸟。”
鸩族虽也是禽类,却因在万万年前混沌初开、神魔混战不休的时期,其族长九霄受天帝之命,专司暗杀之职,除去许多敌方势力,为巩固天帝势力立下汗马功劳,被封为上神。是为数不多的上神中少有的一位邪神。论辈份在羽族之尊凰羽之上。因此鸩族是不在凰羽的管辖范围之内的。
孔雀道:“此物色泽如血,毒性可怖,我估且称她为血鸩。可怜尊上和我等均被她的美艳迷惑,竟没有看透她的真身。枉尊上百年间对她宠爱有加,其鸩毒侵入肌骨却毫无察觉,以致于浴火涅槃时突然毒发…
尊上出事后,我族医师验看尊上肉身,很快验出了毒性。之后便在无烟的血样中查到了同样的毒素。我们将她囚禁拷问,她却突然现出了血鸩原形,变得木呆呆的,毫无反应,想来是为了逃避审讯,掩护身后谋害尊上的指使者。这一招着实让人无可奈何。我心中极恨,若将她轻易杀掉也太便宜了她,便将她囚于笼中,三百年来,每天早晨,都会顺便在她的身上泼一瓢滚油,以泄心头之恨。今日她竟然倒下了,想是知道了尊上复活,这就吓得气绝了吧。”
“无烟…”凰羽自牙缝中迸出恨毒的两个字,面上若阴云过境。
他涅槃出事的一百年前,游历人间,这只红羽鸟儿跌跌撞撞落入他的怀中,一头扎进衣襟里瑟瑟发抖。不远处,一个托着竹笼的纨绔公子兜兜转转,急得大叫:“我的鸟儿跑去哪里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鸟儿,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转到无人处,道了一声:“出来吧。”
怀中鸟儿跃出,落地化为人形,抚着胸口惊魂为定:“好险好险,总算是逃出来了。”抬眼笑笑地看一眼她的恩人。
那笑容落入他的眼中,若璀璨烟霞,三千世界都绽放了光彩。
这个红羽鸟儿化作的美人便是无烟。凰羽身为羽族之尊,统管天下飞禽,却竟不知无烟的真身为何种禽类。问她,她只睁一双美目摇头道:“我也不晓得。忽然之间就有了意识,飞翔在半空之中…然后,就被那恶公子一弹弓打下来了。”
无烟似是天地虚空孕育出的一个精灵。
凰羽将无烟带回了梧宫。她心地单纯,天真烂漫,容颜更是美艳绝伦。
此时,凰羽站在金丝笼前,看着这僵死的鸟儿,眼前却仍浮现着当年花间漫舞的女子那美若梦境的身影。
——“凰羽,你长得真好看,我很喜欢。”
——“凰羽,我嫁你,或你娶我,二者选一吧。”
无烟从未受过礼教的束缚,美貌那般张扬,性格也是无畏无惧,将仙界一众倾心于凰羽的仙子们遮遮掩掩的心意,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表白了,倒是先下手为强,将他的心擒到了手中。
他对她无比宠爱,甚至有一次她误坠化身蚀骨的销影池,身负重伤,险些丧命时,他不顾涅槃将近、元气损耗,硬生生渡了小半的修为给她,才将她的性命换回。
百年中,日日耳鬓厮磨,时不时轻吻浅尝,更少不了肌肤相亲。
却不知这亲密接触间,无烟身中的罕世奇毒竟无影无痕地浸入到他的肌体,隐藏在心脉之中,无人察觉。千年一次的浴火涅槃来临之时,奇毒突然发作,再加上不久前刚刚渡了小半修为出去,竟致他魂魄散去…若非雁舞替他将魂魄找齐,此刻他已灰飞烟灭了。
想来那次她坠入销影池,也是故意的吧。
对己对人,都是如此狠毒。
孔雀见凰羽盯着无烟鸟儿半晌沉默不语,心知是他忆起了那不堪过往,不由得也跟着怒火上涌,手一翻,幻出一瓢滚油来,怒道:“让这妖孽临死之前再受一次油泼之苦吧!”
一瓢滚油泼下,红色小鸟身上发出可怕的哧哧响,羽毛被烫得零落脱离,却只是腿部微微抽了抽,再无动静。
凰羽心口被恨怒充斥,看到她受这酷刑,却几乎没有反应,心中只觉腥气上涌,难以压抑。
凭什么,她在骗走他的心、如此折磨过他、带给他这些苦难之后,就可以一死了之?他还没有好好讨还血债呢,怎么能容她就此死掉?
忽然伸手,在笼门上轻轻一拂,禁咒立去,笼门卡嗒一声开了。他将鸟儿取出托于左手手心,右手食指按在鸟儿背部,指端莹光通透,竟渡与了它五百年修为。
孔雀见状立刻色变,不敢阻拦,却是惊声劝阻:“尊上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救这毒物?她那般害您,何其歹毒,您竟对她还有余情吗?”
凰羽也不答话,只将手中鸟儿往地上一丢,转眼间,鸟儿化作一名绯红绡衣的女子。
*
雁舞沿着奈何桥走到孟婆面前,伸手讨那碗喝了便会前尘尽忘的孟婆汤时,孟婆看她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哑声答道:“我叫无烟。”雁舞,本是毒鸩无烟的魂魄。
她自己也不清楚,做为一个离体游魂,原本应是个虚无缥缈的存在,为什么竟会具备那样强烈的念力,凝聚成形,携带了比原先强大不知多少倍的能力和毒性,似一具不死之躯,能上天入地的将凰羽的魂魄一片片收集回来。
或许是心愿太过强烈的缘故吧。
你看现如今心愿得了,她就真的变成一片虚无缥缈的游魂了。
孟婆听了,却不肯给她孟婆汤,也不肯放她过桥。“小鸟儿,你的姓名不在名册之中,不能入六界轮回,冥界不能收你。”
“什么?”她惶然了,“那我该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孟婆不耐烦地挥挥手,面前起了一阵风,她被飘飘荡荡地送回了幽冥河畔,奈何桥也瞬息消失不见。
她茫然四顾,不知该何去何从。
突然一阵火烫包裹了全身。无烟倒地翻滚悲鸣,混乱的思维间有着疑惑不解:此时不是鸡鸣时辰,梧宫中的人为何又用滚油泼她肉身?
剧痛尚未平息,魂魄突然被莫名的力量扯成一缕丝线,向着某个方向疾速飞去,轰地一声,似乎是撞进了什么东西里,身上的被烫的剧痛还在延续,她想翻滚几下缓解,四肢却变得异常沉重,竟翻滚不动,只发出低低的悲鸣。
头顶,传来冷冷一声唤:“无烟。”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如同雷击。她缓缓抬起脸,油腻的头发却遮住了眼,看不清面前站着的人。那人蹲下,用冰冷的指尖拨开了她的头发。
笼着寒霜般的清俊面容映入眼中。凰羽的嘴角挂着森冷的笑,眼中燃着地狱业火。
“又见面了,无烟。”
第二更么么哒!有人吗~~~这里有人吗~~~~~作者很孤独很恐惧你造吗~~~~说句话安慰一下缺乏自信的作者好吗~~~~
你造你的一个收藏、一句留言对我有多重要吗?你造吗?你造吗?你造吗你造吗?【请感受我森森的幽怨】

 

 

灼伤

“又见面了,无烟。”
她颤抖着唇,滚油带来的灼痛还没有消退,说不出话来。他突然伸出手来,握住她的两个肩膀重重一捏。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传出,他竟将她的肩骨生生捏碎了。她发出一声嘶哑悲鸣,昏了过去。
凰羽直起身来,接过孔雀递过的帕子,擦了擦手上油污,复又将帕子丢到昏迷的人身上。
“她肩骨已残,愈合之后也不能飞翔了。便将她囚在宫中为贱婢吧。”
孔雀面色极不情愿,道:“尊上留下这毒物,就不怕再中毒吗?”
凰羽冷笑道:“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会误中圈套,现下她已暴露,我加以防范,自然是伤不到我。”
孔雀只得应下,令人将无烟拖下去。
无烟被猛地丢进浴池之中。或许是魂魄刚刚回到濒死的身体中的缘故,她的身体尚未温暖过来,浴池中温热的水触到肌肤,竟感觉分外火烫。迷糊中,她以为是又一次滚油浇身,惊骇地挣扎着想起来,双肩却传来剧痛,无法站起,竟被浅浅的池水没顶,水呛入气管,若刀刺入咽喉。
身体忽然被人拽了一下,她的头终于露出水面,坐在池中又呛又咳。好不容易顺过气来,透过脸上的水向池边望去,看到了方才拎她起来的人。
凰羽眉梢眼角分外阴沉,轻挑唇角,满脸讥讽。开口道:“说,幕后指使你对我下毒的,是谁?”
她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他眼神一厉,对旁边冷冷吩咐道:“帮她把油污洗洗干净。”
一个粗壮侍女应声而出,跨入池中,也不管是扯痛她断裂的肩骨,三下五除二将她的衣衫褪去,开始了粗暴的清洗,一遍遍将她的脑袋按入水中,重手搓洗她已然肿得发亮的肩膀。
池边的凰羽并未避讳赤身裸体的她,反而看得兴致盎然。
她死死咬着嘴唇,如何痛苦也不发出一声哼叫。
想要争辩、想要解释的愿望不是没有涌现出来,而是刚刚浮出这个念头,便被此时的羞辱击得粉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