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悦下意识地伸出手:“那小票也给我下。”

谢延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语气相当无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金钱衡量我们的关系?虽然我确实是投资了你,但也不是每一样东西都用钱来累积的,这些器材也不太贵,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谢延的语气和表情都太过温柔,让时悦实在没法拒绝,她最终还是接受了谢延的细心和好意,收下了这些器材。

“现在带你去星光名邸,之前只是帮你调了班,现在去处理下离职吧。”

等时悦坐上车,跟着谢延往星光名邸驶去,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决定也好,行程也罢,似乎都在潜移默化中被谢延带着跑了,她一直是个独来独往自己做决断的人,并不容易受别人影响,然而谢延却用十分温和而并不突兀的方式渗透进了她的生活。

时悦到了售楼中心,便去了办公室办理离职,谢延便在大厅里安静地等她,然而片刻后,没有等回来时悦,倒是等来了神情戒备而警惕的黄辰。

“你找时悦吗?她今天没来。你不用等了。”

谢延看了黄辰一眼,神情淡然而疏离:“哦。我知道她今天没来,我刚刚送她过来的。”

这样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杀伤力却是十足,虽然语气清浅,然而对黄辰却是实实在在的挑衅和无视。黄辰握紧了拳头,谢延这番话,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然而也确实起到了作用。

“时悦之前和你在一起?她出什么事了吗?”

提起这件事,谢延的表情更为冰冷了:“她没出什么事,但为了把冲动行事殴打顾志才的你弄出来,差一点就出事了。”

黄辰有点喃喃,内心却也有些雀跃,果然是时悦游走把他给弄出来的,他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何况这一次不仅没有留下案底和不良记录,甚至回了公司以后,公司也并没有辞退他,似乎一切都又重回了正常的轨道,除了眼前这个碍眼的谢延。

“以后工作上有我照顾她,不会再让她出事。”

谢延笑笑:“不劳你费心了。时悦今天是来办离职的,以后也不会在这里工作了,虽然大部分客户素质都很好,但到底龙蛇混杂,我不太放心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工作。”他看了黄辰一眼,慢条斯理道,“毕竟她很招人。”

黄辰听到时悦要离职的消息,几乎是脑内一片空白:“她要离职??可她刚刚才在这里站稳脚跟,业绩也越来越好,为什么这时候突然离职?”他抬头逼视着谢延,“你和她说了什么?”

然而谢延还没有回答,黄辰便见到时悦从不远处办公区走了过来。她见了黄辰,笑了起来。

“你没事就好。”时悦的表情很明媚,“黄辰,真的很谢谢你,因为我害得你差点出事。”

“没什么…我实在看不惯那种仗着自己有点钱就欺负人的。”黄辰一边说着,一边便瞥了一眼谢延,然而被指桑骂槐的谢延却毫无自觉,他甚至朝着黄辰露出了个旁人看起来都称得上友好的笑容。

“不过你下次别这么冲动了。”时悦自然而然地走到了谢延的身边,“顾志才这个人太下作了,这次幸好谢延帮忙,否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看到你没事就好。”

谢延帮了忙?黄辰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一眼仍旧云淡风轻的谢延,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其中利弊,就听到时悦继续道:“我今天就从星光名邸离职了,之前也多谢你帮我牵线让我有这个工作机会,以后你也要好好加油啊,听说你这个月业绩是星光名邸最好的,估计奖金也跑不掉。”

“你真的要离职?”

时悦点了点头:“恩,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想攒钱学油画吧,现在陈联安老师愿意收我当徒弟,这个机会我怎么都不想放弃,所以考虑下,还是直接辞职了。”她笑了笑,“陈老师就是我说过的那个我很崇拜的油画大师。”

黄辰本有一肚子话要说,他以为是谢延连蒙带骗给时悦允诺了其余的工作,他想劝说时悦留下,不要听信谢延的说辞,这个男人看起来虽然一本正经,却总给人手段非凡善于隐藏的感觉。然而他没有料到,谢延给时悦安排的不是工作,而是一份学习的机会,看着时悦此刻脸上熠熠生光的表情,黄辰没有办法说出任何劝阻的话语。也就是在这一刹那,他突然意识到了他和谢延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能给她的,自己根本给不起。

黄辰有些干涩地笑笑,想缓和自己的情绪:“我记得,你说的那个大师,一幅画能拍卖出好几百万的,你也加油学啊,以后画出作品了记得送我一副,我等着你出名以后去拍卖呢。”

面对谢延微微上扬的嘴角和充满占有欲意味的眼神,黄辰最终只是捏紧了拳,他不能做什么,只能看着谢延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带着时悦和他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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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时悦几乎是怀抱着极大的热情开始了在陈联安工作室的画画学习。

而陈联安确实一如传闻所言非常严格,他见到时悦,并没有对新学生的关怀式笑容,只指了指桌上摆着的果盘:“你画一张静物素描给我。”

时悦懵懵懂懂地拿出工具,仔仔细细画了很久,她大概猜到陈联安是想探探她的水平,因而画的十分认真,她对自己的素描功底一向还算自信。

然而她没想到,她一向引以为傲的能力,迎来的不是表扬,而是陈联安直白的批评。

他戴上眼镜,认真看了时悦的素描作品:“油画一直是西方美术体系里最重要的表现方式,而素描便是油画的基础,是油画入门的人必须学习的东西,学油画需要有造型基础,有能把东西画出来的能力,而素描就是培养这种能力重要的途径。比起对油画一窍不通的人来说,你已经具有了能把东西用画笔表达出来的能力。”陈联安顿了顿,“但是仅仅是把东西画出来是不够的,你想要真正画好油画,就要从每一根线条开始去理解构图,理解空间、虚实,理解体积,理解概括,懂得黑白灰的处理,懂得视觉规律,从而掌握图形归纳能力还有推移规律。你对光影推移的基本逻辑还比较差,概括功底也比较弱。我知道你以前自学过油画,也很认真,但你学的很杂,市面上有一些油画教材和一些所谓的油画大师,叫嚣能多少天速成油画的,会和你们讲,不一定需要严谨的素描基础,靠着自己对艺术的了解也能画好油画。这都是胡扯。”

他细细指出了时悦这副素描画作中存在的问题,然后给时悦布置了她的学习任务:“你先好好练素描,还有书架上所有讲绘画史的书,都看了。”

时悦有些受到打击,然而更多的是被鞭策的感觉,名师毕竟是名师,陈联安的眼光犀利而老道,他指出了很多时悦从没有意识到的问题,她在素描中的结构和明暗处理都有很多瑕疵。

因而最初的两个星期,时悦按照陈联安的安排,静下心来练习素描,她练习的非常认真,然而每一次陈联安的点评和反馈,却并不是那么如她预期,他总是能指出很多问题,而即便知道陈联安一贯以严厉著称,日积月累下来,对时悦而言不得不说是个打击,她看着此时正在画的一副静物,情绪相当挫败,已经大半个月了,她感觉已经拼尽了全力在学习,然而每一天的进步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她实在欠缺扎实的基础功,不断重新塑造基础的同时,却还要十分注意纠正过去被杂乱教材误导的理念和画图习惯。

一同和时悦在画室练习的,还有陈联安的其余弟子们,时悦原先和吴萱一行在一起画画时,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她的画每一次都是几个人当中最有灵气的,可如今和真正科班出身,又是科班中最优秀的画手在一起时,时悦的画在他们的画作面前根本是相形见绌,高下立见。

即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已经努力调试,然而这种心理落差还是让时悦烦闷和焦虑。她开始理解那些社会新闻上里,为什么有些农村出身的优秀大学生,考上了国内顶尖学府后却会受不了压力自杀甚至退学。他们曾经是他们农村里最优秀最顶尖的人才,然而一旦到了更大的环境里,突然被无数比自己优秀上百倍的人包围时,陡然从第一名变成了中间甚至倒数排名的时候,那种心里的压抑和晦涩,是很难排遣的。尤其你会更为绝望的发现,不管你多么努力,多么刻苦,你和那些生在城市里有着天然优势的同学之间,因为社会资源的不均而造成的差距,是根本无法逾越的。

学艺术,又能学好艺术的人,多半有着自己非常独特的个性,也多半会有些清高和孤傲,真正的艺术家更是不会趋炎附势,不会对权势、财富低头,他们只对真正的好作品低头。

陈联安的这些学生里,除去时悦外,其余都是国内顶尖美术院校出身的优秀学生,他们并没有那么快接纳和认同一个陌生的新人,尤其是时悦这样并无任何专业背景的新人。多多少少的,时悦能感受到或有或无的排斥。然而时悦也并不是左右逢源上袖善舞精于人际的人,她仍旧只是埋头默默地练习。

这天下午时悦实在画素描画的有些疲了,为了换换心情,她拿群青开始起稿,准备练手画个画,然而她还刚开始上其余颜色,来画室拿东西的苏曼在经过时悦身边时便毫无遮掩地发出了嘲讽的冷哼。

“连基础都没打好,就想着一步登天去处理更大信息量的色彩逻辑了,素描都不会好好画,就直接画油画了,现在真是只要关系硬,什么人都可以塞进来画油画了。”她不屑地扫了一眼时悦,“我们学院派油画从来都是依据推移来渲染色彩的,这首先必须有扎实清楚的底层逻辑,而不像是一些草包,觉得画油画光凭着什么所谓创作欲望和表达欲望就可以,以为真的能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就画出什么,其实这根本不适合没基础的人。简直是门外汉的乱搞。”

苏曼是陈联安最得意的学生,她比时悦大上两岁,虽然性格清冷有些孤高,然而却长着一张带点婴儿肥的娃娃脸,皮肤白皙,标准的大眼睛,她不开口的时候,简直就像个芭比娃娃。因为她的画技是整个工作室里最出色的,外加长相优越,几乎是工作室里男女画手都追捧的人物,然而自从时悦来后她却有些不悦。

时悦并不是甜美那一款的,她长得可以称得上过于艳丽,苏曼并不是没有见过这样艳丽长相的人,然而她往日所见到的人,多半气质风尘,因而显得那艳丽的容貌也十分掉价,只有时悦,艳丽而并不轻浮,她的眼睛相当干净清澈,但那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单纯,她的眼睛深处有一种微凉的冷意,这让她看起来矛盾又神秘。工作室里其他的画手多多少少都有讨论时悦,男画手更是明显,经过时悦每次也会偷偷多看上两眼。这个长相艳丽的新人几乎吸引了近期所有人的目光和讨论,然而最可恶的是,她自己本人对此并不在意也不自知,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光是这点,就让苏曼更讨厌时悦了。而平时一向为人冷淡,对自己也并不热情的谢延,竟然费尽心思向陈联安推荐了时悦,这让苏曼对时悦的敌意几乎达到了顶点。

“也不知道谢延是怎么回事,真是什么人都给陈老师推荐了,陈老师的工作室又不是收容所。”

然而面对苏曼充满挑衅的话语,时悦却并没有她预料中的恼羞成怒,并没有出言反击,也没有柔弱地留下眼泪或者露出自卑的神色。回应苏曼的,只是时悦的沉默。她只是抬头看了苏曼一眼,便重新垂下了眼睛,拿起画笔继续画起来,安安静静的,苏曼的嘲讽似乎打在了棉花上,她内心的愤恨不满,对时悦而言,似乎是不痛不痒的。

苏曼自讨没趣,满腔不满,无处发泄,只能转身离开。

时悦继续画着,然而直到这时,她握着画笔的手微微的颤抖才泄露了她内心的情绪。她并没有苏曼所以为的那样平静,她的内心纷繁杂乱,她很清楚自己基础有多差劲,而西方绘画体系都是用素描或速写来打底子的,素描可以说是油画的草图。

时悦有些迷茫,也有些苦闷,她知道很多事情无法一蹴而就也没有捷径,都需要循序渐进,然而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在和周遭优秀学生的鲜明对比中,她内心深处自卑又焦虑,她真的能赶上吗?

“时悦?”

好在谢延的声音打断了时悦的神思,她转过身,看到谢延,才恍然大悟:“你等我五分钟,我换一下衣服洗一下手。”

今天是谢延和她约好一起去看莫奈画展的日子。

不一会儿,时悦便收拾好了自己,背着包走了出来,而即便她已经努力遮掩自己低落的情绪,朝着谢延笑着,谢延还是第一时间敏感的觉察到了她的消沉。开车去展览的路上,谢延讲了最近KPX里发生的趣事,又讲了之前某次旅行遇到的窘迫突发事件,然而当发现平时这些是悦感兴趣的话题,今天都并不能让时悦真正展开笑颜的时候,谢延意识到,时悦这次遇到的问题,看起来是比较严重了。她是天生乐观的女生,其余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子觉得是天塌下来的事,很多在时悦看来也只是小事,她总是这样坚韧,有时候让人想保护都无从下手。而这一次,谢延似乎看到了突破的入-口。

他并没有主动询问时悦,而是带着时悦进了莫奈的展厅。

第三十章

 


作为“印象派之父”和法国最重要和不朽的画家之一,莫奈的真迹几乎吸引了大量的艺术爱好者。这次展览由中国方和法国巴黎马摩丹莫奈美术馆共同合办,除了莫奈美术馆不外借的镇馆之宝——莫奈殿堂级作品《印象日出》外,美术馆提供了《紫藤》、《睡莲》还有《日本桥》等真迹供展览。

这简直让国内的艺术爱好者们疯狂了,谢延和时悦进场才发现,即便主办方已经竭尽全力控制人流量,但仍旧是人头攒动,然而虽然人多,但展厅却仍旧安静非凡。

这大概就是艺术安抚人心的力量,时悦自踏进展厅,内心的喧嚣和繁杂也似乎渐渐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内心的激动和亢奋,她从没有想到自己能够这样近距离欣赏到莫奈这位巨匠的作品。

几乎每幅莫奈的知名代表作前都排着队伍,人们有序地等待着一窥真迹,而等到时悦和谢延终于排到莫奈那副颇负盛名的《睡莲》面前,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然而当时悦真正面对这幅2米高的《睡莲》,她的内心除了感动和震撼外,已经不知道去安放任何其余的情绪。

沿着水面,美丽的睡莲一片片向湖面远处延伸开来,池塘的倒影巧妙的衬托出花朵和荷叶的层次,在蓝色和鲜绿色彩的烘托下,睡莲的形态各异,像是一团团粉紫的焰火,梦幻而绚丽,平静又温柔,一个个暗绿色的大圆盘错综分布,显现出莫奈独特的创造性构图,他用明暗适度的笔触表达出他眼中的睡莲,忽视了空间标志,只有光影和色彩。

太美了,这一切都是这样安宁的美好。

然而巨大的震撼过后,时悦也感觉到巨大的失落。

她可能永远也画不出这样的作品,她甚至没法达到一个优秀科班画家的平均水平。正在时悦黯然之时,她的手却被谢延轻轻地握住了,身体也被带进了谢延的怀里。时悦讶异地抬头,才发觉排队的队伍起了一点小混乱,刚才正有人朝着时悦挤来,是谢延及时拉开护住了她。

而当人群恢复秩序,谢延仍旧没有松开她的手。

“你还好吗?”他温柔地轻声询问。

时悦点了点头:“没事。”她又在谢延面前显露出拒绝的态度来,她并没有想剖白自己的内心。

谢延没有戳穿她,他甚至任由时悦抽走了手,他仍旧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继续和时悦参观着展厅,徜徉在一幅幅莫奈的画作前。

“莫奈最擅长的是光和影的表现手法。作为印象派的代表,他最重要,也最有突破性地改变了阴影和轮廓线的画法。”谢延细致地捕捉着时悦每一个表情,每当她在某幅画作前露出略有疑惑又渴求的表情,谢延总会恰到好处地轻声讲解,“比如这幅画,莫奈画的是晚间的睡莲,你看画中我们是看不到非常明确的阴影的,也看不到突显或平涂式的轮廓线,非常的莫奈特色。”

时悦果然被谢延引起了注意力,她在对方博学的讲解中,渐渐也扫除了之前的阴霾,她开始针对每幅画作中技法的差异请教起谢延并与他探讨起来。

比起直接询问,谢延用一种曲线救国的方式更为婉转地接近着时悦的内心,他首先让她觉得自己可靠稳重,是可以安心吐露心声的。

时悦在他不断耐心又专业的讲解中,渐渐放下了心防。

像是等待狩猎的狮子,谢延不会贸然出手,而是静静守候着猎物失去警觉的一刻,然后一击即中。

此刻展厅里的人非常多,谢延先带着时悦去了展厅内设的小咖啡馆吃些东西休息一下。

“你不喜欢莫奈吗?感觉你有点没精神,还是昨晚没休息好?”谢延点好了餐,自然地询问时悦。

时悦撩了撩头发,沉默了片刻,终于开了口,她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谢延,相当自嘲,“我很喜欢莫奈,尤其觉得感动和幸运能看到它的真迹,我可能一辈子达不到他这样的水平。”

“你还这么年轻,有什么好害怕的?莫奈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现在的莫奈,他学画的生涯也有坎坷,他的父亲反对他学画,希望他能继承家里的杂货铺,他的学业也中断过,他是靠着自己学习,去海滩兜售自己的画作,然后幸运的遇到了他的恩师欧仁·布丹,才开始了油画学习。他和你一样,在此之前没受过系统的艺术学习,他认识了欧仁,你也认识了陈联安,你看,你们有这么多共同点。”谢延的声音是这样温柔和循循善诱,“即便学会油画后,莫奈也没有一直就画下去,他的艺术生涯还被服役打断过,他去阿尔及利亚当过整整七年兵,这之后,他才得以继续去大学完成艺术课程。”

时悦朝谢延笑笑,然而她的眼神还是有些忧郁:“谢谢你,谢延。可是…”她顿了顿,才下定决心般继续道,“原来没有跟着陈老师学习的时候,我一直很有自信,觉得自己只是缺乏系统的学习和平台,我会在画画上走很远,可是现在真正跟着名师学习了,我反而有点迷茫,有点怀疑自己,我是不是真的适合艺术这条路?是不是真的有油画的天赋?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我甚至想,我是不是更适合去踏踏实实做售楼工作,赚够本金后自己买个房然后安安稳稳的生活?”

对时悦的答案,谢延显然有些意外:“你怎么会那么想?”

“谢延,我知道以我的能力和资历,如果不是靠着你的关系,根本没资格进陈老师的工作室。现在我的感觉,就像是差生靠托关系进了尖子班一样,可能对差生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可能不仅不会被气氛鞭策着进步,反而是根本跟不上学习进度。我应该进和我目前水平匹配的地方。”

时悦说的有些难过,她正要接着说下去,谢延的手轻轻地抚摸了她的头顶。对方低沉的笑声传来。

“时悦,你可真是个傻姑娘。”

“嗯?”

“陈老师收徒弟很严格,再大的交情,他也不会随便砸自己招牌乱收靠着关系塞进去的学生的。”

时悦有些愕然:“那…”

谢延语气相当认真,他紧紧盯着时悦的眼睛:“你从来不是靠着我的关系进的陈老师工作室。我看过你的画作,你画的网走,我问时亮要了那幅作品,给了陈联安看,这是他愿意不在意你是否是科班出身就破格收你的原因。时悦,他录取你不是因为我的人情,是因为你的能力。他在你身上看到了横冲直撞但没有加以修整过的灵气,你有一种其他科班学生没有的气质,被生活磨砺过但不低头永远向上的灵气,你的画里有你的价值观表达。”

时悦原本有些忧郁的眼睛果然因为谢延的这番话重新渐渐亮了起来,她仰起头,看着谢延:“真的吗?”

谢延忍不住眯着眼睛笑起来:“你靠近点,咖啡馆太吵了,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时悦不疑有他,凑近了谢延,而后者也低下头,凑近了时悦,然后谢延轻轻啄吻了时悦近在咫尺的脸颊。

时悦几乎是被偷袭,等她反应过来,谢延已经一本正经地继续正襟危坐在一边了,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延!”

“嗯?”

“你又骗我!”时悦有些气急,“还骗我说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

谢延笑着,拉过时悦的手,把她整个人拉近自己身边,然后他低头凑近对方的耳垂:“是有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