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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景瓷说完,并没有再看叶父叶母的神色。叶母愤怒之下抄起手边的热茶,就朝着叶景瓷当头泼了下去。
而面对这一切,叶景瓷早有准备,她佯装着坚强,用最后的逞能表现出了最完美的一面,坚韧地挺直了脊梁,拍掉了沾到身上的茶叶,从容而镇定地走出了包厢。
“再见,爸爸妈妈。”
叶景瓷的母亲彻底情绪失控了,她朝着叶景瓷叫嚣着:“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没有钢琴没有这个身份,你什么也不是!”
她的声音刺耳,然而叶景瓷已经过滤性地不想听到了。
用漫长的青春爱着根本不爱自己的人,为得到哪怕一个眼神的肯定而拼尽全力去努力,期待着甚至是卑微地祈求着对方的垂青和喜爱,回顾往事,连叶景瓷此刻也觉得自己十分悲惨。就像陡然间,你发现你所为之努力的一切完全没有意义,你做出的刻苦,付出的心血,流下的眼泪,在他人看来,完全不动容,也完全不以为意,甚至只觉得是做作和别有用心的虚假。她以为她总有一天能打动他们,然而并没有,自始至终都没有。她于他们,只是一个延续女儿生命的幻境,一旦不按照剧本行事,便毫无价值。他们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亲人,从没有把她真正纳入这个家庭。
而强撑着在包厢里没有流下的眼泪,被室外的冷风一吹,叶景瓷终于控制不住扑簌簌掉落。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逆着风,朝着段莫宁家的方向走去。
或许这个世界整个背弃了你,但或许冥冥之中,总有那么一个人会在原地等你。
段莫宁于她,像是可以避风的港湾,让她在疲惫伤心时终能靠岸停泊。
而打开门看到眼圈红红的叶景瓷,段莫宁几乎是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却是叶景瓷轻轻地求助般扑到了他的怀里。
“让我抱一会儿。”她的声音还带着哭泣过后浓重的鼻音。
段莫宁给了她一个最温柔的怀抱,轻轻地抚摸她柔软的发丝。他什么也没有问叶景瓷,只是那么抱着她,抱到足够久到叶景瓷觉得浑身回暖,连方才冷冰冰的心也逐渐冰雪消融。
而直到吃过晚饭,段莫宁准备开始修改春夏新品的设计,叶景瓷才轻轻走进他的书房。
“我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她的声音带了淡淡的颤音,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这个秘密,在明天之后可能就不会是秘密了,因为我的父母会让媒体把我事无巨细的所有隐私放到公众面前。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不想你从媒体上知道这些。”
段莫宁放下了设计稿,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叶景瓷露出鼓励的微笑,而仅仅是这样一个笑容,叶景瓷也觉得安心而值得依靠。
“为什么明明过敏,却对外声称自己喜欢吃海参,而且忍着过敏还要微笑着吃下去,我想告诉你这里面的原因。”
叶景瓷走过去,她轻轻一跳,坐上了段莫宁的书桌,段莫宁顺势拉住她的手,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里。
这种默契的温情和无言的包容让叶景瓷安宁而情绪渐渐平静。她从没有想过,有这样一天,她终于能够放下心中的秘密和包袱,把这并不光彩也不美好的一切与另一个人分享。
而她讲述的语气越发平静,段莫宁却越发心疼,他从不知道,叶景瓷这样人前的光鲜亮丽,背后是用什么东西支撑起来的,他也直到这时,才真正完全彻底地了解了对方,真正的认识了对方。
为什么人前要这样演绎出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完美人格;为什么压抑到需要去拉斯维加斯豪赌释放情绪;为什么曾经厌恶钢琴到自残地压伤自己的手指;为什么明明海参过敏,却还微笑着吃下去;为什么对顾瑞安明明满身戒备和抵触,却还要虚与委蛇微笑以对。因为那些从来不是她的爱好,从不是她的朋友圈,也不是她。
她是叶景瓷,但又不是。
“我感谢我的父母在我最无依无靠的时候收养我,给了我‘叶景瓷’这样的名字和身份,所以我努力去满足他们的心愿,我努力学琴,活着的‘叶景瓷’能弹到什么水平,我就努力,弹到比她更好,为了追赶她应有的水平,我几乎不睡觉;我努力在媒体前表现到完美,因为他们说他们的女儿是举手投足都优雅的姑娘;我甚至还曾经强迫自己去试着喜欢顾瑞安,因为我知道,在他们心里,如果‘叶景瓷’还活着,她一定会和顾瑞安在一起。我努力做着一切一切,可是最后我才发现,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成不了‘叶景瓷’,成不了他们的女儿。我不过是个道具,让他们好摆弄着我,过出‘叶景瓷’的生活,以自我麻痹他们的女儿从没有离开。”
叶景瓷忍着眼泪说着一切,而段莫宁只想给她一个拥抱。
“不管你是什么名字,什么身份,我喜欢上的,是你这个存在本身,而不是附加的那些东西。”他也确实给了叶景瓷一个拥抱,“我真庆幸。”
叶景瓷伏在他温暖的怀里,有些疑惑:“庆幸什么?”
段莫宁摸了摸她的额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庆幸你最终还是按照你自己的方式走下去,庆幸你没有失去自己,庆幸你最终没有强迫自己按照你父母的意志去喜欢顾瑞安,去和顾瑞安在一起。”
叶景瓷心中只觉得动容而温情,然而她还是有些想哭:“可是明天过后,这些材料公布给媒体,不知道媒体会捕风捉影编造出什么样的故事。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糟糕,事到如今,没有口碑没有名声,事业也因此遭受滑铁卢,也从没得到过亲情…”
“没有。你很勇敢。”段莫宁却打断了她,他认真地看着叶景瓷,“你真的非常勇敢。不是所有人在你这样的境地里,都还能坚持自我,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魄力,即便逆流而上,即便和社会舆论对抗,即便放弃已经到手的名利,也要冲出桎梏做自己的。”段莫宁拉着叶景瓷,顺势将她从书桌上拉下,拉到自己的腿上自己的怀里,他加深了对她的拥抱。
“我只觉得自己真是有眼光。”段莫宁低低的声音就落在叶景瓷的耳畔,气息可闻,亲昵温情又骄傲,“只会觉得好像更喜欢了你一点,也更加心疼了你一些。如果全世界都不喜欢你,那我就一个人给你全世界分量的喜欢。”
“可是如果全世界都不喜欢我,只有你一个人喜欢我,那你岂不是有恃无恐了?因为除了你,我就不能找别人了。”
“不会啊。”段莫宁轻轻刮了下叶景瓷的鼻尖,“全世界都不喜欢只是我的一个比方。你的钢琴弹的这么好,性格这么古灵精怪,还这么勇敢,每个真正认识你的人,都不会不喜欢你的。给他们时间,他们会和我同样喜欢你。”
对于叶景瓷的秘密,段莫宁平静而温和,他没有惊讶也没有鄙夷,没有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只是紧紧抱着她,然而正是这种稳重和镇定,才让叶景瓷更为信赖和安心。让她知道,告诉眼前这个男人自己的任何事,都是可以的,他不会妄图以此去评判你,而是像海洋一样包容你,仿佛再糟糕的事,只要有他在,都不用再担心。
“和我一起去美国吧。”段莫宁轻声地发出邀请,“我要回美国去准备新一季春夏show,我希望你能一起去。”
叶父叶母这样偏执的性格得不到满意的“女儿”幻影,会选择宁可毁掉,而借由他们之口,明天媒体和新闻舆论又将是新一轮关于叶景瓷的腥风血雨和丑闻,段莫宁很清楚,必须在这些事爆发之前带走叶景瓷,她不应该看到这些,也不应该承受这些,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的。
他需要保护她。
“我需要你。”他深深望着叶景瓷的眼睛,“我需要你在我身边才能完成这最新一季的设计。”
他总是这样体贴,段莫宁没有说破,然而叶景瓷心里明镜一般清楚,他并非离开她无法设计,而是想要带走她远离这场是非的中心,明明为她着想,却还怕她难受和有压力,他做着这一切,甚至不求感激和回报。
叶景瓷望了一眼窗外,这座她熟悉的城市,她在这座城市里成名,走上了职业钢琴家的道路,在这座城市进行了第一场钢琴独奏,在这座城市里开始了一切,这座城市给了她一切,也终于在日复一日中让她疲惫和厌倦。或许距离产生美,是到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她朝段莫宁点了点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笑了笑,“从学琴开始,我就没有放松过,是时候和钢琴保持一点距离了,也是时候去感受生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公众号上其实今年出版的三本都已经连载完了,之前生孩子去了,所以忙着没折腾晋江专栏,现在回头把舒曼、巴赫还有延时都在晋江也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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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叶景瓷告诉路楠准备暂别国内一阵时,并没有得到意想中路楠的反对,相反,路楠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段莫宁,他已经从媒体圈的朋友那得知了将要被曝光的信息,除了震惊外便是对叶景瓷的担忧。
“照顾好她。”他笑笑,“现在留在国内没有好处,只会让你身心疲惫,不如当做给自己放个假,去美国转转,转移注意力,调整心情。”
“路楠,你去签个别的新的钢琴师吧。”叶景瓷叹了口气道,“一直以来感谢你给我的支持和培养,但我现在这个样子,CM已经发函和我解约,而我看起来就算作为独立音乐家,目前来看也是完全接不到工作的。你不要浪费时间,先找几个有潜力的新人签约推推看。”
路楠却只觉得喉头酸涩,叶景瓷和段莫宁十指交扣的手让他觉得惆怅而寂寞,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这两个人之间就互相吸引,即便他试图阻止,即便他祈祷这一切不要发生,命运大概就是这样奇妙,该相爱的人终究会相爱。然而此刻他还是忍住了所有的酸涩,从头至尾,他只希望叶景瓷能快乐。在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刻,她能如此找到倚靠,他感到安心而欣慰。
他朝着叶景瓷摇了摇头:“我不准备签新人了,我是你的经纪人,本来我们就是共同体,在你最艰难的时刻,我没理由抛下你。”他笑了笑,“我已经向CM递交了辞呈,这样对你的公司不会让我留恋,我没办法留下来为这样的公司工作。”
叶景瓷诧异而感动,她紧张地拉了拉路楠的衣袖:“路楠,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牺牲自己的事业。即便你不是我的经纪人,即便你去做别人的经纪人,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路楠轻轻地拍了拍叶景瓷的背:“我做经纪人也很多年了,也想尝试下不同的职业,我很惋惜自己的手受伤以后没法再做职业钢琴家,可是这么多年,我都在空闲时候作曲,现在这个时机,大概也是提醒我,可以去试试追求自己的梦想了吧。”他朝着叶景瓷微笑,“你想找回真正的自己,我也要抓紧找回内心真正想过的人生了。”
曾经我以为完成你的梦想便是我的梦想,然而现在我才意识到,你的梦想,我没有办法完成。这些话路楠并没有告诉叶景瓷,他决定把这些深埋心底,连带着他的爱意,做她最重要的朋友,退而求其次,伤感之余他也多少有些宽慰。
就这样,在舆论发酵爆炸前,段莫宁带着叶景瓷坐上了飞往洛杉矶的航班。叶景瓷透过窗外远眺这座城市的灯火、起伏的山峦、闪耀流动的河川、繁华的街景,她深深看了一眼,然后拉下了遮光板。她要把这座城市和过去的自己,都远远甩在身后了。
即便段莫宁为了保护她而刻意为她隔离开国内对她的报道,还是偶尔有漏网之鱼的只言片语传到叶景瓷耳朵里,好在她跟着段莫宁一起到了段莫宁位于洛杉矶的工作室,段莫宁为新一季春夏新品忙的□□无暇,叶景瓷也索性丢开了钢琴和自己不想去面对的风言风语,带着好奇心,在段莫宁的工作室里帮起忙来。
这是她第一次如今真正近距离贴近设计师的真实生活。叶景瓷觉得新奇而好玩。她见过段莫宁作为钢琴技师工作的样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对方全情投入自己真正的角色——设计师的工作。
认真的男人最英俊,尤其是做着如此专业又有创造性的工作时。一方面,在段莫宁埋头修改设计稿、在研究布料时,叶景瓷充满了迷恋和欣赏,她紧紧盯着对方游走在纸张或布料上的指尖,觉得这样一个男人,正在用时装进行着一场对话,自由表达着他脑海中的美和优雅,而他的指间,也正在构筑着时装的未来和无限可能;而另一方面,叶景瓷又忍不住有些嫉妒和不是滋味,明明是应该在热恋中的男友,可一进入工作状态,眼睛里除了时装和设计外,即便自己坐在他的眼前,他竟然也直接无视了…
段莫宁往往画出了设计图,让团队里对选定布料进行裁剪后,做出初版的样本,然后便请来模特试穿,他需要一遍遍看着模特模拟T台走步,好细细观察行走转身间这套服装设计里是否存在缺陷,然后不停修正。
“转个身。”他坐在桌上,眉头微皱,一边询问助理,“你觉得肩部设计的细节是不是需要修改下?大家会不会对铠甲般夸张的肩部产生了审美疲劳?”而不等助理回答,他就自我思考着进行了总结,“可以改成紧身设计试试,记下来。”
他的思维太快,助理实在跟不上,只来得及在纸上快速地记录。
几乎整个工作室的人,在面对设计时,都化身成了工作狂,然而总有那么点不和谐的因素。
“再走一遍。”
“好的,Alex。”负责试穿衣服的模特显然比起她的台步,更加在意的反而是段莫宁。几乎对段莫宁的每个指令,她都露出甜腻的笑容和声音,敬业的模特明明走台步时都面无表情,但唯独这一位,却笑的妖娆,在走台步时,也故意突出了臀部的存在感,而段莫宁团队设计的衣服,她也故意把胸前的褶皱花瓣造型,拉得很低,这样走动间,胸线便若隐若现。
这哪里是工作,这分明是假借工作之名,行勾引之实!
叶景瓷鼓着腮帮子,她故意发出些轻微的咳嗽,想引起段莫宁的注意。
喂喂,你的正牌女友在这里呢!
然而沉浸在工作中的段莫宁显然并没有马上意识到叶景瓷的傲娇和小怨气。当然,他也并没有接收到女模特的秋波,他只是托着下巴思考,间或在设计稿上进行修改。
这位女模特却得寸进尺了,她自以为聪明地耍了个小心机,在按照段莫宁指令朝着他走来的时候,她十分巧妙地佯装不小心被高跟鞋扭了脚,顺势就要倒在段莫宁身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时迟那时快,叶景瓷飞快地冲上前,在女模特倒在段莫宁身上前,用力地扶助了她。
“小姐,你还是注意点你脚下,把注意力集中下比较好。”叶景瓷的语气带了点怒意。
段莫宁的助理这时也过来扶了女模特,请她去休息。现场只留下段莫宁和叶景瓷两人。
而段莫宁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电光火石间发生和酝酿着什么情绪,他似乎想到一个设计的修改方案,恍然大悟般低头又要写起来。
“段莫宁!”叶景瓷却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我生气了!”
段莫宁这才后知后觉地抬头,脸上非常抱歉:“对不起,我工作起来就会这样。”他揉了揉眉心,站起来,拍了拍叶景瓷的头,“别生气了好吗?晚上带你去一家非常棒的餐厅,就在海滩边上,吃完饭可以去海边看落日。”
叶景瓷本来还有些气呼呼的,此刻却也有些失笑,她的这位男朋友呀,看起来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为女模特的事生气,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目光分哪怕一丝一毫给那位模特。
“怎么了?还是气呼呼的?”看见叶景瓷情绪变化,段莫宁才彻底从刚才的工作模式退了出来,眼神也担忧起来,“是看到国内那些不好的报道了吗?”
“喂,你是不是天生迟钝呀?”叶景瓷反而突然就不生气了,而是终于忍不住调侃起来,“刚才那个女模特,对你那么暗送秋波扭腰摆臀,最后还不惜苦肉计想要摔到你怀里来一个亲密接触引起你的注意,你都没感觉到吗?”
“有吗??”段莫宁却是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她有看我吗?”
叶景瓷又好气又好笑:“算了算了!”
段莫宁却终于反应过来,他盯着叶景瓷看了看,慢慢笑了:“我没发现她看我,但好像你却很清楚,刚才还气呼呼的,是吃醋了吗?”
叶景瓷被说的十分不好意思,她转开目光:“我才没有…”
“可我看起来你就是有。”段莫宁弹了弹她的额头,然后突然偷袭般地亲了下她的侧脸,“别生气了。”
此时工作室里还有其余设计师和助理,段莫宁的动作却根本没有避讳的意思,大约从来接受美国文化的教育,他这一下亲的大大方方,然而工作室的众人却都看直了眼。因为段莫宁从来没有哪一次,这样直白地表现感情,团队里多是跟着段莫宁合作了好多年的老员工,却从没哪一次见段莫宁这样过。即便离得远,但是段莫宁那种轻松而愉悦的心情,不用接近他们也能感受到,这对段莫宁是相当不寻常的,因为通常春夏show之前,他的情绪总是紧绷而严肃的,工作室里往日的这时候,总是一片肃杀,可如今竟然到处都是暖洋洋的粉红色气氛。大家都发现,段莫宁这次回美国,眼睛总是带笑的,仿佛原先那种冷峻都不曾存在过。
晚上段莫宁果然守信地带叶景瓷去了位于海滩边的西餐店,两个人在浪漫的烛光晚餐后,便牵着手在沙滩上走。
天色还未全黑,远处正是美丽的霞光,海风温柔,叶景瓷索性脱掉了鞋子,赤脚走着,在段莫宁身边蹦蹦跳跳,段莫宁只是望着她笑。而叶景瓷则是完全放开了自己,她不想再去在意国内的所谓名声,此刻也甚至不在乎往后的事业,如今更是丢开了形象桎梏和偶像包袱,她生平第一次近乎放肆地在沙滩上跑,绕着段莫宁一圈圈的闹腾,自由自在,也无忧无虑。
“喂,你在想什么呢?”叶景瓷本想拽着段莫宁一起跑,可发现段莫宁虽然一直微笑着注视着自己,却总有什么心事的样子,“怎么了?”
“陪我坐会儿吧。”
段莫宁在沙滩边坐了下来,叶景瓷在他边上坐下。此刻是日落最美的十分,海滩上有很多对情侣,便也依偎坐着,欣赏那落日。
段莫宁看了眼不远处的情侣,转头对叶景瓷示意。
叶景瓷却没理解:“嗯?干什么对我挤眉弄眼?”
“你看大家都互相依偎着,我们总也不能显得太特别吧?难道还要我依偎在你肩头吗?”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将叶景瓷揽入自己怀里,让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膀,她的发丝便柔柔地散落在他身上。
这感觉温暖而美好。叶景瓷忍不住朝着段莫宁怀里又用力钻了钻。她倒在段莫宁身上,抬起头亲吻他的下巴,发丝乱窜,把段莫宁弄得有一些痒,他笑着拨开叶景瓷的乱发。
“明明我是很有事业心的人,但现在却总觉得自己有点犯懒。”段莫宁轻轻啄吻叶景瓷的脸颊,“或许把你带过来就是个错误,让我都没办法完完全全集中精力了。”
叶景瓷露出个“那你怪我咯”的表情,有些无赖,却洋溢着甜美。
“我以前觉得钢琴得奖,或者演出结束后获得万千的掌声应该是人生里最美好的事,但现在才发现,那些真的称不上是最美好。”
海潮的声音反反复复,天空有海鸟飞过,段莫宁抱着叶景瓷,心和眼睛,都变得十分温柔。
“所以你之前在想什么呢?”
“我有一点迷茫,对我的事业。”
叶景瓷一听,瞪大了眼睛。这咋咋呼呼的样子,惹得段莫宁又无奈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为什么?你的事业不是很好吗?如日中天啊,有什么好迷茫的呢?”
“我和你说过吧,我刚进时尚圈时候的事。”
叶景瓷点了点头,她记得很清楚,段莫宁作为少数派的亚裔,遭遇到的反对和抨击,来自排外的时尚圈本身,以及来自他的父母。
“因为对于那些讽刺和批评,我都硬着头皮扛下来,用反叛来对抗,直到最后被渐渐承认和接纳,以至于到现在,提起我,基本就和设计前卫和叛逆划上了等号。时尚圈的那些新闻报道里也常常开始称我为大师,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设计的衣服都因为太过畅销,我的整个团队必须没日没夜的工作,才能勉强来得及完成订单。”段莫宁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听起来很好很完美,可我突然有一天发现,现在市场上的风格,都变成像我看齐了,检验一位新设计师是否有才华的方式就是看他的设计是否和我的有所相像。渐渐的,我的设计风格好像变成了时尚圈的标杆,没有谁敢冲破这种标杆去设计和我背道而驰的东西,每个人的设计都不是我,但又都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