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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景瓷几乎是有些机械地吃着海参粥,她努力挤出个微笑点了点头:“记得呀,怎么会不记得呢。”
“这几年虽然不能一直见面,但是你每周给我写的信我都有看。”顾瑞安笑起来,“你知道吗?之前你刚去美国没几年,当时有人传谣言说你死了,我紧张的不行,那时候又没法联系上你。那一阶段我几乎睡不着,担心得不得了。”
段莫宁听着,却敏感地发现叶景瓷浑身紧绷了起来,并且她对顾瑞安这种担忧根本毫无感激之意。
顾瑞安终于舒了口气:“还好半年之后你又开始给我写邮件了,我就知道那些传闻是无稽之谈。”他笑了笑,“但也是那次,我知道你在我生命里是怎么样的存在,是不能被代替的。”
男人这样对一个女性坦诚自己的内心,已是几乎可以算得上表白,尤其顾瑞安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然而叶景瓷仍旧只是报以微笑,她仰起头,装作天真烂漫又有些迟钝的少女模样,仿佛并没有得到顾瑞安的讯号。
顾瑞安有些无奈但同时也有些纵容:“你真是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不过我会一直等。”
“谁说我是小孩子啦?”叶景瓷半娇嗔地抗议起来。
一切看起来完美极了,像极了老友重逢的感人戏码,然而段莫宁却总觉得哪儿有点问题。
顾瑞安的热情可以理解,阔别多年的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彼此参与了彼此的成长,分享着最私密的感情,作为年龄较长的男生守护着单纯天真的女生,并且暗生情愫,然而叶景瓷相比之下却淡漠多了。她看起来也恰如其分的有些小紧张、小羞涩、小迟钝还有些惊喜和感动。但段莫宁很清楚,叶景瓷也仅仅只是看起来非常正常。她又用着自己的第二人格演着“叶景瓷”。她根本并不享受这场重逢,细细分辨,她的肢体动作僵硬而排斥顾瑞安,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对一个共同长大的伙伴应有的态度。
顾瑞安却浑然不觉,他讲着自己在德国工作的见闻,间或回忆起往昔,那本应该是于两人而言都温暖和青涩的往事,然而叶景瓷虽然微笑着,段莫宁却感觉到她的麻木而置身事外。
并且,尽管她掩饰的很好,但是段莫宁从她缓慢摆动的勺子还是意识到了她的内心。
她并不喜欢海参粥,一点也不,甚至非常抵触。
顾瑞安却还热情地为她添着粥。
段莫宁终于看不下去,他第一次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在他截止目前为止的人生里,他第一次表现的如此不像一位绅士,甚至可以称得上不礼貌和粗鲁:“剩下的海参粥可以都给我吗?我很饿了,而且也特别喜欢吃海参粥。”
几乎没等到顾瑞安反应,叶景瓷就像是松了口气般,飞快地把小锅里剩下的海参粥都盛给了段莫宁。
趁机,她朝顾瑞安非常郑重的介绍道:“刚才和你聊得太开心,都没来得及介绍,这位是我的特约终身调音师段莫宁,他非常喜欢吃海参粥,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喂饱他好让他给我调试出最棒的钢琴。”
顾瑞安笑笑,他只分了一点注意力给段莫宁,并没有在意,他觉得自己足够理解叶景瓷,理解她对钢琴的热爱,因此也只是把段莫宁当做一位她重要的合作伙伴。他很快把目光重新调回到了叶景瓷身上。
然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即便顾瑞安不愿意,他还是必须今晚赶回德国,他还有工作需要完成。叶景瓷适度地就此表现出了她的失落和不舍,她和段莫宁一起送别了顾瑞安。
此时巴黎已深夜,段莫宁和叶景瓷沿着街道,往酒店走去。叶景瓷仍旧保持着刚才道别时候完美的状态,直到她走过一条街。她突然推开了段莫宁,然后朝着街角的垃圾桶跑过去,用力抠自己的喉咙,开始呕吐。
“你在干什么?!”段莫宁几乎是吓到了,他顾不及路人的眼光,冲上前去,想要制止叶景瓷,“想学那些女明星用吃完了抠喉咙呕吐来减肥吗?你根本不胖,我觉得正正好好非常完美。”
叶景瓷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继续。
段莫宁生气起来,他顾不上叶景瓷呕吐时难闻的气味和偶尔溅上他外套的呕吐物,扶着叶景瓷的胳膊,强硬地要求她停止:“不许你这样。这种催吐,对胃和食道都有损伤,而且长久以往可能会得厌食症。叶景瓷,你听到了吗?”
叶景瓷却还是一把推开了段莫宁,然后她拉开了自己的衣襟。
段莫宁只好赶紧脱下外套想给对方披上,此刻巴黎的夜晚风很大,也并不温暖。
“我看起来像是会为了减肥去吐的人吗?”
“那你在干什么?发什么疯?”
叶景瓷却又一次拒绝了他的好意,只是朝着他喊道:“你看啊!”
段莫宁愣了愣,借着昏黄的路灯,他才终于意识到叶景瓷让他看的是什么。
她雪白的脖颈上正起着一排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
叶景瓷瞪了他一眼:“我海参过敏!”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更新的这章在公众号里,忘记放到晋江啦~~
第37章 第三十五章
对于叶景瓷的答案,段莫宁唯有回以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困惑而不安:“你的过敏这么严重,那为什么还吃?”
叶景瓷却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笑,接过段莫宁刚才买来的矿泉水漱了漱口,然后便朝着酒店走。她走得十分安静,以至于段莫宁根本打不定主意如何找个契机和她谈谈。
“你这样太病态了。”思来想去的最后,他却选了一个最糟糕的开场白。
叶景瓷果然因为他的话而更为黯然和颓废起来,她破罐子破摔般笑笑:“还啊,完全不喜欢海参,甚至有严重的过敏,但是却对外宣称那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每次别人特意留给我吃的时候我也都假装很开心地全部吃完。”叶景瓷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段莫宁,“我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病态很恶心也很可怕。”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段莫宁想解释,叶景瓷却对他摆摆手:“算了,我现在不想谈这个话题。我们回去吧。”
这个夜晚像是个离奇的荒诞剧。
之后的行程里,叶景瓷都没有再提及那晚的异样,也没有再提及顾瑞安,她看起来完全恢复了正常,尤其是当她的手触碰到琴键的刹那,她都能够很快忘记周遭的不如意,比如刚刚在威尼斯淋了一场雨,比如在捷克吃了一家相当难吃的西餐,比如航班调整,不得不在机场等待了四个小时…
对待钢琴和她的钢琴事业,她自律并且严格,这一点让段莫宁都油然生出敬意。然而再自律的钢琴家也会遇到无法如愿完成的演出规划,当他们巡回至伊斯坦布尔时,却因为伊斯坦布尔金角湾国际会议中心在演出前两天搜查出不明爆炸物,为了安全考量,在未排查出嫌疑人以及加强安保前,取消了在国际会议中心里的所有演出。于是叶景瓷意外得到了一天在伊斯坦布尔的假期。
“干点什么好呢?”
路楠已经拿出伊斯坦布尔旅行指南积极地开始提议:“我觉得我们可以去老城区逛逛,那里景点比较集中,地下水宫、蓝色清真寺、圣索菲亚大教堂都可以一路一网打尽,然后可以坐个游轮看一下博斯普鲁斯海峡横跨亚欧大陆桥的风情,最后去香料市场逛逛,买买纪念品。”
“完美!”叶景瓷忍不住拍起路楠马屁来,“不愧是我的经纪人!高效!全能!”
于是三人便成行来了一次临时游。
“所以先去哪个景点?”路楠说道,“我提议圣索菲亚大教堂。”
“地下水宫!”
“地下水宫吧。”
叶景瓷和段莫宁却几乎是同时提出了和路楠相反的建议。
路楠有些无奈:“叶景瓷要去地下水宫我可以理解,她就是个爱好冒险的,肯定会喜欢地下水宫那种阴森的气氛,段莫宁呢?怎么你也想到去地下水宫…听起来就有点背后发寒啊那地方…”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倾向,说地下水宫纯粹是觉得叶景瓷会喜欢这种地方。”段莫宁笑笑,“果不其然。不过算了,女士说了算吧。”
“民主投票啊,二对一,所以走吧,去地下水宫!”
看着兴致高昂走在前头的叶景瓷还有颇有些无奈但一直紧跟着她的段莫宁,路楠那种胸中的不安和酸涩又一次袭来,他知道段莫宁是友好正直的人,然而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敌意。
这种敌意在中午吃饭时候得到了最大的释放。在前一天的晚餐上,他敏感地捕捉到了段莫宁在吃面时候,被一小口不慎滴入的辣椒油呛得脸色通红,然后狂喝冰水这样的细节。虽然段莫宁掩饰地很好,然而路楠还是发现了他不能吃辣这个秘密。
“来十二串羊肉串、一份烤肉拼盘、烤鱼、肉丸。都要辣味的。”路楠故意没有征求段莫宁的意见,径自点了菜。
反倒是叶景瓷戳了戳段莫宁的手臂:“你能吃辣吗?要给你来原味的吗?”
正当路楠有些懊恼之际,却听段莫宁并没有就此顺水推舟。他反过来问了叶景瓷。
“你喜欢吃辣的吗?”
叶景瓷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喜欢呀,我可是无辣不欢!没有辣味的东西那吃起来多没劲。而且这家店我看了下点评,都说辣味口味的比原味的好吃呢。”
“那就辣味的吧。”
路楠有些意外,段莫宁明明有机会拒绝吃辣的,但他最终却为了顾及叶景瓷的喜好放弃了自己的喜好。
等菜一盘盘端上来,叶景瓷自然是责无旁贷般大快朵颐起来,路楠虽不嗜辣,但也能吃辣,正值饿了,那些带着辣椒粉和孜然的羊肉串十分美味。
“这根给你。”叶景瓷解决了三四根羊肉串,终于友好地想起了段莫宁,她热情地拿着一根羊肉串递给了段莫宁,“超好吃!你一定要尝一尝。”
路楠紧紧盯着段莫宁,而令他心生难耐的事又一次发生了。
明明完全不能吃辣,还很有洁癖的段莫宁竟然微笑着从叶景瓷油乎乎的手里接过了洒满辣椒粉的羊肉串,他用刀叉把羊肉从钢丝上分离出来,放在餐盘里,姿态优雅地用刀叉切小,然后用叉子送进了嘴里。
“拜托!你知道什么叫撸串吗?有谁是和你这样撸串的啊?搞得和吃西式大餐似的…”
相比之下,直接上手的叶景瓷和路楠就相形见绌多了。然而不像叶景瓷此刻只关注着段莫宁的吃相,路楠则仔细观察着段莫宁每一个细微的神态。
当他姿态优雅吃下那一口辣味羊肉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强忍着什么情绪一样瞪圆了,然后便是难以抑制的水汽,他挺翘的鼻尖开始沁出汗珠,脸颊也开始渐渐变红,他确实不能吃辣,一点也不。从他不断飘移到冰镇果汁的眼神,路楠可以明白地分辨出他想要拿起手边冰饮料一饮而尽压制住喉咙里难忍的那点辣意,然而最终他没有。段莫宁艰难地咽下了那口羊肉,他似乎缓了缓,才终于调整了表情,笑着继续切着第二块。
这样近乎自我折磨的行为连始作俑者的路楠都最终看不下去,他站起来,把冰镇果汁递给了段莫宁。
“喝一点吧,你辣的都不能说话了吧。”
也直到此时,刚才在埋头大吃的叶景瓷才意识到了段莫宁的异样,他脸颊通红,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完全没有插足刚才她和路楠的聊天,连额头上都有细密的汗珠。
也几乎是同时,段莫宁终于撑不下去,他接过路楠手中的冰饮料,狂喝起来。吃辣是一件无法停止的事,一旦停止,刚才蓄积的辣意反而会疯狂反扑,占领你所有的感官,一旦喝了饮料,刚才不停吃辣而麻木的舌尖,段莫宁此刻却觉得更加滚烫起来,他实在无法忍耐,也无法再维持自己完美的餐桌礼仪,而是吐着舌头妄图来规避那种辣意来。
这种有点跳脱出段莫宁一贯形象的行为,惹得叶景瓷毫无同情心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段莫宁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段莫宁只能眼泪汪汪地瞪着她和路楠:“我去一下卫生间漱漱口。”
段莫宁走开没多久,路楠正要享受难得的两人时光,叶景瓷却突然放下了手里啃了一半的烤肉:“我去看看他。”只留给路楠一个难以形容的背影。
叶景瓷在卫生间的门外堵到了段莫宁。
“喂,既然不能吃辣,刚才我点菜时候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点了辣的你还要吃?”
段莫宁还微微皱着眉,似乎那辣意还在折磨着他,但是他盯着叶景瓷,眼神认真:“我想感受一下,强颜欢笑吃着自己无法忍受的东西是一种什么样的体会,我想设身处地感受到你每次吃海参的感觉。”
叶景瓷沉默了片刻才继续抬头盯着段莫宁:“你想知道那个感觉干什么?好论证我到底多病态吗?”
“我不喜欢吃辣,难以忍受辣,强迫着自己吃辣的结果是非常痛苦,更别说还能保持微笑滴水不漏了。”
叶景瓷转身想走,段莫宁却拉住了她。
“你听我说完。”
“听你说什么?说你这样尝试后更加觉得我奇怪不可理喻并且变态吗?”
“不是的!吃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太痛苦了,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也太难受了。我体会过了,所以我想,你一定是面临着很大很大的压力,才必须强迫自己去做自己那么讨厌的事。那天我并不是想要评判你的行为,也不是想要表达我的不认同,我只是想要和你说,吃海参不是你情愿做的事,但是你却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这样做了,但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人总是会无奈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的,我不会因为那样觉得你病态,只会希望你早点摆脱让你不得不去这样做的原因,希望你能开心点,健康点。”
“还对那天我用词不当,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叶景瓷愣了很久,久到她都觉得必须十分忍耐才不至于会哭出来。
她看了一眼段莫宁,轻轻道:“谢谢。但是以后你还是别自找苦吃吃辣了。”
段莫宁摆出了个无所谓的姿势:“除去想亲身体会下你吃海参的感觉,我也有点好奇,你那么喜欢的辣味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在想,了解你的喜好以后是不是能更好的和你交流。”
“你这人是不是好奇心过剩啊?人家喜欢什么味道你就要去试试吗?那狗喜欢□□,你要是养个狗为了更好的和狗交流是不是还要去吃点屎尝尝啊?”
叶景瓷又回归到了有点欠扁的本色,然而这一次段莫宁却一点也不生气,因为他发现,自他看到叶景瓷扫除阴霾的笑容后,很神奇的,他的内心突然也安然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去理一下接下来的情节,我想争取今年写完!感觉如果情节不那么多的话,还是有希望哒
第38章 第三十六章
“圣索菲亚大教堂虽然从外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是走进去以后你会觉得非常恢弘,整个大厅没有柱子,整个天顶是用重力全失的石灰石砌成的,壁画虽然有一些破损,但是那些残留的金色图案还是能让人想起帝国最辉煌的时期,而建筑里基督教的圣像还有□□文字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完好地在这座教堂里和谐共处,让你觉得好想进入了更为神秘的地域。”
叶景瓷拉了拉身上的披肩:“希望它不要辜负我在寒风中排队等了那么久的期待,刚才的蓝色清真寺虽然里面很美,但是因为要脱鞋进去,那里面又不大通风,简直充满了世界各国的脚臭味…”
段莫宁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什么景点在你眼里,都能得到这么与众不同的评价,好像你和我们常人看问题的角度总是不大一样。”
叶景瓷瞪了他一眼:“明明我才是正常人的角度,你和路楠刚才怎么会光顾着欣赏里面的吊灯,没注意到那个脚臭味啊?你们鼻子不大好吧?还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我简直快要窒息…”
三个人就这样磕磕巴巴地也终于按照路楠原先的计划,走完了所有景点。而越与段莫宁接触,叶景瓷越发觉得对方博学多识。小到每个景点的特色和典故,大到伊斯坦布尔的发展土耳其的文化,仿佛没有什么是对方不知道的,他几乎像是一个行走的百科全书。短短的时间里,叶景瓷已经养成了任何问题都第一时间询问段莫宁的习惯。
他们一行人去了香料市场后更甚。
“这个香料市场可以追溯到奥斯曼帝国时代了,可是很古老的市场,最早是埃及人海运来香料后开创的市场,兜售从开罗运来的商品。”
叶景瓷一进入香料市场,就闻到了各种香料混合融杂飘散出的浓郁气味,入眼的是那一堆堆像金字塔形状般堆叠起来颜色各异的香料,还有拥有绚丽编织图案和想象力的,悬挂在店门口的土耳其地摊,还有令叶景瓷目不暇接的更多的丰富色彩:手绘彩釉餐具、灯罩、桌布、围巾、造型各异色彩不同的香皂…
每一位摊主都似乎乐于和这些不同的色彩打交道,他们将同色系的产品堆叠在一起,错落有致,看起来这个香料市场不仅仅是个商品交易中心,而像是个艺术品交易市场。
叶景瓷和路楠频频拿出手机拍照,而段莫宁却与他们相反,他不仅没有拿相机或手机,反而是拿出了一本速写本,间或看到什么,就低头在本子上画着什么。叶景瓷凑过头去,才发觉他在画着一些服装的设计轮廓。
“逛个香料市场也会让你有灵感吗?”她十分好奇。
“艺术本来就没有国界,每次跟着施坦威安排的钢琴家巡演,在钢琴家练习的时候,我反正没事干,都会到各国这样的市场转转。你可别小看,艺术最有力的来源是市井生活。”段莫宁一边说着一边摸着面前一块桌布,“设计师不能一直坐在办公室里埋头苦思冥想,也不是去看几场show就会有灵感的。设计是需要你去亲身体验的,就像是这样你要去触摸你想要的布料,和你的布料对话。”
“布料会有什么讲究?只要找那些确保大家穿起来舒服的不就行了吗?对你的设计会有什么影响?”路楠忍不住插进了话题,段莫宁在叶景瓷面前几乎是博学的楷模样子让他烦躁投了,他急切地想打破段莫宁的这种形象,因而忍不住语词里
段莫宁看了路楠一眼,对于他语气里对设计师职业轻微的嘲讽并没有动气,他只是自然地拉起叶景瓷的手,让她去触摸他刚才正在摸的那块布料:“你摸一下这块布。”他牵引着对方的手移向了另外一块,“再摸一下这块。”然后才笑着朝路楠道,“你也可以摸一下感受下。”
路楠的目光停在段莫宁自然地拉着叶景瓷的手上,对方此刻却还好死不死地还在朝着他微笑,像是挑衅一般。
路楠有些咬牙切齿,却不能发作,他只能不屑一顾道:“这两块布料,第一块摸起来更粗重一点,第二块就轻便多了,但这都是穿着的感受,和设计能有什么关系,我还是看不出来。”
“每块布料的轻重质感不同,如果做成时装,那么不同质地下就会造成不同的垂坠感和飘逸度。”
叶景瓷认真地盯着段莫宁。段莫宁也并没有再看路楠,他只是侧过头,朝着叶景瓷微笑。
“创作是一种发现,也是体验,如果不去亲身经历,生活里那些细节里的美会稍纵即逝,会从你身边快速的逃走。世界上所有的创作都是相同的,光是闭门造车并不会造成突破。”
叶景瓷突然有些默然,她想起她的钢琴,这一刻,在异国的香料市场里,听着眼前的英俊男人为她讲述着完全不同领域的知识,她觉得新奇而神往。
“或许我一直是错的。”她用手摩挲着眼前的布料,“我基本没有正常的上过学。因为我把时间都用来练琴了,有时候站在你身边,我觉得自己很没文化。”叶景瓷的语气有些自嘲,“你懂那么多,奥斯曼帝国的历史,埃及人开发出来的香料市场,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的童年和青春期都献给了钢琴,我没有在正常的课堂里学习过,没有同学,缺乏通识教育。原来我一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反正我的钢琴弹得都很好。但是每一次当我想要自己创作一首曲子的时候,却常常会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去年的专辑非常危险地做了出来,今年的专辑写曲子的时候瓶颈感觉却更严重了…”
叶景瓷转头看路楠:“路楠,我觉得我或许应该停一停,我去过这么过国家和城市演出,但我不知道这些地方的文化,不了解这片土地上的人…”
路楠却摇了摇头:“一个你这样商业价值的钢琴家如果停止演出一年,那是无法弥补的损失。公司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段莫宁看上了一些手工艺品,此时稍微走开和摊贩商谈价格,而叶景瓷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看着路楠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次巡回很顺利,可是我突然觉得这样好累,我想要去学很多新的东西,也越来越厌倦和不认同现在的自己了。”叶景瓷笑了笑,眼神落寞,“我好像从没有现在这样这么迫切地想要去过我真实的人生。”她看了眼段莫宁的背影,“像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