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偷了剧组的这个烟火,他们还有的用么?这样假公济私也没事么?”为了掩盖尴尬般,我抬头问宋铭元,“能给我讲讲这个道具要用在什么场景么?是个什么样的故事?需要这么恢弘的烟火?”
而宋铭元却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望着遥远的天际:“不要紧的,这些东西都可以有替代,只要是物质上的,都可以找到替代,钱可以解决这些。”然后他转身看我,“铭成现在在管理的公司是HT,这个故事,有机会你会在影院看到的。”
凌晨的海滩上有些冷,我和宋铭元的头发上都凝结上了一层露水,他把外套脱了给我,把带了的毯子也裹在我身上,自己倒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我建议我们回车上,他没有同意。
“我想在这里看到日出。”他固执的这样说完,又更加紧的搂了我的腰。
我们心照不宣,时间在流逝,我们即将分别。日出是希望,也是绝望。这一刻,我们只是小心翼翼的互相静谧着,不去提醒对方现实。
而当最后的光明降临,我们因为长时间仰望太阳,那些明亮到刺目的光线,让我们眼睛都流出眼泪。然而我们都没转开头,只是继续这样望着。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日出,却仿佛是第一次。”
恍惚间,便有这种时空交错的感觉。我记起电影里那个要变成吸血鬼的人类的最后一场日出。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年少时只觉得是一句忧伤的诗意句子,此刻,才体味到其间无尽的苦涩和绝望。
日光散尽时候,便是梦境退散的时刻。我把衣服还给宋铭元,分开了两人拉着的手,跟在他身后。此刻,他正去取车,这是新的一天,他已经收到了公司两个助理的电话。短暂的逃离之后,我们终于回归到了现实。
而我转身最后看了一眼海滩,这里留下了我们太多的足迹,此刻显得紊乱而缺乏美感,而那些放过的烟火残骸就丢在垃圾桶旁。它们此刻是被烧尽以后的灰色和黑色,感觉肮脏并且冰冷,完全不再有当初绽放在天空时刻的耀眼美丽。
烟花只供一夜长。

第三十四章

回家之后便是打包,收拾行李。妈妈的病情每天都在恶化,虽然她不说,但我自己就见到她偷偷在厕所里呕吐,即便是保守的中药治疗,还是无法减轻她的痛苦,更加无法阻挡她生命的衰竭。所有剩下的这些日子里,我只想让她能过的开心轻松。
我们的计划很完整,先是去丽江一家客栈住下。那里正好缺服务员,店家同意我在那边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母亲,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然后便是陪着母亲各处走走,最后再回老家安定下来。
然而一个月后,妈妈却不同意回家的计划,而是转而想继续南行。
“草草,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我想多看看这个世界。”
其实此时妈妈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是最好,但望着她期盼的眼神,刚到喉咙口的拒绝就只好咽了回去。她为了我已经付出了太多。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如同一株被束缚在一片单调的土地上,再也无法飞翔的蒲公英一般。如今她在这个年纪又渴望去看看外面的天空,谁能忍心拒绝呢。
这一路的旅程来,妈妈每天都在和我回忆一些过往,分享她人生里一些重大的决定。
“我原来是一辈子不想和你讲的,各个人有各个人的命,路都是靠自己去摸索的,妈妈不可能像种盆景一样在最初就把你的未来裁剪出自认为的合适样子。你的生活应该由你自己去体验了以后选择。”她慈爱的拨弄了我的头发,“可是,草草,妈妈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不能看着你长大结婚嫁人生孩子,也没法抱着你的孩子听她喊我外婆了。”
她搂了我的肩膀:“妈妈很担心你。你是个固执的孩子。还有些事情看的不开。所有妈妈能做的就是提早警告你,可能出现在你未来的那些障碍,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妈妈自己的经历和选择讲给你听,好做个参考。”
我把头往妈妈的怀里埋了埋,这样午后的时光其实是多么美好,悠闲的喝着茶,看着外面的风景,一切说一些过去的故事。我们的心境都很平和并且感到愉悦轻松。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三个月后,妈妈身体状况开始急转直下,然而她却很坚持的不愿意回老家,只想待在丽江当地的医院。
“这里有我最初那几年最开心的时光和回忆。”她微笑着对我说,尽管脸色憔悴暗淡,“草草,人都是要走的,妈妈这几个月过的是最轻松最开心的,我很满意了,我的女儿也长大了,成了一个有担当的孩子,妈妈很安心,很安心。”
我悄悄背过身去哭。妈妈终于为我感到骄傲了,我也终于成长成一个让她能有安全感的人,这明明本该是欢欣的落泪的时刻。
当然妈妈也常常有精神好的时候,每当这些时刻,她就拿出针线开始织毛衣,有时候塞着耳机,兀自听着歌,哼着破碎而简单的旋律。这些时候,她不喜欢和我说话,而是想要自己一个人的空间,我便坐在一边整理茶具。
“妈,别织了,对眼睛和颈椎都不好,累,现在的毛衣买着也很便宜的。”
可惜这番话倒是起了反作用,妈妈倒嫌弃我起来,觉得我站在身边和个门神一般,还管东管西,便把我赶了。而每次我再进门帮妈妈端些水果,她便迅速的把正在织的衣服藏到了身后,像是有什么秘密般。
她俏皮的对我笑笑:“别急,草草,你会知道的。妈妈要给你个惊喜。”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这个秘密被揭开的时候我却并没有惊喜的感觉,而只是无尽的悲痛。
一切来的都太突然,或者也可以说,这样的结局总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在我们游行5个月的时候,没有一点征兆的,妈妈离开了我。走的非常平静,第二天我一如既往的想去叫醒她,邀她和我一起去散步的时候,掀开被角,触碰到的却是她已经冰冷僵硬了的身体,那种感觉我一辈子都忘记不掉。前一晚上她还笑语嫣然的叮嘱我晚上不要踢掉被子,不要感冒,此刻却这样,不再柔软,不再有温度。
那时正是清晨,昼夜的温差还没调节完全,我缩在阴暗的房间里,手指捂着脸,不敢去看床上的妈妈,或者此时已经不能称为妈妈了。因为按照吴秦的说法,人死以后,便只是冰冷的待分解的有机物了。这种感觉陌生并且可怕,但是我只是浑身颤抖,眼眶里却流不出眼泪。
近乎6个月的时光,或许妈妈在最后都不曾真正任性过,她用这6个月,不仅仅是完成了自己想要看看世界的愿望,也是给了我一个最好的过度和缓冲。认真回想,这期间的每一天,她都在潜移默化的传递一个信息:我要离开了。
而她现在如她自己所言,真正的离开了。在给了我所有她最好的东西以后。
她在一周前和我说,她已经完成了所有愿望和梦想,觉得人生里没有什么遗憾了。然而我知道这不是真的。她来丽江的最初目的,便是缅怀。女人对一个男人总是更容易死心塌地。即便父亲这样做过,在妈妈心里,永远珍藏着最初的那些快乐时光以及爱情岁月。然而如今,
尘归尘土归土,或许什么也都不重要了。
这之后的几天我过的很慌乱,时光似乎是破碎的眼镜片,无论如何拼装,总达不到最初的效果,以此看见的世界都是纽曲混乱的。我在这种混沌和麻木的悲伤里料理了妈妈的后事,继而便开始打包收拾行李。而唯有此时,我才终于见到了妈妈所说的惊喜:是一连套的小孩衣服,一共有20件。排列的整整齐齐,每件边上妈妈都有写了便签,有些写着她织毛衣时候的心情,有些仅仅一句“这个颜色你以后的孩子会喜欢么?”。
争分夺秒的,妈妈在最后的时间里,织出了这些小孩的衣服,每一年一件,最后的20岁那件显然还没有完工,还只织了一个袖子,但是已经附上了一张纸条:“我感觉我来不及了。”上面的笔画已经有些潦草,然而每一个横竖都仿佛一把利器插进了我的心里。没有人愿意死去。即便任何一个完成了所有愿望和实现了所有梦想的人,都仍然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缅怀和依恋。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去模拟妈妈最后离开时的心境。
吴秦得知了妈妈去世的消息,电话里很是沉静了一会儿,但最后我仍然拒绝了他飞机赶过来看我的要求,此番的旅游已经多仰仗他的接济,他如今也是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总有自己的人生。这些时刻,总要一个人度过的。
回家的机票已经买好,我还剩下在丽江的最后一晚,微凉的风里,我站在街头,最后打量这个城市,这最后的时刻,我不愿意一个人待在旅馆,而是希望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欢乐气氛冲淡内心的寂寥和悲伤。人哪里多我就往哪里去,所以最后一路随波逐流的跟着走到电影院门口也并不奇怪。这里有巨幅的电影广告牌,似乎是场露天电影,人们都搬了椅子围在一起等开播。我便也找了位置坐下。
“你也是游客么?”等待的途中,倒是旁边有个戴帽子的女孩戳了戳我的手臂询问,我对她点了点头。
她受宠若惊的对我回以大大的笑容:“你长的和林若烟真像。”然后似乎是怕我不理解,她飞快的指着电影屏幕解释,“就是这个电影的女主角,林若烟,据说HT公司花了重金特意请的,她只是个新人呢,但是HT的高层看了她的脸便定下让她主演了,真是一飞冲天的。你知道么《破城》这个片子,是HT今年的重磅的。谁出演,谁都势必要红。”
大约说了很多话,她有些喘,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我也去面试HT这个电影的试镜啦,我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可惜这场试镜不是看演技和能力的,高层只是在看脸罢了,所以还是我命不好。对了,认识一下,我叫苏虹。”说完她朝我伸出了手。
“你长的真的和林若烟很像,唔,不,你比她更自然点,据说她的鼻子不是很得高层的喜欢,所以为了这个片子,还去微型整容了鼻子呢。”
我没想到这竟然是HT的电影,只隐约记得宋铭成似乎就是在运营这个公司,一边疑惑,一边和苏虹握了手:“你好,我叫何草草。”
“你名字很特别么,如果不是你看上去比较忧郁,刚才那个刹那我真的以为你是林若烟偷偷的跑来丽江玩,顺带看看自己片子的。”她原本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止住了,“哎哎,电影开始了,待会儿你注意看哟,真的长的太像你了,尤其是侧边!”
我随着她的声音也把脸转向了屏幕,此时围着坐的大家都安静下来,在寂静又广阔的天地里一起体味电影。不得不说,HT的重磅作品确实是商业成功的,在闲谈里,苏虹告诉我,这个片子上映2个月,票房已经击败了3年来的所有同期作品,而如今,这开场的音乐便把我吸引过去,不得不说确实制作的精良,也或者是我隔离开外界的信息太久了。
看了大约半小时,也算品出了点这个故事的情节走向,其实提炼来是很商业片的模式,相爱的男女,互相敌对的身份,很有点古代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味道,但细节处理上却更融入了东方的精细。包括妆容和服饰,都可以看得出下了大手笔,然而确实如苏虹所说,女主角长的和我很像,尤其是侧面。而电影里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表现冲突亦或者是描摹情景,多截取了很多女主角垂着芊芊玉手,倚靠在雕花窗口的侧颜。如此直直的看过去,恍然有种自己便是故事中人物般的错乱感。

第三十五章

这是个前后很有反差的片子。开头是雕花般精致细腻的贵气,看到的是摇曳的裙摆,印花的点心,碧水里的荷花,一切的一切都是富足奢华的,但隐隐又带了颓势,像是这个王朝,掩映在繁盛下面的是行将就木的体制和亏空赤字。林若烟在剧中也直接引用了自己的原名,她是个城主的女儿,仍然叫林若烟。
所有的歌舞升平,都靠着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在维系。林若烟的父亲有嫡系的卫队和精心打造的武器,以及火药的配方。倚靠着这些,牢牢的锁住了敌国的咽喉,让他们无法进犯。而所有的故事便是从这座城池开始。这个腐朽的王朝里,唯独这片土地上,有着坚硬不可破的围城,仿佛是守卫了最后一片净土,富足安宁团结,这里的百姓因为远在边塞,不曾被王朝的苛捐杂税和腐朽连累,也不曾被敌国军队的铁蹄叨扰,没有屠城没有战火没有血和泪。
所有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小姐的闺阁故事。她一次逛庙会,救了一个被苛责鞭打的杂货铺下人。当时那个男人□着背脊,在烈日下跪在尘土中,头垂着,看不清表情,但是背上已经被血水浸润。林如烟皱了皱眉头,差下人花了一两银子买下了这个被苛责的杂役。而当她白玉般的手伸出轿子的帘帐时,跪着朝地面的那张脸抬了一下。是个英俊的男人,而且有一双美丽的眼睛。这是林若烟唯一想到的。此后的多年里,她总是要想起这样的第一次相遇,也多次询问过“你当年为什么要跪着任凭打?”
对方的回答是万年不变的“因为老板年少时收留我养大我,于我有恩。”
每当此时,林若烟便要笑一笑这人的迂腐。自那次以后,她安排了个府里的当差给他做,也终于得知,这个男人,名字叫容木。而仗着自己对他的恩情,林若烟总是喜欢让容木帮她遮掩自己偷跑出府玩的劣迹。他是个木讷的人,沉默而寡言,但是意外的非常忠心,这从他为了报恩而不反抗任何责打就可以知道。林若烟对他非常放心,久而久之,心中的烦恼和苦闷,也都要对着他讲一讲。容木是个安静的人,但也意外是个好的倾听者,和他在一起,林若烟没有任何的负担,不需要考虑作为城主女儿需要有的礼节,以及和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纠缠。这个城池有太多的人觊觎,因此,对于她的求亲便是永远的络绎不绝。这些都令林若烟烦躁并且不安。她总有种错觉,这样安逸的生活总有一天要不复存在,这样的城池总有一天要陷落。
然而林若烟毕竟只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爱玩的天性还是占了上风,更多的时候,她更喜欢踮起脚尖,脱了鞋袜,在水边嬉闹,也或者弹琴,但是弹着弹着便要恶作剧的弄出几个刺耳的音符,有时候也会跟着容木去看他干活,看他劈柴打水,看他生火做饭。容木对她总是很多纵容,有时候林若烟会悄无声息的跳到容木的背后去吓他。开始的第一次倒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那次是林若烟尾随容木去了河边,容木正在喝水,林若烟便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然后突然恶作剧的拍了容木肩膀一下。而那次容木的反应很大,他飞快的转身把林若烟压在了地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林若烟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而他的双手正掐在林若烟的脖子上,如若不是看到了脸,容木这一次,是几乎要把林若烟杀死的。
这之后容木飞快的收手,脸色也带了点惊吓般的神情,林若烟清了清嗓子,安慰道:“木头,不用急啊,不会告发你想要噬主的,咳咳,反正我没事,还死不了。”说完便埋怨的对他白了一眼。而容木的反应却大的多,他先是呆愣的看了自己的手,继而竟然便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林若烟被禁锢在这个强有力的怀抱里,开始是不知所措的,继而便带了点娇羞和赧然。
朝夕的陪伴,他们的相爱似乎很是顺理成章。某个温暖的午后,林若烟躺在容木的怀里,用手心在他胸膛一圈圈的划线:“你迎娶我那天一定要万丈光芒,一定要最漂亮的烟花,其他的我也没有要求,你也没家底,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彩礼。我就不强求你了。”
容木侧着脸,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背着阳光而点头留下的阴影。
然而林若烟还是没有等到这一天。容木在这之前便失踪了,而且杳无音讯,她托了朋友四处查找,都无线索,而这个偌大的城,除非是他的父亲,不然是没有人能让一个人消失的如此无影无踪的。林若烟感到心寒并且害怕,她担忧自己的父亲知晓这样一段恋情后,用了这种最极端的方式斩断情丝。
可现实并没有容她多想,因为战争打响了。敌国又来攻城,父亲戎装迎战。她在前一晚给父亲擦洗战甲,如任何一次一样,她坚信,父亲会和往常一样,速战速决的赢着回来,甚至还能赶上晚膳。
可惜这次她错的离谱了。敌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得到了火药的配方,城门破了。父亲战败,敌国的军队很快接手了城镇,百姓们抵抗,然后倒在血泊里,自己的父亲看到这些在废弃的战场上痛哭流涕,第二天便从城门上跳了下去自尽,他守护不了自己的民众,这一切的血与泪都沉重的压在他的心间,让他无以为继。而所有这些都发生在三天里,林若烟甚至不能适应这种转变,三天前,她还生活在安宁里,担忧着她失踪的恋人,还有能力去体味儿女私情。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
两天后,她给父亲入殓,安排了后事,穿着素缟,接任了城主。而敌国的军队也开始招安。他们说,他们不会像往常一样,占领了这座城池,就开始屠城,只希望这座城里的百姓能放弃反抗,他们便也不会再伤人。而高头大马上骑着的将领,便是林若烟那失踪的恋人容木。也或者是叫慕容临。
他摘下头盔,像林若烟伸出手:“和我一起走吧。”他这样说,“我不会伤害你,你知道的。”
林若烟后退了一步,脸上显出点虚幻的笑容:“我说过要最好的烟火的。”
这之后的一切反而是温和的,慕容临占领了城池,却真的没有再开杀戒,林若烟安抚百姓说服他们不要和慕容家起冲突,换个主子,只要对他们好,也要好好的过。
那个晚上便有了一场盛大华丽的烟火。为了庆祝慕容世家终于拿下这座城池,也或者是慕容为了给她这场绚烂。她答应慕容,要他十天后来娶她。她告诉他,她失去了父亲和一切,作为一个女人,只能依靠他了。
慕容最后确实得到了林若烟,然而也只是一具尸体,并且是浸泡过度,面目都已经模糊的尸体。林若烟在那晚的烟火里便穿着最好的衣服跳了护城河。即便这种乱世里,她是个没有存活能力的女子,也断然不可能能嫁给慕容。很多人会选择依附,然而她不可以,她是城主的女儿,她的父亲为这座城做了献祭,她也一样,这是他们的骄傲和尊严。她无法随波逐流的和慕容成婚,即便她仍然爱他,他也爱她。她的父亲,却总是因他而死的。
在城门打开时候见到高头大马上的慕容,她便是清楚的了。即便这样着装是万分俊朗和气魄,他不是她的容木了,再也不是。眼前的只不过是个混进城内做了奸细,偷了火药配方的敌人。而她所要的容木,不过是个穿着麻布衣服,木讷但是诚恳的平凡人,永远对她有和煦爽朗的笑容。
片子的最后场景是重现了林若烟自尽之前的景象。她穿着金丝镶边的华服,在城楼里走动,长裙曳地,缓缓的滑行,没有一丝声响。而城头,绚烂的烟火正在空中爆裂开来,发出巨大的响声和美丽的花火,然后星点坠落般的降下,这些烟火比任何世面上的都美,都凌厉,听说是加了火药配方进行的改进,以至于在此刻的林若烟眼里,这些烟火仿佛是战火的重现般,带了生灵涂炭的壮丽。
而过去所有的美好时光在她眼前流淌而过,那些竹林里的嬉戏,水边的追逐,那些年轻而没有忧愁的日子,所有的一切。
最后的场景是她的喃喃自语:“下辈子,不要再相遇了,再也不要了。”
我被整个电影魇住了一般,直到身边的苏虹来推我,我才反应过来。
“何小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天气冷了,丽江这时候昼夜温差很大的,不要着凉呀。”然后她从包里抓了件外套出来递了给我,“是不是看完以后很闷?其实原本的结局不是这样的。”她歪了歪头和我解释,“因为我去试镜过,所以看过原先的剧本,原本是林若烟从此隐居,也消失在慕容临的眼里,慕容临遍寻无果,终日消沉,也辞去了职务,一心游历。五年后终于在一处深山里找到了林若烟,那时候她也终于原谅了他。怎么说呢,原本那个算是个好结局的,据说是制片方强烈要求那结局的,但原作者很固执,坚定觉得那个不行,戏剧冲突上和给人的震撼不够大,于是就有了目前这个版本。”
她朝我笑了笑:“何小姐喜欢哪种版本的结局?”

第三十六章

“我是个不动什么脑子的观看者,在看书和看电影上都是这样,导演愿意给我什么样的故事,我就接受什么样的故事。”我默默敛了神色,把眼睛垂下去,看着自己前面座位下的空地,片子放完后,人们就稀稀拉拉的散了场,那里如今已然空了,但却留下了一地烟头,带了莫名其妙的颓废。在这个时刻,在这个半陌生的城市里,我并没有心情真心实意的品评一个电影或者推心置腹的和苏虹讲讲我的近况。
苏虹显然对我的答案很意外,但同样也很不甘心,然而她飞速的收拾了这种情绪,微笑着仰起脸:“对不起还是我唐突了。只是何小姐这张脸让我就是想问问你的看法。林若烟现在是HT重金捧的对象,我没机会和她接触,但总觉得她在这个片子里演绎的其实也不是那么游刃有余,你看最后的场景,她其实并没有完全投入进去,我一直觉得她的长相更带了点柔媚,最后自尽那段并不适合她,也或者她自己就不喜欢那个结局。我倒觉得何小姐反而有那么点坚毅的味道。”说完她又惋惜的叹了气,“如果你也能去试镜的话,主角或许就不是林若烟了。她很自视甚高,我很不喜欢她,所以很私心的,也不希望她能发展的大红大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