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芷的声音实在太有怂恿力了，那群先前还在挣扎的众人，一个个咬牙站了出来。
白嬷嬷一看情况不对，连忙站出来大喝了一声：“反了你们！不怕连累家人的尽管来！”
这句威胁实在是太有威慑力了，苏白芷身后的那群人面上又现出踌躇。
苏白芷呵呵一笑，更狠：“怕什么！苏府可以‘病死’个姐儿，就不可以‘摔死’个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的老太太？今日的事情太有蹊跷，各位的家人也全都是府中的家生子，苏府里的事情，这些老人总能看出苗头来。你们死了，真以为老夫人会放过你们家人？别忘记了，我是苏府的大小姐，谋害我的是我的亲祖母！这个罪名够大吧。”
够！绝对够大！
所以，这片刻时间，众人已经知道，她们就算束手就擒，她们的家人也没有活路。与其如此，不如动手反抗。
让众人彻底站在苏白芷这一边的是苏白芷的一句话：“别忘记，就算白氏想要动你们家人，那也得她活着才能作数。”
那也得她活着才能作数！是啊！就是这个理儿！死人是没办法下令杀人的！
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家人的性命，没人愿意束手就擒。如果只是为了自己和家人，或许她们这些人不敢还手，不敢反抗，可是今日老夫人要杀的府中的大小姐，是苏府的血脉。今日带领她们反抗的是苏府的大小姐，苏府的血脉。所以，她们敢了，她们做了。
大小姐豪迈地笑着说：“若死，我们十几人一起下黄泉，黄泉路上不孤单，说说笑笑共饮孟婆汤，也全了咱们主仆一场恩情。若活，将来有我苏白芷一碗饭吃，就有你们一份。可以共患难就能同富贵。”苏白芷哈哈大笑，声音震动得这荷花池里回荡不已，“尽管动手，天塌下来，自由我顶着！”
第四十九章 实力差距
白氏脸都黑了。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她这个孙女敢有这等心思。
“芷姐儿，没想到你竟然敢动这样的心思，怂恿你身后一群不成气候的妇孺，想要杀我？”
苏白芷望着被白嬷嬷挡在身后的白氏，淡笑着道：“你总不能指望你的屠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还能无动于衷吧。你想着杀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想着怎么杀死你。”
白氏瞳孔陡然收缩，又一次深深看了苏白芷一眼，“可惜了…摊上那样一个娘。”
苏白芷蓦然抬头，眼底闪现疯狂，她不能对白氏的话无动于衷。至于白氏认为她娘做了对不起苏家的事情，她也可以打包票，林氏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苏家的事情来！在漫长的一年里，这个苏家大院里，谁是怎样的心思，谁有怎样的隐秘，还有谁比她看的更加清楚？
“如此说来，我只好请老夫人一同游湖了。”她不再肯多言，也没因为她带来的人站在她身边，她就躲到人群后天。一马当先，手中大刀在烈日下散射出杀人的光芒。她喊一声铜雀，小丫头立刻明悟了她家小姐的心意，拉过一旁的春兰，快速说道：“快！搭手桥。”
那边春兰一个机警，学着铜雀用自己左手抓住右手手腕，与铜雀的双手搭在一起，形成一个简易的手轿。
见苏白芷纵身而下，两人立刻放低了手桥的高度，只见苏白芷的脚在二人手桥之上一点，竟然身姿轻盈地越过了红月小队的婆子，笔直朝着白氏而去。白嬷嬷脸色陡然发白，但她死守白氏不让，竟然在苏白芷的大刀砍来时候，手中飞快多出一把匕首来。
匕首，形状和那群婆子手中的一样，只是比那群婆子手中的匕首长一寸，白嬷嬷手中的匕首足有四寸长。
苏白芷冷眸一眯：“原来白嬷嬷也是耍刀子的好手。”
“谢大小姐夸奖。老奴忝为红月小队队长。”此刻的白嬷嬷，一脸淡然。苏白芷眼皮一跳，情知今天是碰上硬茬了。
“白嬷嬷，事到如今，我已经知道老夫人为什么要将我与我娘母女三人灭口了，你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我只问你，你信我娘是那种女人吗？”
白嬷嬷一愣，似乎回忆，半晌后面无表情：“老奴信事实。”
苏白芷闭了闭眼睛。…如今，真是入了戏了！到底是谁，这般好手段，让精明的白氏都十分相信，林氏做了对不起苏家的事。
睁开眼睛的时候，苏白芷手中大刀毫不犹豫朝着白氏劈下去，叮！一声兵器对撞的声音，她的大刀上稳稳压制住一把四寸长的匕首。
白嬷嬷虽老，手上力气盖压她。这一刻，苏白芷无比憎恨这一具瘦削孱弱的身躯。如果换做她前世的身体，她刚才一道劈下去，白嬷嬷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而今，因为这具身体，力道小了不知多少。竟然生生被人稳稳挡住，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到得如此，不是拿捏住白氏，就是她死！她不能死，也不想死！
几番交手之下，苏白芷竟然连白氏的身都近不了，被一个白嬷嬷逼得站在了荷花池岸边，再一点，必然落水。
白氏老神在在，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就好像看一只臭虫。她看到白氏缓缓开口，面无表情地说道：“芷姐儿，这世间，有实力的人才能站得高，站得高，才能摆弄弱小的人。你看你拼命地挣扎，怂恿众人，手段用尽，还不是被我身边一个白嬷嬷逼得不得不去游湖吗？”
苏白芷浑身一颤，猛地抬眼，恰好对上白氏睥睨的眼神，白氏说：“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闹腾来闹腾去，最后，还是这个结局吧？我是你祖母，在你死前，就教导你一番，没有实力的挣扎，不过是众生蝼蚁，最终还是任人摆布。你又何必做那多余的挣扎呢？徒给我惹麻烦罢了。”
苏白芷脸色一白，…白氏，真的是这具身体的亲祖母吗？白氏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说出这番无情无义的话来。想到此，苏白芷心里自嘲，白氏要是有情有义，她怎么会来杀自己。啥自己也就罢了，全程还看着她的手下杀自己。她这是不放心，怕她苏白芷没死透啊！
白嬷嬷却已经得到白氏的命令。她对苏白芷鞠了一躬，说道：“请大小姐走好。”四寸匕首往前一挥，苏白芷本能一躲，下盘立即被白嬷嬷踢中，噗通一声落水了。
“小姐！”一声凄厉的大叫声，苏白芷陡然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一个身影决绝地跳进了荷花池里。
又是一声落水声，水面上拼命地挣扎想要往她身边靠近的身影，那张快要被河水没顶的清秀小脸，赫然就是铜雀。
苏白芷的心柔了…，手脚并用，朝着铜雀游过去。谁也没去注意荷花池。谁都知道，苏白芷不会水，落到水里，必死无疑。一个丫鬟跳下去，那些红月小队的婆子看了一眼，就知道铜雀不会水。一个不会水的丫头，还能救起另一个不会水的苏白芷吗？
白氏冷然地看着一切，在苏白芷落水的那一瞬间，谁也不知道，这一刻，她有那么一丝后悔了。白嬷嬷更是把苏白芷逼进荷花池，转身就离开了岸边，重新回到白氏身边，守护着白氏。
白氏看了一眼苏白芷带来的人，一个个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但没有人死去。因为红月小队没有接到白氏要杀死这些人的命令。所以只是把这些人打伤了。
白氏现在更没有时间去在意心底那一丝怪异的感受，她要忙着善后。
谁也没有注意荷花池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小姐，你会水？”铜雀惊叫出声，被苏白芷捂住了嘴巴：“嘘！别出声，别把她们引过来。”说着一手搭在铜雀的脖子上，“你别乱动，等会儿等白氏的人发现我们在荷花池里全须全好，还没死的话，白氏一定会下狠手的。我们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什么是安全的地方？现在上岸是不行的，苏白芷将目光放在了架在荷花池上廊曲下的一个桥洞里。
第五十章 反常（三更）
她是想躲进桥洞。她才动，却见站在岸上的一个丫鬟望了过来。苏白芷当时心就凉了半截，这丫头脸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还是铜雀告诉她：“这个是大厨房唯一被留下来的烧火丫头，叫阿蛮，现在跟在咱们院子里做事。”
哦…是她啊。这个丫头会怎么做…苏白芷心下噗通噗通乱跳。已经做好了必死之心，却又见那丫鬟惨白着脸，装作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去，好半晌，也没听那叫做阿蛮的丫头吭一声。
苏白芷一愣…“我已经失势，她还要帮我隐瞒？”
“小姐，不要想这些了，还是先躲起来吧。”
是的是的，还是先找地方躲起来吧。她便小胳膊小腿带着铜雀往桥洞游去。这身胳膊腿真是没力气，好几次差点儿就把铜雀给丢下。这一次可没先前好运去，荷花池里有水草，她带着铜雀的时候，忽然就游不开了。试过几次，拉扯铜雀，也没法将她带着游，…“肯定是婢子的脚被缠住了。”
嗯，这可讨厌了。
“你别乱动，试着忍耐一下，我潜下去，将缠住你的水草给解开。”苏白芷说完，不等铜雀点头，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潜进了水里。果然在水下，见着被铜雀的一只脚被水草缠住，她立刻手脚利索，不一会儿解开了水草，潜上来的时候，却见铜雀惊恐地瞪着岸边。
苏白芷猛地顺着铜雀的方向，望向岸边…春兰！
岸边的春兰也瞪大了眼睛，慌乱地望着水面。苏白芷沉沉地望着春兰。耳边是铜雀轻声地安慰：“别怕，小姐，春兰不会出卖小…”
“老夫人！春兰有话说！”却听春兰陡然叫道。
唰！
苏白芷和铜雀几乎同时白了脸，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
“老夫人，春兰真有重要事情要禀报，求老夫人放过婢子一家人。婢子就告诉老夫人这件大事。”
过一会儿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说。”
春兰顿时大喜过望，猛地转身指着湖面：“大小姐没死！她会水！”
唉…一声轻叹，仿若悠久。苏白芷闭了闭眼，对铜雀说：“雀儿，我不怪她，她只是为了她老子娘能够活着。”
铜雀恼怒，“小姐。你会水，快快自己逃走吧，不要再管我了！”她眼角余光已经看到看到匆匆走到岸边的白氏了，白氏蹙眉望着荷花池里的苏白芷和铜雀。…她这孙女何时会泅水了？但此刻并不是弄清事情的时候，白氏一挥手。荷花池里立即调戏去五个婆子来。
“小姐！快逃！快逃！”铜雀小脸失色，她看见这些婆子手中都带着三寸长的匕首，凶神恶煞地朝着她们这里来。
她拼命地推搡她家小姐。她家小姐就是不肯丢下她独自逃走，这一刻，铜雀无比悔恨，自己为何不会泅水，自己要是会泅水，就不会成为小姐的累赘了。
难道我这一次，真的要死了吗？苏白芷仰头长叹一声。脑海里又响起白氏的那番话来，没有实力的挣扎，不过和臭虫一样，蹦？两下，只是给赢家添些麻烦罢了。
五个婆子逼近，为首那个出手就是一刀，直向苏白芷的脖子。苏白芷一手勾住铜雀的脖子，身子往后一仰，这才堪堪躲过这一刀。可可怕的是，后面还有一刀等着她！
饶是她敏锐发现，却也因为一手托着铜雀，而没躲开，生受了一刀。只是她运气好，躲开了致命部位，但是鲜红的血液还是从她的肩甲处留了出来。一时之间，她周围的水面，洒了一层红色。
“小姐…呜呜…”手臂里的小丫头拼命地挣扎，想要脱离苏白芷，不想当她的累赘。
“嘶，疼。好雀儿啊，你再动，你家小姐就真的要死了。”这个时候了，苏白芷反而轻松了，她望了望四周，自嘲一笑：“来时也是这个地方，走时也是这个地方。这世上事，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又笑了笑：“来时我一人，走时还有一个雀儿，倒也不孤单。”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没人听得懂。
饶是到死，她也要为林氏和睿儿争取一分活命机会，“老夫人，我死是我技不如人。但我敢保证。你若是真敢伤害我娘和我胞弟，姓丰的事情，立马就会传得满城都是。”她深深望了一眼白氏，“这，是我的底线。”
白氏冷笑，正要说什么，忽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白芷抬眼望去，入眼是个藏蓝褂子的中年人，再一细看，赫然是苏府的大管事苏全。
只见苏全在白氏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白氏脸色顿变，一脸狐疑地望向荷花池里的苏白芷。
“救大小姐上岸。”
“老夫人？”白嬷嬷不解，不明白老夫人怎么会临时改变主意。但她知道，是因为苏全到来，老夫人才改变主意，于是转头向苏全询问：“怎么回事啊？”
苏全看着她，摇了摇头，又用眼神示意她去看老夫人白氏。白嬷嬷越发琢磨不透，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时间里，那边几个婆也是一楞，却得了令，要把苏白芷“救”上岸。苏白芷眼神在苏全和白氏身上游移，心思越发深沉。
“请大小姐上岸。”
铜雀听了，立即喜出望外：“小姐，太好了…”
苏白芷却嫣然一笑，老神在在地打断铜雀的话，嘻嘻哈哈笑着对白氏说：“老夫人莫要催我上岸，天气炎热，我在荷花池里快活着呢。”
白氏脸上笑容一僵，但随即恢复正常，又劝：“无妨，天气炎热，祖母让人准备冰桶和解暑的酸梅汤。”
哟呵，都自称起祖母了？苏白芷这下更加觉得事出反常即为妖了。她嘻嘻一笑，摆手就道：“不用不用，何必劳烦老夫人准备这个准备那个，老夫人不是请我游湖吗？这里景色十分幽美，这不，我还没游够这荷花池呢。”
白氏面上一阵青紫，…有生以来，还没被个小辈如此折辱。但她却忍住了心里那股怒意，好声好气劝起来：“芷姐儿是我苏家的大小姐，这荷花池就在府里，想要什么时候游湖不可以？今日却是游得有些久了。不如上岸来，洗漱干净，祖母让人给你包扎伤口，止住血水，还给你准备最好的衣裳。”
苏白芷心里不以为然，白氏根本不知道她那张明明气怒，却硬要装作不在意的老脸有多难看。白氏越是这样低声下去，苏白芷越是觉得反常。
挑眉就问：“老夫人，你不妨把刚才苏大管家与你说的话，说给我听听吧。”
…
第五十一章 我不怪你
老夫人白氏一口老痰堵在喉咙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说不出的难受。再一看那荷花池里的少女笑得一脸的无赖，与她此刻心境一对比，高下立现。白氏脸上一阵变化莫测，青了白，白了黑，黑了又青，整个脸和个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好不精彩。
情知老夫人白氏要发怒，一旁稳重老实的苏全可谓眼光洞彻，不动声响，挪了半步，再老夫人面前半米处躬身提醒：“老夫人莫要与小辈较真，此刻当以大局为重。”
白氏狠狠吸了一口气，被苏白芷一句话激出得怒气，就这么在苏全的一句话中，化为乌有。
苏白芷笑盈盈地望着岸上这一切。清澈如水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别人看不懂的眼神。
老夫人指着人，看着态度强硬：“春兰，水杉，红柳。你们几个是怎么作丫头的，就这么看着主子泡在河水里？”
苏白芷闻言忍不住自嘲一笑，白氏黔驴技穷，既然能够想到用她的人来威胁她。
罢了…苏白芷摇了摇头，“小雀儿，荷花池虽美，想一想这荷花池里还沉了十来具尸首，小姐我呀，想想还是上岸的好。”
“对对对！上岸好，上岸了，小姐的伤可以治，小姐的血不用流。”
小丫头欢快地叫道。苏白芷闻言一愣，随即摇着头，她心想…这个傻雀儿啊…，怎么满脑子都是她？几天前不知道是谁巴不得她快点去死呢。苏白芷却忘记了，铜雀讨厌的是先前的苏大小姐，不是现在的苏白芷。
春兰，红柳，水杉不会水，见着荷花池里游水过来的两个人，只能伸把手来搀扶。
红柳在左，水杉在右，春兰郁郁，错开了一步，站在了两人身后。苏白芷倒是也不拒绝红柳和水杉的搀扶，她把臂弯中的铜雀先送上了岸，对水杉和红柳玩笑地说：“搀好她，这丫头体力忒的差。以后我非得好好练练她的身子骨，将来我可是指望十里红妆将她嫁给好人家的。”虽说是玩笑话，眼底却是十足的认真。
旁人听了这话，还想笑话，却猛地一看她眼睛里的认真和较真，那笑声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怎么都不能欢快。
“白嬷嬷，这丫头说着笑的吧。一个奴才子，十里红妆？她知道十里红妆是多少个箱笼？一个箱笼装个满，要多少压箱底儿？置办一个箱笼的压箱底儿，要多少银钱？十里红妆，铺撒开来，她手上没个三万两银子，她办的开吗？一个奴才子身上，花费三万两银子？不是她疯了，就是我傻了。”白氏鼻中哼了一声。
白嬷嬷神情却复杂，且不管大小姐做不做得到，却因手下人的忠心和情意，她记在了心中。
回过神来，却对老夫人白氏说：“大小姐还是个孩子，她只是说说而已。”
也许众人被苏白芷眼底的认真，刹那间惊住了。但是回过神来，却和白嬷嬷一样认为，这不过是大小姐一时之间感慨万千，宽慰人心的做法。没谁把苏白芷的话当真，连铜雀也认为她的小姐并不明白，十里红妆，代表了什么！
铜雀满脸感激，小小的脸上，又挂上了泪花儿：“婢子只要知道小姐这番心意，婢子就心满意足了。”
她说着，满脸通红，是激动也是情感爆发。为了不让苏白芷看到她丢人的样子，铜雀把脑袋垂到了胸口。
却有一双湿漉漉的手，轻柔却坚定地将她的下巴抬起。铜雀看到了她家小姐，可是她想到她此刻眼泪鼻涕一脸的，一定很丑，连忙抬起手来要擦。
一只纤瘦的手掌按住了铜雀的手，苏白芷认真地望进铜雀的眼底，她极为缓慢，但却十足十坚定地说道：“小雀儿，你要相信，你家小姐承诺的事情，绝不会反悔。若是你还听不明白，那么，你只需要记得，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她要做的事情，没人可以阻拦，除非，她死了。”
说完，不等铜雀有所回应，她自己从没膝的湖水里跳上了岸。
红柳和水杉搀着铜雀，唯独剩下一个春兰。
春兰想躲，此时也躲不了。她唯唯诺诺挨近苏白芷，声音细弱蚊蝇：“小姐，我…我…”
苏白芷却没立即伸出手去拉春兰递过来的手，她笑着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家人，我不怪你。”
春兰眼圈瞬间红了，心里那颗大石头终于放下，激动地要上前搀扶苏白芷。
“等一下。”苏白芷淡淡地避开春兰递过来的手，伸出手指，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丫鬟：“你，就是你，你来搀我。”
那丫鬟莫名其妙，指了指自己，似乎是向苏白芷确认。直到苏白芷一点头，这丫鬟不再犹豫，立刻疾走而来，一面伸出手来，脆生生说道：“小姐小心脚下。”
春兰一阵难堪，抿着嘴唇静静立在岸边不语，她此刻只觉得所有人的视线都带着讽刺，是看笑话，笑话她刚才卖主求荣的举动。可是她也感觉十分冤枉，她没有求荣！她只是想要家人活着。…而且，老夫人是打定心思要杀人灭口的，就是没有她，大小姐也只能躺着出苏家的大门。…那有没有她刚才那一下，又有什么区别的？
有！大小姐死局已定，这没商量，但可以换来她爹娘和年幼的小弟活命。
“小姐其实还在生婢子的气，气婢子出卖了你。婢子不怕死，婢子这条命是夫人给的，今日为了小姐豁出去，也是还了夫人的恩情。可是婢子有家人！”春兰略显激动，说到最后，白嫩的脸颊上浮现一层红晕。
苏白芷走在前头，听着春兰的话，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来看春兰水汪汪的大眼睛，她一脸讶异地挑眉笑说：“我说了，我不气恼你，这是真话。”
“那，那小姐怎么，怎么…”却是再也无颜问出口，只好把手指指着一旁搀扶着苏白芷的不起眼的丫鬟：“她，她，她只是个刚来院子的三等丫鬟。”
“嗯，不错，她是三等丫鬟。可那是先前，现在不是了。她现在是我院子里的二等丫鬟。”苏白芷淡淡说到。
“那也还只是二等丫鬟啊…”春兰眼圈泛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只知道，眼前这个大小姐是个惹事精，没有她的话，夫人肯定也不会遭连累。
苏白芷却突然问身边不起眼的丫鬟：“你父母可在府中吗？”
那丫鬟一愣，如实回答：“回大小姐话，奴婢的娘老子是府中拉叶香的。”
“哦…”苏白芷明白地点点头，“明白了，你现在已经是我院子里的一等丫鬟了。”说完似笑非笑地望着春兰：“你看，她也有爹娘在府中呢。”后者目光呆滞，等到晃过神来的时候，那个瘦削如孩子的少女，明明全身湿漉漉，走到哪儿，哪儿地上一片积水，肩膀上染红一片，明明这样狼狈了，却每一步走的那样稳。春兰脸色顿时一白。
第五十二章 圣旨
苏白芷终于知道，白氏为什么会突然态度大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