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既然是状告!状纸在哪里?”县丞老爷眼神一亮。好似抓住稻草。
丑妇暗自翻白眼。欺负她不认字?用这么低端的招数?
“妹子,俺,俺去把街口算命的先生拉来。”算命先生会认字,会写状纸。
丑妇感激看向兰娘子,制止:“不用麻烦。”转身对县丞老爷躬身:“民妇斗胆向县丞老爷借笔墨纸砚一用。”
县丞老爷黑了脸,却不能拒绝。这么多人看着呢…人家只是借纸笔用一下。
而且,他也好奇来了,难不成一个村妇还会认字?认字也就罢了,难道还能写个状纸出来?
“给她。”
人们好奇地睁大眼睛。没听说这丑妇读过书啊…
刷刷刷…
只见丑妇几下,“啪!”狼毫笔被扣在桌案上。丑妇拿起纸张“呼啦”一吹,手指一弹,“县丞老爷,状纸有了。”
县丞老爷好奇丑妇到底能写出个什么花儿来,连忙让人给呈上“状纸”。
人们伸长脖子,想要看一看县丞老爷到底看啥,怎么嘴角一抽一抽地。
“肯定是鬼画符,看待会儿县丞老爷治这丑妇不自量力的罪。”
“就是!一村妇,装文人!”村妇都识字,他们家的男丁算是咋回事?
“柳有才…,你们家祖上有文人墨士?”
柳有才不解,实实在在回答:“没有。”
柳有才没听懂县丞老爷的问话,人群中的柳宝通却听懂了。…他看向丑妇,难不成还真就写了状纸?
她什么时候认的字?
“状纸有了,民妇状告柳有才诬告!”丑妇指着柳有才:“无凭无据诬告民妇,柳有才,你诬告民妇就算了,你怎么敢在县丞老爷面前糊弄县丞老爷?我看,刚才县丞老爷就是被你蒙蔽了!”
哼!不就是买通了个师爷?蠢货,下次连县丞一起买通再来算计人!
柳宝通见柳有才怂了,再见县丞老爷被丑妇言语蛊惑,对柳有才露出反感之色。他一咬牙,做出一个决定。
从人群中站出来:“县丞大人英明,是否诬告。小生有一个主意。”因为有秀才功名,所以柳宝通不需要跪。
“哦…是柳家的小秀才呀。来人啊,看座!”县丞老爷连忙欣喜让人端椅子。
“不忙。还是先说说小生这个主意如何?如果能够帮到县丞大爷,那是小生三生有幸。”柳宝通翩翩君子风,让人生不出不满来。
人群中就有人喊:“秀才老爷有主意,快快说。好让这丑妇恶行曝露出来。”这是巴结柳宝通的人。
柳宝通望去,向那人微微一笑。
“既然小秀才有主意,不妨说说看。”县丞老爷说。
“既然丑妇说这秘方是她自己所得。她敢不敢把这秘方公诸于众,以证明她无私心呢?”柳宝通唇边一抹笑:“反正我柳家的态度是,若是臭豆腐秘方能够造福乡里,祖母想必会地下有知,一定会欣慰的。”
好毒!
丑妇心中一跳,柳宝通不要秘方也要赌她舍不得把秘方公诸于众,这可是秘方!是下金蛋的金鸡!
最毒最狠的是,柳宝通算人心!
秘方耶!谁不想要!他一句话,煽动了这里看戏的所有人的贪心!她此刻若是说一句“不行”!保证立马能让那群看戏的人暴跳起来,指着她骂“小偷”!
其实两者根本没有关联系,但柳宝通却将两者用“证明她光明正大无私心”的理由连起来。够狠!
输了她全盘皆输,赢了,她惨赢!因为方子是她的。柳家人心知肚明!
“啊呀呀,真热闹。”人群突然自动让开,从中走出一众人。领头的不再是那银面男子,而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白面男子。穿着极为讲究。那中年男子手中拾掇一对黑玛瑙的双球,在手掌中盘玩的“哒哒哒哒”地作响。
银白面具的男子却充当了护卫,低调地隐在中年男子身后侧。
不知为什么,丑妇松了一口气。所谓,民不与官斗。有“珍馐坊”出马,总好过她挑大梁。
“佟掌柜怎地来了。啊呀呀,快,快给佟掌柜端张太师椅来。”
“县丞老爷不忙。佟某不过是听说今日衙门有好戏看,实在无聊地紧,跟着来看看是哪一出戏。”佟掌柜嘴里说着“不忙”,屁股却搭上了太师椅。
能让县丞老爷这么忌讳,这个佟掌柜不简单呀…背后的“珍馐坊”更不简单!
第三十二章名利双归是别人
县丞老爷让人给“珍馐坊”的佟掌柜把事儿说一遍。
那佟掌柜面上狡诈顿现,两撇八字胡一抖一抖,饶有兴趣望向堂下:“小秀才的主意真不错。…”他回头看县丞:“鲁兄弟,不如就按照小秀才的主意,倒要瞧一瞧,哪个才是说谎的人。”
原来县丞老爷姓鲁,看佟掌柜与他称兄道弟,想来平日关系定然不差。鲁县丞一听,哈哈一笑:“佟兄都觉得这主意好了,小弟这就命这妇人说出秘方。”
“不忙。”佟掌柜叫住县丞,“鲁兄弟既知道为兄手底下是做什么的。咳咳…鲁兄弟,你可看得上为兄做个中间人?…好歹人家的是秘方,岂能公之于众?”
“哦…”鲁县丞这才恍然,秘方咋能公之于众呐…?就算要公之于众,那也不能让衙门外那些个贱民都听到吧?
忙道:“是小弟疏忽了。‘珍馐坊’可是我历唐帝国最大食坊,佟兄为小柳镇‘珍馐坊’的大掌柜,小弟岂能信不过佟兄?理应由珍馐坊做中间人。好,既然佟兄愿意为小弟解忧,小弟只管放心任佟兄施为了。”
末了,还问了丑妇和柳宝通:“你双方对此可满意?”不管秘方是谁的,至少可以免于被外泄出去。柳宝通微笑以对,实则已经恨得咬牙。
他少年聪慧,于年幼取的功名。后又搭上罗家,算计别人一环套一环。信心可谓狠毒,却也心思较常人缜密。因而面对横插一脚的“珍馐坊”佟掌柜,脸上笑容温和,丝毫挑不出错儿来。心里实则早就恨死了这佟掌柜。
但他也看得出来,鲁县丞都对这个佟掌柜以礼相待,甚至在他面前略显阿谀。显然,这佟掌柜背后靠山不小!
他人微言轻,还是莫要得罪了人的好。…反正秘方还是会被“珍馐坊”所得,他那聪明的大姑也讨不到好!正庆幸着…忽而就听那佟掌柜的说,“我们‘珍馐坊’也不占人便宜,若是这妇人真能把那劳什子的臭豆腐秘方说出来,我也不管你们双方之间恩仇结怨,我只管各给你们双方一千两纹银,此事…就此罢了。不管秘方到底是何人的,从此这秘方都只能归我‘珍馐坊’,如何?”
刹那间,听着反应各不相同!不过皆是愕然呆愣。
轰!
“一千两!俺的个娘咧!那臭豆腐再好,能值那许多银钱啊!”
“一千两啊…,给俺,俺们一家得过上富家翁的日子啦。找上几个下人,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就是啊,还一人一千两,这不得两千两白银?俺说,这‘珍馐坊’的佟掌柜莫不是失心疯?”
立即有人骂道:“你他娘的放屁!‘珍馐坊’有的是银子,俺听说‘珍馐坊’的佟掌柜最仁善…,俺看呐,佟掌柜这人没其他爱好,就是喜好美食,这不,关系到美食的事情,他又不想这丑妇和柳家人双方闹得不可开交…其实啊,就是心善,不忍看到纷争,这才出钱出人,为的就是堵住两家人的嘴,平了纷争。”
柳有才突然跳起来,差点儿就要高兴地手舞足蹈了,还好柳宝通眼明手快,按住了他爹。不过其实柳宝通也是暗自强撑,他此刻小心肝儿那个猛跳哇。面上潮红,要不是他很能够装冷静,估计此刻也要和他爹一样手舞足蹈了。
他也不是没眼见,可…一千两啊!这就是罗家迎娶迎春的时候,那聘礼啥啥加加也才五百两纹银啊!这还不算其他花销!
鲁县丞也差点儿跳出来叫爹唤娘,哎呀个娘咧,他再看佟掌柜的眼神就变了。知道这厮背后势力大,原来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
平安,兰娘子,钱斧头一家都替丑妇高兴。那高兴劲儿就写在了脸上。
但只有丑妇埋着头,阴暗处她嘴角抿紧,眉头深锁。
帮?这就是所谓的帮忙!
“珍馐坊”好打算,赚了她的感激,还赚了她的秘方。区区一千两…呵呵,没人比她更清楚,一张秘方能够经营出的价值!
顺便还赚了仁善的名声!
真可谓好处捞足!果然是商人!奸商!
上辈子只有别人在背后骂她奸商的,真可谓风水轮流转!她倒是情愿别人骂她奸商,也不想她骂人奸商!
丑妇脸色不好看,抬头觑向佟掌柜方向,外人只当她在给佟掌柜递上感激,其实不知道她是在看那个安静低调站在佟掌柜身后的银面男子。
那真正主事的银面男子倏然间也望向她,那双冰眸深处仿佛有一抹戏谑。丑妇心一动,心知,今日这一切乃是那银面男子计划!不禁眯眼再看男子,对他仍有惧意,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但这却并不妨碍她幽深地望向银面男子,就仿佛那张隔绝双方的银色面具也阻挡不了她强烈窥视的企图心!
最终,在男子戏谑不变的眼神中,丑妇一咬牙,说:“民妇无意间,但请大老爷定夺。”
柳宝通眸光一亮,立即道:“我大姑身上终究流着柳家人的血。今日之事,本来不该不了了之。但想来要是曾祖母泉下有知,臭豆腐的秘方能够得到历唐帝国最大的‘珍馐坊’青眼相待,一定会欣然相送。倒是不好意思要贵食坊的钱财了。只望能够让历唐各地人们尝到这等美食。”
丑妇脸一冷,她本来就因为那银面男子的戏弄有气无处发泄,偏柳宝通还要说好话。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于是冷笑一声:“哼!柳家小儿,你要是再说一句秘方是你柳家祖传秘方。”丑妇眼一眯:“大不了拼了那一千两白银我不要,你也别想得!”
柳宝通刹那间脸上青白红紫黑,转换频繁,好不精彩!却讷讷,只能将头一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大丈夫生于世,不与你一村妇计较。”虽有话婉转转移开目光,但有那精明之人,已然对这一出“祖传秘方”之争了然于心,真相?…呵…
事情算是解决了,最大的赢家不是柳家也不是丑妇,是“珍馐坊”!
丑妇在将臭豆腐秘方写于宣纸之上,递给佟掌柜后,佟掌柜当面给了丑妇和柳家双方一人一千两的银票。事情算是揭过。
事后,丑妇抵不住兰娘子的热情,在她家吃了中饭后,和同样抵不住热情,跟着丑妇在兰娘子家吃中饭的钱斧头一家人一起,本来是准备回南畦村的。
却在半路上被个青布罩的不起眼的马车截住。丑妇只得好话说着,让钱斧头一家人先回南畦村,“大嫂子,斧头哥,今晚要是我和平安没回南畦村,你俩也别担心,之前就说想要盖房子来着,正好手头有钱,我许是今晚就住客栈,正好瞧一瞧这镇上的木工瓦工啥啥的,造房子总得请全了人手哇。”
春娘还想再劝,听到这里,也不好多说。只一家三口告别了丑妇,回到南畦村。
路上春娘那实诚劲儿又上来了,张口就骂:“柳家那些牲畜,他家有祖传秘方不早就拿出来卖钱,还得给丑妇妹子留着?那柳家可都是什么人,咱村里村户的还能不了解个根儿根儿?”
二娃子这时候就说:“娘,俺瞧见了,咱村里今儿来看官司的人不少,那个二蛋和她娘就躲在门边边儿。丑姨被柳家的大伯大叔压着埋汰的时候,二蛋她娘还笑得欢。还不止二蛋他们呢…”
话还没说完,又听春娘嘴里骂道:“唉,当家的,你咋说?咱那村里的人儿现在可都攀附柳家咧。有没有那啥子的臭豆腐秘方…,谁家还不知道谁家的根底儿呐,却愣是没人站出来说句话。”忽然又叹气:“哎,…俺也不好,俺当时就该站出来替丑妇妹子说句公道话的!”
一直不吭声的钱斧头还是一贯瓮声:“你说啥公道话?那是公堂,有你说话的地儿?…村里人看不上丑妇妹子,俺们今后多帮衬些吧,其他的…婆子,柳家…现在的柳家可不一样了。咱,惹不起啊…”话语中虽然有规劝春娘的意思,但也显出钱斧头的意思:他是瞧不上柳家人的下作手法的。也不会趋炎附势!
“走吧,咱只管问心无愧!能帮衬的多帮衬就是。”
“也只能这样了…”一家人一路上就这样会南畦村了。
而丑妇,坐上那不起眼的青布马车里。马车很快就消失在巷口。
第三十三章意外中的意外
“爷长话短说。你就把那臭豆腐做与爷尝尝,你虽有大好头颅担保,爷还是不相信豆腐还能成皇家贡品。”
这位倒是一点儿都不含糊,开口就直接央求丑妇把那臭豆腐做给他尝一尝。
但丑妇这里憋着一股子的气呢。她虽随引路的小厮从侧门进了“珍馐坊”,上了最顶层的一个清雅贵气的厢房,见了眼前这位“救”了她的“珍馐坊”背后主事。
但,今日这男子将她狠狠戏弄,确实已经让她记恨了。
此刻要是真就随便如了他的愿,…哈哈,她也别活了,再去重新投胎去好了。
于是话里话外夹枪带棍:“哟,是贵人老爷呀。哎呀,小妇人和家里小子走半道被个青衣小厮给截下来了,还道是光天化日之下,匪类胆子忒的大,想来个劫持恐吓咧。哦哦,没想,小妇人识时务,乖乖跟着那位小哥儿上了这厢房,没见到匪类,倒是见到贵人您了。”
说罢,还假惺惺拉着平安一道请罪:“贵人老爷您莫要生气,小妇人和小子眼拙,差点儿将您高贵的身份给误认了无胆匪类。”
…这,这还是请罪吗?这是给人道歉的态度?…那贵人身侧两尊大神,一位带帽小厮清阮,二为那在鲁县丞那里都要被抬举三分的白面中年胖子佟掌柜。此刻,这二人可都是目瞪口呆了…甭管这二人平日是被多少人尊崇着,就现在这模样,就一个字可以形容:傻!
“咳咳…”还是那中年白面的佟掌柜老奸巨猾…忙收起失礼的目瞪口呆,只装作嗓子不舒服咳嗽两声糊弄过去。带帽小厮清阮立马也不着痕迹埋下脑袋。只不过这二人的目光可都飞快觑向中间太师椅上那位主儿。
这位主儿倒是云淡风轻,看起来丝毫不受丑妇言语影响,但熟悉这位主儿的佟掌柜和清阮还是从他笑眯眯的神态中看出些啥来,这二人一见这主儿笑眯眯欢快的模样,皆是浑身一震。随即,几乎有志一同瞥了面前丑妇一眼,那眼神中,双双都含着…同情之色。随即又立马移开视线,把自己当做装饰的柱子了。
平安小人儿别看他小,观察力敏锐常人不止双倍,那同情目光丑妇倒是没看见…谁有功夫看那两人?
还别说,平安真有功夫看那两人,不光有功夫,还从头到尾将那两人的举止神态看了个遍。他直觉那同情的眼神不大对劲,有心拉扯丑妇衣袖,想要告知丑妇。却叫座上那位身份高贵又神秘的主儿给递来的似笑非笑一眼给愣是将抬起的手臂僵住在半空中。
这还不算完,平安硬着头皮,思索半天,还是觉得那位贵人和自己阿娘比,还是自己阿娘更重要,于是白了那位贵人一眼,僵在半空中的手指就要碰到丑妇的衣袖了。
“好了,你有怨言待会儿可尽情的说。现在嘛…”忽然,就在平安手指快碰上丑妇的时候,座上那位贵人温和清雅的声音在这间有钱都买不到的厢房里响起,那贵人回头看了清阮和佟掌柜:“爷与她谈生意。把那小子带下去,碍事。”末了还不忘吩咐:“你们也下去,爷不喜欢中途被人扰了兴致。”声音温和如明媚*光,三月春色,说出的话可不是那回事。
这下,清阮和佟掌柜又是同时浑身一震,额头上冒起虚汗。忙躬身应道,二人合力抱住不肯离去的平安一起退出了厢房。
丑妇心中有气,正好看看这厮赶走其他人,到底想做什么。又心知“珍馐坊”不至于为难一个孩童,也就没有出言阻止那两人带走平安。
厢房本来排布就清雅别致,赫然间,厢房中去了三人,更显安静。
只雕花梨木八仙桌上的巴掌大镂花铜鼎口处白雾袅袅。这铜鼎中放的是安神的香片,随着袅袅白雾升起到半空中,那香片的清雅香气也就在这厢房中弥漫开。
气味甚是清淡好闻。丑妇坐在那贵人下手的靠椅上,差点儿就要睡着了。
“说吧。”
倏然间,难得的安静被这一声温雅的声音打断。是那贵人!
丑妇一愣:“说什么?”说罢随即面色顿红,…人家刚才说了:有怨言待会儿尽情说。
还能说什么?不就是怨言!她是被这屋子里清雅的氛围和安神的淡香给迷住了心神,身体一阵放松,连脑子都差点儿放松下来的。这下好了,本来是找那厮的麻烦,以安抚自己被那厮算计的不舒服。现在还没找那厮麻烦,却叫自己出大丑!
丑妇严重地怀疑,这又是那厮的计谋!那厮一定是故意的!不然好好地,干嘛留下她和他两人?还没事燃那安神的香!
其实这倒是冤枉别人了。香是有安神作用,却不至于让人昏昏欲睡。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个儿昨夜大牢里一夜未睡!
丑妇抬眼,正对那贵人似笑非笑的眼。于是念头一转,笑着说:“贵人老爷,咱明人不说暗话,今日鲁县丞那里我没想你会用这种方式‘帮’我。倒让我觉得不似是帮,反倒是被背后捅一刀子。”
那贵人眉眼中顿闪一片诧异,很快却隐匿。“我还在想,你会有不满,但会不会提出来,没想到你倒是个急性子。”
“不敢当。”丑妇冷哼:“只求贵人老爷给个公道。”说是“求”,可那态度可是没有丝毫“求人”的态势。
不知是不是丑妇眼花,好似她说这话的时候,那厮天生冷沉的眼眸中又一闪诧异之色。不过…许是她看花眼了。毕竟就那一刹那。
“公道吗?”那贵人也不含糊,居然笑得温和,偏他说出的话绝对不属于温和那类的话:“这世道,你与我要公平?你是谁?”
丑妇如醍醐灌顶,之前还红彤彤的脸颊瞬间一片惨白。她忘记了…她早就不是前世那个可以呼风唤雨,跺一脚让商海动荡一片,咳一声让全球股市一片混乱的政商界魔女了!
她…只不过是个偏远山区里没见过世面,未婚生子的村姑。是个活得艰难的平民!
丑妇咬破下嘴唇,口中尝到鲜血的咸味,才呼出一口浓浊的白气,从舒坦的靠椅中站起身,走到厢房正中,那位贵人的面前,施了一个礼,原本挺得笔直的脊梁骨弯了一些,声音中透着恭敬,“贵人说的是,小妇人忘乎所以了。今日还得感谢贵人相助,小妇人才得以抱住名声,还额外得了一千两的纹银。这份恩情,小妇人铭记于心。”
她没有抬头看那贵人的表情,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那贵人在她前后态度陡然转变之后,高深莫测的表情。以及别人猜不透的那双天生冰寒的寒眸中的幽深。
忽然,丑妇觉得身前有座大山压来。抬头一看,差点惊呼出声。什么时候!这男人居然不声不响走下高座上的太师椅!什么时候!这个男人不动声色走到她的身前站定!
什么时候!这个男人居然离她这么近!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丑妇眉头一皱,立刻后退几步,她要与危险保持距离!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是个她惹不起的主!就是在前世,她也估计只能与这人斗个不相上下!何况现在这个时代的掣肘!这个身份的掣肘!
现在什么都没有的她,更是惹不起!
亏她先前还想找他算账,真是脑子坏掉了…这人用一句话就让她清醒过来。说不得她还要感激他,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忘了前世,忘了曾经,她现在只是丑妇,一个没有姓带着小包子安生立命的村姑。
深吸一口气,丑妇装作若无其事:“贵人老爷不是想要尝一尝小妇人的臭豆腐吗?小妇人这就去做。只是要请贵食坊的伙计去巷口处的兰娘子豆腐坊去取来小妇人留在那里的食材,调味和工具了。”丑妇不想与这个男子继续呆在同一间屋子,“小妇人这就出去,等兰娘子那里的东西拿来了,小妇人就动手做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啊!”
突然间,丑妇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唇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唔!”丑妇惊恐间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不!是近在咫尺带着银色面具的脸!
两世加在一起,她什么时候这么惊慌过?丑妇正要推开他,这男子却先一步放开她。
他天生冰寒的冷眸正似笑非笑看着她。丑妇哪里还顾得上他是什么表情,她弄清楚自己在这里的身份,弄清楚现在的处境是一回事。但骨子里的高傲却不曾消减一分,只不过是暂时隐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