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呀,你要是天天看到我,还能这么年轻吗?我也是为你好。”历斯然很轻松地刷新脸皮的厚度。若渐离一边挠墙,一边暗暗鄙视,丫还能更无耻一点么?
“小五,跟我回家吧。”老夫人看着儿子的脸,开朗,朝气,红润,看样子过得不错。
“妈妈,你都有四个儿子陪着你了,不差我一个。”
“你是妈妈身上掉下的肉,怎么能不差?不说我,就说你爸爸,你多久没见了?他那把年纪,最后又老毛病发作,还能活几天?”老夫人摸摸儿子精致的脸,叹了口气。
“爸爸有什么老毛病?我怎么不知道?”他爸病了?虽然那老头看见他从来没好脸色,又吼又教,可还得叫他声爸呀。
“什么毛病?你自己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你一年到头不回家里看一回,家转了方向你也不会知道。”老夫人很幽怨,眼睛不离儿子的脸,疼爱地看着。
“上回看他挺好的啊。”历斯然开始纠结,要不要回呢?回了他又要挨骂了。
“上回,你说的上回是什么时候?”
“呃?”
“上回是前年八月二十八。距现在已整整二年零二个月,那回你在家也就呆了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到。”不提还好,一提,更加幽怨。
“呃?”历斯然哑然,真的这么久了?听他妈妈的语气,自己成了天下第一不孝子。若渐离还缩在墙角,内心狂喊,你就是不孝子!就是不孝子!
“我跟你回去看爸爸。”历斯然在母亲堪比怨妇还怨的幽怨下,软化了。没听到历老夫人内心的欢呼,乖乖,终于把儿子拐回去了!
历家,历怀志的四个儿子儿媳坐在宽敞的大厅,大厅里灯火通明,照得一如白昼。老四历超然三岁的女儿摇着妈妈的手,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妈妈,我饿了。”
历超然摸着女儿的头,轻声说:“宁宁乖,咱们等五叔回来一起吃饭,好不好?”
历怀志一脸严肃,对四媳妇说:“小碧,你去厨房让老李送点点心过来,平时没孩子在,他大概没想起来。”
小碧将女儿送到丈夫手上,转向去厨房端出了两盘点心,喊了一声:“孩子们来吃点心罗。”
立马有几个孩子转上来。小碧将盘子端过头顶:“先去洗手,不洗手不给吃。”几个孩子一窝蜂又跑开了,很快地,一窝蜂又跑来了,一只只小手伸向盘子。
宁宁吃着点心,问爸爸:“五叔会不会来呀,可是我还想吃狮子头。”
历超然不确定地看着爸爸,说实话,他心里也没底。
15隐居
历斯然出生时,历怀志已年近五十岁,虽然他子嗣不少,但晚年得子,自是宠得没边,历斯然自小聪明过人,胆识过人,但相当叛逆,行事不问对错,不分正邪。历怀志早年从政,后来从商,历家也是同城名门望族,一家人中规中矩,进退有度,突然出此异类,成天惹事生非,历怀志一度看见这个魔王就头痛。历怀志的夫人林月如,出身书香门弟,父母皆是大学教授,□间被迫害,携家出逃,后来在法国置下产业,长期定居。彼时林月如已嫁历怀志,自然没跟父母兄弟一起走,等到国内局势稳定,实行改革开放政策,林家回同城寻亲。林月如是林家唯一的女儿,父母的掌上明珠,自然不愿意女儿离他们太远,多次提出林月如在法国定居,林月如没有答应,后来带历斯然去法国探亲,林父一眼相中历斯然,提出既然女儿不愿意留下陪他,就将外孙留下,林月如和历怀志商量了一下,与其这魔头成天在国内闯祸,不如换个环境,再者他姥姥姥爷都是教育家,在他们身边成长也是一种修身养性。这样,历斯然一直在法国长大,期间有回过国内,但极少回历家,他行踪飘忽不定,神龙不见首尾,没有人能掌控。正当历家寻找历斯然未果之际,历怀志堂兄的孩子打来电话,说《生活》杂志社有个美编叫历斯然。历怀志暗中查访,惊讶地发现,这孩子已在同城一年有余,居然没被发现,连入境的记录都没有。他没有打草惊蛇,他知道这孩子滑得厉害,不然也不可能找不到他的踪迹。一家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老太太出马,找到历斯然的好友,以他作诱饵,让历斯然乖乖出现,再乖乖回家。
姜果然是老的辣,连哄带骗的,历斯然搂着老太太的肩膀回来了。家自然是没转方向的,但看见一屋子的人,似乎全到齐了,他还是一怔,这是集体欢迎他吗?
“终于回来了?”历怀志瞟了他一眼,哼声问道。
“哎呀,谁说我家老爷子身体不好的,这不挺好嘛,看这中气十足,看这红光满面,再活个五十年没点问题。”历斯然一点也没被历怀志的黑脸吓到,在他面前转了两个圈。
“胡闹!”历怀志就想不明白,这儿子,看见就头痛,不看见偏偏又想得厉害。
“看,看,还能吹胡子瞪眼睛,多精神。”历斯然大叫,“妈,你怎么能骗我?”
“不骗你,你能乖乖跟我回来?”老太太一脸风轻云淡。
大厅里的人全笑起来。只有这小的,才敢在老的面前大大咧咧没个正经,平时,历怀志只要声音高一点,四个儿子立马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越来越行了嘛,深喑隐身之道。懂得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历怀志还是板着脸,不过仔细看,能发现嘴角有淡淡笑容。
“爸,我知道你看着我心烦。我不敢回来烦你。”历斯然当然知道老爷子既然能找到他,自然也知道他目前情况。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历怀志手杖在地上重重一落。
“你看,你看,我来了,你烦我,我不来,你非找我来。”历斯然很无力,他也不好做好不好?
“小五,回家吧。你想画画,想办杂志,都可以,爹妈天天念叨你,他们年纪也大了。”老大历欣然说。
历斯然很奇怪,“我有在画画,有在办杂志啊。”
“那毕竟是别人家的,我历家的人怎么能在那小杂志社当个小美编?而且受人管制,你不是喜欢自由的吗?”历欣然不能理解,小五怎么突然转性了,当个小美编,一当还一年多。
“哥,我觉得挺好。真的。历家的事业有四位哥哥接管就好了,我也不是这种经商的料。”历斯然恳切地说。历家的人怎么就不能当个小美编?平姐那么出色的人还当个小美编呢。
“生为历家的人,就有担当历家的责任。”历怀志严历地说。“以前你年纪小,责任都落在你哥哥身上,现在你也长大了,该承担的一定要承担。”
“爸爸,如果你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一定义不容辞,可是现在,多我不多,少我不少,就让我过我想过的生活吧。”历斯然不解,有这么强买强卖的嘛?
“除非你不姓历!”老爷子怒了。
“不姓就不姓呗,没名没姓应该也不错。”历斯然淡淡说道。
“你,你个逆子!”历老爷子大吼一声,举起手杖就往历斯然身上打去。历斯然不避不闪,还是一付淡然的样子。
事情急转直下,大厅里众人都吓慌了,历超然一个手快握住了父亲的手杖,没让那棍子落下来。老太太和儿媳上来,急忙扶住老爷子。
“你滚,给我滚!”老爷子喘息着,指向历斯然的手颤抖得厉害。
历斯然点点头,转身向门外大步走去。
“小五!”老太太哭了,扑过去,抱住了历斯然,“小五,你不能走!”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儿子,这回走了,以后再上哪儿找去?
“让他滚!让他滚!我只当没有这个儿子!滚!滚!”老爷子咆哮起来,几个儿子差点没按住他,突然他身子一软,向地下倒去。
“爸!爸!”儿子儿媳们吓坏了,围上来,历欣然吼道:“快叫医生!”
历斯然看见父亲倒下了,眼睛里闪过心痛的神色,他转回来,将老父亲抱起来放到他床上。真轻,一把骨头,他想起母亲的话,“没几天活头了”,他心酸,握住老爷子的手:“爸,对不起。”
老太太还在一旁小声地哭,历斯然接过她手里的帕子,给她擦眼泪:“妈,我没说要走。同城是好地方,我以后会在这里的。”
“真的?”老太太一脸不信。
“真的。”历斯然想,我当然不能走,我还要吃平姐姐的饭菜,要跟清儿拼游戏,还有好多事要和她们一起做,他脸上不知不觉浮上一抹温柔的笑。房间里几兄弟面面相觑,这弟弟,怎么就捉摸不透呢?
这晚,历斯然没走,第二天也没走,他担心老爷子的病情。历老爷子其实没什么大碍,一时气狠了,急火攻心,大概听闻小儿不走了,内心舒坦了,病也好了,但他留了个心眼,让医生说给那小子说严重些,心脏病高血压脑血栓什么的,只要能让他相信,说癌症也行。一边医生听得汗滴滴,行医几十年,没见过如此作贱自个的病人。另一边,守在床边的几个儿子,听得哭笑不得,真是不择手段,只有老太太听得心酸,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这老头又凶又犟,嘴上不念着儿子,心里念得厉害,经常摸索儿子小时候的奖状,一看就是半天。那黯然,那低落,是真念啊!
礼拜天,岳青平和清儿一块呆在家里,清儿在画室里画只有他认得出的小马,她在家里洗洗刷刷,看着地板一尘不染,室里窗明几净,床上新换的床单被套泛着薰衣草柔顺剂的清香。她喜欢这种家居生活,从容的劳动里,每一寸光阴都是属于自己的,每一份舒适也是属于自己的。
电话响了,岳清平看见脏脏的两手,喊清儿:“清儿,帮妈妈把电话递过来。”
清儿小鸟似地飞出来,接通了电话:“喂,我是清儿,你找谁呀?”
“我是金伯伯,我找你呀。”金正山一听那糯糯的声音,乐了。
岳涵清精神大振,找他的电话可真是太少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拉开一付准备长聊的架式:“伯伯可找对人了,有事慢慢说,我听着呢。”
“是这样,”金正山像和大人聊天一样,很认真的说道,“我想带你和你妈妈去马场骑马,你要不要去呢?”
小岳涵清很有礼貌地说:“伯伯,你可以再说一次吗?我是不是听错了?”
金正山终于大声笑起来,这孩子,真好玩儿,“你没听错,我说带你们去骑马。”
岳涵清霍地站起来,看了看妈妈,对着电话不放心地说:“伯伯,你一定要坚持哦,一定要坚持住哦,我把电话给妈妈。”他对妈妈说,“妈妈你坐下,我把电话放你耳朵。”
岳青平不知道他玩什么,听话地坐下,清儿的小手伸到她耳朵边上。
“师兄什么事?”岳青平听到金正山在那边笑。
“今天忙不忙?最好是不忙,要不然不好跟清儿交代了。”金正山想着刚才清儿郑重其事的叮嘱。
岳青平看看房间,差不多全忙完了,她道:“还好,差不多忙完了。”
“如果你忙,我带清儿去骑马,如果你不忙,我和你们一起去骑马。”
“我不会骑马,清儿也不会。”岳青平从小就不是运动型的料,在学校的体育很少及格过,初三时考三千米,全班就她一人没通过,每回体育课,其他同学玩得不亦乐,体育老师还捏着个马表替她数圈圈。跑完一看,得,时间比上一回的还长,下回体育课又得跑,结果时间比上一节课又长。体育老师很郁闷,如果不是要守着她,他早回办公室网上斗地主去了,等到又下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终于看不下去了,提前两圈半就捏了马表,等她跑完,一看时间,很惊喜地说,不错啊,进步了,正好及格。于是大笔在表格上一勾,慌忙跑了。当个老师也不容易,亲自放水,还得责任让学生相信,谢天谢地,这尊大神终于毕业了,自从上课有她,他都老了一圈。
“男孩子要多户外活动。没事就出来吧,让他见识一下也是好的。”
金正山说得很有道理,岳青平沉吟会儿,再看看清儿一付你不答应我就哭的表情,答应了,孩子拍着手蹦起来,“金伯伯果然很坚持。妈妈,你好棒。”儿子这点遗传了她,每当达成愿望时,会喜形于色,不像任之丰,一张脸总臭臭的,纵然高兴,也绝不表露出来,很能装,拽拽的,酷酷的,也傻傻的。
金正山的奥迪A8拉着她们母子开出时,正碰到了历斯然那辆老爷车开进来。清儿眼尖,发现了,扯着嗓子喊:“历叔叔,历叔叔。”出去骑马,是件大喜事,他很想跟人炫耀一下。
金正山问岳青平:“要停吗?”
岳青平摇头:“不用了。”历斯然有几天没来上班了,他说他家老爷子的病情有点重,等稳定了再来,如今他心里肯定不舒服,清儿又叽叽歪歪的,别烦他了。
金正山“嗯”了一声,脚下油门一踩,向马场奔去。
16一家
清儿还处于兴奋中,开始天马行空般地向妈妈勾画他要骑的马了,是叫白云好还是叫黑土好,要不叫闪电,电视里的马很多都叫闪电,虽然没创意了一点,但马跑起来应该真的像闪电。
“疾风俱乐部” 是同城最大的俱乐部,内设有高尔夫球场、马场、足球场、游泳池、健身房等一系列运动栏目,实行会员制,会员卡从低到高分为红卡、蓝卡、黄卡、黑卡,金卡几个档次,只说入会红卡,就得人民币五十万。来这里消费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金正山牵着一匹白色的小马出来,身着小马装的清儿也跟着从侧边出来。金正山将清儿抱到马上,细心地将他的两只脚放进马蹬,检查手握缰绳姿态,对清儿说道:“这匹小马很温顺,你骑着慢慢走,我扶你,不要怕。”
清儿开始很紧张,小小的身子崩得紧紧的,慢慢地适应了,身子能平衡了,他胆子大起来,要求金伯伯放开手,他自己来。金正山装假同意,手放开,但他紧跟在马屁股边,只要稍有不稳,就用手扶住。岳青远站在马圈外看着,清儿很认真,一张小脸又兴奋又紧张,红得像一团火焰,身着白色小马装,帅帅的,酷酷的,真像个小王子。金正山也很认真,他穿着灰色的休闲服,网球鞋,很清爽,很英俊。此刻天很蓝,风很柔和,岳青平很幸福。
候力城陪同客户从健身房出来,随意抬头,就看见了这一暮。他掏出手机,按了一串数字:“来疾风。”
“正忙,有事?”任之丰问道。
“只问你来不来?”候力城貌似火气不小。
“怎么了?”任之丰停下手中的活。发现对方已挂机。
候力城啪啪啪,手机连拍三张,然后点了发送。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开始计时。
任之丰开着车子狂飞,那照片里的光芒刺得他眼睛都打不开。金正山跟在清儿后面,清儿骑在马上,岳平隔着马栏观望,多像一家三口子。他嫉妒得快疯了,目前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这场景继续下去。
看到任之丰,候力城笑了,真快,不到二十分,绝对闯了红灯,“再不来,那丫头和清儿只怕要被拐跑了。”
任之丰“哼”了一声,也不停顿,大步往马场走。候力城站在走廊上没动,眼神阴晴难测。
“小平。”任之丰在岳青平身后二三米站定,今天她很休闲,平跟鞋,运动服,头发随意地披在肩后。
岳青平看见任之丰,有些诧异,她轻轻一笑:“这么巧。”
“清儿喜欢骑马。”任之丰当然不会说他特意过来的看她们母子俩的,他眼睛盯着前面的儿子,和白马一样白马装,和白马一样可爱的小样儿,还有时不时发出兴奋的尖叫,真帅,他骄傲地勾勾嘴角。
岳青平点点头,没再说话。实际上,她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任之丰,她希望不再跟任家有过多牵扯,这无关爱恨,她只是不想再给他找麻烦。
“叫清儿回来,我带他上马。”任之丰不想再看金正山和清儿打成一片儿的场面。
“岳涵清正在马上。”岳青平轻轻地说,她故意的。
“叫他回来。”任之丰瞪着眼睛,眉毛开始打结。
岳青平愣住了,口张了张,感觉不妥,又赶紧闭上,转过头不再看他,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手心没出息地出汗了。
“清儿。”任之丰突然发现瞪眼这招失效了,这百试百爽的招式居然失效了,她不怕他了,不怕他是不是意味着不爱他了?想到这里,他更加难受。冲着马背上的儿子大声喊了一声。
清儿扭头看见爸爸,大声报告他的成绩:“爸爸,我会骑马了,我会骑马了!”
金正山看见任之丰站在岳青平身边,他关切地对清儿说道:“骑累了吧,休息会儿。”他将清儿抱下来。
清儿双脚一着地,立即跑向任之丰,口里还在喊:“爸爸,金伯伯教我骑马,我会了。”
金正山笑起来,离了婚,改了姓,可父子天性,血脉相连,这是割不断的。他掏出手帕,取下眼镜,擦擦额头上的汗,向他们走去。
“金先生,谢谢你照顾清儿。”任之丰伸出了手。
“任先生不客气,这孩子惹人疼,他带给我很多快乐。”金正山握住那只手。
“总之,多谢。”任之丰很真诚。
岳青平从包里拿出毛巾,给清儿擦满头的汗。清儿仰着头问:“伯伯,那匹小马跟我很好,我可以带回家吗?”
“不可以。你喜欢,下回可以再来。”金正山摇头,“再说,你带它回家了,它想妈妈怎么办?它可还没你大。”
“是哦。”清儿思索点头,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要求不合理。
任之丰抱起清儿,说道:“走,爸爸带你骑马去。”
一会儿,父子俩人出来了,任之丰换了一套黑色的马装,坐在黑色的大马上,清儿坐在他前面,被任之丰一只手搂着,脚一蹬,手里缰绳一紧,马儿奔跑起来。清儿发出一声欢呼,跑着的马跟走着的马到底是不同,耳边有风声,景物在眼前一晃就过了,跃起来的时候像飞一样,连妈妈和金伯伯的脸都看不清,清儿决定回家后把这种感觉写下来,给班上小朋友看。几圈之后,任之丰将马速放慢,将缰绳交到清儿手里,教他如何掌控。
金正山看着马背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对岳青平说:“清儿身边需要一位父亲。”
岳青平没有作声,需要就会有吗?清儿需要那小马,她甚至可以将小马买下来,可他需要父亲,她该怎么办呢?
她看着奔跑的黑马,问金正山:“师兄,你说,仇恨能化解吗?”
金正山回头看着岳青平,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要看是什么样的仇恨。要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
“人命。”岳青平轻轻吐出两个。
金正山一震,想深问,又忍住了,他若有所思地抬眼看着远方,说道:“这世界有丑也有美,成天念着那些丑的,连眼睛和心灵也成了丑恶的一部分。只有放下,才会豁然开朗,毕竟人生苦短,瞬间浮云。”
“是啊,放不开的人,总是自我禁锢。”岳青平眼前闪过一些人的脸,苦笑。她不再聊这个话题,对金正山说,“今天我请,去吃谈家菜?”谈家菜馆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好,你请,谈家菜。”金正山很爽快地回答。
任之丰在马背上看见两人相谈甚欢,霸气的脸上闪过一抹厉色。他拉过清儿手中的缰绳,双腿一夹,跨下的马像风一样疾驰起来。
任之丰带清儿换好衣服出来。
清儿神采飞扬,眉飞色舞。看见妈妈和金伯伯,大喊:“妈妈,金伯伯,爸爸说那小马送我了,让我取名字呢。”
“你想取什么名字?”岳青平擦擦清儿的额头和脖子,转头金正山说,“我们走吧。”牵起儿子的手,向外走,竟看到了候力城站在离她们几十米的地方,“城子哥哥。”
“小平,这里的饭菜不错,一起吃饭吧?”候力城慢悠悠地走过来。“金先生,也一起吧。”
金正山微微一笑,并不急于答应,看着岳青平。
“可是,我答应请师兄去谈家菜。”看到任之丰,就不意外看到候力城,两人自小就是孟良焦赞一样,不离左右。
“小平请客,可不能不请城子哥哥。”候力城抱起清儿,捏着他红得火焰一般的脸,“怎么不叫伯伯?”
清儿看着候力城,一本正经地说:“可是我不认识你。”清儿上一回见候力城才三岁,三岁的孩子记不了多少事,清儿自然不认识他。候力城自任之丰离开同城,没私下见过她们母子,有事短信联系。他有时候也想带清儿出来玩,又怕给岳青平带来麻烦,只得作罢。眼下,清儿不认识他了,和他妈妈一样,都是没良心的小东西。
“清儿,这是候伯伯。”
“候伯伯好。我叫岳涵清,今年四岁,在明星幼儿园当班长。”清儿果然很乖,不但叫人,还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