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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大事自然疏忽不得,一回府,我便让琴筝和墨砚将弓箭和胡服准备好,顺便把马匹也安排妥当。
翠云山地处京郊,蜿蜒连绵几十里,其间有高山深云,也有平地湖泊,风景秀丽,孕育出了不少生灵来。
这里四季皆有人结伴前来游山玩水,到了每年秋末至大雪封山之前,更有不少京城的公子小姐前来打猎,而以往我和容信、三表姐必会一道前往。
今日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
远看碧空如洗,山林笼着薄雾,等阳光挥洒而下,便飘渺四散,秋霜化水凝于金黄的枝叶上,袅袅的秋风拂过,便轻颤而落。梢头的云雀在欢叫,盖过了日渐式微的蝉鸣。
抬眼看去,天上还有一群群大雁南飞过。
因此,今日猎大雁猎得很顺利。不过午时,我和容信便射到了两只大雁,我将大雁交给容信,她便提起两只爪子熟练地捆到一起,挂到了马后。
随着越走越深入山林,可捕的猎物便越来越多,我们坐在马上仔细观察着四周,想选些体型大些的动物。
穿过树林,眼前便出现了一片旷野,忽然一头矫健的鹿在枯黄的草丛里显出头来,容信见了正想搭弓瞄准,谁知它却十分机警,见有人来立刻撒腿就跑,容信旋即策马追上,我也赶忙跟在她身后追了上去。
容信的马是外邦购入的好马,奔跑起来速度极快,片刻就将我甩在了身后,转眼便在前方消失了。
我停了下来,心里有些埋怨自己的马不够好。幸好我还记得来时的路,便一路往前走,一路丢下彩色石子做记号。
慢慢向前走了一段,忽然在听见不远处的草丛窸窣作响,我仔细一看,才发现里头藏了头橘黄色斑点的原麝,它与草色相近,若不是我听到了响动,必是要错过的。
我心下一喜,这下要是猎到,可比容信猎到鹿强多了。
我屏气凝神,悄悄靠近了些,它却已经发现了我,便立刻没命地狂奔起来,我一咬牙奋力驱马追赶上去。
原麝本身就善于疾跑,而那只原麝看着更是膘肥体厚,我在后面紧追不舍,依旧没有接近它分毫。转眼,它便窜入密林,林中枝繁叶茂,追捕起来更加困难。虽然现在我和它距离还远了些,却不得不冒险搭弓射箭。
嗖地一声,箭矢险险擦过它的脚边,它受了惊,脚下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我赶紧夹紧马腹,猛抽马鞭,同时身子贴在马背上,好躲过林中的树枝藤蔓。
前面出现了一丛一人高的茅草,它见了奋力一跃,钻了进去,我随即也跟着它追了进去。
我太大意了,没想到茅草的后面是一个陡坡。
马在坡顶打了个滑,险险刹住。我却被它从背上甩了出去,沿着陡坡往下滚。
还没滚到底,我又被石头磕到了头,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觉得面上一凉,睁开眼,原来天空飘起了细雨,试着动了动,全身疼得让我喘不过气了。
额头上破了个大口子,血淋淋地糊了半张脸,浓稠的鲜血一直淌到了眼睛里,模糊了双眼。我仔
细摸了摸,发现虽然看着吓人,但血已经止住了。
脸颊上还有火辣辣的疼,大概是和手臂上的伤是一样的,都是翻滚下来留下的擦伤。这些都还算好,最要命的是左腿,试了试动了动小腿,不止疼得让我差点昏厥,而且已经折了,完全不能动。
我抬头看了看坡顶,马匹早已不知去向。
观察了地形,发现这个坡虽然陡峭,却并不算高。可我现在断了腿,根本无法爬上去。
现在,只能等人来救。
我从身边的灌木丛中,找了两根粗些的枝条,将腰间的蹀躞带解了下来,然后将枝条夹住小腿,忍着剧痛用蹀躞带绑好。即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等我做完,已是汗如雨下。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雨也越下越大。
秋季的山林一入夜便特别寒冷,雨水却毫不留情地打湿了一切可以取暖的东西,让我别在蹀躞带上的火折子没有丝毫用处。
当浓稠的夜色完全弥漫开来的时候,还能听见夜枭阴森的声音在树林里回荡。间或还有不知明的野兽在黑暗中走过,一闪而过的绿光,藏于喉头的嘶吼,还有在幽深的密林中传出的窸窣声响,每一样都能勾出人心里无限的恐惧。
但我早已冷得顾不上这些了。
战栗地抱着双臂缩成一团,我仍觉得身上越来越冷。虽然看不见,但我想我现在从鼻息呼出的必定是浓浓的白雾。身上单薄的胡服早已被刮破,被冰冷的雨水淋得透湿,粘在身上,渐渐带走身体里每一丝热气。
我的牙齿不停地打颤,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也许…我会死在这里……
也许明日他们只能找到我的尸首……
那么,他们会伤心吗?
京如、父亲,要让你们失望了,
容信,我早已知道到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是谁,只是过去的,终究是要放下了……
未卿,对不住,还说明年开了春,要去你家提亲的,终究是负你了……
我睁着眼,望着天,只觉得流入眼睛的血,红得越发热烈,就好像那人如虹的衣襟……
豆蔻稍头,记不得是谁,含笑地问了一句:“这位哥哥,你可是戏文里的红衣郎?”
艳红渐渐褪色,黑暗若潮水汹涌逼来……
十佳女最新章节列表第十九章养伤
是谁在我耳边抽泣低语?
那个声音忽而婉转含情,忽而凄冷哀怨,忽而明媚欣喜,带着我的心,也随着那声音里的心绪起起落落。
然后那声音渐渐落下,四周又寂静下来,我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神智清明起来,我听见了鸟儿清悦啁啾的鸣叫。
慢慢睁开眼,亮光刺入我的双眼,一阵刺痛,泪水便流了出来。
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入目的是绣着兰花的青纱帐,我刚想起身,全身的酸痛却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偏头看到桌子上趴着一个正在打瞌睡的绿衣姑娘,看她的打扮应该是个丫鬟。
“请问……”我刚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如破锣。
那丫头听到声响,坐了起来,睡眼迷蒙地揉着眼,见我醒了便瞪大了双眼,转而飞快地跑了过来瞧个仔细,我勉强对她一笑,她才确认我是真醒了,才扯着喉咙对屋外大喊:“世女醒了!世女醒了!”
我冷不防被她中气十足的喊声吓了一跳。
她眉眼弯弯地笑道:“小人是平慈嫡王府的下人欢喜,您可要记住了,您可是我家郡君救的。
要说那当时啊,我家郡君就那么不管不顾地从那陡坡上爬了下去,我们几个可是劝都劝不住啊……他这段日子衣不解带地照顾您,就是药也是亲自……”
我愣在了在她的声音里,傻傻地望着站在门口的容锦。
他像是匆匆而来,端在手里的药流得满袖,却犹如不知地望着我。
削尖的下巴上已经满是青青的胡渣,苍白的脸上隐约还有几处浅浅的淤痕和伤疤。他一向爱美,此刻居然披头散发,穿着皱巴巴的衣裳,完全不似从前那个光鲜亮丽华服锦衣的郡君。
我还看见了他红彤彤的凤眼里带着隐隐闪着的泪光。
“欢喜,你要是再说下去,这个月的月钱统统扣光。”
他回过神,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转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调脸走了。
欢喜笑脸一僵,转头看了一眼,疑惑地问我:“我是不是幻听了?好像听到我家郡君的声音了。”
我扯了扯嘴角,敷衍道:“的确是幻听,刚才没人,赶紧接着说。”
她嘴角一翘,继续欢快往下讲。
那天我滚下山后,容信回头找我没找到,以为我和她走岔了,指不定已经先回家了,便火急火燎地赶到我家,得到的消息还是未归。
容信一听着急了,便带了府里的人去搜山。调派人手时,也惊动了住在翠云山别院的容锦,容锦知道了便一起跟去。结果眼看着便要天黑了,人没找到,雨倒是越下越大。因为火把点不起来,山路又难走,只能耐下性子等天亮后再找。
结果容锦不听,背着容信偷偷带了人继续找,最终还找到了我。他要亲自下去救,下人拦也拦不住,结果摔了一跤,不但擦破了脸还把脚给崴了。在我昏迷期间,他更是亲力亲为地照顾,连自己身上的伤都拖了好几天才治。
我听了心头发酸,容锦,你万人倾慕,又何必为一个女子自苦?
末了,欢喜还告诉我,大夫说我腿受了重创,不能随意移动,嫡王府的别院便利,便正好在这里养伤。
欢喜见我眼眶微红,便不再言语,端来桌上的药喂我。
那药入口极苦,不等我咽下,忍不住喉咙一阵恶心。
“世女您可不能嫌苦,这可都是我家郡君亲手煎的,刚开始不只煎坏了好几只药罐,还将手烫出了水泡。”欢喜拌了拌乌黑的药汁,接着道,“我家郡君是何等的人物,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曾做过这等事?就是嫡王生病也未曾如此。”
我含了一口在嘴里,那难以下咽的苦药从嘴里一路淌到了心底。
我涩涩地想,也许这滋味便是容锦的苦心,他将心里所有的困苦和念想悄悄地埋在心底,一年一年,慢慢地煎熬,最后便熬成了墨黑的苦水,自己咽,自己尝。
吱呀一声,门开了,焕然一新的容锦走了进来。
他换了身衣服,新梳了发髻,下巴的清渣也已不见,为了掩盖伤痕,脸上还敷了淡淡的粉,纵是如此,依然掩盖不住眼底的淤青。
他清了清嗓子,对欢喜正色道:“你有没有胡说什么?”
欢喜立刻惶恐的低下头:“郡君,小人保证,绝对没胡说!”若是我没有听错,她在“胡说”两个字上咬得特别重。
“你……”容锦眉毛一挑,随即又看了看我,片刻又对她摆了摆手道,“算了,你走吧。”
欢喜便将药摆到了桌上,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退下了,临走还不忘朝我暧昧一笑。让我生出几分窘迫。
容锦自若地走到桌边,端起了药,坐到在床沿,用勺子挖了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递到了我嘴边,我看了一眼他,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勺子。
我无措地张开了嘴,让他喂药。等我将药咽下,他又拿了帕子为我擦了擦嘴。
我心中惶恐,在他刚要挖第二勺时,忍不住开口:“放着我自己来吧,你……”
他一听面色便黑了,当即搁了勺子,挑起凤眼,冷笑了一声道:“颜世女,你就请放宽了心,本郡君不会因为救了你,便以此要挟嫁给你,坏了你和苏公子的好事!”
我轻叹一声,无奈地笑道:“其实,我刚才想说,听说你一直没休息好,现在我醒了,想叫你回去歇一会。”
刚说完,他便面上一红,立刻泄了气,喃喃低语道:“没事,喂完药便回去。”
接着他便一直无地自容地垂着脸,让我瞧着有几分好笑。
药一点点少了下去,等喝完,他又扶我躺下,盖上被子,转身走了。
当开门声音响起,我看了一眼他落寞的背影,轻轻说了句:“容锦,幸好有你在!”
他说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跨出门槛,在关门声响起之前,他的声音幽幽传来:“我也是……”
我闭上眼,心中酸中带甜。
我这次受伤,比年头那次严重得多,这一昏迷便是小半月。
醒来后,之前为我治伤的那个大夫又来了一趟。
据说那大夫是个名医。她长着一张圆滚滚的包子脸,笑起来没有一丝褶子。她虚着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查看了半天,才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告诉我,我身上的皮肉伤已经无碍,只是这腿伤严重得很,但是只要用了她家祖传的方子必能痊愈。
只是我这伤得细细养,不能跌,不能碰,半点不得马虎,若是方法不得当,是要瘸的。
我本来还有些躺不住,听了这话,便再也不敢下床了。
父亲得了我醒来的消息,便立刻赶来了。他见了我便哭了起来,让我安慰了良久。临走时,他除了一些治伤的普通药材,还留了不少山参虫草之类的补药,以及五百两银子。
当天晚上,容信和未卿也来看我。
容信一直视我如亲妹妹,这次我遇险她十分焦心,来了一见我便抱紧了,稀里哗啦哭得我肩头湿了一片。
她这一激动便抱狠了,勒得我险些断气。
而未卿却坐在一边红着眼看着我沉默,等到容信松了手,他才上前眼泪汪汪地摸着我的额头的伤问我:“还疼么?”,我浅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便又沉默了,偶然会看一眼站在门口的容锦,那眼神既幽怨又落寞。
事后,容信曾问我,是不是和容锦有什么,否则容锦怎么会如此不要命。
我苦笑着,却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容信见我这副模样,便了然地摇了摇头,拍着我的肩叹着气道:“好好掂量着。”
我醒来已生生错过了三表姐的婚期。因为这次打猎是为了猎大雁,我等于是间接为了三表姐负的伤。为此她很内疚,十分大方地多送了一盒喜饼给我。
我黑着脸接过两盒喜饼,越发坚定了远离她的决心。
转眼我便在别院待了快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容锦日日都会来,有时送几本史书律法或是游记话本,有时来为我弹几首曲子解闷,有时端来几道亲手炖的药膳补汤,我们的关系一时间融洽了许多,但对彼此的心思却依旧绝口不提。
这一个月,未卿每天都会爬山涉水地来看我,强笑着为我讲些最近京城发生的趣事,却在每次说话的时候不经意便恍了神。
每次只要未卿一来,容锦便会悄悄走开。
随着他们两个人眼中的忧郁越积越满,我心里也越来越难耐。
而那包子大夫依旧信誓旦旦地说,伤腿绝对不能碰!
十佳女最新章节列表第二十章初雪
秋去冬来,眼看着天一日冷过一日,院子里的草木也渐渐枯萎凋零。
早在我醒来第二天,父亲便把墨砚遣了来。
她来了便时常抱怨,山上比城里阴冷,我这身子虚受不得凉,日日都要燃碳取暖。
这话听得欢喜不悦,白眼没少给过她。墨砚心里不平,却又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任她说,背后又少不得跟我唠念,人家的地方就是不及自家自在。
一日清晨用过朝食,我正披发看着一本边疆的游记入神,墨砚见了便扶我到梳妆台梳头。
墨砚一面给我梳头,一面看着镜中的我,养了多日脸蛋依旧不见丰腴,忍不住有些酸酸地道:“世女这次是遭了大罪了!”
我对着镜中的墨砚笑了笑,便又低头看书。
忽然,身后的欢喜喜笑颜开地叫道:“世女,下雪了!”
墨砚吸了吸鼻子,欢声道:“昨夜呼呼地下了一夜,今早外头便白茫茫的一片。”
我搁下书,回首望向窗外,那风景如同一幅画,繁复的窗棂是画框,画上灰蒙蒙的天空雪花纷飞,院落里的枯树银装素裹,犹如怒放的玉树琼花,晶莹剔透,惹人怜爱,地上积雪是画上的留白,映衬着远处微染霜色的黛色青山。
山上连雪也落得早。我不由弯了弯嘴角道:“想不到今年的第一场雪会在嫡王府的别院里赏。”
“怎么,在我这儿赏,还委屈你了”
我抬眼望去却是容锦勾着唇,眉眼含笑地推门进来。转眼已经入冬,他早已换上了朱红暗纹的长锦衣,雪白的狐狸毛领口还带着雪水,刚一进门,整个屋子就给他照的亮堂堂的。
欢喜弯着嘴角,颇有眼力地将手足无措的墨砚拉住,向我俩行了个礼,拽了人便一起退下去了。
我心里不得不感叹,欢喜真不愧是深得主子心的好奴才,处处为主子考虑。怪不得这几日进进出出的尽是小厮,就她一个丫鬟。
容锦掸落了肩头的雪水,看了一眼敞开的窗户,皱了皱眉,快步上去合了起来。
“自然是不委屈是福分,你这儿的景致的确好,”我看着他动作,笑了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夹着木板的腿,“只是我整天闷在屋里,再好的景致也瞧不见。”
他转过头,眯着眼狡黠一笑:“这不是给你找乐子了么!”说完,便过来扶我。
我的脚当时折得十分严重,最近的调养下来虽然好了不少,但腿不着力,依旧行动不便。
他垂着眼,密密长长的睫毛像是拂到了心尖上,让人心里一阵酥麻,却又挠不到,抓不得。
他转脸对我粲然一笑,小心翼翼地扶着我,沁凉的手指握住了我的手腕,我们肩抵着肩,靠的如此近,我能闻到他身上甜甜的胭脂香,甚至微微低头便可以隐约看到他领口纤细的锁骨。
我面上一热,抬眼看他却依然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心里居然生出些许失望来。
出了房门,才走几步,便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口,那间屋子看着不起眼,进去一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门口的小厮低着头,将厚重的织锦门帘掀开,入目便是一扇约莫六尺长四尺宽的大窗户,两边敞开,窗外白雪皑皑,之中一树艳红如血的梅花竞相吐蕊,顶着寒风凌霜傲雪。
窗外北风呼啸,屋里却燃了三个炭炉,将整个屋子烧得暖意融融。
屋子中间有一张紫檀圆桌,上面摆着两副玉碗银筷,一只精致的小火炉,炉身青灰饰有花草,炉上隔水温着一壶酒,屋里酒香四溢,闻来应是上好的花雕。
角落还有一张长桌,上面一只烤肉用的长铁炉,案前有个小厮正将肉烤的吱吱作响,令人垂涎的肉香扑鼻而来。
我见了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容锦含笑将我扶到椅子上,然后将桌上的小磁碟里的几颗梅子和姜丝倒进了酒里。片刻后,酒香之中掺上梅子淡淡的酸甜之气。
“你身子没全好,大夫说,少饮些无妨,而且我加了姜丝暖身。”他边说着,提起酒壶,为我倒了一小碗,笑道,“这两日下来知道你不喜酸,我特意选了味甜的梅子入酒。”
我接过道谢,抿嘴笑道:“郡君真是好情趣!”
他微微掳起袖子,露出一节皓白的手腕,纤长的手指握着竹节手柄轻轻提起,青白瓷的壶身上釉色如漆,饱浸了水后更是光彩可鉴。他手上顿了顿,等水珠从油润的壶身上滴落到水面。手指优雅地轻点,酒液便落入了碗中。
带着琥珀光的酒浓厚若蜜,在青色的玉碗中轻漾,玉碗色郁胎薄,透着光亮,隔着碗壁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深色酒液。
我笑着与他碰了碰杯,玉碗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我低头抿了一口,绵软醇厚的酒香中回味起来还夹着一丝辛辣的姜味,在喉头留下一丝甘香,接着像暖流一般汩汩地往下淌,片刻便觉得全身都暖烘烘的。
“这花雕真是好,”我一边眯着眼回味,一边对他道,“都是嘉岳郡君是京城第一风雅人,府里的好酒藏了一坛又一坛,连容信都羡慕得紧!”
他含笑道:“我的确有不少好酒,不过那是因为我喝得少藏得多,我姐那人却是个酒缸,多少好酒也不够她喝!”
容信的确最爱杯中之物,不但一喝必要喝到醉,且酒品不佳。
有一次和她一道喝酒,喝完我去结账,回来便不见她了,找了半天才发现她跑到隔壁包厢,抱着包厢里一个五十出头肥头大耳的老妇不肯松手。
我好不容易扯开了她,她却趁我跟人陪不是,又一阵狂奔出了店门。我在她身后整整追了两条街,最后好不容易在宫门外找到了她。
我一看差点昏过去,她老人家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木炭,在宫墙上写了“容信到此一游”。写完站在一边对我傻笑,吓得我赶紧拿了帕子擦。
幸好那日天黑,没人瞧见,否则就算她是皇亲国戚也讨不到便宜。
容锦见我发笑,便问我缘故,我便把那日的情形绘声绘色地说给他听,说容信如何死不撒手,如何用木炭写字,他听得笑得前俯后仰,到后来眼泪都流了出来。
正说着,小厮便将一盘烤好的肉端了上来,蜜红色的肉片冒着热气,带着香喷喷的肉味。
“趁热吃,这是昨日我姐送来的鹿,”他抹了抹眼角,夹了一片放到我碗中,“昨夜宰杀后取了只里脊切片,用粗盐、果酒腌过夜,今日涂上蜜糖和油烤出来的。”
肉质细嫩,鲜美多汁,还带着淡淡果香,却没有半点膻味。
我默默地吃了几口,望着窗外的红梅傲雪图出神。屋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呼呼地风声传来,越发显得里面暖如三春,让认倍感闲适安逸。我眯着眼,渐渐有些昏昏欲睡。
“若是醉了才能见到爱人,”忽然容锦端着酒碗,看着窗外的雪景,嘴边带着一抹醉人地浅笑,
“我也愿意像姐姐一样长醉不醒。”
我微微睁开双眼,托腮凝望他。
他依旧挂着让人醉心的笑容,眼里的水波倒影着冷艳的红梅:“可惜我每次醉,都没能见到她,我才明白,原来她连一个幻像都不愿给我。”
“世间女子千千万,何必将一腔热情全都撒到她身上呢?”我幽幽地叹道。
“是啊,为什么呢?”他顿了顿,忽然苦笑一声道,“怎么办,也许我就是贱!”
我噗地一声嘴里的酒喷了出来,咳得满脸通红,一边咳一边道:“这话……可不是……你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