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永兴帝这一招走得极好,不仅能以敌制敌,还能给自己攒一波美名——从明面上看,他可是半点打压越瑢的意思都没有呢。最重要的是,只要镇北王府人心一失,他就可以趁机将兵权尽数收回,同时再无顾忌地对镇北王府动手。
不过对越瑢来说,永兴帝的这一切算计都不重要,因为这狗东西在他眼里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他会以最快的速度扶持太子上位,所以眼下不管永兴帝让他去做什么,他都会答应,好让他放松警惕。只是这答应时的态度却不能太爽快,必须要符合他的性格形象,不然以永兴帝的多疑,怕是会打草惊蛇。
苏妗担心的也是这一点,她怕自己表现不好会露馅。不过越瑢已经叮嘱过她具体该怎么做,两人也在家里练习过几次,因此这会儿反应得还算合理,永兴帝看着也没有起疑的样子。
苏妗稍稍放心,又故作为难似的推了几句,这才把这差事接了过来:“只是臣从前没有经验,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永兴帝怎么会怪罪呢?他巴不得他表现不好呢,自是一口应了下来。
如此这事儿便算是告了一段落。
苏妗暗松了口气,行礼退下了,却不想就在出门的那个瞬间,她突然有种被人盯住的感觉,且那目光冰冷又恶意,让她心中猛然一悸,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然而不等她去查探,那目光便消失了。苏妗心下微跳,下意识捏紧了袖子里的符咒,同时不着痕迹地往四下扫了几眼,只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一时间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能微微沉眉,先行离开。
而就在她身影消失的一瞬间,御书房的偏殿里悄无声息地走出了一个弓着背的老头。
那老头长相十分丑陋怪异,大大的鹰钩鼻,锐利的老鼠眼,下颌尖尖,一口黄牙,看着不像人,倒像是某种动物。他身量矮小,身材干瘦,身穿一件纹有古怪花纹的黑色长袍,头发梳成一绺绺小辫子,配着某些类似骨头牙齿的饰品,看着十分诡异阴森。
他站在连接偏殿与正殿的阴暗角落里,没有再往外走,只左手放在胸前,冲宝座上的永兴帝鞠了一躬:“陛下。”
嘶哑苍老的声音,如同枯木断裂,说不出的干涩难听。正眯眼望着门外的永兴帝一顿,猛然转过了身:“怎么样?可看出什么了?”
和刚才的威严却不失温和相比,他的神色变得十分阴冷急切。
“他身上确有被老夫的引魂雷劈过的痕迹,命格也的的确确发生了变化,只是不知为何竟迟迟没有与陛下的命盘产生交联……”老头高深莫测地说,“不过陛下放心,只要他已经被引魂雷劈过,老夫就一定能将他不凡的命格与长寿寿数转嫁到陛下身上。至于前次做法失败的原因,待老夫试探一二,便可知晓。”
永兴帝这才松开紧皱的眉头,看着自己松弛虚胖的手掌闭了一下眼睛:“好,只要你能成功将这小子的命格与寿数转嫁给朕,朕必重重有赏。”
“是!”老头眼中闪过贪婪的喜色,迫不及待地退下去做法了。
永兴帝往后一靠,半晌才神色阴沉而讥讽地冷笑了一声。
代代相传的生死血咒又如何,他既做了这天子,就绝对不会再任人摆布,哪怕是阎王爷,也休想随随便便夺走他的性命!
***
苏妗不知道暗中坑害越瑢和自己的就是永兴帝那老王八蛋,出了御书房之后就径自往宫外走去,谁想刚走到一半,就被人拦住了,说是太后娘娘要见她。
太后是永兴帝的生母,宫女出生,生性懦弱没有主见,平时只窝在宫里吃斋念佛,万事不管。这无缘无故的,她不可能会召见越瑢,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越瑢预料的那样,是皇后想借太后的手把他叫过去,好替太子拉拢他这个新任镇北王——越瑢和太子私下其实早就已经达成协议,只是皇后性格冲动易怒,越瑢和太子都怕她拖后腿,所以不曾让她知道。
至于皇后为什么不敢以自己的名义召见越瑢,也很好理解,无非就是怕做得太明显了,会引起永兴帝的反感。
想着越瑢说过表面上要来者不拒,苏妗稳了稳心神,这便广袖轻拂,仙气飘飘地随那传话的方姑姑往后宫去了。
太后所住的寿宁宫离得有点远,苏妗不疾不徐地走着,心里琢磨着方才那道诡异的视线,只是还没琢磨明白,就听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呜咽声:“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呜呜呜!再打下去她会死的!”
这个声音听着有点耳熟……苏妗想了想,猛然想起了一个人:五公主。
永兴帝看重儿子,对待女儿一向管生不管养,这五公主的母妃出身平凡,又早早就死了,留下五公主一个性格柔弱又老实的小可怜,在宫里过得十分艰难。
苏妗好几次进宫参加宴会的时候,都看到五公主被宫人怠慢,甚至还有几次,被两个姐姐按着欺负。苏妗看不下去,替她解过一次围,五公主心中十分感激,曾亲手绣过帕子送给她,两人之间也算是有点交情。
眼下她显然又遭到了欺负,苏妗拧眉,没怎么犹豫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了——反正越瑢对外的形象也是虽然高冷但慈悲为怀的。
“五公主还是快让开吧,如意这丫头犯了宫规,理当重罚,咱们三公主不过是让奴婢掌她几下嘴,已是小惩大诫了,公主若再这么拦着,万一奴婢不小心碰着您,那可就不好了。”
听着是三公主身边的宫女,奉了主子的命令要掌掴五公主身边的小宫女如意。
掌掴在宫里是很常见的刑罚,然而苏妗过去一看,却发现那名唤如意的小宫女满脸是血,脸蛋高肿,腹部的衣裳上印着好几个脚印,瞧着已是奄奄一息。
这哪里是小惩大诫?分明就是存心想要她的命!
难怪五公主哭得这样伤心,甚至不惜对一个宫女下跪讨饶。
苏妗眉眼一沉,张口便问方姑姑:“不知这丫头犯了什么样的大错,竟要被这般重罚?”
方姑姑一看,也是惊了一下,随即便忙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宫女认出她是太后宫里的人,顿时就嚣张不起来了,忙解释这是她家三公主吩咐的,因为如意冲撞了三公主。
正抱着如意痛哭的五公主一听,气得浑身颤抖:“你胡说!明明是三姐姐故意来撞如意的!”
她今年已经十五六岁,瞧着却瘦瘦小小,跟十三四岁似的,一张白皙清秀的小脸上也是没有几两肉,看着比那宫女还可怜些。
苏妗看着她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奶猫,因此多有怜惜。然而三公主是兰贵妃的女儿,赵王的同胞妹妹,再加上这会儿人也不在这,她不可能为她出气。方姑姑更不敢得罪三公主,说了那宫女两句就让她走了。
苏妗看了她一眼,一点儿也不意外,这皇宫就是这样一个现实又势力的地方,不然五公主堂堂一个公主,哪至于过得比宫女还不如。
这么想着,她便暗叹一声,看向了哭得眼睛通红的五公主。
“公主莫要再哭了,”顾忌着自己如今“外男”的身份,苏妗没有多说什么,只从袖子里拿出一小瓶为了以防万一带在身上的伤药递给她说,“这是上等金疮药,公主快拿着,带如意姑娘下去上药吧。”
清冷柔和的声音让五公主怔了一下,随即方才如梦初醒,双目含泪地朝她看去:“你……”
“这位是新任镇北王。”方姑姑怕她不认识苏妗……或者说越瑢,见此提醒了她一句。
五公主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她从前远远地见过他一两次,只是从未这样近距离接触过他。倒是他的夫人,那位阿妗姐姐,她是接触过几次的。
那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五公主想着便赶忙擦着眼泪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又感激地说:“多谢……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地上的如意也哭着爬起来想给他磕头,五公主忙弯腰去扶她,谁想却因为哭得太久,眼前猛然一阵晕眩,整个人无法自控地往地上栽去。
“公主小心!”
这地上可都是鹅卵石,这么栽下去铁定得见血。苏妗没法眼睁睁看着小姑娘受伤,一个闪身拉住她的胳膊,险险地将她扶住了。
“我……”五公主晕乎乎地睁开眼,想说什么,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明亮幽深,充满了怜惜的眸子。
“没事吧?”见她似乎吓得不轻,苏妗忍不住冲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五公主怔住,随即就心头一跳,红了脸:“没、没事……”
镇北王可真是个温柔的好人啊……和他的夫人阿妗姐姐一样,都是大好人。
又见眼前这青年面如冠玉,气质如仙,小姑娘不知怎么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她有些无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多谢……多谢王爷。”
“公主客气了,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
不过是个小插曲,苏妗并没有放在心上,说完就走人了。留下五公主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晌才红着脸想:阿妗姐姐有这么好的夫君,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第44章
苏妗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撩拨了一把小姑娘的春心, 专心应付起皇后去了。
皇后不是太子的生母,但对太子的事情一向颇为上心,毕竟她没有亲生儿子,往后也只能指望太子。如今“什么都不懂”的镇北王世子成了新任镇北王, 她会抓紧机会亲自出面拉拢他, 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只是明面上苏妗……或者说越瑢是不可能答应她的,因此这事儿做起来也不难,直接拒绝就是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刚进门对太后和皇后行了礼, 还没来得及开口, 兰贵妃就带着赵王来截胡了。
皇后一看, 气得不行, 当即就冲动地和兰贵妃吵了起来。兰贵妃仗着圣宠在身,自是不甘示弱, 两人新仇加旧恨, 你一句我两句地打起了口水仗,那模样就跟两只斗意十足的乌眼鸡似的,完全忘了正事儿。
莫名其妙就被无视了的苏妗:“……”
给我一点身为香饽饽的尊严好吗!
不过吐槽归吐槽, 苏妗心里还是挺乐呵的,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围观宫里的娘娘们吵架。尤其这一个是一国之母,一个是帝王最爱的宠妃, 这架吵得真是精彩极了。
可惜少了瓜子和茶水, 有点美中不足。
苏妗暗暗惋惜, 面上却是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 告辞走人了——虽然还没看够,但皇帝女人的热闹不是谁都能看的。尤其她如今是个“外男”,自是更不适合留下来了。
好在兰贵妃忘了正事儿,她儿子没忘,见越瑢要走,赵王忙也跟着与太后告了辞,然后追着苏妗出去了:“越兄!”
苏妗已经从越瑢口中得知,镇北王身上的毒就是这小王八蛋让人给下的。她一向最是护短,见他还敢腆着脸地往自己跟前凑,顿时眼睛一眯,拳头阵阵发痒。
可惜这是在皇宫里,没法寻机替自家公公报仇,不然……
苏妗在心里把赵王吊起来往死里抽了一顿,面上却是神色淡淡地转过了头:“殿下?”
“还没恭喜你袭爵了呢!”赵王哈哈一笑,走过来就要哥俩好地勾他的肩膀。
苏妗恶心得要死,闪身就躲开了。赵王手一僵,苏妗垂目解释道:“殿下恕罪,臣不大习惯与人太过亲近。”
“这样啊……”赵王眼中闪过恼怒与惊疑,面上却是故作大方地笑道,“无妨无妨,谁还没点小习惯呢!”
他收回手,边和苏妗一起往宫外走边说,“对了,老王爷的身体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这显然是在试探她,苏妗努力稳住心绪,淡淡一笑说:“多谢殿下关心,家父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就是身体受了损害,得安心静养几年。”
见她语气平常,眼神也是淡淡的,看着很平和,赵王心下微松,但也不敢大意,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这才得以确定:越瑢还不知道给他老子下毒的人是他。那么那天带走六娘婆家人的,应该就是太子了。
而太子这么做,显然是想利用这件事断了他拉拢越瑢的可能,但他可能不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叫做“倒打一耙”。
这么想着,赵王心下就笑了起来,面色却是迟疑又神秘地对苏妗表示,自己查到了一点镇北王中毒之事的线索,邀请她去府上详谈。
越瑢算到了赵王会出面试探,却没算到他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苏妗一时不知该不该去,不由有些迟疑。就在她准备先应下来,回去和越瑢商量商量再说的时候,一阵诡异的雷鸣声突然在她脑中炸开,紧接着眼前一阵晕眩的同时,藏在她袖子里那道符竟猛然一阵发烫,变成了灰烬。
苏妗心下大惊,随即就确定了一件事:那个背后布阵害他们的人,就藏在皇宫里。
“越兄?你这是怎么了?”赵王不知发生了什么,见苏妗突然面色发白,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不由一愣。
“我……”苏妗下意识就想说没事,可看着赵王那张讨厌的脸,她也不知怎么就灵光一闪,心中生出了一个坏主意。
于是她飞快地咽下了到口的话,同时借着踉跄倒地的动作,偷偷吃下了宋修和给她的那颗可以使人假装昏迷的药,然后面色痛苦地提高了声音:“王爷恕罪,臣不能——”
话到这,她就眼睛一番晕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赵王:“……”
你不能什么?你他娘的倒是说完再昏啊!
两人已经走至外宫,周围除了来往宫人还有路过的大臣侍卫,见他们听到苏妗这话之后都眼神惊异地朝自己看了过来,赵王整个人都不好了:“都看着本王做什么?不关本王的事!是他自己昏倒的!”
众人一听,纷纷暗自撇唇。
这新任镇北王瞧着人高马大,身体强健,好端端的怎么会自己昏倒?何况真要是自己昏倒的,他刚才那话又是怎么回事?
依他们看,分明就是这赵王想拉拢人家不成,一怒之下对人家动了手!毕竟他的脾气一向暴躁,这新任镇北王又是个从小在山上长大,不怎么懂京中规矩的。
天降一口大黑锅的赵王:“……”
为了表示这事儿与自己无关,也是怀疑苏妗故意碰瓷坑害自己,他当即就让人去请了太医过来。然而太医来了一诊断,却说镇北王身体确实健康,但这会儿也的的确确是昏迷了,原因是气血不畅。
赵王:“……”
症状看似昏迷,实则意识清醒的苏妗:哈哈哈哈哈好个气血不畅!这不变相地说她是被赵王气晕的吗?
这下赵王拉拢不成就要残害对方的恶名怕是要彻底传开了!还有永兴帝,新任镇北王受封后头一次进宫就是横着出来的什么的,外头的人也一定会暗自猜测是不是他暗中下的手。
最重要的是,不仅是外人,赵王和永兴帝只怕也会互相怀疑,因为她确确实实是昏迷了,而他们双方也确实都有坑害她的动机。尤其是赵王,他能有如今的地位,全仰仗于永兴帝的宠爱,若能让他因为这事儿惹怒永兴帝,那就再好不过了!
***
苏妗心情甚好地被人抬回了家,越瑢知道她做的好事儿之后,捏着她的下巴重重亲了她一口:“干得漂亮!”
苏妗还是很不习惯这种自己亲自己的感觉,嘴角微抽地推开他说:“我这么做不会坏事儿吧?”
“不会,你做的很好。”越瑢真的没想到她能把任务完成得那么好,并且还带来了额外收获。笑着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搂就解释道,“赵王性格骄傲刚愎,没有做过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再加上大家就算揣测皇帝也不可能明着去说,他这一怒之下,十有八九想不到他爹也可能会背锅,自然更不可能承认。可若是别的事儿也就罢了,他承不承认皇帝都不会怪罪他,偏偏这事儿他要是不承认,这锅就得皇帝自己去背……你说对皇帝来说,是他自己更重要呢,还是赵王这个儿子更重要?”
永兴帝是个十分自私的人,他再疼爱赵王,也不可能把他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越瑢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面对外头的流言蜚语,赵王极力否认的样子,以及永兴帝见他半点不为自己这个老父亲考虑而失望愤怒的样子了。
这或许没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却是一个极好的开始。要知道一旦没了帝王的宠爱,赵王就什么都不是了。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也正是让永兴帝彻底对这个儿子失望,并出手废了他。
想到这,越瑢便想起霍云成跟自己说的那些事儿,他笑容微凝,一时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事儿对他对镇北王府来说是大大的好事,可对于苏妗来说却太过残忍……
正犹豫着,蜷着身子靠在他怀里的苏妗突然动作激烈地挣开了他的怀抱:“脖子,脖子抽筋了!”
越瑢:“……”
他回神,好笑又有些郁闷,索性拉起她修长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放,然后反过来依进了她的怀里:“那往后咱们互换身体的时候,你抱我。”
苏妗:“……”
可是我并不是很想跟你抱在一起。
“不过仅限于亲亲抱抱,别的事儿可不行啊。”越瑢突然笑啧了一声。
苏妗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顿时嘴角抽了两下,随即才心中一动,不怀好意地回了一句:“夫君这么一说,妾身倒是突然有点想试试了呢,不然咱们……”
越瑢只是想逗逗她,好让她一会儿听到那些旧事不会太难受,没想到竟一不小心惹得她来劲儿了。他顿感不妙,忙干笑着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刚才说你的符突然自燃了?这是怎么回事?”
苏妗何曾见过他这样气短的样子,往常都是他逗得自己直炸毛的。她顿时眼睛一亮,有了一种“可算找到办法治你了”的感觉,只是眼下还有正事儿要说,她只好暂时忍住好好欺负他一番的冲动,说起了自己在御书房门口感受到一股怪异视线的事儿。
“一开始我还怀疑是不是自己感觉差了,谁想后来这符就自燃了。而且师父不是说了么,那人必须得在离咱们不远的地方才能对咱们施法……”
“如此说来,那人肯定就在宫里,且他现在必然受到了反噬。”越瑢也顾不得与她玩笑了,点头就道,“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我马上就派人去查。”
说罢叫来叶风吩咐了几句。
等叶风走后,苏妗才又若有所思道:“你说会不会是皇帝干的好事儿?可如果是他话的,他为什么要对付你,而不是直接对付父王呢?他忌惮的明明是父王不是?”
越瑢也想不通,思索片刻后说:“等抓到那施法的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苏妗想了想,点头,也没再纠结。
越瑢这才斟酌着开了口:“对了,栖露回来了。”
苏妗方才进门的时候没看见栖露,闻言很是惊喜:“那丫头可算回来了,她人呢?”
“我让她带着霍云成兄弟俩下去休息了。”越瑢顿了一下,解释说,“霍云成,就是上回咱们去青云山途中遇到的那个山匪头子。”
苏妗一愣,想起了是有这么个人,但随即就吃惊道:“栖露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越瑢坐直身体,看着她说,“你得答应为夫,听完之后不要太难过。”
苏妗心下莫名一突:“这事儿和我有关系?”
越瑢点头:“准确地来说,是和岳父大人有关系。”
“……我爹?”
“是。”越瑢怜惜地看着她,慢慢地把她父亲的死亡真相说了出来……
第45章
苏妗的父亲姓苏名冉,字岁和, 是六年前在回京述职的路上出意外身亡的。
当时大楚与西夏还在交战, 再加上那年天灾不断, 百姓们的日子很不好过,因此很多人被迫落草为寇,干起了劫道的营生。
苏冉就是半路上遇到了一群要抢劫赈灾银子的劫匪, 想帮忙却反遭连累,这才丢了性命。
因他是见义勇为,也算是因公殉职, 永兴帝当时对广安伯府多有补偿, 甚至将苏妗赐婚给越瑢的时候, 对外也用了苏冉的名义,说是想到了英勇牺牲的广安伯世子, 深感遗憾,这才要厚待他唯一的女儿, 给她择一门好亲事。
这么多年来, 所有人包括苏妗都对这事儿深信不疑。因为那批赈灾银子确实是丢了, 而永兴帝一怒之下, 当年是派重兵将那群劫匪所在的白云寨整个寨子都给剿灭了的。就是可惜终于攻下他们的时候,那十几万两赈灾银已经被他们花出去大半,只剩下了零零碎碎不到三万两。而受灾的百姓们也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救助,死伤无数, 哀嚎遍野。
永兴帝因此被迫下了罪己诏, 还将自己私库里的银子都拿了出来, 这才险险把沸腾的民怨给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