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撇下嗷嗷直叫的老虎食物,燕飞羽准备回头,才一转身就见没了她在旁边制衡的大头早就一口咬住了那只可怜山羊的脖子,把它摔倒在地紧抓不放了。
“没出息的急性子家伙!”燕飞羽笑骂了一句,却没有上前玩闹。
即便是大头,在捕猎进食的时候也是严禁她接近的,就是再温顺的动物,还是拥有动物的本性,毕竟大头可不是会在人类手上吃食的小猫小狗。
知道接下来就会是大自然中十分常见却依然血腥的一幕,燕飞羽只说了一句就带着宁不和小美离开了。婴儿时跟随虎妈妈,也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可那是没办法,现在她当然是能避就避。
也许,作为燕家唯一的继承人,她的性子是太过温和了一些,不过,她还是不愿意见到血腥。
…
山中生活虽惬意,不过比起家里头来说,一到入夜,急于吸血的蚊子就满天飞,月色越皎洁,目标越明显。
燕飞羽虽然身上带着可避百毒的百毒珠,一般蚊虫都不会近身,但听着那些嗡嗡嗡的声音还是挺让人心烦的。何况山丹箭荷她们可没有她这么珍贵的东西,就算有驱虫的香囊,也止不住这些在恐龙时代就可能存在的恐怖生物,因此,晚饭后大家打了一会牌,就早早地休息了。
朦朦胧胧中,燕飞羽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被蚊子狠狠地咬了一口,有点儿刺痛,本能地顺手一拍,并不曾在意,只是隐隐地有点奇怪怎么居然会有不怕百毒珠的蚊子。
不过,她没在意,不代表罗帐外值夜的山丹就没听见那声清脆的拍声,忙起身取出夜明珠来查看,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燕飞羽原本白里透红的娇颜上居然已经起了一个黑色的小包。
山丹的手一抖,夜明珠差点掉地,忙轻摇了一下燕飞羽:“小姐,小姐?”
燕飞羽模模糊糊地听到声音,想要睁开眼睛,眼皮竟像黏住了一半睁不开,想要开口说话,却连嘴都张不开,再试着坐起,四肢更是一片僵硬,不由惊骇之极,瞌睡虫一下跑的光光。
她中毒了吗?刚才咬她的不是蚊子?那又是什么东西?那百毒珠明明还挂在胸口,刚才睡觉的时候还模过的,是什么样的东西竟然连百毒珠都不怕。
燕飞羽的思绪飞快地转动着,表面上却一点反应都做不出,山丹急的正欲仔细查看,忽见那黑色的小包好像开始隆起变大,心中一惊,再也顾不得许多,忙大声喊道:“宁不!”
片刻间,宁不就跃了进来,瞧见燕飞羽左脸上的黑包,面色大变,立刻运指如飞,连点了燕飞羽胸口及脸部十几处穴位,同时厉声道:“立刻传信给老爷!”
山丹竭力控制慌乱,忙从袖中取出两枚火箭,跑到窗边点燃连发。火箭相继发出尖锐的叫声,直入半空,然后啪地一下绽开五颜六色的绚丽火花,也沉寂的夜空中分外的耀眼。
“山丹,先给小姐穿上衣服。”宁不镇定地转过身,背对只穿着中衣的燕飞羽,对着刚刚赶来的箭荷,在她开口询问前先道,“小姐中毒了,赶紧找找看房间内有什么毒物?”
箭荷啊了一下,脸色苍白,匆匆地瞧了一眼被扶起的燕飞羽,立刻点亮数盏烛火,将屋中照的一片明亮,然后开始和宁不一起寻找。
“宁不,衣服穿好了。”见这么折腾燕飞羽都没醒,山丹的心早沉到了水底。
“把小姐给我,你也一起找,先找床的四周。”宁不一把扫空桌上之物,顾不得男女之别,就将燕飞羽抱上了桌子,然后自己跟着盘腿,坐在她背后,开始运功逼毒。
不要慌,不要慌,宁不他们都在这里,而且已经通知家里了,等一会就会有人来救她,她一定会没事的。感觉到三人虽然震惊,但却井井有条,加上四肢虽然麻木却不痛楚,燕飞羽不由心安了许多,暗自给自己打气。
第一卷 云起 第7章 吐红丝的白蜘蛛
“小姐的百毒珠不是百毒不侵吗?怎么还有毒物来咬?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箭荷颤声道,心中一片慌乱,今天的房间是她收拾的,现在房间里却出现了毒物,她首先就难逃其责,要是小姐有个好歹,真不知家主会如何处置她。
这只能证明这个毒物比百毒珠还要厉害!
山丹心中也慌乱,却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抿着嘴,拿着烛火趴在地上查看床底,她很清楚,如果不赶紧找到毒物,弄清小姐所中之毒,不管他们三个人有多少条小命都绝对保不住。
床底没有异样,山丹下意识地往床帐顶看去,却见火焰明晃中,账角正有一只白色的蜘蛛顺着一根红色的丝线以极快地速度向屋顶爬去。
“拿杯子来!”山丹一声叱喝,身影陡然拔地而起,跃上了床顶,同时一斜手中烛火,在蜘蛛爬到之前,嗤地一下烧断了那根视线,同时扔掉烛台,接过杯子,反手扣住那只白色的蜘蛛,并趁其爬上碗沿之前撩起裙摆一把盖住,这才飘落回地。
箭荷虽已分寸紊乱,却不敢分神,忙顺势接住烛台,一把取下蜡烛,用尖锐的烛台尖顺势在山丹的衣袖上一划,撕拉一声,那块裙摆已被划离衣服,紧紧地蒙住了杯口。
“是一只会吐红丝的白蜘蛛。”山丹紧紧地包住杯子,隔着被崩的紧紧的布面,清晰地可见里头有东西爬动。
“再发信号,加急!”输送的功力如沉大海,毫无反应,宁不的额头不禁泌出层层细汗。
“是!”箭荷慌忙跑向窗边,踉跄着将袖中的信号也发送向山林上空。
燕飞羽被动地盘坐着接受从后背汩汩而入的热气,然而,情况并没有她所预料地逐渐好转,相反的,四肢的麻木感越来越重,身体的知觉仿佛也越来越少。
“那黑气…那黑气扩散了!”山丹刚将蜘蛛收好,就发现燕飞羽脸上的黑包突然小了下去,里头的黑色却像墨汁入水一般扩散了开来,不一会就晕开了铜钱般的一片。
“银针,消毒,刺血。”宁不快速地说到,因运力而开始泛红的脸上,细汗逐渐交汇成颗颗汗珠。
“好!”山丹和箭荷忙取了银针,然后在烛火上消毒,狠心刺了下去。
一滴犹如墨汁一般的液体立时渗透了出来,箭荷赶紧用手帕擦去,山丹用发黑的针身横挤,黑汁继续涌出,但饶是如此,还是有一部分都留在皮肤内,仿佛已和里头的肌里融合在一起。
“宁不,毒液已经流出一半了,现在怎么办?”
“来不及继续等了,箭荷立刻备马!山丹仔细听,按照我说的穴道再点一遍。”宁不极快地说了一遍方才点过的穴位,表面上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却极为惊骇。这白蜘蛛的毒性极为猛烈,竟欲冲破他才刚下的封锁,要知道他才刚刚点了穴道一小会。
“是。”两个侍女不敢迟疑,立刻照办。
片刻间一切就准备完毕,为了节约时间,箭荷连自己和山丹的马鞍都没有配备。
宁不蹙了一下眉头,最后一次猛然发力,暂时止住了毒气继续散发,欲抱起燕飞羽下楼上马,却发现就这么些许功夫,燕飞羽的肢体竟然僵硬如木头,双腿并没有落下,而是依然呈刚才的交错盘坐之式。
“把被子拿下来。”宁不心中惊骇,却马上当机立断。山丹慌忙抢了一床被子跟下,把被子卷起垫在马鞍上。
宁不飞身上马,利用被子减少震动,一声叱呵,飞雪已撒开四蹄,趁着月色狂奔而出,山丹和箭荷紧紧地跟在身后。
信号入空,栅栏前的马安第一个反应过来,早就点燃火把守候在门边,一见他们立刻打开大门。
三匹骏马毫不停顿,一闪而过,也带走了小院中人满心的牵挂和担忧。
身后幽暗的山林中,大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仰天长吼了起来。
山丹心中焦急,顾不得无鞍的马背颠簸,不住地拍催促着坐骑。记得以前有一次,她还跟小姐开玩笑说府里离虎山还是太近了些,算不得天高皇帝远,小姐想要当土皇帝可没那么容易。现在她却觉得这数里的路程简直比几百里还要遥远,恨不得能一下子缩短到无。
四人奔到三分之一,前面已迎上来首批护卫。
“小姐中了奇毒,快去请大夫?”山丹疾呼道。
护卫之中立时有两人掉头离去,其他的则先让开路,除了一部分围着保护外,另有二分之一的人继续前往虎山搜寻。
如水的月色下,虎山周围很快就出现了一只只红的耀眼的火把,不过盏茶功夫,就有一两百人出现在虎山周围,将其团团围住,开始严格彻查。
彩色烟花是大小姐独特的遇陷标志,这么多年来,从来都不曾使用过,今日却在连发两箭之后又再度加急,顿时惊的所有人都是一阵心惊肉跳。家主夫妇对这个独生女儿如何疼爱重视,天下皆知,上一次发生意外,家主已经差点暴走,几乎迁怒了整个三房和四房。要是这次小姐有个好歹,家主龙颜大怒之下,谁也不敢保证燕家将又会经历如何的天翻地覆。
群骑飞过田野,才进入主院便迎上了第二批,正是家主夫妇亲自带队。看见那无助地靠在宁不怀中,青丝散乱,双腿居然还僵硬盘坐着燕飞羽,夫妻俩几乎同时一阵昏眩。不待吩咐,只见人影一闪,贴身的两个护卫燕青云和燕青雨已迅速无声地飘了出去,先一步去接马上的燕飞羽。
“毒性散发很快,需马上控制。”宁不一边骑马,一边抱住燕飞羽,根本无力腾出手来运功,此刻人未脱手,已急急地道。
两护卫没有半丝耽搁,立刻让燕飞羽坐在垫了被子的地上,就地运功。
山丹红着眼,直接将杯子递到燕五云跟前,快速地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纵然已到中年但依然浑身都散发着阳刚之气,英俊的犹如天神般的燕五云直直地盯着那盖住的杯子,拳头紧握,恨不得一拳打烂里头的毒物,但理智却告诉他,想要解毒,必须首先了解这东西是什么,不然反而更加无济于事。
“惜之呢!怎么还没来!”
眼看爱女较好的面容上黑气弥漫,往日那总是藏满了狡黠灵动的眼眸紧闭不开,人事不知,素来以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而闻名的燕五云,再也无法维持往日的沉稳,大声地喊道。
“老爷,夏大夫前日刚回家过中秋去了!属下已派人去请城里最有名的大夫了,并通知刘大夫先过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大总管马原丙早已脸色煞白,却不得不上前提醒。
“刘大夫,他能有什么用?立刻传信给夏大夫,请他无论如何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蕉城。”燕五云寒声斥道,心头惊悚的同时一片雪亮,敌人一定是专门趁夏惜之不在时才下手,而这种会吐红丝的白蜘蛛连他都根本闻所未闻,其毒性…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可能会…燕五云烦躁地挥了一下手,“等一下,让贵明即可亲自启程去接,务必要保证夏大夫安全回来。”
“安嬷嬷,拿我钥匙,立刻去取曼陀果。竞秀,就地将旁边屋子收拾出来,准备看诊。沙项,通知第三队全面搜说,但凡有可疑之人全部拿下。”看见一贯沉稳的夫婿都失去了方寸,出身江湖的白水珺虽然脸色苍白,却反而在这危急的关头,坚强地挺起了胸膛,毫不犹豫地发出一连串的指令。同时袖子一抬,已将一枚钥匙抛向旁边一个满脸黄褐斑的老妇人。
老妇人立时和一个三十出头的清秀女子各自带人快速离去。
“原丙,客人那里你负责安抚,若有人问起,只说有人在山中玩烟火而已。另外,着人暗中调查来客的每个仆从,还有…”妻子的镇定让燕五云也瞬间冷静了下来,只一转念,就接着妻子做了更为妥当的安排,不过最后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马总管马原丙,眼中之意,不言而喻。
“是。原丙明白。”
即便是连夜飞鸽传信给夏大夫,夏大夫接到后马上赶来,也起码要十六日的下午了,若是小姐…马原丙看了一眼还没有清醒痕迹的燕飞羽,眉间难掩担忧之色,却也知道多想无益,赶紧先去办事。
现在只盼小姐能和十四年前一样,逢凶化吉,吉人天相吧!
第一卷 云起 第8章 死去活来
那一边,燕氏夫妇强忍愤怒和担忧,尽量有条不紊地安排各项事务,地上的燕飞羽却进入一种有苦难言的折磨之中。
正如宁不之前运功时的感觉一样,燕五云的护卫越是逼毒,她就越感觉身体麻木,到了后面,肢体更像是被压久了似的开始隐隐地刺痛起来。等到身后的护卫换了一个人时,那些刺痛更是往身体深处钻,仿佛所有输入的真气都变成了无数虫蚁在狠狠嗜咬一般,偏偏她连一动也动弹不了,根本无法调整四肢缓解,也一声地叫不出口,更无法与那细碎如万针的疼痛对抗。
极度非人的折磨之下,不到片刻,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就硬生生地从皮肤各处冒了出来,同时,紧闭的双眼中也涌出了汩汩的泪水,划下黑气越发弥漫的面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女儿的痛楚洋溢于表,燕氏夫妇看的分明,只急的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咕噜噜地前来,还未行近,一个白发苍苍的头颅从车门中探了出来,焦急地张望。
众人满怀希望地看过去,却见来的根本不是城里的名医,而只是平日里偶尔为燕家的仆人食客们看看小病,从来没有为燕家主子看诊过的老郎中孙志友,俱是一怔。
马车在两丈外停住,老郎中踉跄下车,看见燕飞羽的满脸黑气和僵硬的姿势,老脸霎时大变,急问道:“是不是中了雪玉蛛的毒?”
山丹见他一口就问是不是蜘蛛的毒,忙回道:“是一种会吐红丝的白蜘蛛。”
“啊,果然,住手,快住手!”老郎中忙奔了过来,对正在运功的燕青雨大喊道。
燕青雨却浑然未觉。
“还愣什么,白痴,这是雪玉蛛之毒,越是硬逼越容易扩散!你们不要小姐的命了!”孙志友见他还不停手,直气急地狠命跺脚。
“住手!”见来的是孙大夫,燕五云正自恼怒手下不会办事,却意外地听到了他的问话,心中猛然升起一丝希望,当下当机立断,喝道,“快把孙大夫扶过来。”
“孙大夫,求求你,赶紧救救我女儿吧!”白水珺见老郎中一口叫出毒物名,心中也同样一喜。
平时总爱拿一把紫砂壶优哉游哉闲逛的老郎中此刻完全没有半分悠然模样,也没时间理会白水珺,径直上前蹲下来,拉住了燕飞羽僵硬的手,然后又翻开了燕飞羽的眼皮,查看她的瞳孔。
燕飞羽眼睛突然看到光明,忙努力地看向一旁的父母,老天保佑,她的眼皮虽然动不了,但是瞳孔却是可以转动的。
“羽儿!你看得见娘亲么?如果是,你往左边看看。”白水珺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抢步单跪倒燕飞羽面前,紧握住她的另一只手。
燕飞羽立刻向左边转了下眼珠,然后又转了回来,正待再继续努力地传达意思,身上一阵剧痛,眼泪又猛地涌了上来。
“羽儿,羽儿,你别怕,娘一定会救你的。”白水珺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夫人,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请夫人马上找个地方,老朽要立刻给小姐针灸,毒已攻心,再晚就来不及了。”老郎中见燕飞羽神智还清楚,忙放下眼皮,催促道。
白水珺啊了一声,忙起身退到一旁,让手下燕飞羽抬进去。
“事急难君子,老朽也顾不得许多了,请夫人速速给小姐脱衣,只留中衣,然后用白布覆住小姐全身,在腹脐处做个标志,再除去鞋袜,我要在关元、阴交、气海、石门四穴上泄气。”老郎中一站定就翻出了针灸包,开始用烈酒和烛火消毒,并不停地吩咐道,“还有,赶紧把雪玉蛛放入木篮中,不断用木棒拨弄,引诱它吐出红丝。”
众人领命,山丹和箭荷忙上前帮忙。
老郎中只用手虚量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一针扎下,然后轻轻捻动针身,几乎是肉耳可闻的,大部分人都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噗声,随着其它三针再落,燕飞羽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快要涨破的气球突然找到了缺口,负压力一下子轻了许多,疼痛已锐减了好几分。
白水珺一边紧张地看着老郎中,一边亲自给女儿擦拭汗珠泪水,燕五云也伏在另一边轻轻地撑开燕飞羽的眼皮,温柔地用其特有的磁性嗓音缓缓地安慰着燕飞羽,将源源不断的父爱传递给心爱的女儿。
他的语声坚定,他的眼神沉着,一如幼时每次哄自己入睡般令人安心,燕飞羽渐渐镇定了下来,眼神也清晰了许多,虽然还是无法扯动面部肌肤,但她还是努力地转动眼珠,想给父母一个微笑。
“羽儿!”白水珺从来就不是容易落泪的女人,可再坚强的母亲也看不了自己的女儿受这样的非人折磨,直恨不得自己去取代一切,好让她这个才出生不久就遭遇劫难,而今又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女儿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换两足涌泉!”老郎中神色凝重,将每根针提到一半就停下,另取两针刺入燕飞羽的膝盖处穴道,先稍微软化其双腿僵硬,然后捏起两根粗针分别直刺足心,鲜血立时顺着针身泌出。
这两针的针头都十分粗,来势又快,根本不像之前几针般只有极轻微的感觉,燕飞羽忍不住无声地痛呼了一声,眼泪又猛地涌上心头。老郎中却狠心地再捻针身,存心将小孔撑大,扎的燕飞羽眼泪直流。
“可吐丝了?”扎完涌泉,老郎中又换细针转到燕飞羽头后,忙中喝问。
“吐了吐了!”
老郎中得信,深深地吸了口气,干枯的手指稳稳地持住金针,刺入头皮半分,然后以十分缓慢地动作捻入,瞬息之间,他苍苍的白发鬓角已被浸湿。
“来两个手稳的帮老朽拔针,再来几个人按住小姐,尤其是头部,等会可能会十分痛苦,绝对不能让她挣扎,免得前功尽弃,千万注意百会穴上的针,不能碰到半分。”
“我来拔。”宁不上前一步,山丹和箭荷也分别按住了燕飞羽。
金针入头三分之一后,老郎中已是大汗淋漓,用袖子随手一抹额头,便走到篮子前,用新针挑了分别挑了两根大约一尺红丝,各自在针尖处缠绕了几圈。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将枕头凑到涌泉穴旁边,让宁不和另一个护卫同时拔出粗针,自己则飞快地将红丝刺进穴位中,随即也紧跟着拔出。
只见那两根原本软绵绵地红线碰到足心的鲜血,忽然像活了一般开始蠕动了起来,并快速地往穴位中钻去。
“啊!”山丹和箭荷虽然都是艺高胆大的学武之人,仍不禁为这诡异无比的一幕所惊骇,同时失声低呼,箭荷心中更是惊悸,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老郎中身上。小姐若无事,以小姐的善良她们可能还只会吃些皮肉之苦,万一小姐有个不测,她们这几条小命是绝对难保的。
然而箭荷的念头才刚一转,下一秒,之前还僵硬地无法动弹的燕飞羽猛然睁圆了眼睛,剧烈地抽搐起来。
众人忙紧按住她,却见燕飞羽泪流不止,汗涌如珠,布满黑气的脸颊痛苦的近乎狰狞,拼命地摇着头试图抗拒那挫骨般的疼痛,看的屋内各位堂堂的男子汉都不忍观看。
“羽儿,羽儿!你坚持住!娘亲在这里,爹爹也在这里,我们都在陪你,都在陪你!”白水珺的肝肠几乎绞成了寸断,却只能和丈夫一起死死地抱住燕飞羽的头,心疼地不停地安慰着。
“对,羽儿,爹的好宝贝,你一直都是爹和娘的骄傲,一定要忍住,要撑下去!”燕五云哽咽地道,此刻在他的心中,没有燕家的无数财富,也没有世事的纷争纷扰,甚至都没有之前的极度愤怒,一颗刚强如铁的男儿心里头,只塞满了浓浓的歉疚和无尽的疼惜。
“痛!痛!痛!痛啊…”燕飞羽张开了嘴,绝望地嘶喊着,身子激烈地扭拧,却依然阻止不了那从足底开始延伸的、犹如所经之处,都被长满倒刺的东西一路血肉淋漓刺拉上来的剧痛,疼的直恨不得马上一死了之。
“毛巾软塞,赶紧堵住小姐的嘴,不要让她伤了自己。”老郎中忙昏了头,才想起还缺少一样东西,忙呼喊道,话音未落,一只修长的手已伸了过来,准确地自己的手臂塞进了燕飞羽的张开的大口中。
顺眼望去,只见那人剑眉斜指,星目紧凝,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却又偏偏一丝痛苦之色都不露,不是小姐身边的护卫宁不,又是哪个?
第一卷 云起 第9章 妙手回春
眼见惨痛的治疗过程让好好地一个如花似的少女,活生生地折磨成如在油锅中煎熬的凄厉罗刹,几乎大部分的人都情不禁侧过了头,不忍看燕飞羽脸上那极度痛苦的表情,只在心里把那下毒之人咬牙切齿地恨了一遍又一遍,更默默发誓一定要活捉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这样的痛楚,就连一个大男人也不一定能熬得住,如今却要一个还未及笄、一向养在温室之中的少女苦苦承受,于心何忍?
唯有燕五云和白水珺夫妻俩,虽然燕飞羽的痛苦就像钢刀般挖着两颗父母心,他们的眼神却从来不曾移开女儿半分,更是不住地和她说话,想尽力地分散她的注意力。
然而,那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剧痛却并不因燕飞羽的压抑在口中的惨叫而立刻停止,她只能被迫承受着一波波仿佛无休止的袭击,偏偏又无法就此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