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也不允许自己晕过去,没有人能比她更懂得生命的珍贵,她绝对不会就此服输,她一定要挺过去,健健康康地活下来。
不知道熬了多久,就在燕飞羽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承受这一切的时候,感觉肩头上突然落下两针,紧接着,一根又一根的针带着深入皮肤的刺痛扎入体内,但是这种刺痛比起体内的那股非人的折磨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相反的,她还觉得每扎一下,疼痛就略微缓解,等落下十几针之后,她原本渐趋涣散的眼神慢慢地又凝聚了回来,待到两手无名指的指头被刺,身体内那两股活物彻底钻出身体的时候,她浑身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
“羽儿,羽儿…”见女儿不再挣扎,脸上黑气退却,虽然看上去倦极累极,但神采却在逐渐恢复,白水珺一颗心总算稍稍地放了一点下来,忍不住心痛地伸手抚摸她满是汗珠的面颊,一一颤抖地擦干。
燕飞羽想要说话,却发现嘴里咬着一样东西,下意识地吐出,才发现口中已都是浓浓的血腥味,眼前赫然是一条被咬的血肉淋漓的手臂,再看手臂的主人,不由一阵动容。
宁不神色自若地立刻将手收起,垂到她目光还无法企及的一侧,任鲜血滴滴坠落。
“娘…”燕飞羽声音沙哑地低唤,觉得每一个细胞都萎缩一般,毫无力气,就是要说几个字都十分困难。
“娘在,爹也在,你先别说话,好好养着。”燕五云也伸出大掌擦去她唇上的血腥,深邃的眼眶微微湿润。
“嗯…”燕飞羽虚弱地笑笑,缓慢而吃力地环顾了一遍周围那些既惊喜又担忧的面孔,转过山丹和箭荷布满泪痕的脸,最后落在已悄然退到后面,冰冷表情依旧、额头上却全是汗珠的宁不身上,然后乞求地看向燕五云,困难地道,“爹,宁不他们已经全力在救女儿了,求您不要为难他们。”
说完,未等燕五云答应,只觉一阵强烈的倦意袭来,忍不住合上眼昏睡了过去。见女儿昏迷,白水珺不免又被吓了一跳。
正在收拾那两根已粗大很多蛛丝的老郎中忙插口劝慰道:“夫人,老爷,不妨不妨,毒已除尽,小姐只是疼痛过度,暂时虚脱而已,待到好好休息一番,就会没事。”
说着,小心地塞紧瓶子,放到一旁,再按相反的顺序小心地将一枚枚针小心拔下,最后倒空茶壶走过去将还在篮子里四处乱爬的蜘蛛收了起来。以蛛网覆盖在壶嘴上。
“你们三人护主不利,竟让小姐中此奇毒,实在罪该万死!不过,既然小姐为你们求情,这一次的处罚就暂时先记下,一切且等小姐痊愈再说。”得到确信儿,燕五云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直起身闭了闭眼,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众人,沉声道。
“谢家主!”山丹、箭荷两人早已哭红了眼,此刻见燕飞羽这种情况下还记得为她们求情,再也忍不住噗通一下跪了下来,越发泪流不止。
“请家主允许宁不戴罪立功,再往虎山勘察。”宁不苍白着脸,脊背挺得笔直,硬邦邦地上前,紧握交叉的双手青筋暴现。
“你们三个都跟我来,不要惊扰了小姐。”燕五云瞟了一眼他手上的伤口,拂袖而走,羽儿总算渡过了难关,他也该开始好好查询了。
三人不敢迟疑,忙跟了出去,其他的护卫也俱都退出房门。
“你们好生照顾小姐,绝不能有误。”白水珺轻抚了一下燕飞羽汗湿的秀发,不舍地站了起来,恭敬地对老郎中道,“孙大夫,我们且去外间说话。”
到了外间,明亮的烛火摇曳一室。
灯光下,白水珺整了整衣衫,对着老郎中就是深深一拜,“今日若非孙大夫,羽儿恐怕无法渡过此难,水珺实在感激万分,请老前辈受水珺一拜!并恕水珺有眼不识泰山之罪!”
燕府偌大,他们一家三口的健康虽然一直都是由夏惜之负责,但府中还有几百口人,下人护卫们生病总不好全麻烦名医,便外聘了一位郎中,不曾想,这个已经在燕家呆了十年,大家都以为固守中庸之道,只能看看小病、治不了大病的老郎中竟能如此出人意料、力挽狂澜。
白水珺心中犹如明镜,更深知真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明白这位老前辈定然不是普通人,神色之间更加恭敬。
“嗯!”孙大夫并不辞谢,而是笑眯眯地捋着胡须受了这一礼,才道,“燕夫人,虽然令千金身上的毒性已被彻底拔出,但方才之法却是也过于激烈了一些,还请夫人见谅!”
“老前辈说哪里话,水珺虽是一介女流,却也从头到尾看的清楚明白,老前辈不用一汤一药,就救得小女性命,此等妙手回春之术,世间还有何人能及?”白水珺冰雪聪明,知道他不欲暴露身份,也不强求,只是一味地感谢道。
“呵呵呵,这话就不说了,其实也亏的你们还来不及用药,不然任何药性都有可能和毒液混合,变生为其他难测的毒物,到那时老朽也无能为力。这雪玉蛛虽然十分稀少,毒性又强烈,但是只要救治及时,倒也容易解。”老郎中笑道,也不提自己真实来历,只是殷殷地叮嘱道,“不过,因为之前曾经运功逼毒,为确保毒性无残留,从现在开始,十二个时辰之内,除了煮沸过三遍的清水之外,切莫给令千金服食任何东西,其他的倒无特别禁忌。等到六个时辰之后,老朽再来检查一遍。”
“多谢老前辈,听老前辈之言,对这雪玉蛛颇为熟悉,不知道这毒物是哪里所产?竟可以无视小女身上的百毒珠。”白水珺诚恳地求教。
“呵呵,百毒蛛虽好,但时世间毒物又何止千百种,总难免有所难以克制,不过这雪玉蛛却只在西域一处苍山冰川下一处名叫白沙湖的地方才有,而今却在江南之地出现…”老郎中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转而举起手中的茶壶笑道,“老朽难得见到此物,想带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不知夫人…”
“老前辈研究此物也是为了造福他人,这雪玉蛛就暂时由老前辈保管吧?”白水珺点了点头,微笑道。
老郎中赞许地点了点头,竟然就此拿了东西就走。
“夫人,要派人盯着吗?”帷幕后的阴影处传来一个低声。
“嗯。”白水珺挥了挥手,怔然站了一会,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急急地回头进了房中。
虽说羽儿已经没事,但她才刚受过这么大的磨难,她这个当母亲的若不亲自守在身边,又怎能真正放心呢!
这一晚,家主夫妇都不曾回到自己的屋子,夫妻俩屏退了所有侍从,就在临时收拾出来的卧房中守着女儿坐了一夜,谁也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些什么。
而是夜,燕府中所有知情的人,也都彻夜难眠。
第一卷 云起 第10章 母女夜谈
“好饿啊!娘,我快饿死了!”
时已深夜亥时末,房间内却灯火通明。盏盏栩栩如生的花灯不仅提供者美丽而温暖的光芒,同时还精巧地点缀着偌大的闺房。撩起的罗帐中,已被移回自己房间的燕飞羽抱着一个大软枕压着胃部,身体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看着白水珺。
泪,锦衣玉食十几年,从来没想到过身为首富的千金居然还有挨饿的一天,尤其是昨天自鬼门关走了一圈之后,体内更是空虚地犹如饿了不知道多少天,实在是难受啊!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白水珺忙叨叨念念了一边,一点都看不出已经三十多岁的姣好丽容上满是慈母的嗔怪,然后亲自端过一杯温水,在床边坐下,“来,再喝杯水吧!”
“呜呜,我不要喝水。娘,我已经喝了无数杯,上了无数次茅房了!”燕飞羽无限委屈地撒娇,“娘,还有几个时辰我才能吃东西啊?我实在饿的快受不了了。”
“快了快了,你就再忍一忍,娘已经给你准备了好吃的,等时间一到就可以吃了。”瞧着女儿可怜的样子,虽然平时相当严格,可此刻白水珺却满心都只有疼惜。
“要不,娘,你点了羽儿的睡穴吧,这样我一觉醒来就可以吃东西了!”燕飞羽眼睛发亮地主动建议。
“不行,现在你的身体绝不能再经受任何内力的刺激。”白水珺断然拒绝,看见女儿沮丧的样子,心里又是一软,将茶水交给旁边伺候的玉蝉后,伸手扶起她靠在自己怀里,轻抚着她如瀑般的秀发,柔声道,“要不,娘陪你说说话吧,这样时间也过的快一点。”
“嗯。”燕飞羽眯起眼睛,满足地在白水珺怀里蹭了蹭,微扬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得逞的狡黠笑容。
说实话,昨晚她虽然痛的死去活来,但是之后再次醒来,却除了感觉饿极,以及身上因针扎留下的伤口有点小痛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不舒服。这会儿之所以故意一直撒娇,真的快饿晕了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她想借此多汲取一些娘亲的温暖和疼爱。
同样的面孔,两世的母女情缘,燕飞羽开始时本来以为这一世的母亲也会像前世一般,将自己疼在心口捧在手心般极力爱护。事实上,小时候确实也是如此,作为正房唯一所出,她在燕家真的是集万千宠爱于一生,除了没有前世那么发达的网络资讯外,她的米虫日子过的简直可以说神仙般逍遥。
可后来随着她慢慢成长,待遇就变了。
由于燕家的特殊身份,娘亲一直在辅助老爹日理万机,每日里总有一大堆要处理的杂事。她年幼时为了保护照顾她,不得不分心,等她一年年大起来就立刻又把大半的精力投入辅助夫婿那边去,反而使得她这个掌上明珠再也享受不到充足的天伦之乐了。
更让人郁闷的是,正是因为她正房独生嫡出的大小姐,身上也背负着比常人不知道重多少倍的责任,于是,这十四年来,虽然物质上的享受是一等一的,可精神压力方面也算是一等一的,像现在这般纯粹地依偎在母亲怀里,几乎只有生病的时候才能享受。
其实母女连心,当娘的,又怎么会不了解从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骨肉呢?白水珺搂住女儿,忍不住用女儿自小到大最喜欢用来表达感情的方式,在她的额头上轻柔地落下一吻。
“羽儿!”
“嗯,娘?你好久都没有抱过我了,我要娘以后也经常这样抱着女儿。”燕飞羽甜蜜地一笑,越发得寸进尺。
“再过几个月就要及笄了,还像个孩子一样?”白水珺笑着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对外面使了个眼神。
众侍女忙无声退下,并关上了房门。
“就算及笄,羽儿也还是娘的女儿嘛!”燕飞羽不依,嘟嘴道,“这些年爹的生意做的越发的大,娘都没时间陪我了。”
“你爹生意做的大,还不是你也帮着出了不少主意?只不过外人不知道,还以为你这个千金大小姐一点用都没有罢了,却是委屈你了。”没有外人在场了,白水珺忍不住自豪地夸了一句,随即肃了一下神色,将她搂回怀中,低声道,“羽儿,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准备让你先去外头住一阵子。”
“啊?为什么?”燕飞羽抬起头,却在接触到白水珺眼神的那一瞬间突然明白,又重新依偎了回去,想起那解毒时的痛楚,心里闪过一丝余悸地问道,“娘觉得这一回还是那个幕后黑手在害我么?”
十四年前,她安全回归到燕家后不久,老爹就顺藤摸瓜地查出,当初勾结外人讲她掳走遗弃山林的,便是三房的二伯母。可是,谁都知道,如果只是区区的二伯母一定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独自突破重重的保护将一个小婴儿掳走,她的背后一定有更阴险的主谋。然而,不等进一步调查,二伯母一家就被奇异地灭口,连带二伯父和两个堂哥一个堂姐,无人幸免,反过来还要让老爹花了很大的精力才摆脱了杀人的罪名和嫌疑。
“嗯,这些年虽然爹娘一直都在十分小心地在保护你,你也因此牺牲了许多同龄女孩儿的快乐和自由,可是这风儿还有捂得住的时候,被名利驱使下的人心却是无孔不入!”白水珺叹息了一声,“因为你平素不喜欢一堆人跟着,所以娘一直没有告诉你,在你身边,除了他们五个护卫外,每日里都有许多人隐在暗处保护。虎山里头也是如此,看似没有外人,却还有一批潜伏着。你们出事之前,他们不仅没有察觉,出事之后马上搜索,也依旧没有找到一个可疑之人。所以,我和你爹,实在难以放心,不能再冒险把你留在家里。”
“娘,那你们打算让我去哪里呢?离开了家,万一被他们发现,不是可能会更危险吗?”说实话,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毕竟十四年了,饶是爹娘用尽了手段都没有查出真正的凶手。
“所以你要易容绕道出行,绝不能让外人知道你真正的身份,至于家里,你忘了你还有一个替身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以前只是让她偶尔扮扮你,如今现在也该派上大用场了。只要外人以为你还在家里,那么你到了外面反而会更安全,到时候,我会让竞秀跟你同去。”白水珺怜爱地轻抚着女儿的肩头,“你知道,我们燕家除了脉络偏布南郑外,在北盘国也有很多生意,这一次,娘打算让你去北盘国待一阵子。”
“那我什么时候走,要出去多久呢?”燕飞羽知道母亲既然这么说,就已是定论,也肯定是对她最好的安排,因此并不争辩。
“再过几天,等我们先安排好,如果事情顺利的话,过年前就可以回来。北方不同南郑国,入秋之后气候便开始恶劣,你从未在北方过过冬,也许会很不习惯。”白水珺叹道。
“嗯,全由娘安排。”燕飞羽柔顺地应道,压下心头的不舍和伤感,扬起笑容反过来安慰她,“娘,您就放心吧,羽儿虽然继承不了娘的侠女风范,可也不是那么娇惯的不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燕飞羽乖巧地点头,这些年在燕家虽然学了不少东西,可自己上辈子没经历过大风浪,虽说婴儿时有一番异于常人的经历,但后来回家后就一直处于被保护之中,理论再强没有实践,心智也是远远不能和那城府深沉的敌人相比的。
所以,这次北国之行,名义上是避祸,其实更是一种锻炼。毕竟娘亲早已说过:身为燕家家主的儿女,注定是不能无忧无虑地享受一生的。
那么,就来吧!算上昨夜,这辈子她也算是死过两回的人了,怎么说胆子也应该足够大了。瞧,她才活回来,精神不就已经恢复了吗?而且也不见有多少心理阴影,可见她也有打不死的小强素质。不过,那种非人的痛楚还是不要再经历第二遍为好。
想起之前那无法言喻的恐怖折磨,燕飞羽不由打了个寒颤,随即刻意地逼自己忘却,想小时候一般撒娇地抬起头来:“娘,今天是中秋节啊,外面的月亮一定比月饼还圆吧?”
说着,故意像无辜的小鹿一般可怜地眨了眨眼睛装嫩!
中秋佳节呀,本该全家人都和和美美地聚在一起,一边欣赏一轮皎洁无尘的明月,一边尽情地享受各种美食来着,可她却只能可怜的一整天都在挨饿,老爹也不得不抽身去陪着那大堆的客人。而且,因为她需要静养,所以今天的烟火盛宴也被推迟,算起来,这应该是她所过过的最惊险刺激,也最冷清的一个中秋了。
更难过的是,半个月内,她必须严禁任何性凉的食物,其中就有她最爱的、又肥又美的螃蟹!
泪啊,对她来说,中秋佳节可以没有月饼,但一定不能没螃蟹的,太怨念了!
第一卷 云起 第11章 天下父母心
虽然螃蟹一时间是吃不到了,不过当十二个时辰终于熬过,貌不惊人的孙大夫笑眯眯地宣布她终于可以进食的时候,燕飞羽还是觉得自己差点爱死那碗温温热热的药粥了。
“等一下。”见雪白的瓷碗刚端到床前,燕飞羽就想起身扑过来,白水珺忍不住轻笑,纤手只优雅地一摆,就拦住了女儿的身体。
“不会还不能吃吧!”燕飞羽这一下是真的惨叫了,之前为了不刺激她,这房间内是半点食物的味道都没有,现在香气入鼻,五脏六腑都在造反,要是还不给她,真的会死人的。
“娘来喂你,免得你这个已经饿的可以吞下一头牛的傻女儿,等下连粥带碗的一口吞掉。”白水珺嗔道,白水珺的乳娘安嬷嬷和侍女竞秀不由纷纷抿嘴偷笑。
“呃…我又不是饕餮。”燕飞羽郁闷地道,不过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嘴巴,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慢一点,就怕你吃的这么急。”白水珺好笑地放慢了喂食的速度,“这一碗先给你垫垫底,等再过一个时辰,再吃点别的。昨晚你元气大伤,这几天你一定要好好地控制饮食,免得留下后遗症。”
燕飞羽一边点头,一边未等其母送近就赶紧凑过去一口咬住小勺子,宛如馋嘴的幼儿,惹得旁边众人又是一阵莞尔,她却浑然不觉,直到一碗不知道放了多少温和补品的鲜美药粥下肚,那饥饿感才稍稍减了一些。
“对了,娘,山丹箭荷和宁不他们呢?”饥荒问题暂时被安抚下后,燕飞羽这才有心思注意别的。再次醒来后,一直是母亲亲自带人照顾自己,玉蝉和紫云只能打打下手,山丹等人却一次都没看见。
“你在虎山中出事,身边只有他们几人,你爹自然要问个清楚,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白水珺把碗交给紫云,用帕子拭了拭她的小嘴,轻描淡写地道。
“他们不会是奸细的,娘,宁不和山丹他们不会背叛我的。”听出母亲的话里头似乎有些不对劲,燕飞羽忙分辨道,“孩儿已经说了,当时孩儿虽然中了毒,可神智却一直都是清醒的,若不是山丹他们及时发现,后果才会真的不堪设想…”
山丹她们四个人差不多都是从六七八岁就开始来到她的身边,是她亲眼看着她们受训,看着她们一步步成长,并且朝夕相处的。而宁不虽然是在她十岁那年才被派到她身边,但是之前也已经在燕家呆了很多年,当初更是燕家从乞丐堆里救出来的,燕家对他有救命和栽培双重之恩,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有问题,不然当初她放他走的时候他也不会留下。而且,若说这五个人有人是奸细,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下手呢?纵然自家的防卫再严,作为贴身的心腹总能找到下手机会的。
“娘有说他们是奸细吗?只是这件事情不论如何都总是要查一查清楚的,你应该相信你爹,他自会有分寸。”白水珺慢条斯理地打断她的话,又取了侍女送来上来的毛巾帮燕飞羽擦脸,淡淡地道,心下却有几分保留。
没错,女儿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她和五哥千挑万选的好苗子,然而,这并不能就成为一种绝对的保证。
自古以来,功名利禄这四个字,都是最具诱惑力的东西,世上又有几颗人心在这些东西面前依然能保持最初的纯善的?若是以为对人家有过重恩并给以相应的惠泽,就能高枕无忧,那是最最愚蠢的念头。恩外还会有恩,利外还会有高利,想要得到绝对的忠诚,除了靠手段,还要看机缘的。
事关这一个唯一女儿的生命安全,她们夫妻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慎之又慎!这种几乎天人永隔的惊险,她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三次了。现下三个护卫看起来似乎都没有嫌疑,可除了宁不一直跟在羽儿身边,另外两个侍女却是完全有机会把毒蜘蛛放进房间的,但偏偏又不能因此就给她们定罪,冒然调开她们另外派人的话,也难以保证新人就一定赤胆忠心,只能冒险先在暗中仔细观察观察,再做定夺了。
唉,说来这都是自家的家业太过树大招风,可是如今燕家的兴亡已关系到几千人的民生,枝枝节节涉及到的人更加不计其数,如果说族中能多一些才能德行和魄力都兼备、可以信赖的帮手,五哥还能轻松些,羽儿的处境也不会太危险,只可惜…现在就是他们夫妻想放手也放不了呀!
“唉…”
她知道母亲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燕飞羽长叹了一声,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真的不希望那个刺客是自己身边的人。这么多年来,爹娘处处小心,总要求自己时时提防每个人,致使自己连个稍微深交的朋友都没有,简直就像是被锁在高高象牙塔里的公主一般,连出去逛个街什么的都要再三伪装安排,这份压力之下的孤独和无奈,这份常常期盼着拥有知心好友的渴望,又有谁能理解呢?
“好了,这件事你就别担心了,你爹又不是已经拿他们问罪了?你想见他们,总也要等明天吧!”看到女儿的脸色,白水珺忙转移话题,微笑道,“所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要是你还不想睡,不如陪娘出去好好赏一会月吧!这会子,看月亮正是最好的呢!”
“好啊好啊,我呆在屋子里都快闷死了!”燕飞羽本还以为因为安全问题,她可能不得不在屋子里呆上好几天了,此刻一听自己可以出去,正求之不得,立时欢呼雀跃,将那些反正一时也无可奈何的烦恼扔在脑后。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
这个傻孩子!白水珺莞尔一笑,心中却是满满的愧疚。

八月十六,已到午时末,高高的秋阳下,带着桂花香的半凉秋风一波波地轻拂着,吹得檐下的花灯微微摇摆,串串红色的流苏也随之轻舞,仿佛有些亟不可待地欲参加晚上的灯火烟花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