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秀冷笑:“这有什么好耐人寻味的,他贼心不死卷土重来,无非是想显示他的胸襟开阔,好诱拐飞羽上钩而已,只可惜他打错了如意算盘,就算他的戏演得再好,也掩饰不了他关家堡的野心。”
“问题不是他有没有野心,而是他这一来,我们该如何招待?”白水珺叹气道,“虽然我们要借机好好地清理一下燕家退居幕后,可也不能白白地让朝廷毁了燕家数十年的声名,让不明真相的天下百姓唾弃燕家。如今,二房那边虽已不足为惧,即便狗皇帝强行治罪,天下人心中也自有一杆秤,瞧得出那都是些莫须有的罪名,可要是任由关钧雷到来,这事情就很难顺利说清了。他要是明着提亲我们还好拒绝,可要是像上次一样什么都不明说地玩暧昧,那就麻烦了。”
“索性让我派人去阻截,让他来不了蕉江。”黑水蛟拍桌道。
“这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白水珺摇头道,“关家堡的实力不容小觑,若去拦截,势必会有一场恶战,到时候折损难免不说,就怕白白牺牲还拦不了他。”
黑水蛟哼道:“若是在北盘,或许还奈何不了他,但这是在南郑,他总不可能把关家堡的好手都搬来。”
白水珺仍是摇头:“黑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们夫妇又岂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牺牲黑水寨的兄弟,这份罪孽我们承担不起。”不同于燕家很多护卫都是独身之人,黑水寨里头的男儿基本都是有家有口,就算她和竞秀情同姐妹,也无权牺牲黑水蛟的手下,到时候竞秀嫁过去,又如何面对那些失去亲人的寨民们?
“可是后天就是十五了,要是再不决定就怕来不及了。”
“让我们再想想。”白水珺紧蹙眉头。
黑水蛟怔了怔,本想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流血,若是心不狠是成不了大事的。可想到白水珺虽然出身江湖但嫁为商人妇毕竟已多年,这些血腥之事多半都是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沾染。而且为了不大气干戈,甚至不惜花费大量血本提早挖通了逃忙的密道,并且只肯答应让黑水寨的人保护,而不让他们断后,只好叹了口气,收住了。
燕飞羽的柳眉也颦了起来,关于关钧雷的问题其实早从接到密报后大家就曾讨论过数次,可却依然没有拿出最妥善的办法来。
早在年前半个月,数月前制定的暗线计划就已全面启动,并逐步地完善。可自己家非但迟迟没有揭穿皇帝的阴谋,揪出燕培峰这只装绵羊的恶狼,甚至之后还要容忍燕培峰顺利接掌燕家一段时间,除了尽可能地不牵连依赖燕家为生的无辜之人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趁此“劫难”好好地洗一次牌,大浪淘沙淘出真正忠于爹娘之士,以及维护燕家数十年的声名,不让朝廷随随便便就给燕家扣上污名,将来永不得翻身。
不然的话,任凭那狗皇帝有再多的阴谋,他们只需从暗道中悄悄隐退就好了。
眼下,经过长久的计划和隐忍,好不容易忠于熬到要和朝廷正面交锋的一天,只等演完一场戏后就功成身退,却突然多了关钧雷这个变故。
而且偏偏这个关钧雷又非真正的纨绔子弟,其城府莫测高深,绝对不是能随便对付的家伙,这是在让人头疼。本来她上次建议索性冷落关钧雷,可就怕没有这个世间,因为燕培峰完全有可能在关钧雷一脚跨入燕家大门之后,就会立即勾结朝廷的密使骤然发难。
想起那双几乎完美的桃花眼,燕飞羽真恨不得自己就是个丑无盐,那样的话,以关钧雷的骄傲,再怎么也不屑于用如此明显的美男计吧?
蓦地,燕飞羽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爹,娘,竞姨,黑叔,你们说关家堡和北盘皇室暗中联姻,又不是和南郑皇帝沾亲带故的,那狗皇帝怎么会知道关钧雷要来蕉城的?而且还连具体的日子都知道的那么清楚?”
听到燕飞羽猛然发出的疑问,众人都是一凛,为了尽可能顺利的实施计划,这些日子来每天都有千头万绪的事情需要处理,竟是谁都不曾好好地细想过这个问题。
“侄女这个问题问的可真是一针见血。”黑水蛟肃然地道,“我们都不知道关钧雷回来,狗皇帝又如何清楚呢?要知道我们两家埋在关家堡中的暗线可谁都没给咱们传这样的消息。”
“会不会因为上次关钧雷曾来拜访过,狗皇帝才警惕起来关注关家堡的?”竞秀猜测道,“关家堡是北盘的势力,想一想,若是我们燕家和关家堡联姻,狗皇帝不暴跳如雷、日夜难寝才怪呢!这样也更能解释地通他为何偏偏要选择关钧雷来的时候下手。关家堡虽说是北盘的第一江湖势力,可那毕竟只是江湖上的地位,就算为了坐实所谓的阴谋而杀了关钧雷,也还不至于引起两国之战。”
“话是有理,可是关家堡固若金汤,绝不是寻常探子可以轻易进入的地方,当年我们不过是埋两颗棋子,就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倘若说狗皇帝的人居然能在短短几个月就可以探入关家堡中心,这未免有些玄乎。”白水珺的脸色更加凝重。
“难道狗皇帝早就在关注关家堡了?”燕五云也道,“狗皇帝对付我们家的原因还说的过去,因为害怕北盘会起战端在北盘朝廷中安插坛探子也说得过去,可他根本就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又怎么会早早地就关注关家堡这等江湖势力呢?”
白水珺道:“可是不管如何,他比我们都事先知道关钧雷要来却是事实,而事实上,关钧雷也确实来了。”
“会不会我们一直看轻了他?”竞秀和黑水蛟对望了一眼,道,“也许狗皇帝其实一直有这个野心?”
“不可能。”燕五云断然地道,“倘若他有野心,就必定会提早准备,可这些年来,国库恰恰是因为他的奢华享受而愈见亏空的,绝对支撑不起一场或许会很持久的战争。何况他就算真有这个野心,也没有这个本事,不然也不会算计我们家这么多年也未有成功,最后不得不死撕破脸用栽赃嫁祸这一下三滥的招数了。”
“那是因为你燕兄和嫂子可都不是普通人,哪里是狗皇帝能轻易算计得了的?”黑水蛟哈哈一笑,“倘若今日在你这个位置是别人,就算真有金山银山,恐怕也早就被狗皇帝掏了个空了。”
“黑兄夸奖了!”燕五云微微一笑,但笑容转瞬即逝,“可若不是这个原因,他又是如何知晓关钧雷要来呢?”
问题又绕回来了,众人面面相觑,又开始陷入几乎胶着的思维中。

第七卷第39章 隔空交锋
在座的五个人,虽然只有燕飞羽的阅历最浅,但都是智力超绝之人,然后面对如此巨大的一个谜团,却全都是一筹莫展。而正因为无计可施,态度也为之更凝重。
沉思间,室内忽然想起“叮”地一声轻响。
白水珺首先回过身来,看了一眼由女儿设计由巧匠改进、每个时辰都会准时报时的沙漏鸣钟,轻拂了一下衣摆,起身微笑道:“一个没注意,都午时了,黑兄,竞秀,咱们还是先吃完饭再慢慢想吧!听说黑兄酷爱吃鱼,今日我特地让厨房做了几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合黑兄口味。”
燕五云也一改先前的凝重,瞬间将这个难题抛到脑后,朗声笑道:“是啊,办法要想,饭也要吃,先轻松一下脑子,说不定吃着吃着办法就会自己出来了。”
黑水蛟看看白水珺又看看燕五云,由衷的赞道:“后日就是一举定成败的关键时刻,你们却还能如此从容不迫,想着怎么招待我,现在我可更加明白偌大的言家是如何经营起来了。”
“那是自然,若是没有这份定力,燕家早已成了别人口中的肥肉了。”竞秀带着骄傲的口气道。
黑水蛟握住她的手,郑重承诺道:“你放心,燕家以前没有变成别人的口中食,这次也不会,无论如何,我也会协助燕兄完成任务的。”
燕五云夫妇对望了一眼,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是指要实在不行,还是按照他的法子半路去截杀关钧雷,对于他打算做这样的牺牲心里都很感激,嘴上却不再客套,只是默契的同时伸手:“请。”
既然主人都说了吃饭最大,席上绝不谈烦心事,入座后,黑水蛟也索性放开心胸地畅饮起来,燕五云和白水珺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担忧,仿佛一如平日待客,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尽量地让客人满意。这种时刻燕飞羽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地破坏气氛,当下也收起忧色言笑晏晏的参加。
不过饶是如此,这一餐午膳也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饭后,众人又移驾回书房,人手一杯由燕飞羽亲手泡制的蓬莱绿尖,就着袅袅的茶香复又默契的开始思考关家堡和南郑皇帝的关系,以及如何滴水不漏的应对。
只是这问题实在太难,过了盏茶时分之后还是没有人出声。
燕飞羽苦思良久也是无策,只是悄悄地帮每人换了一杯热茶。
记得上次见到关钧雷时,她曾在心底暗暗的给他冠了个蓝颜祸水的称号,如今果然成为了祸害。
虽说他可能只是纯粹的想趁自己在已经“失身”的当口趁虚而入,妄想人财两得,而不是抱有其他的阴谋。可是只要他来,朝廷必然会更借题发挥,到时候搞不好就会被朝廷污蔑成功,而不能如计划般让天下百姓都明白燕家的罪名是“莫须有”的。
可是只要他来,朝廷必然会更借题发挥,到时候一个搞不好就会被朝廷污蔑成功,而不能如计划般让天下百姓都明白燕家的罪名是“莫须有”的。
咦!燕飞羽忽然挺直了身子,觉得脑中一道亮光闪过。
“羽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燕五云刚刚抿了一口茶放下,目光无意中扫到燕飞羽眼中的光亮,顿时精神一振,目中不由地浮上希望。他这个女儿,虽然年岁尚小,无论资历还是经验都无法和在座的长辈相比,但是年轻人也自有年轻人的优势,很多时候头脑都会比他们这些老一辈的灵活。
他这一出声,大家不由都向燕飞羽望去。
燕飞羽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微微歪了一下头,现将脑中乍现的思路理了一遍,才绽出明媚的笑容,脆声道:“爹,娘,黑叔,竞姨,我觉得我们可能都走入误区了,弄错重点了。”
“此话何讲?”白水珺问道。
“请问娘亲,刚才您是否一直在想关家堡和狗皇帝是否会有不为人知的关系?想要弄清楚搞明白,却偏偏时间又太仓促,绝不可能马上获知?”
白水珺点点头,她确实是在想这个问题。
“我再次问娘亲,关家堡和狗皇帝之间的关系会有多少种可能呢?”
“你觉得呢?”白水珺知道女儿不会莫名其妙的提问,聪明的反问。
“只有两种。”燕飞羽毫不犹豫的道,“第一,由于关家堡是北盘第一江湖势力,狗皇帝出于谨慎起见,未雨绸缪的在里头安插了棋子。这颗棋子又恰好的得知了关钧雷要来的消息,所以狗皇帝决定利用关钧雷来蕉城的时候,趁势污蔑关钧雷的到来正是要和我们家商量如何谋逆。至于我们之前的疑问,我觉得很好解释,我们一直觉得狗皇帝本事有限,可我们却忘了他只是个安排着,若要在关家堡安插眼线,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具体实施的可是那颗棋子。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的人探听不到的消息人家不一定就探听不到。”
黑水蛟听得连连点头:“没错,侄女这个分析好,狗皇帝要派人卧底,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他底下总有些能干的,不然这个皇位也不可能坐得这么稳,我觉得合理。”
燕五云等人互望了一眼,也都颔首赞同。
“那第二种可能呢?”白水珺追问女儿。
“第二种可能是,关家堡原本就是狗皇帝埋在北盘的一把利剑,听命于南郑皇帝,关钧雷此来就是为了配和狗皇帝,好坐实咱们家的罪名,这样一来,他的行程狗皇帝自然会十分清楚。”
“不可能。”黑水蛟这次却是摇头,“你们不是说关堡主就是北盘公主么?关家堡既然娶了北盘的公主,关钧雷就是公主的亲生儿子,他们这股势力原本就妻自北盘,怎么可能反过来听命南郑皇帝呢?”
“是啊,这个设想也太匪夷所思了。”白水珺也表示不可能。
“我没有说就是第二种可能呀。”燕飞羽却是嫣然一笑,“我的意思是,关钧雷来蕉城,无非造成两种可能,一种是被狗皇帝利用,就算解释反而会被变成掩饰,让狗皇帝更有理由治罪。一种是他为帮凶,故意让百姓误会我们确实有勾结,置我们燕家于不义,让朝廷更顺理成章的手势我们。既然我们现在无法判断是那种,何不索性不要盘顿,直接针对这两种可能最好相应的对策呢?”
“若是他确实不知情而是被利用,羽儿你打算怎么做?”燕五云的眼中光芒闪动,一瞬间已跟上,并似乎还更超越了燕飞羽的思路。
“不怎么做,”燕飞羽神采更亮,“关家堡是北盘武林第一势力,堂堂的关三公子身边当然少不了高手保护,等到钦差恼羞成怒下令抓人的时候,我们还是按照计划逃跑,只是要更加小心地避开他们就行,毕竟那种情况下,我们自顾不暇也是理所当然。而且这样一来,关家堡还会和狗皇帝结了仇。”
“那要是他真是帮凶呢?”
“那我们就要更加防范监督了。”燕飞羽肃然的道,“他若真是帮凶,当钦差到来下旨问罪的时候,他肯定会设法故意坐实我们里通外国的罪名,我们要做的就是见招拆招,不让他的阴谋得逞。不过我估计让不会明着栽赃,毕竟他若是帮凶,就该知道皇帝的目的不是灭了燕家,而是想换个家主给他当赚钱的工具而已。如果他承认勾结,以后就无法再和燕家合作,还会白白的断了北盘的货源,损人不利己,他不会这么愚蠢。”
一席话犹如一只巨手,一下子就把漫天的乌云拨开了一半。
众人再对视时,眼中都已有了笑意,虽说困难仍是重重,危机依然存在,但是能否洞悉敌人的阴谋,并及早预防,却是此番能否顺利退隐的关键所在。

第七卷第40章 赵东子请罪
忙碌中,两天时间转瞬即逝,正月十五元宵节终于来临了。
淡淡的晨雾如冰沙笼罩着整座蕉城,不论是精美的楼台,还是四周的群山,仿佛都敌不住着温柔的诱惑,心甘情愿的沉陷在这如真似幻的乳白色梦境里,之影影绰绰地露出一幢幢高楼的顶尖,和仙山似的峰顶。
蕉城是富有的,蕉城更是美丽的,可惜,往往越富有越美丽的事物也总是会越招惹嫉妒和觊觎。
燕飞羽刻意放慢了速度,让马儿载着自己徐徐地穿过沉寂的田园,目光眷恋的环视着四周,近处的田埂,潺潺的沟渠i,小山包似的草垛,甚至是田里的泥土,路边的枯草,都未曾放过,更莫论这连片的风景。
这座依山傍水的城市,曾经抚育了她十五年,是她一直热爱,引以为傲,更是无比眷恋的故乡,若是可以,她也真是舍不得走。
然而,现在已经不是她舍不舍的的问题,是各方面的势力都无法容下他们家,非逼着他们离开的问题。不过,有舍必有得,既然此处无法成为真正的世外桃源,就让他们去打造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一个再也无需日夜担忧有人行刺不利,再也不会充满勾心斗角的全新天地吧!
想到老爹对于那个偏远仙境的描述,燕飞羽的伤感又化为了无穷的热力,再扫了一眼四周轻纱飘荡的美景,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大声的轻喝:“驾!”
飞奔吧,马儿,飞奔吧,燕飞羽!
感受到燕飞羽的情绪变化,和精神的振作,跟在身后的山丹和晴烟含笑对望了一眼,也随即催动了坐骑。
白雾中,十数条身影犹如离弦之箭,将轻慢散淡的白雾冲出一条笔直的线条来,犹如象征着今后的人生道路。
铁门处的马安和赵东子闻听熟悉的马蹄声,忙不迭的开启了铁门。
燕飞羽一如往常般只对他们两人一颔首,并未刻意的对赵东子多看一眼,若无其事率先疾驶而过。
“小姐说今天还是老规矩,带两只活羊就行。”最后的两名护卫勒住了马匹,对马安道。
“东子?”马安应了声,瞧见赵东子的眼睛还盯着远去的燕飞羽,重重的干咳了一声。这个赵东子,跟他讲了多少遍了,像小姐这样的人物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卑贱的下人可以肖想的,可这小子嘴上应着,心里却从来不听。每次小姐一来,就像丢了魂似的。
“是,小人这就去牵。”赵东子回过神,忙收回目光,瘸着腿返身回屋,选了两只早已做了记号的健壮公羊,可是待他将羊牵出羊圈的时候,脚步却不由地顿住,憨厚的脸上现出了痛苦的挣扎。
“好了没有?”见赵东子并没有像往常般迅速的将羊拉出来,一个护卫有些不耐的高声问了一声。
“好了!”赵东子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回了一声,牵着绳子的手紧了又紧,终于还是咬着牙将那两只羊拉了出去。
“怎么这么慢?”马安迎了上来,埋怨了一句,同时接过其中一只,讨好的抱起来递给一个护卫,背对着赵东子使了个眼色,谄媚地道,“羊来了,您接好。”
“这羊有点野,套绳的时候,多花了一点时间。”赵东子谄谄地赔笑,眼睛却暗暗地扫了一下铁门内那笼罩在白雾之中的道路。
两个护卫没有理睬他的解释,也没有注意到他有些僵硬的笑容和眼底变化莫测的神色,只一弯腰,就一人抓起一只的驶进了铁门中。
赵东子和马安随后依照惯例的准备关门,可当铁门就要合上的时候,赵东子忽然冲了出去,瘸子腿奋力直追。
“东子,你要干嘛?”马安眼神闪动,似乎早已料到,口中却故意惊讶地喝道,“快回来,未经许可,私闯禁地,那是死罪!”
赵东子却宛若未闻地继续往前跑。
“吁!”随着骏马一声嘶鸣,其中一个护卫忽然丢下山羊,拔身而起,而后一个翻身,拔剑来到赵东子面前。
“请勿高声!”几乎在寒光闪过的同时,赵东子就自觉地跪了下来,“小人有重要下情要向小姐亲自禀报,请两位大爷容许小人见小姐一面。”
“什么重要的事情?刚才为什么不说?”护卫的剑尖直指着他的脖子,冷冷地道。
“此事十分绝密,更事关小姐安慰,小人必须单独向小姐禀明,如果大也不放心,可以先绑了小人。小人根本不会武功,大爷们一查便知。”赵东子浑然无惧地道,朴实的脸上散发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异样。
此时,另一个护卫也停马转了回来。
看着两个护卫将赵东子五花大绑的牵在马后,渐隐在白雾之中,门口的马安不由心情极为复杂的摇了摇头。
对于赵东子这个人,他还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从他第一天近来开始,他就奉命暗中监视考察他的品行,本以为这个家世清白的铁矿残工确实只是个憨厚的普通小伙,不料竟然看走了眼,不但连他用秘法带毒蜘蛛进来都没有发现,反而直到主人明示才发现自己犯了错。
而今天,他明明已经笃定了这家伙心怀叵测,可他却又偏偏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赵东子啊赵东子,你今日自投罗网,到底是因为你的心里还有一丝善心,还是因为你真的爱上小姐了?

“他要单独见我?”燕飞羽刚刚拿了洗涤工具,准备在送走大头之前,最后给它洗一次澡,就听见护卫来报。
赵东子是奸细,这一点上次马原丙已经据实交代了,事后的监督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可是他今天突然来这一手,却让人相当费解。
“小姐,要见么?”山丹轻声请示。
“当然要见,带他进来。”燕飞羽只略微一思索,就决定道。
今天已经是元宵节了,她现在来虎山当然不是为了和大头打闹玩耍,而是准备麻醉大头和小美,让人从密道中先把它们运走,难道还没开始,敌探赵东子就有所察觉了?
“小人赵东子拜见小姐!”赵东子一进屋就重重地跪了下来,膝盖落地有声。
“听说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燕飞羽温和地道,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神情和往日的憨厚腼腆很不同,心中不由有些疑惑,面上却更加不动声色。
“是。”赵东子以头伏地,壮胆道,“小人斗胆,请小姐屏退左右。”
“不必了,她们都是我的心腹,不管你有什么秘密,可都直说。”
赵东子有些局促的扭了一下被绑得很不舒服的身体,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毅然地抬头:“那两只羊不能吃。”
话一出口,他就蓦然地像放下了一大块石头。
“什么?”燕飞羽一怔,却不是因为诧异两只羊不能吃,而是诧异他为何会突然坦白,而不是如自己以为的另有阴谋。
“小人说,适才小人给小姐挑选的两只羊都已下了药,小人不知道老虎要是吃了会怎么样。”赵东子并不知道其实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早已在燕飞羽的掌握之中,实际上从他被马原丙供出的那一日起,送入虎山的每一只动物都被严格的转移了出去,一直也未有落入虎腹,还以为燕飞羽是因为他所吐露的消息太过惊人才愕然,所幸强迫自己直视心目中女神的眼睛,一口气地全部都说了出来,“不但如此,中秋前夕的那只毒蜘蛛也是小人奉命暗中带进来的!小人差点就害死小姐,自知罪该万死,只求小姐救救我的爹娘和小妹,求您,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