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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中,像是被中年书生抱着惶急地叫唤,又似听到有人沉声吩咐:“青竹,快同阮相公将人扶回榻上。胡郎中,阮家小娘子方才应该只是假死,并未真的归天,烦请你再过来仔细诊治诊治。”
我不要诊治,我不是什么小娘子,我要回家!卢姗姗想要挣扎,急怒攻心之下,却是彻底地昏了过去。
…
再次醒来,头疼和耳鸣已经好了很多,只是睁开眼时还是明显地昏眩,只大略看到床边仿佛守着个男人就不得不重新闭眼。
不过就这一眼的功夫,一直守在床边替她的中年书生已经发现了她的情况,立时惊喜地叫了起来:“胡郎中快来,我女儿好像睁了一下眼睛。”
只听一阵凳子移动和脚步声,屏风很快被人拉开,然后就有人来拨卢姗姗的眼皮。不习惯眼皮被人碰,卢姗姗本能地闭躲了一下,趁他手离开才昏沉沉地睁开,和那长着一把稀疏山羊胡的胡郎中对了个正着。
为什么还是这些人?为什么噩梦还没醒?
见她虽目光悲凉,眼神却清澈地明显有神光凝聚,胡郎中似是稍微松了口气,小心地询问卢姗姗:“阮家小娘子,你可觉得哪里不适?”
“对对,女儿啊,你快告诉胡郎中,你哪里不好?可是头疼的厉害?”中年书生也凑了过来,想要抚摸她的额,神情既憔悴又焦急,身上的酒味似乎已经淡了许多。
我不是神马的阮家小娘子,更不是你的女儿!我是卢姗姗!卢姗姗!
卢姗姗动了动嘴唇,本能地一侧头避开他的手,想再次反驳。可望着那中年书生担忧的眼神,脑中忽然不自主地浮现出一幕幕陌生的画面,每一幅都有中年书生的影子,还莫名地地知道了他的名字就叫阮彦真,甚至,她仿佛还听到自己甜甜地唤阿爹…
卢姗姗顿时呆住了。
阮彦真,阮绵绵,她竟然接受了对方的一部分记忆!这是不是代表她再也回不去,再也变回不了那个一直孤身奋斗着,眼看日子就要苦尽甘来,终于能享受甜蜜爱情的卢姗姗,再也见不到乐宇了?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一股强烈的悲哀和心酸陡然席卷了上来,然后从眼眶中汩汩流出。
上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残忍地对我?
“绵绵,难道你还不记得我是你爹吗?”见她神色反应都这么奇怪,眼中也无丝毫亲情,只是泪流不止,中年书生顿时急了,扯了胡郎中的衣襟就追问,“胡郎中,我女儿到底是怎么啦?”
“阮家相公,你先别急,容老朽再仔细检查一下。”胡郎中慌忙地按住了卢姗姗的脉搏,坐了下来仔细感觉。
卢姗姗无法接受现实,也不愿面对那中年书生阮彦真的关切注视,只能咬着唇转开了视线,却不期然地又看到了正站在床头一米处的那个目光冷澈的男子。
因这次男子正好微微侧头和旁边的人说话,没有直接对视的压力,卢姗姗终于瞧清了那男子的模样。
只见他通体不过一袭天青色的窄袖长衫加一块压袍玉佩,身长腰挺,明朗的五官因未带半丝笑意而显得棱角分明,自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沉稳凝肃,让人不自觉地相信其人的内在也应当十分可靠,难怪方才大家都在为他说话。
像是察觉到她的注视,男子似乎就要转过头来,卢姗姗下意识地转开目光,不想接触他的眼神,看向半躲在屏风后那个长了一双鱼泡眼、头上戴着一朵红绢花的肥壮妇人。
郝氏!就像图像对号入座般,一看到这个形容粗鄙的妇人,她的脑中也同样快速地浮起了有关的记忆。虽仍只是几幅草草的画面,却每每都是这个妇人指使她做这个做那个的情景,虽然实在没心情管任何闲事,但仍不觉地蹙了蹙眉。
阮绵绵,软绵绵,这个正主儿的性子也太过软弱了,居然被未来婆婆这样当牛马使唤都毫不反抗!
郝氏本自因怕卢姗姗诈尸而战战兢兢,此刻见她皱着眉头盯着自己,心头顿时又是一跳,随即忙扯出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来,勉强地从屏风后转出来,意思意思地上前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探问:“绵绵啊,你可好些了?”
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卢姗姗很想大吼着发泄一通,可看着这些几乎完全陌生的古代人,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的事实,却心灰意冷地连嘴皮子都不想动一下,便只装作没听到地闭上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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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娘子之死
卢姗姗不说话,旁人一时也俱都无言,只齐齐地看着诊脉的胡郎中。待他一离手,阮彦真才忙问:“胡郎中,我女儿怎样了?”
那胡郎中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让卢姗姗张嘴伸舌,看了看她的舌苔颜色,接着又说了一堆什么因后脑受伤才导致络脉瘀阻,气血运行不畅,髓海不足而致头痛、头晕之类的话,然后重点强调了人的脑子原本是很复杂的所在,恐怕是宫里的太医也没法解释为何卢姗姗先前明明断了气又活转过来的神秘情况,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地不提及治疗方法。
他正唠唠叨叨着,那冷峻男子忽然开口道:“那请问胡郎中又该如何解释阮家小娘子连自己父亲都不识得之事?”
胡郎中嗫喏道:“这个嘛!像此类头脑重伤,大脑经脉自然难免会受影响,一时间记不得往事也是正常的。或许等淤血散尽,自然一切都会想起。”
阮彦真追问:“那我女儿的淤血什么时候才能散尽,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转呢?”
胡郎中很没有把握地迟疑道:“这个…老朽会先开一些活血祛瘀补气养身的方子,先服几贴看看情况,倘若还是不曾好转,就…就只好石相公和阮相公另请高明了!”
见他老是这个这个地模糊不清,那被称为石相公的冷峻男子剑眉一蹙,淡淡地道:“常言道术有专精,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胡郎中既然谨慎为本不敢轻断,那这样吧,石某有幸认识一位名医,即刻就命人去前请,只是阮家小娘子如今伤重,怕是不易移动,只好暂且再叨扰胡郎中的宝地一会了!”
“无妨无妨!”胡郎中倒也有自知之明,顺势忙下台阶,“老朽医术不精,还望阮相公和石相公莫怪才是。”
“青竹!拿我的名帖去请欧阳郎中。”
“小人这就去。”那叫青竹的随从立刻弯了下腰,快步离去。
“阮相公,能否借一步说话?石某想跟阮相公商议一下令爱受伤赔偿之事。”
“这…”阮彦真为难地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卢姗姗,不放心离她而去。
赔偿!这两个字飘入耳中,卢姗姗的心顿时一震,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促使自己不得不一直勤工俭学毕业后又拼命奋斗的特别日子,豁然睁眼,冷冷地道:“就在这里说吧!”
直到这时,她才察觉到这具身体不但人如其名,就连嗓音也带着一股天生的娇柔,说出话来非但毫无震慑力,反而柔软地像是在软语相求似地,让她不由更恼了一分。
见她突然开口,众人都错愕地看向她。
卢姗姗抿了一下唇,抚了抚昏涨的额头,音质虽然没有改变,口吻却能坚定,冷着脸道:“既然是讨论我的赔偿问题,那就在这里说,不过,现在我什么都不记得,还请这位石相公先把我如何受伤昏迷之事简述一边。”
所谓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傍身是万万不能的!这个道理她上辈子就明白了,更何况是这种初来乍到,什么都是两眼一抹黑的时候。
“就依阮家小娘子所言,毕竟不论有心还是无疑,今日之祸确实是石某的侄子所闯,石某当负其中之责。”石相公瞧了始终避着自己的卢姗姗一眼,颌首道,“至于当时之事,许多乡亲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倘若郝家大婶觉得有所出入,尽可请几位乡亲来见证。”
郝氏哼了一声,并不答腔。
石相公便开始阐述,时间发生在今晨,当时石相公正带着自家侄子石青恺乘船经过河埠头,石青恺顽皮,因见一只小鸟飞过停在河边柳树上,就想用弹弓打下来。不料此时后头有条小舟行得急,不小心擦撞了一下石家的船,石青恺一失手,结果好巧不巧地,弹弓上的石子竟然正好击中了因洗好衣服起身准备回家的阮绵绵。
阮绵绵受惊之下,一脚滑到,后脑勺便重重地磕在了后头的石阶之上,继而立刻头破血流不省人事。石家见状,连忙停船上岸,将她送到医馆,胡郎中诊断说已然断气。郝氏闻讯先赶来,也不问事实由来,一开口就要石青恺偿命,正值牵扯间,阮绵绵却忽然苏醒了。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石某一开始便曾当众承诺,不管是赔是罚,当依律法所定,绝不会畏罪潜逃,方才阮家小娘子醒来之前我们也正在谈论赔偿之事。事情经过便是如此,不知道郝家大婶可有补充或异议?”
石相公主要对着阮彦真和卢姗姗叙述之后,便淡淡地看向郝氏。不知是他的相貌神色本就容易令人信任,还是他的声音太过醇厚悦耳,虽然不愿意和他对视,但卢姗姗还是下意识地相信他所说的都应该是真的。
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本不是自己的,听着总像是别人的故事才没法感同身受吧!何况,这身体原主就是死的再惨还能惨地过她么?
“话说的再漂亮有什么用,真想赔偿那就拿出你们石家的诚意来。”一谈到赔偿郝氏立刻有了精神,捏着帕子使劲一甩,忽然又复坐在地上嚎啕了起来,“只可怜我家绵绵,本是头脑多聪明身子骨多壮实的小娘子,如今被你家侄子一害,竟连自家阿爹都不认得了…哎哟,老天爷喂,您可真不开眼哪,我们郝家也只有一根独苗,可早就指望绵绵好媳妇过门后,能为我们郝家开枝散叶,如今,莫说是金孙银孙,万一这以后损了根子生育艰难…哎哟喂,这可叫我怎么面对列祖列宗啊!”
见郝氏三言两语就把话题扯了开去变成哭丧,不但声音又尖又锐,还几乎明说自己这身子恐怕不能再生育了,卢姗姗黑线同时,更是囧烦地太阳穴一阵阵突跳。
若非现在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不宜冒然插口,她真想扯开嗓子狂吼一句,既然如此,何不一拍两散赶紧退婚,难道老娘还会稀罕你这种极书婆婆不成?
许是先前已经和郝氏折腾了一会有了经验,虽然郝氏摆明了想敲诈耍赖,那石相公却置若罔闻,只向阮彦真和卢姗姗道:“石某所说句句是实,阮相公可尽向人查证。”
他话音一落,人群中便有人附和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的不外乎确实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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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怎么个赔法?
虽说心里很明白,就算这个阮绵绵没有意外而死,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也不见得能继续活着,更别说要把她莫名其妙变成了阮绵绵这种灵异责任完全归罪给石家,可卢姗姗还是难以释怀,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凑巧的,要是阮绵绵没死,或许什么可能都会存在,因而,问话时语气终究还是有些怨意。
“故事我听完了,那么敢问石相公打算怎么赔偿呢?”
“第一件自然是先医治小娘子的伤要紧,不论诊金还是药费自然都由我们石家承担,直至康复为止。”话是卢姗姗问的,石家相公的目光很自然地便望向她,却发现她只和自己对视了一眼就冷冷地转过,也未露半丝不悦,只沉声道,“第二件,不论如何,我们石家累得小娘子受伤受惊总是事实,为表诚意,我们石家愿付十金为小娘子压惊,不知阮相公和小娘子意下如何?”
他一说完,不等阮彦真和卢姗姗发话,屏风外面的众人已然蜜蜂般嗡嗡私语起来,语中多带赞叹羡慕之意。阮彦真则是仿佛想不到石相公会开这个价,一时竟愣住无语,那郝氏虽然没有做声,一双鱼泡眼却明显露出贪婪之色,随即又立刻骨溜溜地转动起来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你说的十金可是十两金子?”虽说眼下根本不清楚这个时代的物价,以及这笔赔偿金的价值,但从众人的反应之上卢姗姗心中也大概有数,估计这个姓石的倒是没有存心欺压。
只是,她卢姗姗现在虽然顶着阮绵绵的身子和名头,还白得了一个父亲,但对卢姗姗的灵魂而言,她在这个世界上却依然是举目无亲寂寞孤独的,倘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她又找谁反悔去?毕竟除了钱财,没有任何东西能给她以安全感。而且,这个徒有堂堂样貌的姓石的居然还一口一个小娘子地乱叫,真是无理之极!
想到肇事者虽然是石家人,可从苏醒起却反而一直听到众人为这个石相公辩护,现在又纷纷夸他大方,卢姗姗不由地有些恼怒地迁怒,刻意地忽略掉其他人也都是这般称呼自己的。
“正是。”
“那要是换成银子呢?”
“一金十两,十金自然是白银一百两。”
“一百两白银…”靠,说了等于没说,卢姗姗皱着眉,还是没有半点价值概念,不由看向正望着自己仿佛就要点头的阮彦真,冷冷地道,“我记不得往事,也不知道你说的这个数字合不合理,这样吧,我想和这位…先商议一下,等会再回答你。”
“这是应该,那石某便在外堂等候。”石相公微微颌首为礼,牵了小男孩石青恺的手,沉稳地转身,他身边的几个随从也马上随同。
“哎呀,绵绵,你怎么就让他出去了呢?万一他们趁机溜了怎么办?”石相公一转身,郝氏就很不满地撇了撇嘴,也不管别人是不是能听得清清楚楚就嚷嚷,同时立马凑了上来。
经过这么一会的缓冲,她终于相信卢姗姗依然是个大活人,只不过是因磕破了脑袋得了失忆症而已,加上那十金的刺激,整个人立时像打了鸡血一样,仿佛只要热情些,那些赔偿所得就能通通都落进自己口袋。
对这个差点捶死自己又粗俗耍泼的郝氏,说实话,卢姗姗实在没好感,更别说这个婆娘居然还是这个身子未过门的婆婆,又曾百般指使原主当牛做马,如果可以,简直是恶心地连一眼都不愿见。可从一开始听到这郝氏耍泼开始,她就知道这婆娘一开始就是想要多拿一些赔偿金的,这一点倒是暂时和自己的立场符合。
因此,郝氏虽嚷嚷地大声,卢姗姗却没有急着反驳,想要看看她和这身子的父亲怎么商量再说。
可她无所谓,阮彦真却是感到十分尴尬,很不好意思地向石相公的背影快速地瞟了一眼,低声劝郝氏道:“亲家且低声,我看石相公器宇轩昂,光明磊落,必定不会以虚言诓骗我等的。”
“什么光明磊落的,要知道这人哪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郝氏不但不肯低声,反而还喊的更响亮,“这临安城这般大,要是人跑了,可就后悔也没地儿哭去!”
“有些人就是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是连众位乡亲也信不过了。”屏风外马上就有人回应,也不知道是谁在不平。
紧跟着又有人接道:“郝家大婶,你就放宽心吧,我们既然说了要做见证,自然不会突然变成个睁眼瞎,不然这以后还怎么在坊巷里厮混?”
“既然乡亲们都这么说,我们自然是放心了。”郝氏皮笑肉不笑地高应了一句,脚下却紧了两步地凑到面前来,鱼泡眼中精光闪闪,刻意压低了嗓音扯住阮彦真的袖子,眉歪嘴斜地一副小人相,怂恿道:“亲家,他们石家将绵绵伤成这样,差一点就在鬼门关前转不回来,如今却想拿着这十金就将我们轻飘飘地打发了,也太想得美了。等会你就跟他们说,起码再加十金。”
“这不大好吧?”被她这么一拉,阮彦真那有些菜色却仍较白净的面上立时泛起了一片羞窘的颜色,本能地退了一步尴尬的抽回了袖子,“今日之事本是意外,非任何人所愿,再者我瞧石相公确实是诚心诚意地赔罪,他既已如此大方又愿替绵绵治伤,我们又岂能…”
“亲家,你莫不是糊涂不成了?”郝氏恼怒地瞪着他,“自古以来这杀人偿命伤人赔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你只拿你应得的又有什么不好意思?难不成绵绵是个女儿,就该贱赔不成?再说那石家分明有钱的很,别说是十金,就是百斤也定然只是个小意思。”
阮彦真呐呐地道:“话不是这么说…”
郝氏马上打断他:“不是怎么说还怎么说?你们家就你和绵绵两个人,如今绵绵受了伤不能做事,难不成还能指望你这个整日里醉醺醺的酒鬼阿爹反过来伺候不成?怎么说也得雇个仔细的人来帮忙不是?你不要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要花钱?何况谁知道绵绵什么时候能想起你是她老子我是她婆婆来?这养身子总得花上几个月吧?要是几个月不能做活计补贴家用,就靠你那丁点束脩几幅破画能顶个麻花啊?”
说到后头几句,郝氏故意又提高了声音,还一步步口沫横飞地逼得阮彦真直往后退,那光景看起来仿佛被欠债的不是阮家父女,反而是她似地。
阮彦真被她说的几无招架之力,只好弱弱地道:“只是雇个人也用不着甚多费用,算在十金里头已足够了。”
这个没出息的!郝氏气得瞪眼皱鼻,要不是顾忌着外头的石相公,简直要发狂了,音调虽重新压低,却像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一般磨牙切齿:“就没见过像你这般没用的阿爹,人家女儿受了欺负,当爹娘的护着赶着要讨回个理来还来不及,偏偏就你面团儿似地随便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答应?难道绵绵不是你亲生的闺女不成,我跟你说…”
敢情这未来的婆婆不但没把媳妇娶过门就使劲使唤,就连亲家也从来不放在眼里!纵然压根还没承认阮彦真是自己的父亲,卢姗姗还是不由皱眉插了一句:“好了,都别吵了!”
不知是这身子的嗓音太绵软,还是郝氏压根没听见,只见她瞧也没瞧卢姗姗一眼,反而直逼着阮彦真,让他几乎退无可退地磕到小几之上,一副独裁的模样:“亲家我跟你说,这事你就别管了,一会就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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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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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当她还是死人啊!
“闭嘴!”看到郝氏的嘴脸变得越来越贪婪,简直形容可憎令人恶心,卢姗姗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听你个屁!谁给你这个鱼泡眼权力替老娘做主了?
虽说嗓子不给力,但怒火积蓄之下这一声倒是喊的不轻。
郝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卢姗姗在呵斥,不由震惊地尖声叫道:“绵绵…我可是你婆婆,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顶多是未来的,现在还不是。”也永远都不会是,卢姗姗厌恶地抬手,挡住了她的唾沫星子。她决定了,就算她不得不当阮绵绵,这个婆婆连带她的儿子也绝对不要一并接受,有这样的妈儿子能好到哪里去。这还没过门就这样了,等将来真成了她媳妇还不得被虐待死?她被扔到这见鬼的古代已经够凄惨了,才不要剩下的人生都被这个极书左右!
“你你你…”许是从来没被未来儿媳顶过嘴,太过惊讶,卢姗姗这一爆发,郝氏一时间竟还不了口。
见一贯柔弱的女儿突然间变得这么厉害,阮彦真也震惊地张大了眼睛:“绵绵…你…”
卢姗姗懒得再理郝氏,只板着脸问阮彦真:“我问你,往年你…家里一年收入大约多少?”
阮彦真愣愣地回答:“大概七八两银子吧?”
“这点钱够吃穿用吗?”
阮彦真嗫喏地道:“若是节省一点,差不多够了。”
也就是说,就凭两人现在这样的穿着还必须要节省,倘若不节省一点一年恐怕起码得十几两开销吧?卢姗姗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彼此朴素的服饰,想了想,又问:“那我今日受伤医治,大约得多少银子?”
郝氏缓过神来后本来想喝骂阮绵绵居然敢以下犯上顶撞自己,可听到他们谈收入,左右一思量觉得还是先把赔偿商议好重要些,因而便忍了忍,理所当然地插口道:“光是诊金药费怎么说也得二三两银子,还没算上补身子的呢!”
卢姗姗只当没听见,暗中心算,若以这阮家本来收入,一百两可以过上十年,就算再宽裕些舒适些,也起码能支撑五年,这么说来,这十金的赔偿确实不算低了。这个石相公出手果然算是大方,毕竟实事求是来说,他也不知道真正的阮绵绵已经死了,只是纯粹按伤者补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