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远离了主院正门,见四下无人,芳儿才看了看神色悲戚的朱氏,怯怯地低声问道:“小姐,娘还要去厨房,我们是不是直接回去?”
云姝微微一笑,故意曲解道:“你方才没听到胡姨娘说么,她要我们等她回来呢,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姨娘的院子里等她吧!”
芳儿和朱氏讶然地对望了一眼,都有些惴惴之色:“可是…小姐,咱们还没禀告过夫人…”
“我是去姨娘的屋子,又不是去夫人和其他小姐的屋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们放心吧,姨娘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云姝笑了笑,对朱氏道,“乳娘,你先去厨房吧,等会直接到姨娘屋子来找我。”
“小姐…”
“去吧!”
“是…”朱氏只得挎着食盒先走一步。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云姝忽道:“芳儿,我们也去厨房。”
“啊?”芳儿迷糊了,“小姐不是要去姨娘的屋子么,又要去厨房做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路上走轻点。”见四下无人,云姝反拉着芳儿快步走了一段。
“小姐…还是别去了吧…”芳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忙慌张地拉住云姝,结结巴巴地劝道,“厨房里又是油烟又是腥味儿的…”关键是那些人的嘴,没有一回是好听的,可别气坏了小姐。
云姝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坚决不言而喻。
芳儿是比朱氏还没性子的,被她这么一看,只好低下了头由着她。
如今这候府,虽说老侯爷已逝,唯一的嫡长子继承了爵位,可云光云霁两个庶弟都是依附着威国侯生活的,因此各房虽有小厨房,但大部分时候饭菜却都是吃公中的大厨房,也能给各房省出几个私房钱。
云姝现在所去的就是大厨房。
由于请安后就是早膳时间,这个时候厨房里正是最忙最热闹的时候,几个管事娘子正指挥着婆子丫头们起锅的起锅,装盘的装盘,装食盒的装食盒。
朱氏一进门就习惯性地堆上了讨好的笑脸,挨个儿地打招呼,却无一例外地没得到一个好脸色。
朱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对待,不敢露出丝毫的怒色,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前触霉头,拎着食盒规规矩矩地站到门外。直到各房的丫头婆子们都拎着食盒相继而出,这才进去,向着其中一个管事娘子陪笑脸:“张家娘子好,我来领早饭。”
那张家娘子好像压根儿就没听到一半,一边捶腰一边到桌子旁坐下:“哎哟喂,忙了半天,老腰都快折了。英子,还不快过来给老娘捶捶。”
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忙应了一声,将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然后站到张家娘子的身后一下下捶了起来。
另外一个婆子则忙领着两个丫头给她摆早饭,却是又有水晶胶,又有薄肉饼,小菜馒头白米粥的一应俱全,并谄媚地道:“张家娘子,您请用膳!”
“嗯!”张家娘子学着主子装腔作势地摆了个谱儿,翘着兰花指,慢腾腾地用起早饭来。
朱氏是深知她这一吃起码是要一刻来钟的,脸色不由僵了一下,但还是再度陪起笑脸凑了上去:“张家娘子,我家小姐那里还等着我拿早饭回去呢,能不能先让人把我们的份例给装了?”
张家娘子眼皮儿也没抬一下:“没瞧见我在吃早饭吗?等着!”
朱氏强笑道:“张家娘子,您看,这事儿也不用您亲自动手,您只吩咐一句就行了,要不,我自己去装也可以。”
“让你等着就等着,怎么这么烦啊?”摆饭的婆子一个白眼就飞了过来,“晚吃一会怎么啦?那个病秧子就凭地珍贵,还得我们上赶着伺候不成?还你自己装,谁知道不干不净地会不会趁机儿摸三摸四,要是少了东西,你担当的起吗?”
“哎呀,刘婆子,你也别这么不耐烦了,人家好歹也是正经主子呢?要是得罪了你刘婆子才是真个儿担当不起呢?”一个正在忙活收拾灶台的小媳妇吃吃地笑着插嘴。
“呸!什么个正经主子,不过是一个硬是吊着一口气儿的病秧子罢了,府里头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连二老爷都在盼着她早死早超生,说不定啊,这个病秧子根本就不是二老爷的种呢?”
“你…你们怎么能这样诅咒污蔑我家小姐…”任是朱氏再好脾气,听到这样的诛心之语也不禁气得浑身发抖。
“哟,还诅咒污蔑呢?谁不知道这是事实?”老婆子鄙夷地道,“也就只有你们母女俩傻子才把那病秧子当成宝,要我说啊,那病秧子还是早死了干净,也省得浪费粮食。”
“这位嬷嬷可真好胆儿,这样的话儿也说的出来。”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掌声忽然从门口传来。

第十七章 一箭双雕(修改)

屋内的嗤笑声戛然而止,齐齐地望向缓缓地踏进门来、脸上还笑吟吟的小姑娘。
有认识云姝的面色顿时有些尴尬,还没见过云姝的却是满脸地不以为然,尤其是那一个嘴上没遮没拦的婆子,正巧是从未和云姝打过照面的。
惊讶过后,见她内着一件寻常的绸缎,外头却披着一件旧的暗色斗篷,还满脸笑容,以为是哪房新来的二等丫鬟,居然还得意地笑了一声:“可不是老婆子胆儿大,老婆子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张家娘子见她居然当着云姝的面也敢这么说,还将大伙都拉下了水,虽知道云姝一直是个不得宠的,可也不禁变了色。
想到老婆子犯了事自己也不得好,正站起来想上前拉她一把,却不料云姝的目光陡然转向了自己。看起来虽是笑着,可眼底却如有一道从未见过的锋利刀芒,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心中不由一凛,一个迟疑,手又缩了回去。
其他人见她都没插嘴,自个儿也几乎都没说什么,个个都明哲保身地当缩头乌龟。
“哦,这么说,七小姐真的可能不是二老爷的种了?”云姝环顾了一下那些个面色僵硬的婆子丫头,面上还是带着笑,仿佛很好奇地想要多多探听一些八卦。
“可不是么?那个病秧子长得一脸的狐媚样,半点都不像二老爷,能是二老爷的种才怪呢?”老婆子说的口沫横飞,半点都没注意到旁人已在暗暗着急。
直到这时,因过于震惊而一时失语的朱氏,才羞愧地红着脸哭出了声:“小姐…”
“乳娘,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云姝微微一笑,仍看着老婆子,“这位嬷嬷贵姓呀?”
“我姓何,姑娘叫我何婆子就行了。”老婆子露出一口黄牙,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头,不禁狐疑地反问,“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云姝慢慢地敛起笑容,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还…没…死…呢?”
“你…你就是七小姐?”何婆子这才反应了过来,不由骇然地张大了嘴。
她平时虽爱逞口舌之快,实际上好歹也是知道尊卑有别的,不过是仗着厨房里没有外人吹吹牛,讨好讨好管事娘子罢了,哪里曾真正地到主子面前侍奉过。而云姝年龄虽小,却是连胡氏都能震慑的人,何况心中已然盛怒万分,周身气势冷冽如刀,何婆子一个欺善怕恶之辈哪里抵挡得住,当下双腿一软居然跌倒在地。
“乳娘,芳儿,既然这里的饭这么不好领,咱们不吃也就罢了。我想大夫人一向仁善宽容,总会可怜可怜我这个快要死的病秧子,赏我一口饭吃的。”云姝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不再瞧她,而是往张家娘子的桌上转了一圈,见上头摆放的早点远比自己用的还丰盛,嘴角勾了勾就转过了身。
张家娘子能升到厨房大掌事的位置,自然不是光靠出色的厨艺,此刻一听说她要去找大夫人,心里顿时暗叫了一声:坏了!这个七小姐从来都是懦弱没脾气的,今儿个怎么不但突然到厨房来,而且看她言行举止竟然倒像个不简单的主儿,难道她以前都是瞧错了不成?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七小姐若是个厉害的,哪能有今天这个地步。不过不管怎样,今儿个若真被她闹到大夫人头上去了,自己是绝对得不了好的,心念电转间,张家娘子忙堆起笑去拉云姝。
“七小姐,您先消消气…”
谁知道才说了几个字,云姝忽然用捂着口“咳咳咳”地咳了起来,不再给她半点机会。
“小姐?你怎么了?”芳儿和朱氏顾不得其他,连忙一个捶背一个抚胸。
云姝又咳了两声,这才松开了手,掌心里赫然殷红一片。
“血…”朱氏瞧得真切,头脑顿时一阵昏眩,摇晃地差点把云姝都拉倒,芳儿也是直吓得面色苍白,全然六神无主。
张家娘子见云姝气地都吐了血,心肝也扑通通地疾跳了起来,一怔之后忙尖锐了叫了起来:“你们一个个地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快扶住七小姐!”
“不要碰我!”云姝厉声道,猛地推开张家娘子一把,好像濒死之人陡然爆发了潜能一般,自个儿踉踉跄跄地就往外冲去,“今儿个我非让大夫人为我评评理不可,不然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安心。”
“你们害的我家小姐吐血,如今若还要拦着,我…我就先跟你们拼了!”朱氏以为云姝是真的吐血,浑身冰凉中,竟然一反常态地刚强了起来,突然一个箭步地跑到案桌旁,一把抓住了菜刀,又跑回到众人面前拦住,豁出去地大声叫道,“芳儿,快搀小姐去大夫人那里!”
芳儿被母亲一喝,陡然清醒,忙泪痕满面地追上了云姝,扶住了她:“小姐…小姐…”
没想到乳娘母女平时绵软地跟什么似的,一到紧急关头总算还能顶上几分用场,云姝心里暗笑,脚下却跌撞地更快,芳儿都差点跟不上。
今日她之所以到厨房来,原本只因每一回到饭点时,朱氏都是早早地却很晚才回来,领到的也不过是些近乎残羹剩饭的冰冷食物,所以打算来敲打敲打厨房里这帮势利鬼,好让以后的日子稍稍好过一点而已。没想到那个何婆子却居然如此给力,主动上演了一出如此的好戏,甚至还敢公然污蔑自己不是云光的亲生,这简直就是老天都要助她。
胡氏那个人,虽然恶毒却不傻,尽管自己昨儿夜里才威胁了她,但眼下出了这种情况,却是绝对会站在自己这边,来扮演一个伤心母亲来为自个儿争取最大利益。而在她的“帮助”下,大夫人必定不但会严惩那个何婆子杀鸡儆猴,而且肯定会下封口令,不准任何人再怀疑自己的血统,今后短期内,至少不敢有人再随便地来和自己作对,物资克扣事情也能少一些。
一箭双雕的是,自己还能借此机会,让红椒她们帮忙放出风声,并故意假设若是自己有个什么万一,肯定是威国府想要遮掩丑闻。如此一来,以后就算和胡氏真翻脸到那个地步,被反诬是孽种,为了颜面尊严,威国侯也必定不会让胡氏胡闹。而等他们处理完胡氏,自己也应该早就逃之夭夭了,顺便还能自个儿造谣说自个儿已经被害死了。
哎呀呀,想到自己居然如此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在空间里放了血袋和生姜汁什么的居家旅行杀人必备之物,她就好佩服自己啊!
不提云姝心中暗自得意,却说张家娘子等人被朱氏拿刀唬住,一时谁也不敢上前,同样被蒙在鼓里的朱氏这才一边浑身颤抖,一边努力地往半退着跟了出去。
想到云姝好好地居然被她们气成如此惨状,她是真个儿伤心心痛地怎么也止不住那汪汪的眼泪,只想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替小姐讨回一个公道。
张家娘子心里恨极惊极,顿时把气都出到何婆子身上,转回头一看,那何婆子居然正一边哆嗦着,一边愣头愣脑地居然试图往柴堆里钻躲,不由差点仰绝。
等她喘过气来,命两个身强力壮地小媳妇将何婆子绑了拉出厨房,慌慌张张地赶到主院时,里头已经传出了一片哭声。
完了!难道七小姐真的被气死了?张家娘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里简直后悔莫及,不该纵容何婆子胡乱讲话。

第十八章 收获(修改)

却说云姝“不管不顾”直冲进主院的时候,里头兄友弟恭、妯娌和睦、姐妹相亲的一幕正好将要落幕,准备各回各房。
生怕自己道行不够,会在一群宅斗高手面前露出马脚,云姝很干脆地一冲到大厅就又狂吐了一口血,迅速地“昏死”了过去,将后续的解释都留给了朱氏和芳儿。
由于先前就是对朱氏和芳儿,也未曾露过半点口风,朱氏母女俩心中俱是悲愤难当,难得地豁出去一回,再加上这“吐血”效果又实在太好,之后的发展一如她先前预料一般。
众人满堂失色之余,胡氏以为她命不久矣,暗喜之余,果然“唱念做打”地呼天抢地起来,好像她素来都是如何心疼这个女儿似的,伤心欲绝般嚎啕着非要请侯爷和大夫人主持公道,还她们母女一个清白。
虽说大伙都心知肚明,这位七小姐可是非但不得父母宠爱,最经常欺负她的更是胡氏自个儿,可今日这事却不是为人父母天经地义地教训女儿,而是恶奴欺主,蓄意污蔑造谣,抹黑威国府的尊严,这问题的性质就极其严重了。
威国侯云风和大夫人董氏就是再宽宏大量,也是绝对容不得如此放肆猖狂的小小何婆子的。
因而,饶是眼下还是正月元宵有所忌讳,不能直接杖毙,还是先掌了何婆子十个大嘴巴又二十板子,将她扔到了柴房,准备等过了正月再补剩下的二十大板。估摸着等这剩下的二十大板一补,何婆子也活不了了。
张家娘子虽说没有参与辱骂,可是一来有前头那些日子的刻意怠慢之过,二来如今又有纵容手下之嫌疑,尽管素里深得上者欢心,没有挨打,但为了平息所谓的“众怒”,也还是被罚了三个月俸禄。其银全部补给云姝,并责令以后必须按照规矩及时地供应云姝的日常所需。
至于其他的丫头婆子,也全都因没有及时劝阻之过,而罚了一个月的月例。
同时,为了表现亲情仁爱,以及安抚二房,董氏免不了还要对赏赐云姝财帛药材以做补偿。
等家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大夫才姗姗来迟。
能给候府看病,这大夫的医术自然是高的,一切脉就觉得有些蹊跷。
但他久为豪门大户服务,也多多少少知道但凡这种人家总是少不了猫腻,加上云姝确实又是昏迷不醒之像,而不似假装,就充分地发挥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说了一通旧疾未愈、急怒攻心、气血翻涌之类的话,大笔一挥,开了一堆补元气调理身体的中庸药方。
等大夫被送走,潘氏发话要将云姝移回原来的小姐屋子的时候,云姝这才适时地“苏醒”,以不想让亲人过了病气为由,坚持要求还是回到东北的小院子里休养。
一番虚伪的抚慰下,潘氏只能“被迫”答应“孝顺”的云姝,其他人也仿佛没有一个人想到今日原本应合家团圆的元宵节,本该一家人和和美美围坐在一起吃元宵的。
好在她们没把云姝当亲人,云姝也懒得看她们脸色,最终还是在胡氏的亲自护送下,得以满载而归地回到了小院。
等杂七杂八的人一走,贪婪惯了的胡氏立刻扔下虚伪的关怀面具,直接把云姝丢给朱氏服侍,居然当场就去翻阅起那些赏赐来。
董氏是威国侯夫人,又是大庭广众之下赏赐,东西自然都是不会差到哪里去,尤其是几样贵重的补品都是自个儿素日里自己也吃的,直看的本就商人出身最为爱慕虚荣的胡氏直眼热。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欠着她的银子还没给呢,就又惦记上这些了!
云姝一边喝着朱氏一勺勺喂过来的药粥,一边尽职地扮演虚弱病人的角色,只当无力阻止胡氏的所为,实际上她也根本没必要去阻止。
如今她风头正盛,料想胡氏就是再贪婪,也不敢在这当口就立刻将这些东西都搬回自己的屋里去,而等她觉得可以拿的时候,早就半点儿渣子也不可能摸得着了。
因为生怕早早回去会落人口舌,这一次胡氏很难得地在偏院里逗留了近半个时辰。不过也只有先头有人在时,她还当着其他人的面作秀了一下,坐在炕旁嘘寒问暖的,人一走她就立刻起身又去翻看那堆赏赐了,眼珠左转右转只看的如狼似虎般**,简直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揽到自己怀里去。
好在,她虽然很想落井下石地再把云姝气上一通,可不管是云姝昨儿的表现,还是今日朱氏的发飙都让她有所顾忌,最后虽然不舍但还真是什么都没拿走,不过,那三十两银子的事自然也不肯提了。
自己这两天还要出门,云姝也没有在这个时候问她讨要,免得被她整日儿派人盯着,多少总有些麻烦。
待胡氏终于离去,确定院子里再没外人,云姝立刻掀开被子跳了起来,站在炕上又是晃胳膊踢腿又是伸懒腰的:“哎哟,装了这么大半天,可把我累坏了。”
装…乳娘正在收拾胡氏用过的茶盅,见状,手中的茶杯顿时失手摔了个米分碎,却因过于震惊而根本就没注意到,只直直地盯着云姝:“小姐…你你你…”
“我好着呢,半点事儿都没有。”云姝笑嘻嘻地站在炕上转了个圈,“乳娘,你看我像是病的快要死的人吗?”
“娘,发生什么事了?”正在放杂物的柴房里熬药的芳儿听到动静,忙紧张地跑了过来,可一进门就看见云姝正在床上活蹦乱跳的,顿时也瞠目结舌地傻了眼。
“小姐…你刚才不是还…”
先是被辱,后是见云姝吐血,又平生第一回发了飙,豁出了命向侯爷夫人那里告状讨公道,朱氏今儿个情绪也不知上上下下起伏了多少遍,此刻忽然看到前一刻还病怏怏的云姝陡然间生龙活虎了起来,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都犹如被打了结,不知怎么个反应才好。
“嗯,没病,也没吐血,都是我假装的。”知道今日确实把乳娘母女俩吓得不轻,云姝愧疚地下了炕,将母女俩都拉到炕旁坐下,“对不起啊,乳娘,芳儿,我不是存心想要害你们担心的,只是你们也知道,侯爷夫人那帮人都不是好唬弄的,要是被他们看出来我是假装吐血的,咱们不但会被白白地侮辱一场,再也别想在这个府里抬起头,说不定还会招来一场天大的祸事。所以,只有你们俩都相信我被气得吐血,别人也才不会怀疑。”
朱氏看看云姝,又看看眼睛肿的像核桃样的女儿,半响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么说,小姐你是真的好好的,没有被气着,也没有真个儿吐血?”
云姝笑着摇头。
朱氏仔细地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忽然张开双臂将云姝一把搂入怀里,吧嗒吧嗒地又掉起眼泪来,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道:“我的小姐啊…你怎么能这样吓乳娘啊…你可知道,你真差点把乳娘给吓死了…我的小姐呀…”
芳儿也心有余悸地搂了上来,眼眶红红地,一时间,母女俩又哭成了一团。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们…”云姝只得大着头左一个右一个地不住安慰,好不容易地才将两人都安抚住。为了让两人能重新开怀起来,赶忙装作亟不可待的样子将两人推了推,“乳娘,芳儿,来来来,快帮我把那些赏赐都搬到炕上来,咱们来一起点点,今儿个都收获了多少好东西?哎呀,刚才我还装着病,都没好好地瞧过呢!”
听到她这话,乳娘和芳儿果然破涕为笑了,浑然忘了她那些血都是从哪里来的。

第十九章 共苦,同甘(修改)

赏赐过来的东西都是有单子的,等东西都搬到炕上,主仆三就拿着单子一样一样地清点。
云姝道:“织锦花软缎一匹,这花样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芳儿笑:“小姐忘了,今儿八小姐穿的好像就是这种料子呢!”
“哦,对,”云姝点头,“咦,怎么这匹布却是这么素啊,一点花纹都没有。”
朱氏解释:“小姐,你别看这布素,却是上等的细棉,是专门用来做里衣的,贴身穿着最是舒服不过了。小姐现在天天锻炼身体,汗儿多,这个正好给姑娘做内衣。我今日个就给小姐裁剪两身出来,明儿就能穿了。”
“原来是这样,乳娘,这一匹布能做几套内衣呢?”云姝仔细地摸了摸那细棉,感觉并没有比前世的纯棉差。
“以小姐如今的身量,做上六七套也是不成问题的。只是最好还是先留着些,等小姐大了也可以重新再做。至于这花缎子…就先补做一套冬装吧。”朱氏心里感叹,今儿个虽说是得了许多赏赐,暂时也不用担心厨房那边会克扣怠慢,可保不准时间一长,那些人就又和以前一样势利眼,能省的地方还是要多省些。
“行,就按照乳娘的意思办吧。”云姝点点头,没有大方地说给朱氏母女俩也做一套。
虽说,以母女俩的忠心,作为主子的赏赐一两套衣服给她们也很正常,但如今在她们的眼里,她这个小姐可是几乎没有家底的,要是拿自己都不够的东西来分赏,母女俩心里恐怕反而只有不安。
看来,这施恩打赏什么的,也是一门学问啊,就比如这位威国侯夫人今儿个送的这些东西,于情于理而言,还真都符合她眼下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