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等了十几分钟后,山林间的小路上终于再度出现了乔大叔的影子。
“彬彬?姑娘?”乔大叔小声地叫着。
“乔大叔,我们在这里。”苏尘有些迟疑地回应道。
乔大叔立刻偱声走了过来,看到她们顿时松了口气,也不多解释,匆匆地走了进来,放下担子后,立刻从箩筐中拿出一个包裹背在身上,急声道:“赶紧跟我走!”
“谢谢大叔,张家人都走了吗?”苏尘还以为他要带她们下山,忙准备摇醒彬彬。
“唉,”乔大叔皱着眉叹了口气,看到苏尘怀里的彬彬,放低了声音,问道,“彬彬睡着了吗?”
“嗯,他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又赶路一天的山路,累坏了。”苏尘心疼地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又追问道,“大叔,村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这位姑娘,彬彬让我来抱,”乔大叔弯腰抱起彬彬,“张家的人还没走,我要带你们去另一个地方先躲躲。”
张家的人还没走?苏尘顿时有些六神无主起来,看到乔大叔已抱起彬彬往树林外走,忙勉强地跟了上去,急道:“我们要去哪里?”
“去老葛打猎时住的屋子,姑娘你要跟紧了,这里到木屋那里,还有将近一个时辰的路,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
一个时辰?苏尘听到这个时间,脚当时就软了。她当然知道古代的一个时辰就代表着现代的两个小时,如今她几乎已是筋疲力尽,哪里还能走得了两个小时的山路?
乔大叔见她没跟上,回头一看,正好见苏尘歪倒了下去,急忙又抱着彬彬走了回来,腾出一只手扶起她,歉疚地道:“姑娘,对不住了,不是我们不想收留你们,而是村里的人穷,也就那么两三间屋子,张家的人又隔个半天就来搜一次,实在没法藏你们啊!”
苏尘虚弱地笑道:“我明白,乔大叔,谢谢你!”
“你也不要谢我,我能做的太有限了。”乔大叔见她一时之间实在走不了,不由地有些发愁,“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不要紧。”苏尘咬牙逼自己站起来,“我们走吧!”
“那好!那你小心点。”乔大叔点点头,往前面引路,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自言自语地道,“一个时辰的山路呢,这样也不是办法。”
他忽然又折了回来,拖出那对箩筐,拨开筐绳把彬彬放了进去,对苏尘道:“姑娘,索性我挑着你们去好了。”
“这…这怎么可以?”苏尘又是感动又是惶恐地道,“大叔你放心,我自己能走。”
“唉,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叔,大叔就不是外人,你就不要再逞强了,上来吧,瞧你瘦的没几两肉的样子,重不了多少!”乔大叔一边扶着苏尘硬往另一头的箩筐走去,一边爽朗的笑道,“大叔常年在山里打柴,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实在没有力气的苏尘,只得红着眼也红着脸迈进箩筐里,好在这箩筐不小,勉强地容纳了她。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来,姑娘,我瞧你身上衣裳太单薄了,先穿上我婆娘的衣服吧!”乔大叔扶着苏尘在筐里坐好后,又打开包裹,递给苏尘一件厚厚的布衣,转身给彬彬也盖了一件,然后把包裹放进彬彬那头,俯身欲挑。
“谢谢大叔!”苏尘只觉得心里无限温暖,眼中一热,泪水忍不住又盈了上来。
“谢啥,姑娘你可坐稳了,走咯!”乔大叔喊了声号子一使力就挑起了担子,稳步往林外走去。
第十四章 木屋惊魂
秋阳倾斜的越发厉害了,透过若隐若现的树林,将乔大叔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山路弯弯,重重,秋风还在吹拂,苏尘却已感觉不到一丝的寒意。只是默默地看着前头一步处那微微摇晃的身影,为先前心中的怀疑而羞愧万分。
多么朴实而厚道的大叔啊!
乔大叔,我今日疑你,实在对您不住!他年苏尘若有能力,一定会回来报答您今日的救命和援手之恩!就此立誓,绝不食言!
“大叔,你停下来歇一歇吧,我真的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走。”苏尘一只手捏紧了衣领,一只手扶着筐边,第N次地开口劝道,自己这样坐在这里,却让人家劳累,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自己现在就算再瘦,也起码有个八十多斤啊!再加上彬彬,乔大叔一定很累!
“没事…”乔大叔故意高声地回道,反而更加地挺了挺胸,歪了歪头,就着扶在扁担上的手臂擦了擦汗,停也不停地大步地往前面走去,“大叔受得起。”
苏尘哽咽着:“大叔,还是让我下来吧!前面又是上坡了,您这样…我心里真不好过。”
乔大叔朗笑道:“姑娘,你别担心,不过出点力气而已,大叔是粗人,别的没有,力气可多的很。你好好地坐着,过一会就到了。”
“谢谢…谢谢…”除了这两个字,苏尘觉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瞧你,又客气了!”乔大叔故意装作有点生气的样子,接着又叹道,“姑娘啊!你就莫要和大叔这么客气了,大叔没本事,以后还得靠你自己照顾彬彬。你身子不养好那怎么行呢?”
方才途中,苏尘已含糊地把这两天的事情说了一下,当然没说自己是从天而降压死了人,只说是自己在山中迷路而刚好走到河谷,见到张家二少欺负丁羽,无意中把人给打死了,才带了彬彬和丁羽逃命。
大叔听了不甚唏嘘,感叹万千地说他们这个小丫村数十年来本来都没有一个郎中,村里人要是生病了,就只能赶到二十里外的小镇上去治,村里人又穷,因此以前很多人生了病就只能熬,熬不了就只好准备后事。自从两年前丁羽带着弟弟流落到这里来之后,村里人才有了依托,生病时再也不担惊受怕了。
因为丁羽不仅人长的美,而且心肠又好,平时附近村里人家有个发烧病痛什么的,她总是免费送给人家草药,提起丁羽,村里人几乎没有不认为她是仙女下凡来救苦救难的。只可惜这么一个好姑娘却这么被人给糟蹋了,还死得如此不瞑目。
乔大叔一边沉痛的叹气,一边问清了丁羽埋葬的地方,答应苏尘一定会去重新修整一下,并祭拜祭拜,按照这里的风俗,人死了,如果头七天之内没人祭奠,是会变成孤魂野鬼,超不了生的。
他们对话时,彬彬一直在前头的箩筐中沉睡,只是睡梦中偶尔发出一两声哭声,隐隐约约地喊着爹娘和姐姐。
苏尘想到眼前这温暖不过是暂时而已,等到明日她就要带着彬彬远走高飞,逃离张家的势力范围,从此开始流落天涯,又不禁悲从中来,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到了。”乔大叔喘着粗气的声音惊醒了迷茫中的苏尘,她抬头一看,果见前头半山腰的树林中,隐约地露出一角小小的木屋顶,而四周的山林,早已是暮色如岚。
“姑娘小心些!”乔大叔放下担子,去了筐绳,把苏尘慢慢地扶出箩筐。苏尘在筐中缩坐了半日,两脚早已麻痹,此刻一起身,一只脚才踮到地,一阵奇剧的痛楚顿时从脚尖直逼脑中,刺的她几乎如同一面残破的土墙般颓然倒塌。
“脚麻了是吧!”大叔忙同情地扶住她,关心地问道。
苏尘疼的只有拼命吸气的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一个时辰,虽说不用走路,可一个成年人所在箩筐之中,又怕增加大叔负担而一动不敢动,身上的酸痛原本就已可想可知,更何况她那细嫩的脚在连续的爬涉之后,早已不堪重负,说不定等会检查已经有好很多水泡了。这双重的折磨一道来临,怎能不令她苦头吃尽。
大叔看她一时起不来的光景,又瞧了瞧另一只箩筐中依然还在沉睡的彬彬,想了想,拾起边上的扁担给她支撑,道,“姑娘,你先不要动,让麻脚缓一缓,我先去屋子里打扫一下。等会再扶你进去。”
“麻烦你了,大叔。”苏尘一只脚在地上,一只脚仍在箩筐内,拄着扁担,眼中含着水花确还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
见她总是不忘答谢,乔大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叹息着走向木屋。
安顿好苏尘和彬彬之后,乔大叔怕张家的人巡视村中见他不在家会起疑心,也顾不得再安排其他的,只好趁着暮色匆匆地赶了回去,明日再来。
大叔走了,屋子里的人气一下子降了下来。
木屋很小,也就十多个平方。木屋也很简单,只有一床一桌,连椅子都没有。那用简陋的木头搭建的床一坐上去就吱吱呀呀的作响,床上用一张不知什么兽皮盖着的,是一床陈年的不知缝补了多少补丁的又脏又黑的棉被,还散发着浓重的霉味。桌上有一盏刚刚燃起的油灯,发着昏昏的连桌面都无法照清楚的光芒,黑黑的烟袅袅地升往同样简陋的木屋顶。
苏尘搂着彬彬,躲在霉味中又带着一股特别腥臭的被子底下,尽量忽略着被子的味道,睁着两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结满蜘蛛网的屋顶,等待着身子慢慢地转暖。彬彬自从哭累了站着睡着之后,一直都没有醒来,而她,虽然身上已是累极困极,可却总有一股很倔强的东西在莫名地支撑着她,不让她顺从身体疲惫的呼唤而睡去。
“呜——”远远地,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吼叫,也不知是风还是野兽,苏尘不由地微微瑟缩了一下。她进屋后,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好好地去观察过木屋周围的环境,大叔一走便将门拴上了,此刻尘埃落定,四周各种夜里的动静声一起入耳,一种自然而然的恐惧就突然猛烈地扑了过来,令得她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木门。
大叔说这里虽然还不能算深山区,但平时野兽也没少出没,走的时候一再地嘱咐她一定要插好门,夜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她听话地照做了,不仅插好门拴,还用了一根粗粗的木头顶着。
虽然门是关了,不过冷风还是从木屋的缝隙之中钻了进来,分走好不容易积累起的一丝暖气,这屋,看起来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住人过了。连泥土的地面都有草长了出来,因为是屋内,草叶上竟还有些青葱的味道,不像外头山林中的野草那般枯黄。
夜慢慢地深了,油灯还在不时地晃动着,门外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苏尘圆瞪着的眼睛几度不知觉地半合了下来,她毕竟是真累了,在连续经历两夜的胆战心惊之后,躺在这样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小木屋中,还有床被子…虽然这被子实在脏臭,但对亟待休息的她来说,诱惑更无疑是巨大的。
在无谓地坚持了半天之后,倦极的苏尘终究放下了戒心,搂紧了彬彬,终于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但她却没有看到,就在她避上眼并在瞬间坠入梦中的那一刻,门缝脚底下,有一条漆黑的蛇,缓缓地蠕动着长达一米的身躯,慢慢地游了进来。
黑蛇来到木床前,昂起长长的身体,口吐着长长的信子,一动不动地凝视了半天床上一大一小的人影。昏黄的油灯下,它那双小小的眼睛碧油油的发亮,它的头,赫然是三角型的。
黑蛇静立了一会后,似乎决定了什么,开始慢慢沿着木头的床脚盘旋着向床板游去,拖着长长的身体一点点地爬上了床,然后,又静立了一会,悄悄地从苏尘她们的脚底钻进了被窝。
第十五章 生死一线
木屋的外面,秋虫不鸣,连夜鸟都睡了。
深邃无尽的夜空中,寒星闪烁,高高的,遥远的,从九天的九天之外,冷漠地发着微光,却一点光线都到达不了这片峰高坡众的深山。山林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依然被浓重的秋夜所统治着,只有不得不在夜里外出活动的不知名的动物,偶尔会发出一两声极低的叫声,以及它们踩到干枯柴叶的咔嚓声。
小屋,便淹没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和日渐稀疏的枝桠混成一片。
而小屋内,桌上的油灯显然已到了枯竭的尽头。
“噗”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之后,屋中再没有一丝的亮光,那两道呼吸声也因着灯光的熄灭,而分外地清晰起来。
苏尘觉得身上很冷。
这种冷,好像不是风吹进来的冷,而是直接刺激到皮肤的冰,贴到了身体,便寒进了骨子中。这种冷,便是前两日她露宿荒山之中,都未曾体会过。她忍不住在梦中打了个寒颤,越发地搂紧了彬彬,几乎要缩成一团。
屋子里一片漆黑,如果可以透过黑夜的眼睛,此时便能清楚的看到,在盖着苏尘腹部左右的被面,忽然轻轻地蠕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卷了卷,又伸了伸,再卷了卷,然后,像是一道极其诡异的水波一样,向彬彬那边缓缓地起伏了几下,终于又安静了下来,再也不动了。
“这里好冷啊…好冷啊…”
深的仿佛像宇宙黑洞一般的黑暗中,有一道凄惨中透着无尽邪恶的呻吟,清清楚楚地传入了苏尘的耳中,刺得她猛然地张开了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门口,连呼吸闭住都不曾察觉。
“冷啊,我在地底下真的好冷啊…”声音仿佛在一点点地向木屋游移过来,每移进一点,就带来更多的寒气,那些凝结成白色颗粒的雾气,像是活动的生物一般从木屋的门缝中透了进来,上下飘荡着靠近木床,“你来陪陪我吧!”
苏尘恐惧地看着那些雾气如触角般碰触着被子,几乎要惊叫起来,但她才一张口,却发现那些正在试图钻入胸口的雾气突然自动地凝结成一条长线,倏地往她口中钻入,然后,再也发不了一丝的声音。
而那些雾气,却还不肯罢休,不仅如毒蛇般在她体内乱闯,还呼唤着外头越来越浓的雾气也一同进入。
越来越多的雾气凝聚起来,不住地翻滚着,渐渐形成了一张狰狞的脸,那是一张苏尘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脸,惨白而怨毒,仿佛集合了世界上所有的仇恨,缓缓地向她逼了过来,“贱人,你不要以为躲到这里来我就找不到你了,下来陪我吧…”
雾气如手,猛然地一把掀开冰冷而黏湿的被子,将苏尘和彬彬两人都暴露在空气之中,又在瞬间缠绕上苏尘纤细的脖子…
“不…”苏尘被那双冰冷无比的手掐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拼命地挣扎着,难过地发出一声低呼,然后便是一阵急剧的疼痛从她右手传来。
“嘶…”
随着疼痛和古怪的声音的双重刺激,苏尘陡然一个激灵,真正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木屋中光线朦胧,哪里还有那诡异的雾气,可是不等她松口气,眼睛立时又惊骇地睁的浑圆,近乎呆滞地看着离自己的脸只有半尺的那长长地、吐着舌信的黑蛇。
“嘶…”黑蛇微微偏了偏头,小小的眼睛似乎在审视着这个明明已经中了自己的毒的人类怎么还不死。
“姐姐…”身边的彬彬茫然地动了动,似有要苏醒来的痕迹,蛇头立刻微偏。
“彬彬乖,再继续睡一会,乖乖地别动,继续睡?”声音几乎立时自动地从喉咙间吐了出来,温柔而镇定,仿佛慈爱的母亲在安抚睡的不安稳的孩子。
可声音主人那满脸冷汗的脸却清楚地表现出苏尘此刻内心的极度惊惧和害怕,她口中像是本能反射一样地安慰着彬彬,但眼睛却绝不敢往彬彬瞟上一眼。虽然无尽的恐惧深深地凝聚在她的骨子里,提醒着她从小就最怕这种身体黏滑的动物的事实,但不知哪来的力量,却令得她在害怕的同时,又能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全神贯注地和毒蛇对持。
手上传来的疼痛和麻痹,十分清楚的告诉她一个事实:她已被蛇吻。
三角的黑色的蛇头,更是如此清楚地呈现在她面前,冰冷的触感就缠绕在她的脖子之上,令她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噩梦。
但,噩梦醒来后的现实却丝毫不比噩梦的情景好一点点,甚至,反而更糟。
在这样的深山里,无药无医,被这样一条显然是剧毒的蛇咬,后果,可显而知。但她的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老天若是看不顺眼,一定要拿回去来纠正这个错乱时空的错误,那就拿回去吧!只是,彬彬是无辜的,他不该受这样的牵连,所以她拼死也要保护彬彬。
苏尘强逼出自己最大的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清醒,只待毒蛇一有转移目的的倾向,她就立刻豁出去挡住它。反正她已被蛇咬,怎么也活不长了,但彬彬不一样,只要坚持到天彻底地亮,好心的乔大叔一定会想办法帮忙收留这个可怜的孩子,她也能走的安心些。
现在她只企求彬彬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醒来,千万不要引起毒蛇的注意,千万不要…
在提到了嗓子眼的恐惧中,所幸的是,实在疲惫之极的彬彬得到了她轻柔的安慰声,往她身上更靠紧了一下后,终于又继续睡去,没有醒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是过了几分钟,还是半小时,苏尘只觉得身上的冷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黏黏呼呼地,仿佛着毒蛇身上那冰冷的体液,布满她的全身。从手上传来的麻痹感更是一寸寸地蔓延了上来,手腕,手肘,手臂,肩膀…死亡,在一点点的侵袭着她饱经风霜的瘦弱身躯。
毒蛇没有收紧它的身躯,只是不住地嘶叫着,和她小眼瞪大眼。
终于,它似乎玩厌了,蠕动着抽出了缠在苏尘脖子上的尾巴,慢条斯理地俯在被子之上,游动着按照昨天来的路线,缓缓地游走了,连头也不回。
苏尘一点都不敢松懈地看着那黑色的尾巴彻底地消失在门缝中,又死死地观察地一会,这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想举手去擦拭脖子上那些黏腻再看看伤口,好处理一下。可她马上就发现她的手根本就不能动了,不仅是手,就是那半边身体,也不再有一丝的感觉。
毒液已经蔓延,她终于要死了么?
如果就这样麻痹地死掉,也许对她而言,倒不是一件痛苦的事。只是…苏尘僵硬地转头看着头搁在自己另一只手臂上的彬彬。
晨曦渐渐透了进来,木屋里的光线也渐渐地明亮起来。
苏尘仔细地看着彬彬那如同金童般的面颊,和小小年级就挺直不屈的小鼻子,回想着当那副浓密的睫毛往上抬的时候,底下那双黑白分明的如星星般的眼睛,心中充满无限的怜爱。彬彬是多么漂亮又懂事的一个小男孩啊!有这样一个弟弟,一定是天下所有的姐姐都会引以为傲的,只可惜,她这个半路认亲的姐姐,却再也不能看着他长大了。
一滴泪从眼角泌了出来,苏尘微微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悲伤地轻抚着彬彬蓬乱的黑发,低低地道:“彬彬,对不起,姐姐食言了,不能再照顾你了!以后,你一定要自己学会坚强,好吗?”
第十六章 绝处逢生
木屋之外,群山的上空,秋阳终于升起来了。
暖暖的阳光倾洒在秋日的山林之上,一些没有迁徙本能的鸟儿们,也迎着温暖的阳光,振作起精神,为冬天的存粮而忙碌起来。干枯的密林中,低矮的灌木里,丛生的蕨类植物中,不时地有些细细碎碎的声音传了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小动物在里面活动。
一只麻雀落在了木屋的茅草顶上,叽叽喳喳地叫了两声,忽然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振翅飞起,远远地落在一棵常青树之上。
“姑娘,姑娘?彬彬,彬彬?”麻雀刚飞走,木屋的门就被小心地敲响,“是我乔大叔啊,你们起来没?”
屋内悄然无声。
乔大叔顿了顿,推了推门,发现里面紧紧地撑着,确定是有人在里面,便加重敲打的力度,再喊道:“彬彬,姑娘,开门,大叔给你们带吃的来了!”
屋内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乔大叔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包裹,熟练地绕到了侧面的小窗子里,趴着小窗往里面看。只见一大一小的两个蓬乱的头紧紧地靠在一起,似乎都只是睡熟了而已。
乔大叔松了口气,笑了笑,正打算转过去继续敲门,忽然不经意间瞥见了苏尘垂在床板外的一只手,漆黑如墨,状若拳粗,面色顿时大变,一个箭步地冲到了门前,用力地敲打木门,试图推开它。
“彬彬,彬彬,快起来,彬彬…”
屋内,睡在里面的彬彬,终于动了动,接而迷惑地睁开了眼睛,习惯性地先揉了揉迷糊的眼,才望向声音的来源。
“彬彬彬彬…”乔大叔的叫声更急了,中间还伴随着几声铁器的砸门声。
“乔叔叔?”彬彬迷茫地低叫了一声,但外面的乔大叔却根本就没听见他的低语,只以为她们俩都身遭不测了,急的拼命地用随身携带的砍柴刀,拼命地砸门。
“姐姐,”彬彬半爬了起来,正打算去推苏尘,忽然看见苏尘那张同样漆黑、而且还浮肿的很厉害的脸,顿时骇了一大跳,吓的大哭起来,“姐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