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第一次见到清醒后的彬彬时,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再回想起以前从各类电视小说上看到的那么多因为仇恨而毁了自己一生的例子,苏尘觉得有必要和彬彬好好地谈一次,可是一时却吐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她该怎么劝?
“彬彬,听姐姐的话,我们先回到洞里去好吗?”远处隐隐传来的野兽的低吼声提醒了苏尘,这里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秋露深重,她们两个人的身体都经不起再一次的考验了,这样下去,一定会生病的。
“我想在这里多陪陪姐姐。”沉默了一会后,彬彬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彬彬,如果你真想为你姐姐报仇,那首先你必须先学会爱护自己!如果你生病了,你拿什么去为姐姐报仇?”意识到好言好语不一定能取得最好的效果,苏尘第一次露出了严肃的态度,“你才六七岁,就算你再想为姐姐报仇,可你想过了么?以你这么瘦小的身体和力气,怎么去报这个仇?难道你忘了那个男人是如何轻易地抓住你?是怎么一伸手就差点掐死你吗?”
苏尘压下心中的不忍,残酷地提醒着他几乎被恶棍二少掐死的情景。彬彬的身体果然动了一动,而后变得更加僵硬。
“彬彬,听姐姐的,我们先回去,你姐姐若是地下有知,她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心疼的!”苏尘缓慢而坚决地扶起彬彬,彬彬犹豫了一下,终于站了起来,可久坐而麻痹的双腿却让他又重新地跌了回去。
“起…来…”苏尘喘着气用力地拉着他,自己的身体却每一处都在叫着疼痛,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姐姐…”彬彬反过来握住她的手臂,声音中含着一丝惭愧。
“没事。”苏尘忍住痛,抚慰地微笑了一下,“走吧!”
“嗯,姐姐小心!”
两人努力地互相搀扶着,依靠着坚忍不拔的精神支撑,终于挪回了山洞。
重新用树枝遮住了洞口,苏尘揉着彬彬的肩头坐到干草堆上,又拢了许多干草堆在两人的身上,待到两个人稍微缓过一些温度来,才柔声地开始劝说:“彬彬,有一句老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姐姐并不是不赞成你报仇,而是不想让你去白白地送命。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真的还小,不管是力气还是本事,都还比不上人家,如果你硬要去找他们拼命,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懂吗?你想想,你父母已经为了保护你们牺牲了,你姐姐自己也不过十几岁,却那么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地才把你拉扯这么大,眼看着你也快懂事了,长大了,难道她会舍得让你这样胡乱地去拼命吗?”
“…可姐姐不能白死,还有我的爹娘。”彬彬一个字一个字地挤道,声音哽咽。
“你放心,你的亲人都不会白死的。那些人一定会得到该有的报应。”苏尘摸了摸他的头,“姐姐答应你,等以后有机会,一定给你姐姐和你爹娘报仇。”
“姐姐…可是我好恨啊!我真的好恨哪!”彬彬抱住苏尘。
“姐姐明白,姐姐都明白!”苏尘搂着他小小的肩膀,语气坚定地道,“姐姐刚才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我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住在哪里,他们就跑不了。只要有耐心,总会有机会的。”
恨,她又何尝不恨?
若不是因为那样的畜生,她就不会被迫离开小影,也不会无意中犯下杀人罪;若不是因为那样的人渣,丁羽也不会受辱,更不会死,彬彬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若不是他们,她们都依然会贫穷而快乐地生活下去…一切的一切,都是由那些可恶的男人引起的,是他们毁了她们的生活,她怎能不恨?
在过去的那个世界里,她曾经因为被判死刑而再无丝毫生念,是这一次奇异的遭遇让她反在绝境中重新燃起活的勇气,同时也让她更加痛恨那些利用自己的优势随意欺辱女子的畜生。侮辱小影的那个畜生已经死在她的手上,侮辱丁羽的那个二少也已经被她砸死了,她不在乎自己染血的双手再多添几条人命,因为他们都该死!
可是,彬彬不同。
他还小,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将来还有无数的幸福可能,她不能让他毁了自己。如果老天爷要因为杀虐而惩罚,那么,就让所有的惩罚都落到她头上来吧!就是有再多的磨难,她都不会在乎,只要彬彬能平安、能幸福。
又一个长长的夜过去了,劝解了一夜之后,彬彬终于暂时压下了报仇的念头,可各有心事的两人却再也没有睡觉,就这样互相依偎着等到了天亮。
这个夜,也许都是她们的人生中渡过的最漫长的一夜,
天色刚亮,一夜未眠的两人,就冒着冷冷的晨风,将昨日挡洞的那棵树移植到丁羽坟前,用石头在树干上简单地划了丁羽两字,权作墓碑。
在祭拜完丁羽之后,带着彬彬爬到了附近的一个山坡上之后,望着四周密密的山林,苏尘茫然了,该往哪边走呢?
“那边。”一直都保持清醒之态的彬彬在默默地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环境后,清楚地指向西南方一座尖尖的山峰,“我认得那里,从哪边再往前走,翻过两座山,就是我家了,姐姐,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苏尘握紧他的手,跟着他眺望着同一个方向。
回家!

 

第十一章 无家可归
跋涉了数个小时后,日头从东渐斜向西。
苏尘和彬彬终于走出了连绵的深山,开始踏上低矮的外层山坡。
“姐姐,看见了前面那座小山头了吗?”虽然丧姐之痛令清醒时的彬彬一夜间失去了天真和欢笑,但眼看着终于能回到自己的家,原本沉重的步履也加快了起来,语声中有掩不住的兴奋,回头催促苏尘道,“我家就在那边的山脚下,姐姐,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嗯。”回家这两个字顿时振奋了苏尘,苏尘微笑着努力振作精神,努力地移动着疼的几乎已快没有知觉的双脚,想赶上彬彬,心情也有些灿烂起来。
家啊,这是多么令人温暖的字眼啊!
人们常用“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来形容对家的依恋和向往,她也是。只是和人家不同的是,她却连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狗窝都没有。后来好不容易长大了,工作了,独立了,并且微有积蓄,才租了间房子把小影接了过来。还记得当她和小影一起搬进那间小小的公寓之时,她们俩个兴奋的一整晚都没睡着,后来索性爬起来讨论该如何装饰这个新家。
她们自然是没钱装潢,不过,她们都有一双灵巧的手和一颗向往温馨和美丽的心,一定能让她们的狗窝变成世界上最温暖最安心的小窝。可…那样的幸福,却没想到竟只有那么的短。
天知道,她是多么地渴望能真正地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啊!一个再也不会变,不会移,不会如浮萍般游移不动的“家”。
而这个愿望,她终于马上就要实现了,虽然不用想象,也知道彬彬的家境必定贫寒,那个家必定简陋,虽然这个家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但无论如何,她总算终于能拥有一个家了,而且还拥有了一个亲人,一个弟弟!
“姐姐,快点。”彬彬到底是个小孩子,离家越近心情也越发地开朗起来,见苏尘走不快,索性返回来拉苏尘的手。
正在这时,侧边山道上突然传来一声有些惊疑的呼唤:“彬彬?”
苏尘警惕地抬头,却见一个担着柴的樵夫从树林中转了出来。
“乔叔叔!”彬彬有些开心地叫道。
樵夫没有马上应声,在确定是彬彬之后,立刻将肩上的柴往边上一扔,腾腾腾地直冲了下来,一把拉住彬彬的手,二话不说地就将她们拉进密林子里,又探头出去小心地看了看前后左右,才担心地问道,“彬彬,你姐姐呢?”
苏尘见他如此神态动作,心中顿时咯达了一声,早已明白了几分,下意识地将彬彬的身体又往树林深处方向拉进了一些。
“我姐姐…”提到自己的亲姐姐,彬彬愣了愣后,眼睛又迅速地红了起来,哽咽道,“我姐姐,乔叔叔,我姐姐她被坏人害死了!”
“什么?你姐姐死了?”樵夫愣一愣,看了看脏的几乎瞧不面目的苏尘,又看了看彬彬,觉得彬彬不像是在撒谎,可又疑惑地道,“可昨天张家还带着官府的人,硬说是你姐姐杀了他们家的二少爷,要抓你姐姐回去问案…”
“明明就是他们害死了我姐姐…”彬彬愤怒地辩解道,眼睛立刻又红了起来。
“这位大叔,”苏尘忙打断彬彬的话,赔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我看您这么关心彬彬,一定是个好心人。我想请问一下,张家的人现在还在不在彬彬家?”
“你是?”樵夫狐疑地问,上下打量了一眼苏尘,看到她那身破烂露出部分肌肤的囚服时,不由地露出了一些尴尬的脸色,忙收回目光,只看着她的脸。
“我是彬彬新认的姐姐!”粗心的苏尘并没有察觉自己的过分狼狈,一心赔着笑粗粗的解释道,“我在山中迷路了,刚好遇到了彬彬,麻烦你赶紧告诉我们,张家的人走了没有?”
“唉,走倒是走了,可是…”樵夫同情地看了看彬彬,不忍地叹道,“他们昨天找不到人,就…就一把火把彬彬家那两间小茅屋给烧啦!”
烧了?苏尘愣住了,她早该想到,早该想到这个家其实是归不得的,却仍一味地自欺欺人…
旁边听直了眼的彬彬突然一把甩开樵夫的手,猛地向前跑去。
“彬彬…”苏尘顾不得和樵夫道谢,连忙追上前去。
樵夫也顾不得追问事情的前后缘由,忙急步追了上来,大喊道:“彬彬,别回去,那张家的人可能还留了人在村里,正等着你们呢?回来…”
苏尘一听,面色顿时惨白,无奈彬彬却充而不闻一般,死命地向前跑去,竟一下子就把苏尘和樵夫都甩了下来。
“大叔大叔,求求你,快帮我把彬彬拉回来吧!他这样回去等于送死啊!”苏尘有心要加快速度,可酸痛无比的双腿却不争气地彻底罢工,还将她绊倒在地上,急得她顾不得手上被新蹭破的皮肉,拼命的哀求。
“好好好…”壮实的樵夫立刻甩开大步,快步追了上去,总算赶在山头前把大喊大叫张牙舞爪的彬彬给带了回来。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们算帐!放开我!”彬彬哪里肯回来,红了眼死命地挣扎着,见樵夫牢牢的抱着自己不放手,猛然低头一口咬在樵夫的手臂上。
“啊…”樵夫发出一声惨叫,下意识地松手放开了彬彬,彬彬一咕噜地从地上爬起,转身就跑。
“彬彬!”眼见追逐无望,苏尘顿时心痛欲裂地凄厉地嘶声高呼。
彬彬顿住了奔跑中的身子,慢慢地僵硬地转过头来望着地上绝望地看着他的苏尘,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
“彬彬!”苏尘一身汗一身土地爬了起来,蹒跚着向前走了两步,放低声音又轻唤了一声,泪水如雨般滚落,在她的脸上冲出两道浅浅的痕印,“难道你忘了姐姐说过的话了么?”
“姐姐…”彬彬茫然地一步步走了回来,快要走近时,陡然冲了过来,扑进苏尘的怀里,痛哭失声,“我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了,我再也没有家了…呜呜…姐姐…我没有家了!”
“姐姐知道,姐姐知道!”苏尘哽咽着抱住他,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他小小年级就连遭巨变的心,自己却仰起头,任泪水滑过面颊和颈项,最后渗入单薄的衣裳之中,满心都是绝望的悲伤。
她们千辛万苦地才找到回来的路,眼看着就要回到家,可家却已经不在了。她终究还是没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还陪上了彬彬的家。
上天啊,为何你要如此对待我们?为什么?

 

第十二章 立誓
“这位姑娘,彬彬,你们都别哭了。”
樵夫的心也柔软,见到她们哭的悲伤,忍不住也红了眼撇过头去,突然似想到了什么,紧张地跑到前面张望了一下,又跑了回来,好心地劝解道,“这里虽是山路,可也常有人来往,如果不小心被张家的人看见了就麻烦了,你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躲吧!”
“躲?往哪里躲?”苏尘望着埋头哭泣的彬彬,茫然地呢喃道,难道还要他们躲到山里回去吗?
“…”樵夫语塞,面上浮出微微的犹豫之色,但只是一会,马上又下定了决心似的,咬牙道:“就先去我家躲躲吧,年前我那守寡多年的老母亲突然患了怪病,要不是丁姑娘,只怕早就归天了,如今丁家遭此劫难,老乔再怎么说,也不能甩手不管。”
“谢谢大叔!”苏尘感激地道,但随即又担心的道,“可如果张家的人知道了怎么办?会连累大叔的。”
“这样吧,我先回去探探风声。”乔大叔看起来也不是只有热血的莽夫,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地形,示意苏尘带着彬彬跟他一起爬到边上的一座山头上。
苏尘拨开一株松树的树枝俯览山下全谷,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那座小小的村子。
“看见了吗?那就是我家。”樵夫指着村东的一处带着个小院落的房舍道,“你们两个先藏着这里,不要乱走。等我回家先看看村里有没有张家的人守着,如果没有,我就马上上来接你们。如果张家的人还在,我就在门口挂一盏灯笼,然后只能等到半夜没人的时候再上来了。”
“谢谢大叔!”苏尘感伤的道,目光却悲哀地落到离樵夫家百米左右远的一堆焦黑上,凝住无语。
看到自己原本温馨的家,此刻竟已成为灰烬,彬彬的泪又流了出来,咬着牙瞪视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又一头扑到苏尘的怀里,小小的肩头不住地耸动,无声的哭泣起来。
“唉…说什么谢啊!丁姑娘是多好的姑娘啊!可惜…老天没眼啊…”樵夫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又瞧了瞧扶在苏尘怀里的彬彬,摇了摇头,转回去挑扔下的柴,脚步沉重地下山去了,留下姐弟两人等候在秋风之中。
“…”苏尘有心想要劝彬彬几句,可她又能说什么呢?她只能不住地抚摸着彬彬的头,轻拍着他的背,无声的安慰着他,现在她们姐弟俩可真真切切地成为天涯沦落人了。虽然好心的樵夫说可以先去他家躲躲,但自己却很明白这种可能性有多么的微乎其微,如今只不过是抱着一点点的希望,希望今晚能暂时有个可以让历经艰险的自己和彬彬有一时的歇息过度之所罢了。
至于其它的长期…哪里还能够强求呢?
苏尘黯然地看着樵夫的身影一点点的往下移,时而隐住时而出现在下山的路上,直至离开山脚,走进山谷中那个小小的村落。
这个村子看起来只有十几户人家,而且房舍四散并不是很集中的村里,每家每户之间都有许多树栽种着着,无意中就遮拦了视线,樵夫一走进去,便是久久的没有消息。
苏尘的目光又缓缓地转到那堆废墟之上。看的出来,那里原本应该是一处很温馨的小院子,屋子的后面原本应该种着一些蔬菜花草的,只是此刻早已被践踏的不成样子,门口的那张石桌,也成了乌黑的一片,便是连周围的竹木篱笆,都被拆的七零八落…
好好的一个家就被他们那些畜生给毁了!
苏尘只觉得心里灌满了愤怒,压得呼吸都极其困难。
不管丁家曾经和张家有什么样的恩怨,才追着丁家紧追不放,可这样逼死了人家的父母、欺辱了人家清白的姑娘,还反过来诬陷对方杀人、将人家赖以生存的房子都要烧的行径,实在是太令人发指了!而且,她根本就不相信是丁家主动得罪的张家,必定是张家丁家有什么企图!
“灶…灶台下…下…”
绝对不能就这样放过罪该万死的张家,苏尘正恨的紧握拳头,少女那张满是哀求的脸孔忽然又浮现在苏尘的眼前,她不由地微微一个机灵,顿时联想到更多:丁羽临死前的话,是不是代表了什么?她是不是说灶台下,还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会不会和张家和丁家的恩怨有关?
“彬彬…”苏尘轻唤了一声,想趁着彬彬还清醒的时候,问问他知不知道这回事。却发现彬彬的身体虽然还在微微抽动着,但眼睛却已紧紧地闭上,呼吸渐驱平稳…竟就这样靠着她站着睡着了,浓密的睫毛上犹自挂着一小滴晶莹的泪珠。
苏尘这一动,那泪珠就扑的落了下来,渗进苏尘的前襟中,慢慢地湿开…
苏尘怔怔地瞧着那颗眼泪消失的地方,悲悯陡然如怒海起风浪般如潮汹涌,感觉那颗泪仿佛直接穿过衣服,渗入了她的身体里,就这样和自己的鲜血融到了一起。
从今往后,就让她来为彬彬一家报仇吧!不管未来有多艰难,她一定要报仇,一定要为彬彬一家报仇!这个世间,若没有公义来处置那些畜生,就让她用自己的方法来了解这段私怨,就算她现在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但只要她有心,就不信报不了这个仇!
苏尘咬紧了牙,用力地抹去了眼角的湿意,仰首望向苍天:你这个不开眼的老天爷,你听着,我苏尘有生之年,必定要让张家的人都血债血还,哪怕付出我苏尘的所有,我也要保护我的弟弟,绝对不容许旁人再来欺负他!
高高的苍穹之上,一团浮云慢慢地飘了过来,遮住了原本还散发着一些热度的太阳,天地顿时一片苍白阴沉。
“呼…”随着太阳的消失,一阵猛烈的山风紧跟着急速地驶过树林,将一些摇摇欲坠、还满心依恋着树枝的黄叶毫不留情地扯了下来,扔的远远的,也刺的身上只穿了件单薄囚衣的苏尘,身躯忍不住的猛然颤抖了两下,仿佛在讥笑她的不自量力。
哼,光有斗志又有什么用?你还是多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待到满山残余的黄叶都被我摧尽,更冷的冬天就会不可抗拒的来临,到时候,你们两个没家没依靠的姐弟,就等着在雪里挨饿受冻吧!
连风都这样的欺负人!苏尘愤怒而无奈地搂紧了彬彬,尽可能地伸展开双臂挡着冷风,心中却更加坚毅:那你就看着吧,老天爷,看我怎么活下去!看我怎么将那些畜生一个一个的收拾掉!

 

第十三章 一个箩筐一腔愁
话虽这么说,斗志也虽很昂扬,但苏尘的身体毕竟是血肉之躯,而且她本来就已经很单薄的囚服,因这几日的山林生活,更是已被扯的七零八落的到处是口子,不可避免地露出了里面一些肌肤,此刻被冷风这么直直的一吹,皮肤立刻率先诚实的起了最敏感的反应,带的身体无法控制毒颤抖了起来。
苏尘瑟缩了一下,有心想搂着彬彬坐下去缩起身子,但又怕看不到山下的动静,只能徒劳无功地拉紧了残破的衣服,强忍着寒冷坚持着,并不住地打量山下和四周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村落座落在一个并不十分宽敞的山谷之中,似乎只有一面通向外界。
望着那条蜿蜒着消失在山后的小路,苏尘怔怔的发呆,现在她除了知道这是个古代的封建社会外,其它的还一无所知,更别说了解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了,一瞬间,苏尘忽然感觉有些害怕,有些怀疑…几乎身无所长的自己,真的能在这个世界顺利的生活下去么?
想到茫然的未来,苏尘的情绪不免又有几分低落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那些渐起的炊烟之上。
一缕、两缕、三缕…村民们开始做饭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一家团圆地围坐在一起,共同分享也许并不丰富却一定热气腾腾的晚餐。
如果没有这一切的变故,也许此刻彬彬和她姐姐也会成为这其中的一员,守着那个贫瘠却温暖的家,而今,这个家却没有了。她们,该往哪里去呢?
苏尘怔怔地望着那些斜升到天上的烟雾,原来不知不觉,又是黄昏了呢?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几个黄昏了?
应该是第三天了吧!好像她刚来的那天,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遇见彬彬和丁羽的。唉,丁羽…想到那个可怜的女孩子,苏尘又叹了口气,望向怀里鼻息更沉的彬彬,睡着了也好!至少睡着的时候,他能放松些,不像清醒时那么痛苦。
感觉到山风的风向又有点变了,苏尘忙小心地半转了个身,顾不得自己更加发冷的身体,将身子移到起风的那一面挡着,爱怜地保护着彬彬少受一些冷风的侵袭。
那位好心的乔大叔,应该已经下山一个多小时了吧?怎么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是不是那张家的人还在村子里,所以乔大叔才无法分身回来?还是…苏尘担忧地注视着毫无动静的山下,突然不期然地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万一那樵夫不是去打听张家的人还在不在,而是去向张家或官府告密的,那该怎么办?看这小山村,户与户之间都有许多树木栽种着,如果现在他们已避开自己的视线悄悄地上山来捉人,那…
苏尘立刻被这个猜测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站直了身体,睁大了眼睛仔细地巡视着山下,没想到这么一动,脑中忽然一阵昏眩,几乎一头便前边栽去。
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啊!
苏尘暗叫不好,急忙将身子靠回树干闭上眼努力的呼吸,过了一会,晕眩感方才微微地消退了一些,她立刻第一时间地看向山下,准备稍有不对,就立刻撤退。幸好正好看到乔大叔独自一人从村里出来,走向自己的屋子,而他家的房舍前后并无其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