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将将说了一会儿话,便有小厮蹭蹭蹭跑来,说是钱庄那边有客人找,请云非白过去一趟。
他朝我歉意一笑,叮嘱了我一些话,举步离开。
走了几步,忽又顿下步子,转身望向我道:“云洲也病了,昨儿个被水淋了,伤了风,这会儿还躺床上呢。”
我怔了怔。那厮居然也病了?
看来昨日个那大婶说的对,思春的寡妇我们果然伤不起。不过,想来昨儿个我对着他打得那个响亮亮的喷嚏也定然是功不可没。
本老女这一失足竟然和那寡妇大婶一起携手造了一个孽。实在是作孽,作孽啊。
又听云非白问道:“想去看看他吗?”
我咬了咬嘴唇,没做声。
云非白便没再说话,只缓缓道了声:“我先走了。”
我望着他背影发了好一会子的呆,树上几只乌鸦嘎嘎乱叫。默默的蹲在地上思考了一番,我踱回去,将蔷薇小心翼翼的放到窗台上,准备晒干了拿来做书签,然后叫来小桃,道:“去提两只猪腿来,咱们去云府。”
小桃两眼登时放出炯炯有神的八卦光芒:“小姐,你是要跟云大公子表白去么?”
我吸了口气,道:“是云洲病了。”
小桃恍然大悟,有些沮丧:“原来是去探望云二公子。”
我肃然道:“不是探望,而是去赎罪。”
造了孽就要还,本老女只是去替我昨儿个那个喷嚏赎罪而已。
叫了小厮套了辆马车,一路逶迤到云府。
下了车,报了名号,便有管家匆匆跑出,客气的领了我进去,叫我十分受宠若惊。
然踏进门,我却怔住,云非白正在廊下朝我微笑。
我傻了片刻,呐呐道:“你、你不是去钱庄了么?”
他道:“我猜着你可能会过来,便特地折了回来等你。”
我摸着脸,讪讪一笑。
到得云洲房门口,门推开时,云非白忽然握上了我的手。我怔了一怔,屋子里躺在床上,闻声回过脸来的云洲也怔了怔。
云洲这厮似乎病的挺严重,脸上赤红,嘴唇干裂脱皮,平常那鲜嫩嫩水灵灵的面容此刻瞧来憔悴了不止一两分。
云非白拉着我进了屋里,缓声对他道:“二弟,阿离来看你了。”
云洲眼睛从我二人握在一处的手上扫过,抬起眼盯着我狠看了几看,目光深深沉沉,十分高深莫测。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冲他干干一笑,正欲说话,他却忽然垂下目光,然后转过脸去,半晌,哑着嗓子道:“我累了。”
我目瞪口呆,本老女这还一个字没蹦出口呢。
于是,想了想,呐呐道:“好,那…那你睡吧,我,我只是听说你病了,来看看,看完了就走。”
出门前,我忽然想起来带来的两只猪腿,又回头对他道:“我带了两只猪腿来,很补身子,你回头让厨房里炖了你吃。”
再出来时,暮色已经压了上来,云府门前的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照的脚下地面晕黄一片。
与云非白作辞上车时,他忽然扯住我手。
我回头讶然望向他。
他忽然向前一步,轻轻抱了我一下,过了许久,才慢慢松开手,道:“路上小心。”
我呆了一晌,又一晌,待反应过来,心里的一把油菜花登时噼里啪啦一阵怒放,怒放到我手心微微发抖,心里直发酸。
他不知道,我等这个拥抱,等了有多久。
我抬头望望天,眨了眨眼,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嗷,还有好几千字木有写啊,今晚要裸奔裸奔了啊啊啊啊!乃们明天,不,应该说今天中午12点之前如果看到我再次更新了,我那时候就剩下半天命了,如果木有更,嗷嗷嗷,我没命了。。。。
还有个问题,如果发现本文文案突然没了,状态暂停了,而且正文章节有的消失不见了的话,请无视,一定是晋江抽了。我虽然坑品不大好 ,但是还是有品的,不会弃坑~~~(⊙﹏⊙b汗)
最后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很雷很雷的故事,乃们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是雷教的~~~~~~
最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家乡有个传说,据说霸王的孩纸娶不到媳妇哦。
好吧,这才是最后一个问题,话说我今天话兴大发,说了这么多话,乃们不会好意思不搭理我的,是吧,是吧…
好了,爬走继续码字去,泪。。。
19
19、第十八章 ...
今儿这一天过得很出乎意料,也很圆满。一直到坐到马车里时,我还觉得像是飘在云里。
夜里一觉好梦,梦醒来才刚刚半夜,我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儿,顿感诗兴大发,遂起身踱步到院子里赋诗一首。
第二日,瑶玉忽来探我,送与我两张戏票,眨眨眼与我道:“这是情侣套票,打六折,免费提供茶水、点心和烛光晚餐哦。”
我收了戏票,送走瑶玉,立即奔回屋里洗漱妆扮一番,然后叫来小桃,提着两只猪腿心花怒放的去了云府。
孰料,到得云府门口,刚从马车上下来,便见正门口并排停了两辆轿子,轿子四周七八十来个侍卫正面目庄严持刀把守。
旁边聚集了一堆围观的大婶大妈,正对着轿子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闷了一晌,想了想,便踱步上去。
打听八卦的最佳办法,就是亲自参与八卦。于是本老女凑上去,伸脖子做出一副饥渴的八卦姿态,咳了咳嗓子道:“这是哪家姑娘来提亲来了么?”
一大婶忙伸脖子过来,双眼闪着八卦的兴奋泪花:“是啊!柳丞相的女儿,柳大小姐来向云大公子提亲来了!”
我傻了眼。本老女这张乌鸦嘴居然一语道破天机。
柳丞相之女柳嫣,先前宋媒婆说过她对云非白有意,果然不假。
我愣愣的听着这些大婶们凑在一处,口中吧啦吧啦唾沫横飞,从门当户对八卦到男女主角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片刻,又飞流直下三千尺,到了男女主角何时喜结良缘,何时洞房生娃。
大婶一说:“我猜过不了十天!”
大婶二说:“我猜过不了二十天!”
大婶三说:“我猜过不了三十天!”
…
我愣过神,心里一片凉接着一片凉,于是轻飘飘接道:“我猜猴年马月。”
我踱到南墙根下面默默蹲下,小桃提着猪腿,跟上来蹲在我旁边。
我捂了捂胸口,悲伤的望着天道:“小桃啊,你小姐我心里有些难过。”
小桃道:“小姐!你要振作!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我自暴自弃道:“你小姐我活了这一把年纪了,嫁了六次都没嫁出去,好容易喜欢个人,刚和他勾搭上,现在马上又要被人抢走了。”
小桃将猪腿往地上一拍,道:“所以!小姐你要先下手为强,趁别人抢走之前自己先抢了!瑶玉姑娘不是说过么,这年头,见到喜欢的男人主动扑到才是硬道理!”
此话甚有道理,但我还是不免略略悬心:“那你说你小姐我要是也去云府提亲的话,会不会被雷劈?”
本老女一而再,再而三,三又接四五六,一鼓作气足足克死了六个未婚夫,等于是间接谋害了六条人命,若是老天有眼,见我再兴风作浪,恐怕会一个雷劈下,劈的我骨头渣子都不剩。
小桃思索了下,声音软耷下来:“这个不好说哎。”
果然连小桃也觉得我很有被雷劈的可能性。
我叹了口气,忧郁的抬头望着天。天空瓦蓝瓦蓝,天边上飘着几朵白白的白云,金灿灿的太阳高高挂。我眯眼望着晴朗朗的天,沉思了下,道:“这样,我数一二三,数完了要是下雨的话,我就不去提亲,要是还像现在这样,我即刻就去登门提亲。”
小桃想了下,道:“小姐,不如咱们来下一注吧,我赌你数完一二三,立即会打雷刮风,而且下雨。”
我道:“那我赌不会。”
小桃掏出两块铜板放在地上,想了想,又加了两个铜板。
我从袖子里摸出有且仅有的几串铜板也放到地上。
孰料,我手指头还没从地上拿开,便见天色一暗,太阳忽隐,抬头一瞧,天边飘来一朵黑云,我刚张了张嘴巴,便听惊天动地一声雷劈,豆大雨点子登时嗖嗖砸下。
我被浇的心凉透透,不仅凉,还一阵阵的酸楚。
本老女果然是天煞孤星的命么?
雨骤收,俄而,云开日又出。
我抹了把脸上雨水,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来,对小桃道:“你小姐我心肝疼,回紧熬一碗药,我喝了窝被窝里哭一会儿。”
从墙根儿下拐出来时,迎面却撞见云非白正送了一男一女出来,男的四五十上下年纪,女的十七八岁,着了一身宝蓝衣裳,面目端庄灵秀,瞧着甚是可亲。
不用猜,也知是柳嫣父女。
云非白站在门口同他们拱手作辞。
临上车时,柳嫣忽然顿住脚,回过头将云非白望了两望,咬了咬唇,像是要说什么,可能一时又没想到好的用词,顿了顿,便化作了脉脉含情一笑。
云非白亦回了她一个脉脉含情的融融笑意。
大珠小珠落玉盘,此生无声胜有声,本老女扒在墙边边上看,心中略略发酸。
我捂着胸口,正欲挪脚走开,云非白却忽然将目光移了过来,本老女偷窥的目光尚未来得及收回,就那么在半空上堪堪与他对上。
我忙拿袖子遮住脸欲逃。
云非白却已疾步走了来,叫我:“阿离!”
本老女看着身上被雨浇的湿透透的衣裳鞋子,在心里想象了一下此刻自己的狼狈风采,顿住脚,扯开嘴角,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转过身。
云非白走上来,蹙眉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我低着头呐呐没言语。
他顿了下,上来握住我的手,道:“来了怎么不进去,偏要在淋雨?”
我抽开手,嘿嘿一笑,道:“听说柳大小姐来提亲来了,怕,怕不甚方便。”
云非白没做声,面上浮出一抹笑意,顿了好一顿,缓缓开口,道:“我告诉他们我已经有了意中人了。”
他伸过手来重又握上我手指,道:“阿离…”
后面的话尚未来得及出口,忽见甄府里一个小厮突然蹭蹭噌窜了出来,连滚带爬冲到我面前,放声尖叫:“小姐小姐,不好了,府里来了个下巴没长毛的公公,说皇上下旨,宣您进宫!”
我踉跄了下,脚下一软,险些摔到地上去。半天缓过神来,才猛地记起皇帝老儿子那档子事来。
本老女头隐隐作痛,娘地,看来是东窗事发了。
匆匆赶回去,换了身衣裳出去接旨。
那宣旨太监站在离我一丈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将我打量,我近一步,他立即神色紧张的朝后连连退了三步,叫我十分心酸。
没想到我不仅让男人闻风丧胆,居然连太监也对我畏惧至此,我登时不由得再次将自己惊为天人。
我被一顶小轿子抬进了宫。爹爹与我同去。
半个时辰后,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皇帝。然后讶然发现其实皇帝并不是什么龙颜,而是一张和普通人一样的一张人脸,脸上和当年我的外祖一样,被岁月雕刻上了很多慈祥而和蔼的皱纹。
他此番召见我的目的很简单:纯属好奇。作为一个知名度和他相提并论,让京城男子皆闻风丧胆,并成功的引发交通阻塞,连累他老儿子被踢进臭水沟里的传奇老女,他认为很有必要见上一见。
唔,这是一个极具胆识的老头。
他围着转了三圈,又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朝站与一旁的爹爹哈哈一笑:“甄爱卿,原来这就是你那闺女啊…哈哈…久闻大名,久闻大名呐。”
这句话说的很实在。
前来一睹本老女风采的还有他的大老婆和几个小老婆,自然,她们也并不是什么凤颜,也长了一张和普通人一样的人脸,脸上也因人而异,雕刻上了慈祥而和蔼的皱纹。
年龄最大,脸上皱纹最多的皇后拉着我的手和蔼的问我:“今年二十了?”
我道:“是。”
她欷歔一声,又和蔼的问我:“亲事还没定下来么?”
她又欷歔一声,后跟着的几个妃子立刻齐齐抹了一把同情泪。
为表示抚慰并解决我对京城人民造成的巨大伤害,皇帝特特请来了天相师为我卜命。
记得六岁那年,药师谷来了一个江湖神算,某日花前月下酒足饭饱后,外祖拿了我的生辰八字,让他给我算一算。
那神算一瞅,将我上下打量了几眼,叹息一声,然后撂下酒壶,起身回了房里,绝食了三日。
第四日,他便面带菜色前来作辞,走之前,他与我道了一句:“自求多福。”
我悄悄的往他包袱里塞了两个馒头。
第二年时,谷里又来了一个道士,某日仍旧是花前月下酒足饭饱后,外祖又拿了我的生辰八字与他看。
那道士一看,将我打量几眼,同那神算一样,撂下酒壶,回了房里,绝食三日。
第四日,他来告辞时,也与我说了句同样的话:“自求多福。”
我也往他包袱里塞了两个馒头。
第三年上,谷里又来了个白须飘飘的老和尚,这老和尚见我第一眼便叹了一声,及看了我的八字,又叹了一声,走的时候和前两位一样,对我说了句:“自求多福。”
不过,这个和尚稍稍实在些,除了这句,还加了句:“命盘残缺。”
我往他兜儿里塞了四个馒头。
后来,一年一年,数一数,我一共塞了一十二个白馒头出去,但得到的答案无一意外俱是这两句话。
果然,捻着一把银白银白胡须的天相师卜了一番,将我打量几眼后,摇头一叹,吐出了和那和尚一样八字箴言:“命盘残缺,自求多福。”
我心里酸了一酸,恍惚间忽然忆起云洲那厮。
还是我八九岁那年,他十二岁那年。
某天晚上我们肩并肩坐在花架下望月,他忽然问我:“小包子,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
这是一个很深沉的问题。
我拖着腮帮子认真思考了一番后,道:“嫁个家里有猪腿吃的人!”
他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滚了下去。爬起来的时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鼻子哼了两哼,不屑道:“真庸俗。”
须知本老女那时候是以神医外孙女自居,觉得庸俗二字真真是对我的奇耻大辱,况且,我觉得我这个理想很庄严很伟大。
伟大而庄严的理想怎么被嘲笑,我小小的自尊心颇受打击。
于是,我当即眼泪便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咬着牙坚持了两刻钟没同他说话。
后来某日,我被他掇窜着去谷里的庄子里偷柿子。
他告诉我说:“小时候不偷柿子,不被狗追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为了不让我的人生留下遗憾,我们风风火火溜进了柿园子里。
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柿子偷着吃的确比正大光明吃要甜,于是抱着树干,坐在树上一个接一个啃。
孰料,正啃着的欢畅时,狗来了。
云洲拉着我从树上爬下,撒腿就跑,我那时候年纪尚小,人矮步子小,被他拽着跑了几步,噗通一声跌到地上了。
手掌擦到地上,磨破了皮。我哇哇大哭起来。
他忙忙的来哄我。我不理,继续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嚎着嗓子。
他抓耳挠腮一番,忽然大腿一拍,道:“小包子,你将来会嫁个有猪腿吃的人!”
我愣了愣,噶的一声止住了哭泣,望向他道:“真的么?”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抠着衣角深沉的沉思了一番,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他嘿嘿一笑,道:“当然了,我会算命哦,你把手伸给我,我算给你看看。”
我便把手伸了过去。
他扑哧一声,然后又敛起笑意,一本正经的从我兜儿里摸出我手帕,把我手上的灰擦了擦,又吹了吹,然后掰着我的手,与我比比划划说了一通,然后总结道:“甚好,甚好,命盘圆满,以后一定会嫁个家里有猪腿吃的人!”
我疑惑道:“可是人家都说我命盘残缺哎。”
他愣了愣,然后咳了一声,挺直腰杆,严肃道:“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那些老秃驴老道士?”
我认真的思考了下,然后认真与他道:“我相信你。”
我也确实信了,纵然发生了这么些事情,我却依旧在心里坚信,我命盘圆满。
因为曾经有个少年,他说过。我信他的一切话,纵然我知道其实不过只是个谎言。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我更了,人品爆发,一共六千字啊,hoho
祝大家愉快!
20
20、第十九章 ...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愉快!
半个时辰后,我意气风发的赶了一辆南瓜盖的马车出了宫。
出宫之前,遭遇到了一点点小意外。在小太监奉皇帝旨意领我参观传闻中的御花园时,从一排蔷薇架下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屁孩子。六七岁的样子,鼓着圆滚滚的腮帮子,昂着小脑袋,拦路瞪眼将我望着。
我侧眼疑惑的望向带我那小太监。
小太监忙与我道:“这是十七皇子。”
唔,原来就是被一马蹄子踢到了臭水沟的皇帝的那个老儿子。
我望着他天真而无邪的气势汹汹的小脸,心中愧疚之意顿生,于是扯着嘴角对他作出一个悔恨而自责的笑容,正欲行个礼问个好,小屁孩子却把鼻子哼了两哼,道:“跟我来。”
又望向小太监一眼,威严道:“你先退下!”
说完,转过身,背着小手一颠一颠的朝前走去。本老女也一颠一颠的跟在后面。
小屁孩子将我带了一个水清凌凌的池塘边,然后停下步子,转过身子,神情严肃望着我一板一眼道:“虽然我父皇母后原谅你了,但不代表本皇子原谅你了,你连累本皇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马踢到臭水沟里去,而且是四脚朝天,姿势十分难看,严重破坏了本皇子的形象,本皇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说完,将白嫩嫩的小胖手朝水池子里一指:“看那里。”
我看过去。水面上两只野鸭子。
我觉得很茫然。正懵着,腰忽被猛地一推,脚往后一滑,扑通一声巨响栽倒了水池子里,溅起小浪花一朵朵。那小屁孩子约摸是推我时用力过猛,一个不留神,没刹住脚,也跟着噗通一声栽下来了。
我原以为他会放声尖叫,就算不尖叫,也应该哭上两声,就算不哭,按照一贯常理推断,也应该花容失一失色,孰料这屁孩子第一反应却是朝我命令道:“不许叫人!”
说完,圆滚滚的小手扑腾几下,哗啦啦灌了几口水。
这个折翼的孩子哟。
本老女费了一二十年吃奶的劲儿将他拖上岸,然后坐到旁边一块石头上,抹了把脸上的水,喘气催他道:“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吧。”
若是把这小祖宗给整出个三长两短来,本老女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那小屁孩子却是瞪眼将我望着,像是刚从水锅里舀出来的一颗大型汤圆,白嫩白嫩的。他鼓着腮望了我一会儿,然后挤到我旁边来。我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了空儿。
他一屁股坐下,撅起嘴巴:“本皇子这么狼狈,怎么见人?给人瞧见了,形象就全毁了。”
娘嗳,这不是折翼的孩子,而是根本就没长翅膀的孩子。本老女头隐隐作痛。
我深吸了口气,望着他心平气和一笑:“那怎么办?”
他咬着牙,抠着手指,把眉毛皱成一团,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我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最后,经过深刻的思考、磋商以及讨论,我们达成了一致意见,坐在这儿将自己晒干。晒的过程中,为了打发时间,作为交换,他给我讲皇宫里的八卦新闻,我给他讲市井街面上听来的八卦新闻。
我道:“城西头有个卖肉的人叫张麻子,他家的一只猫喜欢上了邻居卖春宫图的大婶家的一只猫,两猫两情相悦,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叼着一块肉一本春宫一起私奔了。”
小屁孩子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眼睛,欷歔一声。
我道:“城南头卖红薯的一个小哥,前儿个家里的公鸡和邻居家的一只公鸡偷情,结果他家里的八只母鸡集体相约跳墙自杀了。”
小屁孩子又托着腮欷歔一声。
在他欷歔了第七七四十九声时,鼓着腮沉思了下,忽然目光炯炯将我望着:“你真的克死了六个未婚夫么?”
我肃然点了点头。
“那真的没人敢娶你了么?”
我怔了下,忽然间有些恍惚,没人吗?不,怎么会没人,只是,说娶我的那两个人,一个我曾经试图忘记,一个忘记了我。
我敛了下神思,干干一笑,道:“大抵是再没人了吧。”
小屁孩子一屁股从石头上跳起来,白嫩嫩的小手叉着小蛮腰,斩钉截铁望着我道:“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层浓浓的哀伤。”
我身子一歪,险些从石头上滚下去。
他把小脸一扬,往我面前走了一步,命令道:“你把头伸过来。”
我便把头伸过去。
他抱着我的头往他那还没我脑袋宽的胸前贴了贴,道:“你今天救了本皇子一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本皇子决定若是等我长大了你还没嫁出去的话,本皇子就以身相许来作为报答。”
我淡定的从石头上滚了下去,然后又淡定的一鼓作气再次滚到了池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