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非白扶了我两次,一次扶在了我胳膊上,一次扶在了我腰上。
我想,这不仅是个让人思春的季节,约摸连马也思春了。
好容易安安稳稳走了一程,我这厢方才喘了口气,一口气喘上,尚未喘得下来,马车又再接再厉狠狠的颠了下,我自然而然又跟着颠了下,云非白伸手往我腰上一揽,轻声道:“小心。”
我面上滚烫滚烫,心里却忽然开了一朵一朵的心花,忍不住想要怒放。
云非白将我扶起,手扣在我腰上,温声道:“没事吧?”
我讪讪一笑。
他低笑一声,松开手,顿了下,忽然间又开口道:“想好了邀请我看什么戏吗?”
我怔了怔,认真思考一番后,望着他结结巴巴道:“鹊、鹊桥仙,行、行吗?”
七月七日天河岸,牛郎织女鹊桥仙,金风玉露一相逢,你侬我侬,羡煞天上神仙无数。瑶玉道,这出戏适合邀请恋人一同观赏,是十大最适合用作表白的婉约含蓄派戏曲之首。
今儿天朗气清,太阳高高挂,人思春,马思春,黄历曰,宜出行、嫁娶,我觉得实在是个最适合不过的表白的好日子。
云非白扬了扬嘴角,眼中盛了盈盈笑意:“好。”及望了我半晌,忽然叫我,“阿离。”
我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啊过之后却怔住。
云非白望着我微微一笑,道:“我觉得阿离比甄姑娘好听。”
我心里的心花,在那一刹那间怒放开来,怒放的同时,却又夹杂了些许心酸,颇有些感伤。
算一算,他已经有两个月一十又二天没再叫过我这个名字了。
阿离,阿离,此时此刻听来,我心上一时滋味万千。
我干着嗓子,呐呐笑了一晌,觉得鼻子酸了酸。
戏听得很圆满,瑶玉一出《鹊桥仙》唱的缠绵悱恻,动人心肝肺,更圆满的是,一曲终了,云非白又接着点了出《凤求凰》。
瑶玉道《鹊桥仙》居十大表白婉约含蓄派戏曲之首,我问她:“那豪迈直白派呢?”
她摇着扇子轻轻一笑:“自然是《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我觑着云非白带着笑意的脸,心花顿时一阵乱放。
两出戏完,步出醉花荫,已是长街灯火阑珊,月初上。
小厮哧溜溜的跑去停马圈牵马。我和云非白并肩慢慢走着。
是一个好风又好景的夜。
我忍不住道:“夜色真美。”
云非白应了声:“是。”
我道:“月亮真圆。”
云非白低笑了声:“嗯。”
声音轻轻缓缓,如细风过耳,又拂过心尖,连带人的心也跟着软了起来。
我侧过眼望向他,有些失神。
花好微风小,他在我在,圆圆的月亮在,墙根下一对交/配的野猫子也在。
他脸上是微微笑意,我望着他笑,跟着傻傻的笑,心里像是开了一片油菜花儿,曼妙的很。
天微蓝,云微眠,灯火里头透着阑珊,曼妙的月,曼妙的夜,还有走在身边曼妙的人,我曼妙的心蠢蠢欲动。我觉得此时此刻很有必要抒发一下感情。
在心里酝酿了下,我轻咳一声,柔声道:“云公子,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大,星星多圆啊,真是叫人流连忘返,只羡野猫不羡仙。”
云非白一个踉跄,顺着我的声儿,轻轻咳了几咳。 我慌忙去扶他,道:“云公子,怎么了?”
云非白回过脸来,面上泛着淡淡的红色,望着我微微一笑,道:“没事。”
顿了下,又道,“阿离,以后,叫我非白吧。”
我一愣。
非白,非白。
本是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称呼,就像他突然叫我阿离一样,忽然的就将我勾的伤感。
他不知道,以前,我一直都叫他非白,而他,一直都叫我阿离。
云非白忽又开口,声音有些飘忽:“我总觉得我们像是很早就认识了,从在船上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心中一悸,胸口泛酸,道:“是么。”
静了片刻,忽记起宁王府那小郡主,我踌躇了下,磕巴着舌头道:“你,你和郡主的事…我,我都知道了…你,你莫要难过,还,还有…”
还有我。
“还有什么?”云非白含笑将我望着。
我面上发烫,道:“还,还有很多好姑娘呢。”
他轻笑了声,望着我没做声儿,好半晌,忽然道:“你觉得我像是在难过吗?”
我讶然:“不、不是说你颇有意于郡主吗?”
他又轻轻一笑:“谁说的?”
我语噎。娘地,八卦果然不可靠。
片刻,小厮驾了马车过来。
马车里,我和云非白仍是并肩而坐。我心情也突然大好,车又辚辚马又萧萧,我心里的油菜花儿又开始摇啊摇,晃啊晃。
佛说,乐极生悲,佛又说,人生意外无处不在。人生总是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一个悲剧接着一个悲剧,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个意外和悲剧会什么时候来,也许下个路口的某个拐角处,意外在左,悲剧在右,一左一右的候着你。
佛的高深与奥妙,总在我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马车刚一行到街的拐角处,我吞了两口唾沫,润了润嗓子,正待开口讲话,却听外面小厮一声惊叫,继而又听马嘶鸣一声,再继而,马车哐当一声,翻了。
云非白猛抓住我胳膊: “小心。”
本老女尚未作出惊慌之态,顺便扑到他怀里惊叫两声,以示柔弱之美,便被呼啦一下甩出了马车,扑到地上,狠滚了几滚,幸而被他搂住了半边身子,才没磕破脑袋。
但见云家那匹鬃毛油亮油亮,一直处于思春状态的马,把眼神凉凉的瞟了地上我二人一眼,然后甩甩尾巴,嘶鸣一声,双蹄腾空,拉着车绝尘而去。
小厮从马前座上滚下,从地上爬起来,又忙忙的上来扶我们,云非白皱眉道:“怎么回事?” 小厮跺跺脚,哭丧着脸道:“都怪我,我忘了这匹马正在发情期,方才从旁边过了一匹母马,它、它、它追人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爬上来,汗,晋江抽的可真销魂。
祝大家愉快。O(∩_∩)
16
16、第十五章 ...
我心里讶然且欷歔,窈窕母马,公马好逑,原来身为一匹马,也是可以做诗里的主人翁的。
思春的威力果然强大。
但就此刻情形来说,思春的结果却大不尽相同。
比如云家这马在这一刻邂逅了爱情,勇敢的奔向了自己的白马公主,而同样处于思春状态的本老女,此刻从地上摇摇晃晃爬起,脚刚一踩到地上,顿觉脚踝处隐隐作痛,走一步,便瘸了两瘸。
简而言之,马在思春中喜剧了,而我在思春中悲剧了,更更简洁的说,我脚崴了。
云非白扶着我,眉头微蹙:“是不是很痛?”
我咧嘴冲他一笑,咬牙道:“不痛,不痛。”
娘地,怎会不痛,老娘咬牙切齿,就是不想在他面前丢人。
他微微一叹:“头上都冒汗了,还说不痛,我送你医馆看看。”
我尚未来得及开口,一旁小厮便忙忙接道:“公子稍等,我这就快快去再赶一辆马车来。”语毕,匆忙欲走。
云非白叫住他,道,“不用了。”说完,转身又望向我,“我背着甄姑娘去就可以了。”
我一怔,小厮也一怔。
我这厢尚未怔过来神儿,那厢便见云非白矮□蹲在了我面前。
我迟疑了好半晌,直到他轻声唤我:“阿离?”方才怔怔回过神。
他背着我从地上站起来时,恰有风来,吹起他耳边一绺发丝,轻轻拂过我面庞脸颊,酥麻柔软。花依然好,月依然圆,长街灯火也依旧阑珊怒放,我勾着他的脖子,闻着他身上幽幽香气,望着花望着月望着阑珊灯火,心里就那么的,突然的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我想起曾经也有人像他这样,在我面前蹲下,将我背在背上,他会猛然的回头对我一笑,叫我一声“小包子”,会轻轻的哼着歌谣,会弯着嘴角低低的笑,他曾背着我从拂肩青青柳条里穿过,从开的火红火红的山茶中走过,那时候,没有月也没有这样的灯火阑珊,却有着天蓝云白,黄昏曼妙。
那时候我心里没有酸没有涩,也没有此刻这样的惶恐,有的是安宁和心底的蠢蠢欲动的小小的甜蜜和羞涩。
那个时候,我还那样年轻。
“阿离?”云非白忽然叫了我一声,将我猛地拉回神。
我匆忙忙应了声,等了半晌,却没听见他再讲话,于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刚叫我…是、是想说什么吗?”
他轻轻笑了声,道:“没什么,感觉到你像是在发呆,所以叫一叫你。”
我讪讪一笑,喉咙发涩,想说话,却发不出声儿。
刚走了几步,忽见后面小厮匆匆忙忙赶了上来,想是刚刚回过神,垂首双颊绯红的走在一边。
这个思春的孩子哟。
云非白笑着向他道:“我一个人送甄姑娘去医馆便可。”
小厮又一怔:“那,那小的呢?”
云非白顿了下脚步,道:“家里的酱油没了,你打壶酱油回去吧。”
从医馆出来,已是月上中天。
回时云非白拦了一辆轿子。轿子到得甄府门口,小桃早闻风出来,站在门口左顾右盼,一张脸上写满了令人心酸的八卦笑容。
临走时,云非白忽然握了握我的手,顿了半晌,松开手,将从医馆里抓的药递给我,缓声道:“记得按时敷药。”
我揉了揉左边衣角,踌躇了下,又揉了揉右边衣角,磕巴道:“我、我还可以再、再约你吗?”
小桃噗的一声笑出声,我微恼,瞪了她一眼,顿觉面皮滚烫滚烫。
云非白在门口悬着的两个大红灯笼的照耀下,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开,像是开在黄昏的荷花,映着一池碧波清水,暗香浮动,连眼中似乎也含了一抹忍俊不禁笑意。
“当然可以。”
今天是个美妙又让人心花荡漾的一天。
我吩咐小桃道:“给我蒸两碗猪腿,要嫩的,白嫩白嫩的。”
啃完猪腿,我抹了把嘴巴,心里的一把油菜花还在继续晃啊晃,摇啊摇,于是瘸着脚慢慢踱到院子里散步。
慢吞吞的绕着院子踱了一圈,一不打紧,猛想起中午云洲还我绣花鞋子那档子事,我心底的油菜花忧伤的晃了晃,焉了。我望着金黄金黄的月亮幽幽一叹,摸向袖子里头。
孰料,袖里头竟空空,我心下一紧,忙忙的又摸了一遍。 结果摸了三四遍,又将袖子翻过来抖了几抖,也没瞧见。
结果摸了三四遍,又将衣裳翻过来抖了几抖,也未找见。
我仔细回忆一番,估摸着大约是从马车滚出时,给了掉了出去。
我忙忙的披了件衣裳,让小桃点了盏灯,瘸着脚匆匆出门。
小桃一手提着灯,一手揪着我衣裳,急道:“小姐,你的脚…你的脚还伤着呢…”
我挥挥手,道:“无事,无事,回头多啃两碗猪腿就补回来了。”
小桃急得直跳脚:“到底是什么东西,非得这深更半夜的去找不可?”
“一只绣花鞋。”
小桃疑惑道:“…绣花鞋?很重要吗?”
我怔了一怔,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绣花鞋而已,不能穿也不能卖了换钱买上几根猪腿,找回来作甚?我想我大约是鬼迷了心窍了。既丢了,那便就丢了吧。
我站住脚,顿了顿,道:“回去罢。”
回时,路上小桃唧唧喳喳,我沉默不语,月亮似乎也失了明媚之色,像个焦黄焦黄的大圆饼挂在天上,叫人心口堵得慌。
我侧眼对小桃道:“你小姐我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忧伤。”
小桃怔了怔。
我劈手从她手里夺下灯笼,瘸着脚转身照原路奔回。
夜已深,路上行人稀稀拉拉,打我旁边过时,颇好奇望着我一瘸一拐,姿势扭曲的跑。
本老女心中颇忧伤。
忧伤的本老女很应景的遇到了忧伤的事。
在奔到目的地时,我心下一个不察,脚下一绊,扑到了地上。
扑到地上并不忧伤,忧伤的是我把嘴唇磕破了。手往嘴上一抹,指缝里都淌着血。娘地,这算不算一只绣花鞋引发的血案?
本老女叹息一声,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嘴,一手提着灯笼,伸着脖子开始找鞋。
这旮旯扒拉半天,那旮旯扒拉半天,扒拉半天又半天,也没把鞋子给扒拉出来,我索性蹲到地上,举着灯笼,挨眼挨眼的瞅。
正巴巴的睁眼瞅着,忽听一个声音凉凉道:“是在找这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啥也不说了,默默爬走。
乃们bs我吧,尽情的bs我吧,我木有怨言,绝对木有怨言。。。
17
17、第十六章 ...
来者姓云名洲,手上一只绣花鞋,面上表情用面无表情来形容很是贴切。
我蹲在地上,直着脖子将他望着,愣了。
他目光隐在墙上探出的一枝红杏暗处,瞧不甚清楚,站离我几步远。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望了好半刻,他缓步上来,弯腰在我面前,将手中鞋子悬了悬:“是在找这个吗?”
声音里头带着几分沙哑,像是秋风扫落叶,刷刷刷从我心头扫过,瞬间将我扫回了神。
我瞅着他手中鞋子,讶然脱口而出:“怎、怎、怎么在你这儿?”
他脸上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意:“你说呢?”
一贯的表情,一贯的台词,看在本老女眼里,一贯的瘆人,在这个凉凉的三更半夜,好似繁花锦上又添花,叫我身上一层凉又添了一层凉。
我沉默了下,舔了舔唇上又冒出的血,咧嘴冲他笑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望着我缓缓道,“我在等你回来找它。”鞋子晃了两晃,他矮身蹲到我面前,与我面对面,我方瞧得他眼睛,眼眶似微微泛红,像是让风吹了沙子硌了眼。
“我刚还和自己打赌,赌你会不会来。”他对着我缓缓开口,话到此处,却打住,又目光沉沉将我望着,直望的我头皮发麻,脸皮发烫,胳膊皮上起寒毛,我讪讪一笑,正欲起身,却被他捞住手腕,一张脸朝我逼近了一步:“为什么要回来找它?”
我下意识的朝后仰了仰身子,沉思了下,肃然道:“听过一只绣花鞋引发的血案吗?三更半夜把鞋子扔在大街上引人犯罪,是不道德的行为。”
“是么?”他微微眯了眯眼,咬牙盯住我,额上青筋隐隐暴动。
我想了想,道:“我对月亮里的桂花树发誓,绝对是。”
他这下不再咬牙了,而是换成了磨牙,牙齿磨的滋滋响。爷娘闻女来,磨牙霍霍向猪羊。本老女心中一抖,欲再起身奔逃。
悲剧的人,总伴随着悲剧的人生,我再次被他捞住了手腕。
他凑上来,缓缓道:“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我懵了下。
他道:“你别动。”
我又懵了下。
我这厢尚未懵过来,他那厢托着我的后脑勺,对着我的唇狠狠咬了下去。
是真的咬。下了狠劲的咬。本老女下嘴唇本就被磕破了皮,这下被他这狼牙狗齿一咬,恰似那火上浇点油,白茫茫的雪上再打道霜,痛的本老女哇哇直叫,险些掉下泪来。
待他将口松开,我下嘴唇已无甚知觉,缓了下,伸舌一舔,喉咙里一阵甜腥。
月正中天,小夜风细细刮的正好,我和云洲面对面,脸对脸,蹲在一处,我望着他,他望着我,两相望,彼此怒无言。
有怒就有火,有火就得水来浇,老天待我总是格外厚爱,总会默默无闻的提前给我安排好一个又一个的惊喜,于是,水来了。
但闻哗啦啦一声,我和云洲尚未反应过来,便被突然而降的一盆大雨从头浇到脚。
浇的我一个哆嗦,抖了三抖。
这一盆雨不是从金黄黄的月亮里降,也不是从满天的星星里降,而是从我们蹲的这个墙头上而降。
东风忽起,有大婶从墙头出,脚踩步梯,一手持盆,一手叉腰,抬眼望去,正居高临下将我二人瞪着。
我和云洲这厢尚未反应过来,那厢便迎来她劈头盖脸一阵骂:“你们两个三更半夜在我墙外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又啃又叫,偷情有没有!私会有没有!我是寡妇,寡妇知道不?你们这分明是来勾引我偷汉子的,有没有!”
说着拿袖子抹了一把泪,抽搭几声,又泪花连连道:“每个寡妇,上辈子都是折翼的黄花闺女,你们伤害不起,独守空房,无花空折枝的思春寡妇你们更伤害不起。”
说完,又梨花带雨幽怨的瞅了我们一眼,攀着梯子抽抽搭搭爬下了墙。
我目瞪口呆,一旁云洲默然无语。
片刻,忽听云洲那厮低声一笑,我回过眼怔怔望向他。
这位思春的大婶这一盆水浇的颇好,方才面上怒意欣欣向荣的云洲这厮,被这么一浇,好似被春雨润了一润,面上笑意滋润的很。
他抖了抖衣裳,捏着袖子欲往我脸上擦,我下意识朝后缩了缩脑袋,他顿了下,垂下手,叹了口气,道:“疼吗?”
我反应了下,方才反应出来他是在说我的嘴唇,于是顿了顿,望着他道:“你往前凑过来一些。”
他愣了愣,然后孤疑的将脸往我面前凑了一步。
我眯了眯眼,对着他一个喷嚏打了下去。
我再一次被他裹了回去。
路上遇到正折回来找我的小桃。小桃一见我,顿时扑上来,抓着我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小姐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衣裳湿了,嘴唇破了,发型也乱了,呜呜呜,好凄惨啊…”
我默默无语。
回去后,府中丫鬟小厮不待吩咐,便忙忙的奔去熬姜汤、烧洗澡水。
一直等到姜汤熬好,端上来我喝了两碗,云洲那厮才在爹爹捻着胡须赞赏不已的目光下离开。离开前,他将那只绣花鞋递给我,道:“找回来了,就不要再让它丢了。”
顿了下,又望着我道:“有些东西丢了还可以再找回来,有些东西一旦丢了就难再找回了,不过没关系,阿离,我等着你,等着你慢慢的将它再找回来。”
我握着鞋子,垂下眼,忽然就觉得鼻子似乎有些酸。
夜里泡了个澡,将嘴上、脚上敷了药,然后睡下。
梦里似是做了梦,昏昏沉沉,第二日醒来时便觉嗓子干涩,眼窝发烫。我估摸着是昨日被那寡妇大神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着了凉。
小桃往我额头上探了探手,失色道:“小姐!你在发烧!”说完,从我床榻边一跃而起,“我这就去通知老爷,打发人去请大夫来!”
作者有话要说:用了新近流行的咆哮体,被o(╯□╰)o到的童鞋们,请无视我。。。
祝大家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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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我把铜钱种在地里,到了秋天,太阳底下满树钱串子金黄
春天,我把他送我的酒坛子种在地里,到了秋天,他会回来么?
18
18、第十七章 ...
一时,一老头扛着药箱,踩着门风翩翩而来,把脉,捻须,沉思,开药方子,抓药,煎药。
一碗药灌下,窝到被子里又睡了一晌,发了回汗,再睁眼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小桃阿弥陀佛了一声,道:“小姐你可醒了,云大公子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呢。”
我怔了一怔。云非白来了?
小桃嘻嘻一笑:“我本来是想叫小姐你的,但云大公子听说小姐你病了,说不着急,他在后花园慢慢等着。”说完,往我面前贴了贴,脸上腾出两朵红云,“小姐,云大公子好体贴啊。”
这丫头,思春了。
下床收拾一番后,临出门前,我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照了好几遍。
得益于发烧的缘故,镜子里头本老女脸上挂着两坨一看就是病态的红晕。我摸摸脸,甚好甚好,倒是省了胭脂。
云非白正负手立在后花园的小亭里。
他今儿穿了件月白衫子,宽大的袖子垂在地上,跟着似有似无的风,有节奏的摆动,有夕阳照在他后耳根和□的脖子,染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我走过去,他回身斜望我,微微一笑,叫我:“阿离。”
我干笑两声,道:“你,你怎么来了?”
他走到我面前,微微笑着将我望着,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我想来看看你,于是就来了。”
他声音低沉,却柔软,像风轻轻缓缓拂过心上,带着丝丝的温柔缱绻。
我心中一悸,望着他,呐呐的忘了说话。
他忽然伸出手往我唇上轻轻触了下:“怎么这么不小心,嘴唇都磕破了。”
我讪讪一笑,下意识捂住唇。
“疼吗?”他问。
我嘿嘿一笑,摇了摇头。
“那脚呢?还疼吗?”
我又嘿嘿一笑,摇摇头。
他也笑了起来,嘴角微微扬起,然后伸手将我捂在嘴唇上的手轻轻拿下来,道:“不要挡,不管是什么样子,都很好看。”
他又一笑,顿了下,忽然道:“你等一下。”
说完转身到花圃里,弯腰摘了一朵蔷薇,然后走上来,将花递到我面前,道:“这朵花儿送你给。”
我忍不住笑:“你这不是借花献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