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番队最歇斯底里的饭堂内,一井指着刚从流魂街值班回来的我一字一句道,“小偷。”
其实这个指控挺新鲜的,想我从小到大虽然没有被评过三好,可思想道德评定都还是优良的来着。再者说,一井桑你浑身上下有什么东西给我偷的?
瞥了她一眼,把她当成真空。兀自找了一个空位坐下,身边却是诡异的宁静,包括千叶都一脸严肃。
踱步走到我身边,一井忽然一拍我的桌子,双眸瞪得怪吓人的。
可是她再收手的时候,桌面上多了一件物品。几乎是在看到那样东西的瞬间,我蹙眉站起了身,“喂!你怎么又进我房间!真正的小偷是你吧混蛋!”
一井却只是轻笑。她转头看向身后一言不发的丰臣靛,“靛已经确认过这条玉坠是他的了,深井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丰臣垂眸,眉头微微皱起他沉声道,“闹够了吧,一井。”
“可是这条玉坠明明是小冰掉在草丛里的啊,而且那个时候丰臣君都没有出现过,小冰上哪里去偷啊。再说了,世界上长得一模一样的玉坠多的去了,你凭什么说这条玉坠是小冰偷来的。”千叶很是厌恶地看了一眼一井。
“这条坠子上的玉,是收养靛的老奶奶死后留下的唯一遗物。靛觉得带着那么小一粒玉珠容易遗失,所以自己找了红线做成这条坠子,世界上只有这一条。”一井冷笑,“深井,你怎么不说话了?”
这条坠子的确是丰臣靛的,我能说什么。
弯腰拿起桌子上的玉坠,并握进手心。挑眉看向一井,我道,“这是‘某’个人在死后留给我的,那个人是谁,我想一井你很清楚。”
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有些时候,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应该保持低调。一味地乱吼乱叫,只能凸显你的悲哀。”松手抓住坠子的一端,随后将玉坠放在一井面前晃了晃,“你很想要对不对?那就去问你身后的男人要啊。这是他心甘情愿给我的东西,你休想拿走。”
周围依然死寂一片。
除了一井,不会有人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一井压低声音道,“深井冰,你、真、不、要、脸。”
伸手摸了摸后脑勺,我灿烂笑,“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么?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这个不要脸的。我不要命,可是我很怕你。”
“可以换话题了么?”丰臣靛左手抱着右手手肘向前走了几步,他看着一井面无表情道,“世界那么大,出现两条一模一样的玉坠并不稀奇。”
看到丰臣靛那张脸我忽然就怒极。
哪个王八蛋告诉我这条玉坠是朋友送的啊,怎么到了现在就成了遗物了。
你遗物就遗物了吧,又凭什么一井知道全部内幕我却被蒙在鼓里蒙了那么久啊。
一井轻拉住丰臣靛的衣袖,眉心皱起,“可是那条玉坠明明就是你的,你不能因为她是你挚友的妹妹就包庇啊。”
丰臣松开了她的手,轻叹一口气道,“快吃晚饭吧。”
把坠子塞进腰带内,我转身走向大门。
拉开移门后,身后传来了丰臣靛的询问声,“小冰,你去哪里?”
“不用你管。”
*
混蛋。
混蛋。
混蛋。
究竟以前的你有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每咒骂一次我就扔一根树枝,以至于洞内的火越少越旺,火气也跟着这火焰越来越大。
“看来就算以后你离家出走也不用怕了,不在瀞灵庭里就必在这洞内。”闻声见人,丰臣靛蹲在一边。单手指着下巴,他笑盈盈地看着我。碧蓝的瞳孔内,倒映的是窜动的火苗。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跟过来。”
“做干爹的怎么可能放心自家女儿那么晚了还一个人在外面晃悠。”他起身坐到我身边,接着道,“这流魂街不但有怪叔叔,还有会吃魂魄的虚。”
丰臣先生,您真的不觉得您有些自说自话么?干爹?鸟承认的?
拿出腰间的玉坠扔给了他,“你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你把这坠子给我做什么?”
“你不是找了很久么?反正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你给我的,现在还给你总行了吧。”
他有点怔住,缓缓地一字一句问道,“我?给你的?”
我扭头。
拿着坠子的手轻轻推了推我的肩膀,“虽然和我丢失的那条一模一样,可是这条坠子太旧了,一看就是有些年数的东西,不是我的那条。”
“小冰?你不要了么?”
“你的那条坠子不会回来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你还是自己拿去吧。你要送给谁我不管,反正我不要了。”
“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丰臣靛耸了耸肩,语气颇为轻松道,“反正不是我的那条,我也不要。那就扔了吧。”言毕,玉手一抛,坠子被扔进了火堆里。
红线在遇到高温后很快烧了起来。
“喂你!”我一时间气得只想把他踢飞。
丰臣看着我一脸无辜,他调侃道,“不是说不要了么?”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从来都是一副不气死我他不罢休的样子。
红线几近全部被烧毁,过不了多久这玉也会遭殃。我一咬牙把手伸进了火堆里。
“小冰!你做什么!”
五官扭曲了又扭曲,我拽紧那残破不堪的坠子转过身背对着他。对着岩壁痛得呲牙咧嘴,我有把自己的手给砍掉的强烈冲动。
丰臣往旁边挪了挪坐到我身后,“手给我看看。”
……
“小冰,手给我看看。”
我回头,本想瞪他一眼说凭什么,可是一看他那张生气的脸我便没了方向。这比一井说我是小偷还要新鲜,丰臣靛居然会生气。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后,我很没骨气地把手伸向了他。
“你这丫头……”蹙眉垂首,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再抬首的时候,我整个人被他腾空抱起,“若是下次再这么胡来,我……”话未说完,他忽然沉默。接着便抱着我瞬步离开了山洞。
我说,我烧伤的是手又不是脚,您老会不会多此一举啊。
四番队
包扎人员退出病房后,丰臣推门走了进来。我下意识跳上床蒙上被子,背对他。
“小冰,转过来。”
风太大,我听不清。
丰臣尝试拉了几下被子,最后长吁一口气宣告放弃。病房门有被拉开和关上的声音。又等了一会儿,房间里除了我的呼吸声再没了别的声音。
抱着被子转过身,我露出一只眼睛准备窥探敌情,却不料丰臣靛的脸呈放大版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他笑得很是狡猾,双眸噌亮。于是我蹬掉了被子坐起身。
“之前你喜助哥哥说,整个尸魂界里你就在看到我的时候不会进入叛逆期,当时我还觉得很有理来着。可是如今我明白了,整个尸魂界你最不听的就是我的话。”
横了他一眼,“坠子呢?”
唇角的弧度逐渐消失,他抬手将那条已经看不出原貌的玉坠放进了我的手心,“这是你爱人留给你的遗物么?”
我想了想,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你不是说你那条玉坠是朋友送的么?为什么会变成老奶奶的遗物?”
“我对所有人都是那么说的。小冰,你想,如果我对每个人都回答那坠子是老人的遗物,那么她的死会在我脑海中深刻很久。不去提,我只是想淡忘。”
“那一井对你而言还真是重要的很,就只有她知道真相。”
丰臣微蹙眉,不置可否。“一井有些奇怪,很多我没说过的东西她都知道。小冰你也很奇怪,我不记得我有对你说过那坠子的来历。”
于是我闭了嘴。
“怎么不说话了?”
“我口渴不想说话行不行。”
大手轻拍了几下我的头顶,他浅笑曰,“那我去给你倒水。”
啧啧,丰臣靛你还真是有父爱有到了极点啊囧货。
丰臣靛还未走多久便有人敲了病房的门。我说,这门又不上锁,你干吗敲门敲个不停,你手不痛,这门还觉得烦呢。一步一挪走到大门前,哗啦一下拉开大门,啪地一声,一巴掌甩上了我的脸颊。
其实我觉得吧一井桑,你应该庆幸来开门的人不是卯之花啥的。
“深井冰,你当我上次的话都是白说的么?不纠缠靛你会死么?”水蓝色的眼眸内微微充血,这丫头看来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
“不纠缠丰臣靛会死的人好像是你吧喂。”
而且你究竟知不知道纠缠的解释是什么啊,不懂的话就去翻一下新华字典啊囧货。
瞅了一会儿一井,我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手一巴掌挥了上去。不过挥完我就后悔了,丫的,手疼。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吃哑巴亏。第一,丰臣靛死后的唯一愿望就是让我不要放弃百年前的他。第二,若丰臣真和你有可能,就算尸魂界里有一百个我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你下次再以和我作对为乐,我就把你的斩魄刀端出去给别人围观。”
未等一井发表言论,一个高挑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她的身后。丰臣靛端着刚倒完的茶水站在门外,疑惑地看着一井的背影。“嗯?一井你怎么在这儿。”
一井只是往前跨了一步给丰臣靛让了一条道。
“嗯?小冰你的半边脸怎么那么红?”
我瞥了一眼身边的一井,“被猪踩了。”
于是丰臣更加疑惑了,他将茶杯递到我手中,脑袋凑近我的脸边,“丫头,猪蹄是这个形状的?”
“你不知道了吧,这个猪是变异的。不但蹄子长得像人爪,人家还有斩魄刀呢,那斩魄刀还是火系的。”言毕,我再次看了一眼一井,却见她的脸青一阵红一阵。
啧啧,谁让你要在丰臣靛面前装淑女的,就算你心里骂再多我也听不到啊听不到。
*
回宿舍的路上,我一边往自己脸上贴上了我是囧货字样的标签,一边笑得一脸灿烂走在丰臣靛身边。
这夜显得特别漆黑,衬托出那明月好似天空的瞳孔,亮得出奇。
知了在树上孜孜不倦地鸣唱着,虽然在我看来是杂音。
“小冰。”终于,头顶上方传来了不同于知了的声音。我仰头,温热的双唇便贴上我的额头。
四下里依旧蝉鸣不断。
动作大概停滞了几秒他便直起了身子,微微侧过头,唇角轻扬,很明显是在偷笑。我说,丰臣靛你整个一黄鼠狼转世。
“喂!”
“这是长辈给晚辈的爱护之吻。”他垂眸,一脸坏笑。
于是我抬脚对准他的小腿肚猛地一踢。怒瞪他那张欠扁的脸,我吼,“打是情,亲情!”
他却淡笑着伸手勾住了我的肩膀,黑发在晚风中轻舞,星眸愈弯,“小冰,过几天我带你去现世玩玩吧。我想你会喜欢那里的。”
我从来就认为我是现世人,别随便给我贴上尸魂界原装出品的标签啊混蛋。
“我也要去。”
原先一语不发的一井比我还要先开口。我也在刹那间明白了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四目齐刷刷地看向她,丰臣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
“一井,你上次去现世还被车撞伤了。”
“这次不会了,上次是因为第一次去才会闹出那么多笑话……”
“这……”丰臣回头看着我有些为难的样子。“这似乎不太好吧。”
一井轻眨了一下水蓝色的眼睛,眉心微皱,“为什么?反正你也是带深井去玩的,难道我跟着会有什么不方便么?”
“阿——嚏!”
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吐槽的心也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可是很挫的是,我憋了很久才憋出那么一个煞风景的喷嚏。
“小冰你冷么?”
“不冷不冷。”连忙挥手,“对了,干爹啊。”
听到干爹二字,丰臣靛在原地怔了怔。
“喂,干爹?你老年痴呆了?”
“没没……只是听你那么叫我觉得很别扭……”
忍不住斜了他一眼,到底是谁在那里说干爹干女儿干得不亦乐乎啊。真那么叫你你还给我摆架子了。“喂,干爹。虽然我不能自己挑选干妈,但是我绝对绝对不要一井做我干妈。”
一井紧抿双唇,浓厚的杀气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令人寒战。
丰臣靛扭头看向一井,直到方才那股杀气退散后他才弯下身子刮了刮我的鼻梁轻笑道,“傻孩子,你想太多了。”
【二十四】
神奈川
头顶脸盆大个太阳立于现世的大街上,身边的丰臣靛身穿紫色和服,腰间没有佩戴斩魄刀。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他单手支着下巴观赏周围的行人和商店。
或许这里临海的缘故,吹在身上的风总觉得有些潮湿。混合着这炎热的天气,特别腻。
总的氛围看起来还是很好的。只是,谁能解释一下那个站在丰臣靛身边的一井是怎么回事?
马路边,十字路口上。
信号灯在闪烁数次后变成了红色。对面马路传来有点刺耳的急刹车声,停于两旁的车辆皆传来发动引擎的声音。
我和丰臣同时停下脚步,唯独一井依旧抬腿往前走了一步。
丰臣靛伸手拉住了一井的手臂将她往后拉了几步,“红灯,上次来现世有提醒过的。”
“哦……”一井红了红脸,双眸垂下后挽住了丰臣靛的胳膊,她柔声道,“不好意思,我差点又给你添麻烦了。”
丰臣礼貌微笑后松开了她的手。
红色的信号在闪烁几次后再次被绿灯所替代。
双手背于脑后走在他们两个斜后方,我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想说,我可不可以先回尸魂界,面对三轮车那个精神分裂儿都要比呆在他们身边来得轻松啊。我为毛要像他们女儿似的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不出几秒就拉开了我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人群中,丰臣靛的脑袋格外出挑。就像有些杯盖上的那个小圆头。停下脚步,就在我考虑这个小圆头是瓷的还是塑料的时候,他回了头。
“小冰?你怎么了?”
“我想先回尸魂界。”
丰臣略显诧异,他转身往回走了几步,不慎撞到两个人后他连忙笑着道歉。几步走到我身前,他弯下腰,“怎么了?那么快就想家了么?”
“靛,小冰大概是不习惯现世吧。”一井跟着往回走了几步,她笑得一脸邻家大姐姐的样子伸手拍了拍我的头顶,接着道,“不喜欢这里的气味,不用太勉强。”
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是啊,你在尸魂界的时候我就觉得没有你的现世比较舒服,你在现世的时候我就觉得没有你的尸魂界特别安心。”
一井愣住,抿嘴不语。
信号灯第三次闪烁。
丰臣拉住我的袖管往前走去,“先过了马路再说。”
过马路期间,一井很委屈地拽着丰臣的衣袖道,“靛,小冰看来是不会原谅我那天错怪她偷了你玉坠的事了。你看她刚才说的话……”
你太客气了一井桑,其实我是想对你说:追踪他,血影的。
可是我没带斩魄刀。
马路对面,是一个开放式的公园。老人三五成群坐在一块唠家常,小孩们则是踢着皮球从绿化带上匆匆跑过。空着的座位不多,唯一两个是正对在太阳光下方的。
“一井,你先去那里坐着,我和小冰等等回来。”岂料过了马路之后丰臣靛直接忽略了我要回尸魂界的意见,他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座位对一井如是所说。
“你们要去哪里?你要送她回尸魂界么?”
丰臣垂眸看了我一眼,微笑,“没,我和这丫头去买午餐,你在这里等我们。”
“……为什么不让我去,小冰走了那么久也该累了,让她先休息一下吧。”
二人僵持不下,四目全部盯在了我的脸上。
于是我耸肩,“我要回尸魂——界,喂!丰臣靛你放手!”
后领被丰臣勾住一路向前走去,以至于我能清楚看到一井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啧啧,这孩子太没有忍耐力了。估计在王庭的时候也是个娇生惯养的主。
被他拖了十几步后我正式炸毛,“丰臣靛你给我放手!不然我一个赤火炮烧了你的头发!”
于是他松手,我踉跄一步。
并肩行走没多久,左手便丰臣握住了。我斜了他一眼抽出自己的手,他却依旧笑得一脸不正经伸手拽住我的手腕,“小冰,我知道你在气什么。可是一井上午都已经跟到穿界门前了,我们谁都拦不住啊。”
你不会把她绑在树上啊,反正你又不是没那么干过。想到这里,我又瞪了他一眼。
他淡笑。指尖划过我的掌心,最后十指相扣。轻摇了几下紧握的双手,他站定脚步凑□,碧蓝的眼睛笑得很是狡猾,“我们下次偷偷溜出来,不被她发现。”
“不好意思,我没空。”
“那就等你有空的时候。嗯……”他微蹙眉,佯装冥思苦想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后忽然豁然开朗,他继续道,“你看明天怎么样?”
于是我顶着满脑袋的十字路口对着他一阵猛踹,“我宁愿和山本一起剪脚趾甲也不要和你来现世。”
“哎,哎,山本那老头都能当你爷爷的爷爷了,小冰你还是别去骚扰他老人家好。”
争执间,一个小吃广场印入我的眼帘。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喂,吃的东西在那里。”
丰臣靛却像完全看不见一样依旧拉着我往前走,“远一点,我们走远一点去买。”
啧啧,您老人家还真是贯彻生命在于运动的理念啊。
“喂,我手心出汗了,你松手。”
“你会走丢的。”
“我又不是一井。就算真走丢了我会直接回尸魂界的啊混蛋。”
他却忽然停下脚步垂眸微笑,“小冰,你想我抱着你么?”
丰臣靛,你果然还是去死一死的好啊。
*
再一路晃回去的时候,我不禁怀疑一井是不是已经饿得昏过去了。后来我才明白,就算她昏过去那也是气得,不是饿的。
吃完午饭后,一井拉着丰臣靛跑到了荷花塘前。
她似乎是切中了丰臣靛的爱好,两人聊得也不算很冷场。我瞅了瞅四周围的老头老太,又看了看那些只知道追逐打闹的小屁孩,最后看了看那不会说话的荷花,无奈地叹气。
绕过荷花塘向公园里面走了几步,却见一个少年在玩独轮车。
亚麻色的短发在阳光下显得特别温暖,双手持平张开,他轻笑着一会儿往前行一会儿往后倒退。比起看那两个人聊天,看这小伙子玩独轮车倒是有趣点。
刚在心底夸他独轮车骑得不错他便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那架势,我都替他觉得疼。
少年拍去身上的灰尘扶着独轮车站起身,抬头时正好与我四目相对。
其实吧,我是习惯了不穿义骸,就算我能看得见别人别人也看不见我。可是吧,我今天穿了义骸,于是这围观就显得很不厚道。
就在我犹豫是应该到招呼然后离开,还是直接离开的时候,少年伸手挥了挥,“小妹妹,你想玩么?”
小妹妹?
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我的年龄都足够当你大姐啊小屁孩。
我摆手,“别了,我怕摔死。”
“没关系,其实这不难。”他拍了拍坐垫笑得一脸灿烂,“大哥哥会扶着你的。”
可是我怕小妹妹会泰山压顶。我张口欲说,那就谢谢了,大哥哥。可是左思右想,这种吃亏的事情我不干。“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冰蓝色的瞳孔疑惑得眨了眨,“呃,我姓樱井。”
“停——让我猜一下你的名字。”
于是少年再次被疑惑充斥。
“其实你叫樱井盖对不对?”
少年笑笑,斩钉截铁反驳道,“没,我叫樱井槽。”
所以我最终只能扶额,下次会不会有排水沟,下水道之类的啊。
“对,先一只脚跨上去。来,你手先给我。”水槽一手扶住单轮车一手拉住我继续道,“再把另一只脚放上去,然后寻找平衡点……”
咽下一大口口水,我开始怀疑我的大脑是不是被门夹了,没事居然在这里玩起了杂耍。而后我想了想,其实应该是撞进樱井槽了。
周围是已然光秃的樱花树,偶尔有几只麻雀站在枝头,跳几下,又飞走。
很绝望的我,把气统统撒在了这独轮车上。哎,让你少一只轮子。
“小妹妹,骑得时候要注意脚下轻重,不然会倒。”水槽依旧跟在后头喋喋不休,“哎,那里路不平,别骑到那里去。”
我说,我离那里还有十只八只脚之远,您老会不会太有“先见”之明了?
实在受不了这龟速中的龟速,我愤恨一脚猛踩了下去。
水槽惊呼,“天啊,小妹妹。”他一惊呼完,我就摔下去了。没敢用手去撑,因为我记着保健老师说过用手撑很容易造成骨折。半边脸都是小石子和灰,我叹气用衣袖胡乱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