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人都走了,四季园里当然要有些安排,刘嫂子梅花和赵青山等人虽然不知内情,但听说王爷在南边给几位小主子置办了产业,要派些人手过去打理,于是就起意跟去闯荡几年。以东家的大方,他们只要努力做活儿,不出几年,赚个午间大瓦房还是不难的。
于是,第三日出发时,布庄老掌柜派来的十几辆马车上,不只坐了曹董王三家,还有梅花一家三口和王大兄妹四个,加上包裹之类的细软也占了两辆马车。
曹大姐儿和陈老二两口子本来也商量好去南方沾沾王爷的光儿,他们夫妻虽说先前被关在布庄后院做活儿,但到底没吃什么苦头还有工钱拿,反倒养得白胖。
这会儿眼见众人都要南下,留下果园交给赵青山照管,曹家院子也是锁了门。这两口子就突然来了聪明劲儿,曹大姐儿抱着肚子就倒在地上乱滚个不停,嘴里哎呀呀叫唤的那个凄惨啊,吓得曹婆子跳下去就抱了闺女哭个不停。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退路
布庄老掌柜派来的管事是他的内侄儿,很是精明干练,几眼就瞧出曹大姐儿在装病。他又心急赶紧上路,生怕有个变故,这都是主子的亲眷,绝对不能有所损伤啊。
他无奈就上前同曹老头儿说了几句,毕竟是自己女儿,曹老头儿先前还有些不愿相信,但仔细看看女儿的模样也叹了气。末了大步走过去,问道,“大姐儿,你既然肚子不舒服,就不要随车上路了。”
“真的?”曹大姐儿欢喜的立时从地上爬了起来,问道,“爹,那家里的房子,还有柱子的果园是不是都留给我和老二照管啊。外人毕竟是外人,不能托付这样的大事啊。”
“就是啊,爹,我和大姐这一年在外面也学了些本事,绝对不会惹祸的。”陈老二也赶紧拍着胸脯保证。
曹老头儿心里的滋味真不知是恼怒还是悲哀,他伸手扯起了老婆子,沉声说道,“你们今日既然留下,它日可不要后悔。家里的院子可以留个你们住,田地也给你们种,但果园你们不能插手,两个孩子也要跟我们走。”
曹大姐儿有些心疼孩子,还要抗议,陈老二却是赶紧应了下来,“爹放心,家里我会照料好的。”
曹老头儿长长叹气,扶了老婆子上车之后就也坐上了车辕,末了喊着小管事赶紧出发。
小管事急得心里都要着火了,见此挥着鞭子就催着车队上路了。曹大姐儿望着走远的车队,心里突然好似觉得失去很多东西。但不容她多想,陈老二已是扯了她欢欢喜喜接收曹家大院儿去了…
京都之外的孝义园里,冯先生接了弟子的书信,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足足两个时辰,清风担心至极的躲在门外,一时听得里面拍桌怒骂,一会儿又是重重叹气。他实在忍耐不住就推门走了进去,笑嘻嘻禀告道,“先生,三位小主子都喝了补汤,方才刚刚睡去。您要不要再去把把脉…”
冯老爷子仿似这半天功夫就老迈许多,脸上皱纹越发深邃了。他无力摆摆手,沉默半晌才道,“不必了,吩咐张扬赶紧张罗车队和用物,明日一早就送三个孩子南下。这里还有一封信,走最高级别密信通道速速送出去!”
清风听得愣了好半晌,还要开口再问,冯先生已是恼了,呵斥道,“还不快去!”
“哎,是,是,先生!”清风拿了信件就撒腿跑了出去…
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平原上的百姓开荒垦田种粮食,丘陵地带的百姓就打猎采野货,也能混饱个肚皮。而家住海边的人家,所有生存的希望就要指望大海了。
这一日,海宁县最南边的一个小海湾处,董平正赤脚拎着鞋子,陪着一个老汉一边走在沙滩上一边说着闲话儿。
老汉一见就是常年生活在海边之人,脸色被海风吹成了古铜色,眼睑内侧也是隐隐发白。这会儿许是说到了自己擅长之处,老汉很是欢喜的指了岸上远处的一片木棚子,笑道,“二老爷,咱们的大船已经造好了,就等明日试水呢。以后再往岛上运东西就不必用那些小木船了,迷宫岛的水路太复杂,一个不好就容易翻船呢。”
董平点头,应道,“行船这方面老爷子是行家,就全听老爷子指挥了。不过,老爷子,人手方面您还是要多费心…”
“老头子明白,二老爷放心,不说您来了海宁县之后,对我们陈家族人多有照料,就是当年公子的活命大恩我们还没报答呢。若不是公子舍命相救,那场大风暴里,我们陈家可活不下来几个啊。”
“老爷子客套了,咱们不说当年,如今日子好着呢。”
“就是,我这老头子每晚都有一壶酒喝呢,这全是托了公子的福啊。”
一老一小正说得欢喜,突然见到远处有一老一少互相搀扶着急匆匆跑了过来。董平认出那老人是姐夫安排在州府里的大掌柜,于是赶紧同陈老汉道别,然后快步迎了上去。
“沈伯,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若是有事让小管事跑一趟就是了…”
“二少爷,东家那里好像出大事儿了。”沈大掌柜也不啰嗦,挥手撵走搀扶他的长孙就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指粗细的小铜管儿,末了说道,“这是商行里最高级别的密信,老朽已经看过了,一时说不清楚,二少爷也赶紧看看吧。”
董平眼见老爷子如此模样也不敢耽搁,三两下就拿出铜管里的纸条。待得看清上面的内容,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瞪着眼睛想要说话,但嗓子眼里却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半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沈老掌柜早有准备,伸手照着他的背脊就重重拍了两下。董平终于缓过一口气,惨呼道,“长姐啊!”随着话音落地,眼泪也噼里啪啦掉下来了。
沈老掌柜听的鼻子发酸,一迭声的劝慰着,“二少爷别着急,主母如今很安全,您千万不要太悲伤。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三位小主子马上就要送过来了,岛上还要采办物资和添置人手呢。”
许是听说三个小外甥马上要到来,董平胡乱抹了眼泪,慌忙抓了老掌柜的手,问道,“沈伯,如今怎么办?我姐夫可还有别的消息送来?”
董平虽说成了亲,又做了大半年的父母官,但毕竟年纪轻,这事儿又关乎所有亲人的安危,一时慌得没了主意。
沈老掌柜心下叹气,慢慢替他抚着背,低声把自己盘算好的安排说了出来。
“岛上的房舍只要打扫一下就好,木器之类的用物也不缺,唯一需要大量添置的就是粮食、布匹和各色杂物。这些物资老朽带人准备就成了,二少爷最好是选个得力人手去岛上主持内务,一切安排妥当,等家里亲眷过来就可以直接坐船上岛了。”
董平连连点头,应道,“我回去就安排内人上岛,左右她有了身孕,同别人说回老家养胎就好。另外,我这海宁县令多少还有些许权力,沈伯若是有事尽管派人去府衙送信。”
“好,好。”沈老爷子赶紧应了,一老一少低声商议着杂事,刚刚说完也就到了海岸上,于是各自上车回城了。
杨婉音这一日正在后花园里摆了酒席,宴请县衙里几位辅官的夫人。女人聚到一起说起闲话来,除了夫君孩子就是衣衫首饰,几杯水酒下肚也就更热闹了。
杨婉音平日待人宽和,行事也大方,见得几位夫人都是热得额头微微现了汗迹就请了她们移到花厅小坐,然后又让丫鬟把加了碎冰的糖水桃端了上来。
一众夫人们吃腻了本地菠萝椰子等水果,突然吃口桃子就觉很是鲜甜凉爽,纷纷出言赞了起来。杨婉音于是又送了她们每人两瓶带回去,惹得她们谢个不停。
好不容易送了客人,杨婉音就靠在软塌上歇息,一手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同未曾出世的孩儿柔声说话。当初她可是听大姑姐说过的,这叫胎教,生出的孩子比别人家的都要聪明。
她虽然不贪心,盼着孩子健康就好,但孩子若是能像夫君一样也不错啊。
她正是这般欢喜想着,突然见的自家夫君匆匆从外面赶回来,身上衣衫都被汗水湿透了,于是赶紧起身迎上前嗔怪道,“不是说下午落了太阳再回来吗,怎么晒得这么一头汗?难道衙门里有什么紧急公务要处置不成?”
董平虽然心里急的火烧火燎,但还是不忍妻子跟着担心,于是极力压下翻滚的心绪,低声应道,“衙门里没事,倒是方才回来路上正好遇到沈老掌柜。姐夫传信说姐姐嫌弃家里那边冬天太冷,又动了出来走走的念头。沈老掌柜张罗着往迷宫岛上送用物呢,我这一时欢喜太过就跑回来同你商量看看,若是身子不觉疲累,不如送你去岛上住上半月,正好帮忙安排一下家务,待得接了姐姐,再陪她住一段时日。”
杨婉音听的愣了愣,随既就笑了起来,喜道,“啊,姐姐要来了,这可是件大事!她还带着三个孩子呢,衣食都要安排妥当。既然夫君信得过我,那我就陪着姐姐住一段,正好同她讨教一下如何养胎。”
董平心下长长出了一口气,末了想起岳丈岳母就又添了一句,“姐姐行事从来都是圆融周到,走到京都时候定然也会邀请岳父岳母同行。说不得过几日你也能同岳母团聚了…”
“真的?”杨婉音果然听后更欢喜了,迅速盘算着,“哎呀,我爹娘许是不习惯这里的潮湿,我要多备些药材,到时候给爹娘泡泡药汤。还有,我娘喜欢吃的海货…”
董平不时笑着附和两句,眼见妻子并未起疑就借口有事去书房忙碌安排了。杨夫人后来送来的贴身丫鬟,倒了一杯茶送到主子跟前,小声说道,“小姐,奴婢怎么瞧着老爷有些古怪呢?他是不是打算把小姐送出去,然后暗地往府里接新人…”
“啪!”杨婉音闻言扬手就把手里的茶碗砸到了丫鬟身上,喝骂道,“闭嘴,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随意编排老爷?”
那丫鬟吓得立刻跪了下来,连连陪罪,“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也是担心小姐受委屈…”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事有不密
“行了,下去收拾东西吧,嘴巴严实,谁问起就说咱们回老家养胎。老爷什么时候吩咐,咱们就出门。”杨婉音不耐烦的摆摆手,待得撵了丫鬟出去,她才依靠在软塌上长长叹气。按照规矩,她如今有了身孕就要主动给夫君纳妾的,但夫君一直不允许,又有大姑姐独占王宠的先例在,她也就宁可顶着“妒妇”的名头,谢绝了很多夫人送妾侍进府的提议。
方才夫君突然提出让她去岛上,她第一想法也同丫鬟一般,但转而却觉事有不对。不过,她也不打算深究。男主外,女主内,男人下了决定,女人遵从跟随就是最聪明的做法。虽然她也常羡慕大姑姐那般活得自由自在,但天下就一个中山王啊,而她的夫君待她也是千般疼爱,所以就算他真是打算接新人进府,她也会笑着赞同,至于心里一阵阵刀割似的刺痛,总有痊愈的一日…
日升月落,随着北风刮得越来越紧,今冬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了下来。青县的百姓们早起,眼见世界一片银白就麻利的换了最厚的冬装,有钱人琢磨着呼朋唤友找一处视野开阔之地赏雪喝酒,而穷困之人就没有这份闲心了,抄着袖筒,挑着扁担穿行在大街小巷卖糖葫芦,烧柴或者一口热汤水,盼望着赚够一家老少赖以活命的衣食。
不过,这样的风雪里却还有人更忙碌,青县之外的官路上最近很是热闹,不时就会有装载得严严实实的车队路过。虽然车队多数不曾停留,又是赶夜路,但依旧被眼尖之人发现了,私下里说起闲话也议论两句,但毕竟事不关已,最后渐渐也没人提起了。若是有心人仔细算算马车的数量,怕是一定会惊掉大牙。
这会儿,位于军城最正中的将军府邸里,吴将军望着门外飘落的小雪,就像一头困兽一般正围着大厅转悠。
往年到得这样的时候,他都会带着得意属下们进山打猎,什么雪狐,紫貂,黑熊,多少都会收获一些,皮毛送进京都老宅,老父就会替他上下打点妥当。可是如今他别说打猎,就连在自家府邸里都要东躲西藏,原因无它,都是中山王闹的!
朝中的御史已是前来调查过了,他也带人检查过了所有防线,并无漏洞,蛮人骑兵绝对不可能悄无声息进入大齐。
中山王妃说不得就是被扮成蛮兵的贼人掠去了,但中山王偏偏不肯相信,坚持要他发兵出征攻打北蛮。这要求简直就是无理至极,若是旁人他早就让兵卒把人打个半死了,可偏偏那是大齐一品王啊,响当当的皇家嫡系血脉。
想到这里,他又叹了气,抓起茶壶喝上一口,茶水居然也凉透了,他正要发火的时候,一个心腹亲信将领却是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
“将军,末将有急事回禀。”
吴将军皱了眉头,随口问道,“到底出了何事,怎么这般惊慌?”
那偏将警觉的扫了一眼四周,见得大厅里连奴仆都没有,脸色才稍稍缓和几分,但依旧凑到吴将军跟前,小声禀告道,“将军,北边的探子送消息回来了。有大事,还是开密室吧。”
吴将军惊得挑了眉头,北边的探子还是他到任之初就费了很多周折才安插进去的,几年内没少折损,总共才剩了两个。为了保住这条暗线,他早下过命令,没有重大之事绝对不要行动,省得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如今暗线相隔两年终于传了一条消息回来,不必说定然是有大事发生了。
“派人寻李副将和张副将过来,密室里说。”
那偏将赶紧应了,很快就寻了两位副将,四人一同进了密室,门外也安排了七八个亲卫严严实实守了,就连吴将军的小妾端了补汤送来,都被强硬撵了回去。
将军府的密室本意是为了战时商议战略之用,防备敌人刺探机密。可是大齐和北蛮多年都未开战,这里也就成了吴将军的小书房,存了些同京都那边的书信和财物。
今日突然接待了三个外客,倒显得有些局促,就连椅子都有些不够。好在三个副将都知道将军招他们进来绝对不是喝茶闲话的,于是纷纷立在桌子前,既解了尴尬也显得待将军尊敬。
吴将军看在眼里很是满意,抬手吩咐那偏将,“人到齐了,探子到底送了什么消息,你可以说说了。”
那偏将赶紧行了一礼,末了才低声说道,“将军,北地传来的消息说,中山王妃如今确实在蛮人王城里,而且还很得蛮人二王子的宠爱。另外,中山王曾经带人闯进王城营救不成,但不知为何就没了消息。后来探子多方探听,居然当真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
众人都是提起了心,急声催促道,“什么秘密?蛮兵要进犯我大齐?”
那偏将点头,说道,“北蛮最近两年因为天灾,损失惨重,本来打算最近进犯我大齐,但未等发兵就遇到中山王上门救妻不成。那二王子不知如何同中山王搭上了消息,两人谈判之后,中山王答应以五万担粮食换中山王妃平安,而北蛮则不再进犯大齐。”
“什么?”吴将军惊得直接摔了手里的玉石镇纸,另外两位副将也是瞪圆了眼睛,冷汗瞬间浸透了铠甲里面的衣衫。原来北蛮居然有这等打算,若是没有中山王妃这事,那岂不是如今军城这里已经是战火纷飞了。北蛮准备充足,他们却毫无防备,胜算实在不足五成,若是倒霉一些,许是城池早就破了…
“混账东西!这么大的事,探子为何没有早早传消息回来?”张副将发了火,惹得那偏将赶紧替自己的属下解释,“本来探子是打算立刻回报的,正巧遇到中山王妃被掠一事这才又多等了几日。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又在北蛮二王子的两个福晋嘴里听得中山王资敌叛国的大消息。”
吴将军皱着眉头思虑良久才摆摆手,谨慎问道,“女人嘴里说出的消息可靠吗?”
“估计没有错,那两个女人因为二王子宠爱中山王妃很是气恼,故意去找茬不成反吃了亏,酒醉之后失了警觉这才漏了口风。”
“啪!”吴将军恼恨的一巴掌拍在檀木桌上,怒道,“这该死的中山王,日日上门歪缠,逼得我连行猎都不敢。没想到他暗地里却要资敌粮草,为了一个女人置整个大齐江山与不顾!实在可恨!”
张副将也是附和道,“将军说的对,谁能保证蛮兵得了粮草就当真不进犯大齐,若是他们以这些粮食做军粮,岂不是如虎添翼?”
“就是,将军应立刻上奏朝廷,将中山王如此行径通告天下。”那偏将也是义愤填膺,不过一直未曾说话的李副将却是有不同见解。
他干咳两声引得众人注目,这才拱手同吴将军说,“将军,属下倒是觉得这事不能上奏朝廷。若是将计就计,也许将军还会赚得天大功劳。”
“功劳?”吴将军双眼微微眯起,丝丝精光外泄,追问道,“李将军这话怎讲?”
李副将心下了然,嘴里却依旧说道,“将军,中山王是大齐一品王,事情又涉及叛国这等重罪,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将军实在难以取信与皇上。不如我们从长计议,最好在中山王同北蛮交易的时候抓个现行,甚至出兵打北蛮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全,再送些蛮兵的人头进京。将军成功打退北蛮进犯,又抓了资敌内鬼,皇上若是不赏将军一个侯爵,末将都要第一个骂他偏心!”
听的这话,不说吴将军,就是张副将也都激动起来,“李将军不愧为咱们边军的智囊,这计策当真是狠辣。前几日朝中还有消息说,太子妃怀了身孕,许是皇上如今也觉中山上是眼内针,掌中刺。我们也算是帮了皇上一个大忙!”
那偏将也是个机灵的,当先请令道,“将军,下令吧!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哈哈!”吴将军朗声长笑,站起身骄傲应道,“我们戍边军有尔等精干彪悍之将,实乃大齐幸事!”
“将军谬赞!”李副将三人齐齐躬身,“请将军下令!”
“好,李副将听令!”
“即日起外松内紧,甲级战备!一旦时机到达,立刻出兵!”
“是!”
“池偏将听令,派出人手盯死中山王暂住之处,有消息随时回报!”
“是!”
一条条命令从吴将军嘴里发布出去,一张大网也随即撒开了,只等着悄然间把一条条大鱼捕获入怀,荣华富贵似乎唾手可得般容易。
岂不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大鱼自然也要扑腾两下,而结果就取决于大鱼力气大还是渔网够不够结实了。
慕容怀德这会儿正站在窗边,一边吹着冷风一边听取甲一的禀报。不知为何,他心下没来由就是一颤,一股莫名的危机悄悄漫上心头,惹得他忍不住皱了眉头。
甲一见此,还以为北风太冷,赶紧上前关了窗子,劝慰道,“王爷,主母在北蛮有二王子照料,想必不会受委屈。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粮食已经凑齐了八成,马上就要到交易的日子,您若是病倒,可如何是好?”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离别
慕容怀德却是摇头,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心底的惊悸不但没减弱反倒更重,想起先前祸事发生前,董蓉也曾有过这般警讯,于是就吩咐道,“我写封信,你送去北蛮王城,亲手交给二王子。交易时间提前两日,让他做好准备。”
“提前两日?那就是五日后交易!”甲一为难道,“粮食最快也要四日才能备齐,难道当晚就交易,是不是太仓促了?”
“不,就按照我说的办。”慕容怀德却是坚持,挥手迅速写了几行字封在竹筒里递给甲一。
甲一无奈,只得接了竹筒闪身出了门。慕容怀德望着颤动的门扇沉默了好半晌,末了长长叹气。他生于大齐,长于大齐,怎会不顾惜大齐江山和百姓?但他的妻,不论他是贪吃呆傻的曹家傻小子,还是大齐王爷,都不曾放弃他!如今她落难,他就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接她平安归来。纵然是要承受千古骂名,要避守边远海岛,他也绝不后悔!
许是自觉归家日期越来越近了,董蓉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虽然她心下也存了诸多担忧,但回家团聚的喜悦胜过了一切。人性自私,若是一定要在家人和大义之间选一个,她一定会选家人。选择大义那是英雄的做法,她是女人,自私就是天经地义的。
噶尔迪自从得了阿玛的准许就几乎长在了毡房里,除了晚上睡觉,其余时候都缠在董蓉身边。董蓉惦念孩子,一腔慈母之爱自然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这一日,先前做好的奶糖都吃完了,噶尔迪闹着不肯吃饭。董蓉无法,想起很快就要离开,于是就喊紫竹去寻糖霜和牛奶,然后亲手给噶尔迪做奶糖,也算是给噶尔迪这个可怜的孩子留个念想。
众人忙了一日,成果斐然,居然得了满满一罐子奶糖。噶尔迪乐得嘴巴都歪了,待得吃了晚饭却抱着罐子不肯走。紫竹困倦得厉害,想着还要伺候主子洗漱,于是就要撵人。董蓉却是笑着摆手,然后上前抱了噶尔迪瘦小的身子,柔声说道,“大阿哥回去好好睡啊,做个好梦。”末了,她就低头在孩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果然,噶尔迪立刻红了脸,慌张点个头就抱着罐子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