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蓉淡淡一笑,刚要起身的时候,紫竹已是忍不住抗议道,“夫人,苏德大叔就找来几斤细面,能擀个三五碗面条就不错了。您怎么又送了出去,这顿都吃光了以后怎么办?”
董蓉笑着瞪了紫竹一眼,嗔怪道,“你这小气丫头,难得大家聚在一处,吃完就吃完呗。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后再说以后的!”
“董夫人爽快,这话末将爱听。我那毡房里还有一坛好酒,我这就去取来!”乌其恩一时兴起,就起身去拿好酒。云睿以前在家时也偷偷喝过酒,听得这话立刻拍手叫好,惹得紫竹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喝醉,就试试!”
云睿装作恐惧模样,望向主子求救,“夫人,您快管管我妹妹吧,她都要成老太婆了,整日唠叨没完!”
众人都是听得笑起来,董蓉心下却满是感激,这些时日跟着自己遭难,难得这两个孩子依旧乐观坚强。
“今日难得热闹,云睿就喝一碗吧。”
“谢夫人,哈哈,有酒喝了。”云睿欢喜的在地上滚个不停,众人笑得也越发大声。
嘎尔迪极惊奇的望着相处和谐又热闹的众人,实在想不明白,平日里奸猾又贪财的大管家,还有冷酷无情的将军,怎么都变了模样。难道真像王宫里那些福晋们背后偷偷议论的那般,这个女人会邪术,不但迷惑了阿玛,就连大管家和大将军也被波及了?
董蓉不知孩子心里想什么,眼见他碗里的羊肉有些凉了,就又帮他舀了一勺汤,笑着催促道,“大阿哥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嘎尔迪没有应声,但却拿起了筷子,众人见此也纷纷端碗吃喝起来。热腾腾的骨头汤,鲜美的羊肉片,香辣的酱料,混在一起吃下肚子,仿似五脏六腑都着了火,慢慢渗透到全身,舒坦得众人齐齐叹息,末了筷子上下翻飞的更快,连说句话都嫌浪费功夫。
董蓉吃了两碗就停了下来,扭头看看满头大汗的嘎尔迪就想起了家里的三个儿女。这会儿也不知道他们被安置到了哪里,可曾长了个子?小孩子还记不得太多东西,许是以后见面的时候,他们都不认识自己这个亲娘了吧…
嘎尔迪吃完一碗,抬头还想添些的时候,正好望见得董蓉偷偷抹眼泪,心下不知为何突然又软了三分。但他想起那些流言,立刻又挺直了脊背,违心的重重放下碗筷,喝骂道,“这是什么破东西,煮得真难吃!”
说完,他起身就走了出去。众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得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倒是紫竹第一个气得跳起来嚷道,“嫌弃不好,他还吃了那么多?什么人啊…”
董蓉也觉意外,但却摆摆手吩咐紫竹,“小孩子许是在闹脾气,一会儿你取些奶糖让苏德大叔给大阿哥送去吧。”
紫竹极不情愿的点点头,末了到底装了一盘切得方方正正的奶糖送到了苏德身前。苏德也觉自家小主子有些失礼,胡乱吃了两口就找个借口跑去送糖了,顺便也打探一下,是不是哪个长舌头的奴才在小主子跟前挑拨是非了。
太阳落下草原边缘的时候,寒风好似也小了很多。格日勒图一边执着匕首割肉吃,一边听着乌其恩说了白日之事,末了擦了手叹气道,“嘎尔迪这孩子,自小没有母亲管教,我又远在大齐,倒是委屈他了。只要他欢喜,就不要拦阻他去毡房玩耍。”
“是,殿下。”乌其恩应下,末了又问道,“明日,殿下还要去赴约吗?”
格日勒图点头,“虽然阿木尔一系的人极力反对,但父汗还是应了下来。我大金连续两年遭遇天灾,子民重在休养生息,若是南征,总要损失数万勇士性命。既然能够不动刀兵就得到足够的粮食,何乐而不为?”
乌其恩皱了眉头,低声问道,“殿下,那中山王若是接回董夫人就毁约,或是突然反悔…”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找茬儿
“不会,”格日勒图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淡淡说道,“放心吧,明日一早出发。”
“是,殿下。”乌其恩无奈应下就出了毡房…
初冬时日,难得遇到一个晴朗的好天气。董蓉心里惦记着家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必说早起又顶一对儿熊猫眼,就是脑袋也好像被马群轰隆隆踏过,疼得她心生烦躁。于是,不顾紫竹的反对,执意要去毡房外晒太阳。紫竹无奈,只得寻了最厚的皮褥子铺在一处背风朝阳处,又拿了最柔软保暖的狐皮大氅把主子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才放心的去忙碌。
董蓉嘴里嚼着奶糖,抬起头,任凭阳光直接落在脸上,很快就觉全身变得暖融融,舒坦之极。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开始闭着眼睛回忆儿子女儿的模样。一时想起两个儿子最爱搬起自己的脚丫啃个没完,女儿也是吸着自己的大拇指,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别提多可爱了。她忍不住就翘起了嘴角,忘记了身处敌营,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和担忧…
“姐姐,你快看啊,这是哪里来的乞丐婆?真是脏死了!”不知何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双胞胎姐妹来到了毡房外,一身红衣的高云高抬着下巴,说话分外刻薄。
赛罕扫了一眼几乎整个人都埋在裘皮里,只露出一张并不如何美丽脸孔的董蓉,眼底闪过一抹不屑,但开口却极温柔的劝说道,“妹妹不要失礼,这是二殿下的妾室。以后也要称咱们一声姐姐呢!”
“姐姐?”高云仿似很惊奇的瞪圆了眼睛,高声问道,“这是什么话,我只有你一个姐姐,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妹妹’?比汉奴还脏,在这里多站一会儿都要被她熏臭了。”
董蓉暗暗叹气,难得有个清闲时候,没想到硬是被两只老鸹坏了心情。她懒洋洋睁开眼睛,却看也不看两姐妹,直接开口喊道,“紫竹,紫竹!”
紫竹刚舀了两碗面,盘算着中午单独给主子煮碗牛肉面吃,上次火锅里煮了面条,大半都被乌其恩和云睿两个大肚汉吃了。主子心肠软,当时推说病中不宜多吃,实际只吃了半饱。今日趁着人少,赶紧再给主子补一顿。
她正端了面盆舀细面,突然听得主子喊就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应道,“夫人,可是有事吩咐?”
“收拾东西进屋吧,这里太吵,耳朵疼。”
“太吵?”紫竹四处看了一圈,这才发现脸色很是不好的高云和赛罕。小丫头也是个机灵的,立刻应道,“夫人,您先进去吧,奴婢马上就过来收东西。”
董蓉点点头,起身就往毡房里走去。
高云和赛罕自小极受父母宠爱,加者又长相出众,早养成了骄傲的脾气。这会儿见得董蓉如此无视他们,气得都是竖了眼睛。高云直接抽出掖在腰带里的鞭子,怒道,“两个下贱奴婢!眼睛里还有没有主子了?”
赛罕也是冷笑道,“我还以为二殿下宠爱的女子有何过人之处,原来也不过是个目中无人的贱婢!”
董蓉原本打算息事宁人,毕竟这里不是她的地盘,如今又归家有望,她实在不愿多惹事端。但这姐妹俩堵到门口,显见就是抱着找茬的目的,她就是躲得了这次,怕是下次依旧要对峙。
这般想着,她就转了身,沉声问道,“你们冲到我毡房前,出言不逊,难道就是大金贵女的好德行了。奉劝你们一句,还是回去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高云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才指了毡房高声道,“这是二殿下的大帐,什么时候成了你这个汉奴的东西?就算这大帐要有女主人,那也是我和姐姐,你算个什么东西!”
赛罕也是笑道,“妹妹说的对。”
董蓉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指了旁边的毡房,说道,“你们原来是看中这座毡房了,那尽管同二殿下说去。与我无关!”说罢,她就要掀门帘进屋。
高云见得自己再次被无视,想也不想抬起鞭子奔着董蓉的背就抽了过去。紫竹吓得惊叫一声就把手里的铜盆砸了过去。鞭子甩在铜盆上,发出一声脆响,结果那两瓢面顺势全都撒在了高云和赛罕的头脸之上。两人瞬间就从美少女变成了白面僵尸一般,惹得董蓉忍不住笑出了声。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是恼恨的尖声惊叫,高云手下的鞭子又扬了起来。紫竹这次手里没了“武器”,正是着急的时候就听旁边有个稚嫩的声音呵斥道,“住手!”
高云被惊了一跳,扭头骂道,“哪个狗崽子敢拦本格格!”
“狗崽子?”嘎尔迪抬头挺胸,冷着脸从毡房一侧走了出来,高声呵斥道,“大胆!你竟然敢侮辱我大金皇族血脉,我要去告诉玛法,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高云还要回骂什么,赛罕却是一把拉了他,小声说道,“这是大阿哥,二殿下嫡出的儿子!”
高云惊得猛然闭了嘴,大金皇族重血脉,尤其是最纯正的嫡系血脉。她们就算嫁给二殿下做了福晋,对着大阿哥也不敢摆出母亲的架势,将来他们生的子女也要低大阿哥好几头。
“大阿哥,今日怎么有空闲来此走动?昨日我们派人给阿哥送去的点心,阿哥吃着可好?我那里…”赛罕笑着上前两步,还想同未来的继子套套近乎。哪里想到嘎尔迪根本不愿搭理她,皱着眉头呵斥道,“一脸白面,丑得像鬼,还不给我滚?”
赛罕好不容易堆出来的笑容,闻言立时就垮掉了,她羞恼的严严实实捂着脸就跑掉了。高云狠狠瞪了董蓉主仆一眼,随后也追着姐姐去了。
紫竹看得欢喜,拍手嚷道,“大阿哥真是太厉害了,这两个坏女人就该这么整治才行。”
董蓉听得哭笑不得,末了蹲身牵了嘎尔迪的手,柔声问道,“方才多谢大阿哥援手,不过,她们到底是什么身份?这般得罪了,会不会给你或者二殿下带来麻烦?”
嘎尔迪很是不习惯与人亲近,有心想把手抽出来,但又贪恋那手上的温暖,于是心不在焉的应道,“她们是玛法指给阿玛的新福晋,整日往我帐篷里送东西,麻烦死了。”
董蓉听得这话才算放了心,起身牵了嘎尔迪一边往毡房里走一边笑道,“紫竹正要做牛肉面,大阿哥若是不嫌弃,一会儿就同我一起吃顿饭好不好?算是我们的谢礼!”
嘎尔迪想起上次的美味火锅,下意识咽了下口水,脸上却好似很勉强一般应道,“好吧,我就赏你们一个恩典。”
紫竹捂着嘴窃笑,故意端了一盘奶糖放在桌案最远处,惹得嘎尔迪不时偷偷瞟上两眼。到底还是董蓉厚道些,瞪了搞怪的紫竹一眼,就把奶糖盘子端到了身前,随手拿起一颗塞到嘎尔迪嘴里,自己也含了一颗。一大一小就着满口的香甜味道,呜呜啦啦说起了闲话儿。
待得紫竹做好了面条端上来,嘎尔迪已是亲近的坐在了董蓉身旁,末了吃了一口面,还嚷着要加些辣椒油,惹得董蓉好笑不已。
三人吃了饭,正是靠在垫子上消食的时候,格日勒图却是从外面走了进来,正好见得儿子倚在心仪的女子怀里,让她帮忙揉肚子。许是被碰了痒痒肉,极少展露笑颜的孩子,这一刻却在笑个不停,整个画面分外温馨欢喜。
他眼底闪过一抹惊愕和怜惜,转而却又忍不住叹息。董蓉这会儿也见到他进来,赶紧起身,嘎尔迪也是慌忙整理衣衫,规规矩矩行礼。
格日勒图不在意的摆摆手,笑着上前坐好问道,“可有什么饭食给我也来一份儿,以前常见乌其恩过来蹭饭。如今连嘎尔迪也跑来了,倒是剩我一个独自就食,很是无趣。”
紫竹虽然不明白内情,但也听主子说过二殿下要放他们回家了,于是也没有先前那般敌对,心甘情愿把留给哥哥那碗面端了出来。
格日勒图风卷残云一般吃完,连面汤都喝个干干净净,末了笑道,“真是好久没吃到这么劲道的面条了。”
董蓉猜得他必然是有事才来此,心下焦急,但依旧浅笑着客套道,“二殿下若是喜欢,以后尽管过来一同吃饭就是了。”
格日勒图心下叹气,笑着指了嘎尔迪道,“大阿哥若是喜欢就过来吧,我就算了,平日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说罢,他也不理会小脸儿瞬间布满喜色的嘎尔迪,反手从怀里掏出一只竹筒递给董蓉说道,“这是那人给你的书信,若是一切顺利,一月后,你…你就能回去了。”
董蓉惊喜的接了竹筒死死握在手里,颤着声音道谢,“谢二殿下帮忙传信!”
格日勒图摇摇头,末了带着嘎尔迪就出去了。董蓉立刻就拆开竹筒,里面装着的一卷白棉布,显见是从中衣上临时撕下来的,墨迹也是由血色代替。
“吾妻见字心安,万事安排妥当。勿念,待重逢!”
董蓉紧紧把棉布握在手里,再也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她虽然不知这事其中的详细内情,但只要动动脑子就能猜到必定凶险之极。而他半字不曾说,只担心她过于忧虑…
毡房门外,嘎尔迪侧耳听了好半晌,末了扭头望望明显走神的阿玛,小声说道,“阿玛,董姑姑先前受了大福晋院子里那两个女人欺负,你听她哭得多伤心啊。”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暗计
格日勒图皱了眉头,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沉声问道,“她们来做什么?”
嘎尔迪撇撇嘴巴,从头到尾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她们一定是跑到大福晋那里告状去了。”
“不必理会他们!”格日勒图拍拍儿子的肩膀,“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你…董姑姑是很重要的人,阿玛不在的时候,你要多护着她。”
“是,阿玛。”嘎尔迪像接了军令的将军一般,立时挺着了腰背,高声应了下来。
不提父子俩这般说话,只说高云和赛罕姐妹俩果然如嘎尔迪猜测的那般跑去了大福晋跟前告状。
姐俩为了勾起姑姑的怜惜,连身上的面粉都没整理就冲进了大厅,正好老汗王也在此处喝茶,见得未来儿媳这般狼狈模样,自然要问上两句。
赛罕本来还暗暗庆幸时机赶的好,这次就算不能杀了那个女人,起码也能打她个半死。没想到老汗王听完,却是笑着说还有政务,丢下众人走了。留下两姐妹面面相觑,都是气恨不已,实在不明白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出奇了。二殿下宠着也就罢了,如今连汗王也要偏袒她了吗?
大福晋到得舍不得两个侄女憋了一肚子的气,先是招呼丫鬟伺候两人重新换了衣裙,打扮的美丽大方,这才小声把事情简单的说了说。末了又道,“那个女人暂时还有用处,而且没有多久就要被送走了。你们有功夫同她计较,倒不如多去见见二殿下。”
高云和赛罕终于弄明白其中蹊跷,都是惊奇不已,但想起方才狼狈,还是有些气恼。不过两人终究明白事情轻重,于是齐齐同姑母保证以后一定不再主动惹事。
大福晋很是欢喜侄女懂事,正好有小丫鬟来禀报说大王子的嫡福晋派人来请,要办个赛马的小聚会,于是就撵了两个侄女去好好散散心。
大王子因为平日很得汉王宠爱,所居之处也很是宽敞,不但毡房无数,还有一片极大的马场。大王子的嫡福晋是个爽朗的美人,一见高云和赛罕两姐妹就极欢喜的拉了她们说个不停。
赛罕还罢了,偶尔微微笑着附和两句,倒是高云自觉这嫡福晋很投脾气,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待得跑了几圈马,又有奴隶摆了酒菜上来,高云不自觉多喝了几杯,再听得嫡福晋有意无意问起方才她们姐俩为何一身狼狈。她就忍不住了,噼里啪啦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骂道,“贱女人,若不是看在她还有些用处的份上,我真想用鞭子活活抽死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好,她那个王爷夫君居然要拿五万担米粮换她回去,就是二殿下也对他千依百顺。”
嫡福晋笑嘻嘻替她续满酒碗,嘴上劝慰着,双眼却好似不经意一般扫过毡房门口跪着的几个汉奴,嘴角翘起的弧度神秘又诡异…
而此时远在军城的一座小院子里,慕容怀德正躺在冒着热气的大木桶里长长舒了一口气,手下一边搓洗着赃污不已的身体,脑子却在飞快转着。
待得洗好出了浴桶,他就直接转出屏风,抓起纸笔急速书写起来。很快,七八封信就摆了一旁,看得刚刚迈进门槛的甲一微微皱了眉头,于是上前劝慰道,“王爷,您先歇息片刻再忙碌也不迟。”
慕容怀德摆摆手,问道,“赵夺那里可送去消息了?”
“送到了,赵大人回话说,他一定会鼎力相助。”甲一赶紧应声,末了问道,“王爷,那赵大人为人耿直,此事又牵连太大,他能信得过吗?”
慕容怀德手下不停,口中却是应道,“放心,当年他老母病重,欲要卖了书本筹药费。我正巧路过帮了他一把,没想到他也争气,不过几年就高中进士又坐上了御史的位置。况且这次,大金得了粮草,若是不进犯大齐,我们也算做了件好事。若是进犯,那也是原定如此,与我们无关。”
说完,他又指了几分信说道,“赶紧送出去,如今一个时辰都不能浪费。”
“是,王爷。”甲一收了信,出外呼喝一声,吃饱喝足的暗卫们就纷纷聚了过来,各自接了任务就奔赴大齐各地了。
慕容怀德戴好金冠,穿好锦袍就带着甲一去了将军府。所谓做戏做全套,虽然他已是有了安排,但总要闹一闹,让所有人不至于起疑。否则他风风火火跑回来搭救妻子,若是突然一点儿声息都没有,那岂不是连傻子都知道事有蹊跷了。
吴将军这会儿也接到了老父的传信儿,正是恼得恨不得把青石地板踩出一条沟来。明明城防半点儿纰漏都没有,到底那队蛮骑是从哪里进入大齐的。若是这事不探查明白,他的脑袋上就相当于悬了一口雪亮的长刀啊。不,应该是他们全家都命在旦夕!
他正要召集心腹将领暗自想个对策的时候,突然听得中山王来访,赶紧就要下人撒谎说自己出门巡查不在府里。可惜,中山王已是不管不顾冲了进来。
吴将军瞬间就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不提军城这里如何热闹,只说不过两日,离得军城最近的青县就得了消息。布庄老掌柜一边安排人手赶紧大批收购米粮,一边亲自坐车去了一面坡村里。
曹老头和曹婆子惦念儿子儿媳,吃睡不好,这会儿瘦的都能被风吹跑了。突然见得儿子有消息送来,两人都是掉了眼泪。末了听说要大搬家,又很是惊愕。
曹婆子舍不得家里的大院子和刚买的五亩良田,抓着老掌柜问个不停,“掌柜的,我家柱子没说为哈要我们搬家啊?到底要搬去哪里啊?”
曹老头儿却是皱眉想了半晌,突然敲了敲手里的烟袋锅儿,应道,“掌柜的,你放心,我们这就拾掇东西,通知亲朋,后日你尽管派车来接就是。”
老掌柜常长松了一口气,赶紧起身应道,“好,曹老爷,老朽这就回去了。王爷一再交代,此事重大,关乎几族人口性命,请曹老爷一定要谨慎。”
曹老头儿重重点头,末了送了老掌柜出门就赶紧穿了大棉袄赶去槐树村,留下曹婆子苦着脸,百般不舍。
董老爷突然见得亲家上门,又惊又喜,还要喊着牛氏去置办酒菜的时候,曹老头儿却是附耳说了几句,他就赶紧请他去了书房。俩老爷子足足说了一炷香时候,曹老头儿才匆匆赶去了王家。
牛氏本来还有些舍不得酒菜,正磨蹭着找围裙,见得如何就撇嘴道,“算他识趣,倒省了我几十个大钱!”
董老爷如今在家里可是硬气,上前一巴掌就打到了牛氏脸上,喝骂道,“收起你那龌蹉嘴脸,赶紧给我拾掇家里细软,蓉姐儿让咱们后日咱们就搬家南下。”
“搬家南下?”牛氏很是疑惑,就连挨了打都没顾得上反抗,追问道,“蓉姐儿不是被蛮子抓走了吗,难道她又发了大财,在南边置了产业?”
董老爷生怕这个败家娘们坏了大事,于是含糊应道,“让你搬就搬,问那么多做什么,总少不了你的好处就是了。”
牛氏立时脸上笑开了花儿,“哎呀,这死丫头终于记起照顾娘家了。我得赶紧收拾东西去,破东西都不要了,到了新家让她给咱们置办好的。”
说着话儿,她就撒腿跑回房里去准备了,留下董老爷望着北边方向,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曹姑母这些时日差点哭瞎了眼睛,一想起那么好的侄媳妇儿不知沦落到哪里遭难呢,她就止不住眼泪。杜鹃要操持家事,照顾孩子,还要劝慰婆婆,累得也是瘦了许多。王禄心疼媳妇儿也惦记老娘就早早结了卖冰生意,留在家里做个帮手。
一家人突然见得舅舅上门,都猜得是董蓉有了消息,团团把他围住问个不停。曹老头儿对自家妹子也没有隐瞒,撵了孩子出去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曹姑母是个精明的,几乎本能的猜出这事情里的凶险,于是起意跟着哥哥一家南下。但这么大的事,她也不好独自决定,于是就望向自家老头儿子。
王姑父脾气憨厚,一向都是听老婆子拿主意,这次也不例外,笑道,“左右族里也不指望我接族谱,出去住几年也成。”
杜鹃夫妻跟随董蓉做买卖起家,对她的决定从未怀疑过,加者年轻也想着出去见见世面,于是王家也忙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