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蓉兀自说了半晌也没听见傻柱回应,于是懊恼的反手掐了他一记,问道“好不好啊?”
“好”慕容怀德宠溺的亲亲她的发髻,董蓉哼了一声勉强算是原谅了他,转而又继续说道“还要去布庄买几匹薯葛,我听杨夫人她们说那个料子做衣衫最凉爽,我打算给平哥儿、你和冯先生都做一件试试。哦,对了,还有咱爹也不能落下,否则咱娘又该给我脸色看了。”
董蓉俏皮的吐吐舌头,扭头再望向自家相公时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若是碰到好的黄杨木发簪也给你添一根,上次你同冯先生出门打扮得同谁家贵公子一般,真是好看。如今咱也赚钱了,算是小富之家…”
慕容怀德眼见她那张红润润的小嘴儿不停开阖着,淡淡的甜蜜香气萦绕在他鼻端,忍不住低头就重重吻了上去。董蓉正说的得意,哪里想到又被捉了唇舌,于是抡起小拳头就反击起来。
不必说,小白兔从来都是大灰狼的手下败将,内室门被严严的合拢上了,旖旎春色渐渐漫盖了整个庭院。
难得离家出外享受春日的果果,好不容易尽兴而归,结果爬到门口却被门板拦住了。小家伙儿侧耳听听内室的动静就叹了气,蜷起身子竖起尖利的刺儿,认命的替男女主子把起了风…
第二日一早,睡了半下午外加一晚上的董蓉神清气爽的推开了屋门,楚四莲和文娘正忙着烤点心,听见动静都是趴在耳房门口笑嘻嘻望了过来。
董蓉忍不住红了脸,干咳两声笑道“我今日要进城一趟,你们好好照管家里,若有什么需要捎带就说一声啊。”
楚四莲最是清楚自家主子脸皮薄,开口应道“东家尽管去吧,不必惦记家里。”文娘也是笑着点头。
正说着话儿,傻柱已是换了新衣从屋里走出来。董蓉脸色立时变得更红,好在楚四莲和文娘都极有眼色的继续忙碌去了。
小夫妻俩一同下了山,张管事正站在酒家门口吆喝着几个小厮仔细擦洗地板,整理用物。见得主子走过来,他赶紧上前行礼。董蓉低声嘱咐他两句就上了马车,最近几日荣升为车夫的福子笑嘻嘻一抖缰绳就拐出了果园。
春末的清晨,半露出山头儿的太阳照得田野青碧一片,处处生机勃勃。董蓉靠在车壁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同柱子说着闲话儿,很快就到了城外小院儿。
王禄早就把卖冰的买卖又支了起来,但今年没有去年那般酷热,加者城里许多建有冰窖的人家也存了冰块售卖,小院儿的生意显见差了许多。但好在制冰的本钱极低,张管事又不肯收房租,每日的进项还是不错的。
正巧杜鹃刚出了月子,孩子太小放不下,一时还不能过来帮忙,曹姑母于是就把小儿子石头送了过来。石头虽然年纪不大,但农家孩子手脚勤快又能吃苦,哥俩同心合力倒也把生意做得有模有样。
董蓉和傻柱下车进院儿转了一圈儿,眼见没什么帮忙的地方,杜鹃嫂子不在也不好多留,于是就利索的跳上马车又进了城。
布庄、杂货铺、首饰楼,甚至是杂货铺子,但凡开门的地方,董蓉都进去逛了一圈儿,不必说傻柱手臂上又挂满了大包小包。小夫妻俩找到停在街尾的自家马车,放了东西之后又给福子留下几文钱买吃食垫肚子,然后就寻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酒楼要了两个小菜两碗米饭,好好犒劳了一下咕咕叫的肚腹。
吃饱喝足,小夫妻俩结完账就去了牙行最多的城北,可是路过一家药铺门前时却被人群拦住了去路。董蓉闲来无事,又仗着傻柱跟在身旁,于是就挤进去看热闹。
原来药铺的两三个伙计正同一个黑小子打架,不远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抱了个衣衫破旧的老头儿一边痛哭一边嚷着什么。
旁边看客们不时摇头议论几句,董蓉仔细听了听倒也明白了几分。好似那老头儿先前病重一直住在药铺后院儿,如今没了银子付药费,药铺就不顾老头儿死活把人撵出来了。小姑娘和黑小子都是跟老头儿一道儿的,百般哀求不成,黑小子发了脾气就同伙计们打了起来。
那小姑娘哭得眼睛红肿,病重的老头儿也是有进气没出气的。那边黑小子许是没了力气,一不小心就被几个伙计按在地上痛打,小姑娘急得对着众人一个劲儿的磕头,哭求着“叔伯婶子,求你们帮帮我哥哥,他要被打死了…求你们了,求你们了!”
那病重老头儿眼睛瞪得通红,好似想要起身去帮黑小子,不想却喷出一口血来。小姑娘吓得放声大哭,小手捂着老头儿的嘴巴,好似这般就能挡住流血一般。
围观众人看得都是唏嘘不已,但他们看个热闹还成,冒着得罪药铺的风险帮助几个陌生人,那就有些不明智了。于是纷纷心虚的往后退了几步,继续瞧热闹。
董蓉看得心酸,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不住从荷包里摸了一只小银锞子递给傻柱,小声说道“柱子,你去帮帮那个小子吧,然后把银子给他们,咱们就走!”
傻柱也是皱着眉头,听得这话就接了银锞子,上前三五下就把几个伙计扔到了一旁,然后扯了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黑小子送到小姑娘身前。末了蹲身把银锞子放在她手里说道“赶紧找家别的药铺吧。”
小姑娘许是没料到这般变故,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银子却没有说话。那几个被扔到一旁的伙计爬起来骂骂咧咧还要上前,傻柱却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轻蔑问道“怎么,还想再也打一架?”
那几个伙计下意识揉揉方才摔疼之处,再瞧瞧傻柱碗口大小的拳头,心里立时打了退堂鼓,纷纷扔下几句硬话就跑回铺子去了。
众人眼见没有热闹可看,各自咂咂嘴巴散去了。董蓉轻轻叹气,上前牵了傻柱的手说道“咱们也走吧。”
傻柱点头,小夫妻俩刚要转身,不想那老头儿却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话,然后猛然推了小姑娘一把。董蓉突然听见其它种族的语言很是好奇,转身之下正好把撞过来的小姑娘接了个正着。老头儿又吐了一口血,但嘴里却还在不停喊着。小姑娘脸上满是绝望,最后却用力抱住了董蓉的双腿。
“夫人,求您…收留我和哥哥吧…我们跟您走!我会干活儿…”
董蓉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在她想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情节就够俗套了,没想到还有更狗血的发展。可她不是翩翩佳公子啊,不需要女子以身相许啊,她赶紧弯腰想要扶起小姑娘“姑娘,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啊。”
许是董蓉说话很是和气,小姑娘下意识就想松开手。可是那老头儿又叽里咕噜喊开了,小姑娘立时把手臂圈得更紧了。
(亲戚家孩子满月,我被喊去帮厨,天黑才回来,神啊,差点儿断更了。我要努力码一张存稿了,胳膊累得酸死还得码字,这滋味真难受啊。晚安,兄弟姐妹们,好梦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两月后
董蓉半点儿动弹不得,心下就有些恼了那老头儿,刚要开口再劝,那黑小子却抱着老头儿疯狂大喊起来。不必说,老头儿方才那几句大喊耗尽了他最后的生命力…
小姑娘哭得整个身子都在哆嗦,小脑袋努力往老头儿那边扭着,眼泪噼啪掉下来砸到青石板上,嘴里好似小兽般呜咽着。
董蓉同傻柱对视一眼,都叹了气。董蓉伸手扶了小姑娘,低声说道“去吧,我答应你。”
小姑娘傻愣了半晌,最后终于明白了,转身连滚带爬跑向黑小子,两人抱着老头儿的尸体哭得昏天黑地。
董蓉苦笑,不知是同傻柱解释还是在劝服自己“反正家里缺个洗衣衫拾掇屋子的人,这小姑娘估计也能胜任吧,至于她哥哥…山下酒家多一个人帮忙也成。”
五两银子换了一口棺材外加两身麻衣和三篮子纸钱元宝儿,小姑娘和黑小子披麻戴孝送了老头儿下葬,至此青县之外的小树林里多了一座新坟,孤零零的掩映在荒草之中。
福子一边赶着马车一边悄悄听着车里的动静,对于家里的两个新成员很是好奇。
董蓉这会儿却比他还好奇,方才兵荒马乱忙着料理老头儿的后事,她也没仔细打量这两兄妹,这会儿终于安顿下来,她才发现黑小子的五官轮廓很深,双眸颜色偏褐,有些类似于前世见过的那些混血儿。反观小姑娘长得倒很是秀气,与大齐人没什么不同。
“你们是亲兄妹吗?”董蓉从座位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点心放到小姑娘身前,尽量放柔了声音问道。
小姑娘仿佛受伤的小兽一般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怯怯望了董蓉一眼,低声道谢“谢…主子,我和哥哥是亲兄妹。”
那黑小子原本一直垂着头没有说话,这会儿却突然开口反驳道“什么主子,我们不卖身!娘让我们回北…”
小姑娘生怕触怒了新主子,她紧紧抱了哥哥的胳膊哀求道“哥哥,听乌伯的话吧,咱们没地方可去了,乌伯也死了…”说着话,许是想到自己自此兄妹无依无靠,小姑娘又哭了起来。
黑小子显见很疼爱妹妹,虽是闭了嘴巴不再吵闹,但双眼瞪向董蓉夫妻却带了三分凶狠七分防备。
董蓉极无奈的叹了气,她明明想买个勤快又伶俐的小丫鬟回家,怎么就捡了这么一对儿怪异兄妹?不过,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她就是想反悔也不成了。
“我不管你们从哪里来,但既然你们求我收留,我也答应了,那咱们就说说以后的事吧。一会儿到家我会让管事写两张契纸,以后你们就在我家里做工,平日里供吃住,活计也不重,每月还有三百文的月钱。时限就签五年,五年后,你们是走是留都随便。不过,只要在我家里一日就要守一日的规矩,否则别怪我心狠撵了你们出去自生自灭。”
小姑娘原本以为要卖身为奴,不想居然是做雇工,他们兄妹五年后还可以恢复〖自〗由身。她立时就止了眼泪,拉这兄长跪在车厢板上,磕头道谢“谢东家收留,我们兄妹必定不会辜负东家的厚恩。”
董蓉挑挑眉头,她倒是没看出来,这小姑娘居然是个外柔内刚的脾气。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轻轻倚在傻柱肩膀上半眯了眼睛歇息。傻柱稍微塌了塌肩膀确保媳妇儿睡的更舒坦,但再次抬头扫过那黑小子的目光却是含了三分威慑七分警告。
黑小子许是明白以后要在傻柱手下讨生活,难得沉默着垂了头,隐隐把妹子护在了身后。
很快,马车就到了果园外。这会儿太阳已是落到了西山顶,鸟雀归林,赏hua客们也纷纷散去了,果园里渐渐恢复了宁静。
刘嫂子正带着两个小厮清点大堂里的物件儿,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开门迎客会遇到出手大方的客人,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品德缺失或者习惯小偷小摸的。每日大堂里的草编小物件儿或者好一点儿的茶具啊,都会少那么几样儿。刘嫂子自觉失职,白日里眼睛瞪得溜圆不说,关园后也添了这么个查点的好习惯。
她远远见得董蓉下车就把活计交代给小厮,然后笑着迎了上来“东家回来了,今日进城可逛得尽兴?”
董蓉笑着点头“还好,今日生意怎么样?”
刘嫂子抬手扶了扶发簪,得意道“东家不必惦记,生意好着呢,所有卤菜和点心都卖完了。特别是七色糕,一端出来就被抢空了,还有客人抱怨为什么不多做些,他们都想要给家里人带些回去尝尝呢。”
两人说着话儿的功夫,黑小子兄妹也下了车,两人好奇的偷偷打量着周遭的屋舍和人,半步都不敢多走。
“咦”刘嫂子探头看了他们几眼,问道“这是东家买回来的小丫鬟?”
董蓉苦笑点头“就算是吧,两个孩子挺可怜的。以后,小子就留在山下做活儿,你平日多照管些。丫头让文娘带着,留在我身边伺候。”
刘嫂子赶紧点头应下,末了热情的喊了黑小子到跟前,上下打量他几眼难免唏嘘道“这孩子,天儿都这般热了,怎么还穿着夹棉袄啊?婶子明日先拿我家大娃的衣衫给你换换,过几日果园里做夏衣就有新衣衫穿了。”
黑小子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婶子”如此热情相待,很有些不适。但他也没有不识好歹的拒绝,反倒一直望着妹妹,显见是担心她没个好着落。
刘嫂子一把扯了黑小子的手,一边半推着他往屋里走一边笑着劝解着“你这孩子就放心吧,咱们东家是方圆百里内最心善的人了,年前只流民就救了几百号,不会苛待你妹妹的。再说了,晚上你还要回山上大院儿睡觉,保管天天能见到你妹子啊。”
黑小子听了这话才彻底放了心,随着她进了酒家后厨,不一会儿就抱着两个白面馒头就着一只卤鸡爪和两个卤蛋,大口吃了起来。这是他自老家北上以来吃得最好最香甜的一餐,于是,这陌生的果园在他眼里也变得亲切起来,也许在这里住上五年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董蓉小夫妻带着小姑娘一路上了山,女孩子天生都是喜爱美好事物,眼见一树树盛开的桃hua,小姑娘忍不住伸出小手接了两片被风吹落的hua瓣,脸上的怯意和忐忑也消了许多。
文娘不知在哪里得了消息,正躬身候在垂hua门口儿。院子里隐隐飘出的香甜气息,惹得董蓉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她把小姑娘交给文娘,低声嘱咐几句之后就拐去了耳房。
果然新出炉的果酱蛋糕正一排排摆在烤盘里,楚四莲扎着围裙忙里忙外,见得主子如此垂涎模样就赶紧捡了一盘奉上。
董蓉笑嘻嘻端了盘子就同傻柱回了房间,半开的窗口吹进微凉的晚风,小夫妻俩边说笑边垫着肚子,果果嗅到香气也晃着满身尖刺跑了过来,不时翕动着黑黝黝的小鼻子讨好的吱吱叫个不停。
董蓉把蛋糕掰成小块儿放到它面前,一家三口就这般幸福的大快朵颐起来…
时间好似长了脚一般跑得飞快,一转眼已是进了盛夏,果园里的半山桃树枝桠间早就结满了指甲大小的毛桃,就连梨hua和苹果hua也都谢得无影无。,好在池塘里的莲hua成功接力,如今正躲在一张张碧绿的荷叶后面,偶尔羞答答的露出小脸儿看看热闹,惹得众多爱hua人赞叹不已。
山上的十三草亭,除了那些想要讨个清净的客人已是很少有人再去,倒是荷塘上的水上亭被争抢的很是厉害。十两银子的定价也不是没人私下抱怨昂贵,但坐在荷hua包围的水亭里,吹着湿润的夏风,就着几盘清淡小菜喝几杯淡酒,末了再来一盘荷叶饭,整个人都好似都浸染了一丝高洁之意,至于铜臭之物自然就被抛在脑后去了。
董蓉这日一早起来就觉头晕的厉害,她思量着许是昨晚核账睡得晚的关系,于是早饭喝了一碗荷叶粥就又躺回了床上小憩片刻。
穿了一身水蓝色衣裙的紫竹麻利的撤了饭桌儿,末了又捡了主子换下的衣衫放进草编篮子里,待得想要出门时想了想又凑到床前低声问道“夫人,我喊人把老爷请回来啊,或者请冯大夫来给您瞧瞧?”
董蓉闭着眼睛摆摆手,昨日曹老爷子一时兴起来果园溜达,结果不小心掉进荷塘里灌了两口水。她生怕老爷子有个好歹,极力请老爷子上山歇歇,但老爷子却死活不肯,结果回到家里就发了烧。她和傻柱陪到太阳落山,曹婆子撵了她回来坐镇果园却留了傻柱在家礼住一晚。这会儿她不能赶回村去伺疾已是不妥,怎好再吓唬自家相公?
“不必,我歇会就好了,你该忙就忙去吧。”
“是,夫人。”紫竹把装满温茶的青hua茶壶往小几里侧推了推,又道“四莲嫂子喊我一会儿帮忙烤饼干,到时候我给夫人端一盘回来,您就着果茶再垫垫肚子,许是能更舒服些。”
“好,你就放心吧,我躺会就好了。”董蓉笑着撵了把她当孩子照料的小丫头去忙,心下很是庆幸。当日她收留紫竹和他的哥哥云睿多是出于怜悯之意,没想到好心有好报,这兄妹俩居然都是宝儿。
(周末家里人多啊,明天就清净了,一定多码字更新啊。加油,谢谢大家支持!给儿子冲奶去了,老妈骂人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熟悉的陌生人
紫竹识字又细心,难得是心灵手巧,跟着文娘身后学了半月就把灶间的活计接了过去,一日三餐荤素搭配做的有模有样.偶尔董蓉亲自下厨做些什么新奇吃食,这小丫头也是一学就会,甚至还会稍稍做些改变,使得菜品味道或者外形更佳。后来就连楚四莲也常常过来抢人,拉着她一同研究新点心。
而那个黑小子云睿进家门第一晚就同小厮们打了起来,以一对六却丝毫不落下风,末了顺利收服了一众“小弟”日日收工之后就带着他们舞刀弄棒,自称要学些本事保家护院,张管事见他们并未耽搁习文识字也就没拦着。
黑小子当了几日老大,心气大涨,某一次心血来潮居然试图挑衅自家老爷,结果被傻柱三两下就整治的服服帖帖,至此无事之时就必定会跟在老爷身后,盼着老爷不吝赐教两招。傻柱不耐烦这小子总是打扰自己同媳妇儿牵手散步赏景,于是很快文娘就拿出一套“家传”的棍法送给黑小子琢磨。
于是,前院的习武之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只要逮到空闲,一群半大小子就会把手里的长棍舞得呼呼挂风,看着倒也热闹。
董蓉也曾好奇这兄妹俩的来历,试探着问过一次,紫竹也没有隐瞒,简单说了几句,惹得董蓉唏嘘不已。
原来真像她先前猜测的一般,这兄妹俩是异族联姻留下的血脉。他们的父亲是个书香世家分支出来的族人,姓云名扬,因为没有读书的天分,自小就经商倒也攒了些家产。一次,在去北蛮贩货的时候遇到了美丽又热情的草原姑娘,于是两人相爱相许了,不想回到老家却受到全族亲人的反对。
云扬是个倔强脾气,带着妻子单独居住,不同族中来往,后来生了一儿一女,就是紫竹和云睿,日子也算平安。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去年云扬害了急病去世了,云家族人借口不能让云家产业落到外族人手里,仗势撵了孤儿寡母出门。云夫人是个烈性的,直接一根带子吊死在了自家门前,死前托付她自草原跟来的老奴带着儿女回去投奔外祖父母。
结果,一老两小好不容易走到青县,老仆却病得不成样子了。待得治到半路又从一个商人口里得知小部落早就被相邻大部落杀得一干二净,于是老奴绝望之下病情加重,手里银子也hua光了,这才被撵出药铺。
老仆放心不下两个小主子,眼见董蓉施舍银钱就逼着紫竹上前半赖半求着收留,到底拼了最后一口气为小主子们找了个容身之处…
董蓉虽然佩服云夫人以身殉夫,但对她的做法却是不能苟同。若是她活着,两个孩子怎会流落至此?倒是那死去的乌伯忠心为主,很值得人敬佩。至此,她每逢清明都会准备纸钱烧烛,又给云家兄妹放假去祭拜老人,感动得两兄妹死心塌地留在了她身边,一个贴身伺候,一个护卫安全,哪怕后来大仇得报都未曾再离开。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再说董蓉睡了一会儿起来,自觉眩晕好转许多,于是就赶紧换衣准备回曹家。
紫竹听得动静进来,猜得拦不住主子就只好拾掇了几样点心装在食盒里拎着,然后陪着主子一起下山。路过果园大门口时,云睿正帮着一个车夫套车,见妹妹和主子要出门就远远同福子喊了一声,然后拎着棍子抢到前面开路。省得夏日草深林密,偶尔过路的虫蛇吓到主子和妹妹。
这兄妹俩虽然都住在大院,但是一个在内院,一个在外院,平日里也少有好好说话的时候。此时双双走在主子前边,一时欢喜就叽叽喳喳说起了琐事,董蓉边走边听着,偶尔采把野hua掐在手里摇晃,心情倒也好了许多。
就这般,主仆三人很快就到了一面坡。若是往日路旁闲坐的村人都会上来打招呼,常常要耗费许多时间,可是今日却难得清静。董蓉还以为田里活计多也没在意,倒是拐过街口的时候几个孩子疯跑而过差点儿撞到她身上。
云睿伸手拎起了最后一个孩子的脖领子,吓唬道“你这臭小子跑什么,没看见差点儿撞到我们夫人吗?”
那孩子吓得缩缩脖子,小声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着急去看大马车!”
“哪里来的马车?”云睿随口又问了一句。
“狗娃说曹家门前来了四五辆大马车,可神气了。哎呀,你快放开我!”那孩子说着话就挣扎着落了地,嚷道“一会儿马车走了,我就看不到了。”
曹家门前?董蓉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主仆三人加快了步子,片刻间就到了后街。
果然,一溜六辆黑漆平头马车正停在曹家门外的大树下,那车身上精美的雕纹,窗帘上朱红色的流苏,还有躬身候在马车旁衣着华丽的奴仆侍婢,无不衬得周遭的农家院子灰败之极。
整个村里的男女老少好似都聚到了这里,把曹家大院儿围得水泄不通,若是艳羡的目光能化成刀子,恐怕那几辆马车和奴仆早就化城粉末了。
有那眼尖的村人远远见得董蓉过来,下意识就让了两步。董蓉微微点头道谢,末了慢慢走了过去。可惜眼见就要到达曹家大门前了,不想却有人抓了她的袖子。
刘家老太太〖兴〗奋得脸色通红,也不管身后儿子的拉扯,噼里啪啦就说开了“东家啊,老婆子可给你道喜了。你们曹家要发达了!哎呀,不对,是柱子要进京了!他是王府的什么世子啊,马上就要大富大贵了,东家,你是不是也要跟着去啊,那果园留给谁照看?我家媳妇儿是个能干的,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