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曾少同高嚷着举刀向她砍来。
一个侧身,身手敏捷地避过那一刀,面对曾少同军人惯用的刀法,她只能采取以守为攻,手中的权杖所到之处,始终护着周身,为了防止被他们看出破绽,她不得不学着曾少同胡乱地乱挥几杖,但也奇怪。明明她使的力气已经很大了,那权杖打在曾少同的身上,却不见他皱一下眉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曾少同的力气还真是大,那柄刀压下来时,她都快招架不住。当下,运起内力,将他猛地震开,曾少同一个踉跄,往后大退了好几步。很快地他站稳了身子,一声嘶吼,再度向美仁扑了过来。
置死地而后生,美仁紧握权杖之尾,直袭向曾少同的胸部,只用了五层的功力将曾少同逼退,这一招便是学的她的“大哥明景轩”,即便是被他认出了招式,也可以说是见过而学之。
两人纠缠了很久,曾少同的刀始终近不了美仁的身,但美仁也会表现地让他们看来其实是她一直在强撑着防守。曾少同也变得异常狂燥,出招的劲道也越来越大,美仁并不想与他为难,但他似乎与她过不去。为了速战速绝,这次她索性装作无力还手,手中的权杖被曾少同给挑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噌”的一声响。在曾少同的刀砍下来的那一刹,她也同时顺势佯装向后栽倒。
“锵”的一声,只见曾少同手中的刀被震飞出去数尺开外。
似乎早已料到,躺在地上的美仁微微偏首,目光的方向是景升,击飞那把刀的正是他射出一个茶盅盖。
这时,有人从座位上“呼”地一下立起,是“明景轩”。
在心中大呼一声“糟糕”,他一定看出来是她。
景升未看他大哥,也起了身,对着美仁与曾少同大声道:“今日点到即止,王大川败了。曾少同退下,全部都退下。”
曾少同一脸无辜地望了望几位大人,僵着一张脸,行了军礼,终于退下了。守在练兵场上的其他士兵也全部退下,而美仁躺在地上却是一动不动,偏着头望着景升。
坐着的一干人等,目光也齐刷刷地望向景升。
“明景升,身为辅国军师,你最近做事很有失分寸。当真仗着你是我的弟弟,我就不敢罚你吗?”这厉声斥责出自“明景轩”之口。
终于,明经堂也忍不住开了口:“升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离开座位,景升在他们面前单膝跪下。
“来人,将他拉下去杖责二十军棍!”“明景轩”怒吼一声。
二十军棍?美仁咬了咬唇,手尖一阵莫明的疼痛,那种痛直袭心口。景升的伤尚未痊愈,若是再受这二十军棍,就直接可以去见阎王了。亏他方才还叫他一声二弟,到底有没有人性,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身受重伤,何况那伤还是被他打出来的,竟然还这么无情的要置他于死地。
没人性的明家人。
咬着牙,美仁撑起身,捡起黄金权杖冲到“明景轩”的面前,跪在景升旁面,将权杖高高举起,无声地阻止了他的命令。
鱼海浪与另一位不知身份的人对冲过来领命的两名士兵挥了挥手,两人领命又退了下去。
垂首,景升沉声道:“精心挑选的十六名精兵全败,证明药鬼前辈这次新配的药比上次的更强。之前药鬼前辈一直有所犹豫,眼下,事实已证明这一次配出的药效是最好的一次。王大川一直都被曾少同的气势所压,方最后一刀,若不是我出手相救,想必是怎样的结果也是可想而知。我出之所以出手,是不想失去高指挥使这样的良才。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恳请将军及各位大人,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景升句句在理,字字铿锵有力。
场上一片寂静。
未久,只听一直未曾开口的男音道:“将军,辅国军师说的有理,不如今日就此作罢,还有更多的事有待操劳。”说话的正是当今郑国公主的夫君,驸马都尉王贻永,也是先太子太傅王溥之孙。
“将军,我们还有更多事要办,如今时间紧迫,结果已出,不必要再浪费精力在这种事上,看在我与驸马爷的面子之上,今日此事作罢。不是还有将军让人新打制的兵器要看吗?”这位说话的是曾任宰执后被贬为兵部尚书的卢多逊之子卢雍。当年父亲受牵连,弄得家破人亡,最终客死异乡,若非深受楚王搭救,或许他卢雍还不知在何处漂泊,或许最终也与父亲一样,弄到个无人收尸体的地步。
赵王爷与鱼海浪连忙圆场,明经堂启口:“轩儿,正事要紧。让他们都退下吧。”
接过权杖,“明景轩”冷扫了一眼景升,喝道:“明景升,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下去。”
“属下遵命,属下告退。”说着景升颌首,起身,面对其他人一一行了礼,沉声对美仁道了一句“跟我走”,便大步离开了。
美仁跟着告退,识趣地跟着景升离开了。
跟着他,一前一后,竟是去那种植龙奇果的田地。穿梭在这一株株的龙奇果之间,每一株龙奇果约莫一人之高,美仁双手要不停地拨开较大的叶子,才能跟上景升的步调。
望着片片硕大的茎叶,她对那艳红的果实很好奇,约莫有杏果一般大小。她突然觉得这种东西很眼熟,好像曾在天一谷见过这种东西,只不过天一谷的是作治疗伤口提神安脑用的一种药材,那果实是酱红色,没有这么红,茎叶也没有这么大,最高不过刚及股下。
像,真的很像。
顿住脚步,景升回首望着盯着龙奇果发呆的美仁,终于开口:“欣赏完了?”
隔着面具,美仁反讥:“你早就知道是我,对不对?”
“你想让人认不出你都难。根据军令,王大川今日应当守山,不到太阳落山时分,是不能回营的,以他的身份更没有资格进入这片种植区,而你,一出现,便是在那里闲晃,若不是其他人都在忙,你早被发现抓去以军法论处。也不知道你走了运,还能碰见王大川的亲舅舅高远,哼。”
原来那人真是王大川的舅舅,难怪高远一见着她就紧张兮兮的模样。
“这叫吉人自有天相。”顺手摘了一颗下来,在手中把完,她忍不住地问了一句:“你究竟是何时发现我的?”似乎她一有何动作,他都会知道。
“在你上山的时候。”
“我没见着你与你爹还有鱼三叔一起上山。”
“途中有事,稍微耽搁一会,没与他们同道,到是见着你把王大川给敲晕了,剥了他的衣服。”
“喂喂喂,注意你的措辞,别把我说的象你这种登徒子一样,意图对一个姑娘家不轨。上次,在——”
“上次在什么?”
说完,美仁便后悔了,她怎么会又想起那件事,脸上一阵燥热,幸好有面具遮着,不然真不知该如何面对。
“没什么!没什么!”她急忙断了景升的问话,举起手中艳红的果实,道:“这就是龙奇果?就是他们三人方才所吃的药丸中用来炼制的配药?那这个又是什么?”从袖中滑出一个瓷瓶,举在他的面前,这瓷瓶正是她方才顺手牵羊牵来的,目的不是问方才的药,而是意指在蓝家密室里整整齐齐摆放的那一口口大箱子里一模一样的瓷瓶。
“方才你亲自端的药,你不都看到了吗?”他回道。
“明景升,我知道你是有意的,你有意领我去偷听你们讲话,有意让我亲眼看看这瓷瓶中的秘密,有意带我来这里。”
“你也知道?不这么做,你会善罢甘休?”对,她说的没错,他就知道这么多天,她除了躲他之外,她是不会放弃对这件事的追查。从上山时见着她到跟踪爹和三叔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与其让她慢慢地查下去,到不如索性让她全都知道,至少他可以不用再去担心她随时都会没命的可能。
“换作是你,你也不可能放弃的。”她回应。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向前。
她追上他,挡在他身前,又道:“但在蓝家,在那密室里,那箱子里装的瓷瓶,你可记得你当时说的是什么吗?是晒茶粉。今日我手中的这个瓷瓶与当日的一模一样,可从里面倒出来的又是什么?你还会说是晒茶粉吗?”
望了望她手中的瓷瓶,他双唇微抿,夺下她手中的瓷瓶,牵过她的手腕,道:“想知道,就跟我来。”
一言不发,她任由他拖着她继续前行。
第四十一章 夷山脱险
沿着这曲折回延的龙奇果田地,美仁只觉得被景升牵着手走了好久好久,都还没走出这片种植地。一路上,隐约见着那些采摘药果的白色面具,一晃眼却又全失去了那些人的踪影。
“明景升,你究竟要带我去哪?还有多远?”她忍不住开口。
景升依旧没理她,抓着她的手握得很紧,生怕手一松就再也抓不住她。美仁咬着唇,忍到愤怒就快要暴发的边缘,景升终于停下了步子,松了手。
立在一株龙奇果后,美仁又见那木护栏与铁网,这里似乎是离开这里的另一个出口,相较之前她上山时的那个入口人要少些,只有几名白色面具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铁锤,正在将这个出口封住。
“待在这里别动。”他对她轻声道了句,越过眼前这几株龙奇果,身影奇快,点了那几人的穴道。
美仁微微张了张嘴,不明白为何他要带着她绕了这么远的路,以他的身份,想要离开这军营,何须以这种手段,为何不找个借口从原来的入口光明正大的离开。
“走。”他回头拉过她,很快地两人便越过那护栏,直到远离那片禁地,二人方停下。
隔着面具,美仁疑惑地望着景升。
“为何不从原来的路出去?”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时想必大哥早已下令封锁那出口,若是让大哥抓了她,只会将她困在这里,怕是要想离开这里,也只能等到八月初六的清晨,更严重,甚至大哥会杀了她,所以他不能冒险,“哼,你当大哥认出了你,你还能这么轻易离的开这里?就算爹想保你一命,也只会力不从心。”
“你大哥不是已经死了吗?不是英年早逝吗?为何会成了什么将军,他原本不是军器监丞吗?”
未应她,景升伸手摘下她的面具,道:“把衣服脱了。”
“你想干什么?”美仁紧张地双手护胸,紧紧地护住自己的衣襟。
“你不觉得你穿这身衣服很恶心吗?还是你喜欢穿这种的衣服?要是喜欢,明日我命山上所有兄弟将衣服全部换下,全送给你。”景升戏谑道。
一经提醒,美仁方想到她身上穿的是那个王大川的衣服,一想到王大川那副骇人的模样,她连忙将身上令人作呕的衣服脱下。
“那,你的衣服。”景升递过一套衣服给她。
“你怎么连我衣服也窝藏了,你真是有病。”美仁忍不住啐骂。
“一直以为你做事都很谨慎小心,今日才知道你这么没脑子。”景升反讥,不忘伸手轻戳她几下额头。
挥手拍开他的手,越过他,美仁在一颗树后又见到王大川,王大川还在昏迷中。美仁环顾了四周,这才看清这里离之前她击晕王大川的地方很近。也是,当时她击晕了王大川之后,到是急着往禁地去,忘了将他藏的隐蔽些。
景升将那王大川的衣服给他重新套上,一切准备稳妥之后,对她道:“快点离开这里。”
“等下。”美仁从怀中出银针正要往王大川的风池穴刺去,被景升阻止:“你想做什么?!”
“我要洗掉他的记忆,若是他醒来,记得你我之事,怎么办?”
“不必了,他不会想起来的。”
啊,原来他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撇了撇嘴角,没了面具的遮蔽,对着那个黄金面具,美仁心有不甘,伸手也摘了他的面具,道:“这个面具送我。还有,你还没说你大哥为何诈死?还有晒茶粉。”
勾了勾唇,景升习惯地又牵过她的手,道:“先离开再说。”
这次她倒也安静,没有挣扎。
一边走着,一边与她说着。
“这漫山的龙奇果就是用来炼制增强兵力的‘奇药’,一直以来,都是做成药粉,入水即溶,且无色无味,不易查觉,寻常人吃了之后,气力会比寻常增加几倍,就象方才你所见到的,以一挡十,即便是被刀剑所伤,也感觉不到疼痛,身体就象是麻木了一样;若是习武之人吃了,内力会增强数倍,与武功相当之人相战,那人也必死无疑,这也就是为何那夜向昕很轻易就败于我哥手下的原因。”
“你大哥也有服这药?这龙奇果不会给身体造成伤害吗?王大川,还有那几个人,我明明见着他们就是一脸的死征。”她不解。
“嗯,是的,你说的没错,是死征。再来说蓝家的出现‘晒茶粉’。之前死了很多兄弟,就是服了那些‘晒茶粉’,也是药鬼前辈之前炼制失败的药。那批药在短期之内可以增强气力,渐渐地要不了多久,一个个面色如草兹,浑身无力,身软困乏,快则三个月,最多撑不过半年,全都去了。”这次药鬼前辈的药,不知还会不会再有问题,还会不会再有人死,一想到这个问题,景升便深皱起了眉头。
“你们有没有想过,拿这么多活人来做药人,会遭天谴的。”
“试药的那些兄弟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没人逼他们,他们都知道试药失败后的后果。”
“哈,心甘情愿?真是想不出来这世上会有这么多心甘情愿白白送死的傻子。”
皱着眉望着美仁,景升叹了一口气,道:“有些人却是值得这么做,值得为他生死相随。”
“值得?都是为了那个楚王?若是我没听错,你们口中的楚王应是当今圣上的大哥赵元佐。那日在树林里,你我救下的那人应该就是当今的圣上赵恒。而你们如今所做的一切,夷山之北荒地上的一切,只为了将楚王推上皇帝的宝座,对不对?”
景升笑而不答,牵着她大步往前走着。
明经堂曾救过当时还是太子的楚王赵元佐一命,两人成了莫逆之交。赵元佐收了明景轩为义子,这是明家三生修来的福份,明景轩也因此进入了自幼便想去的军器监。赵元佐待明景轩就象是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但他与明经堂都是为人处事异常低调之人,明景轩的性情沉稳,此事并未宣扬,知道赵元佐收义子一事的人寥寥无几。
明景轩是明经堂这一生的骄傲,相貎俊朗,文武双全,只可惜好景不长,身为太子的赵元佐被废,秦王赵廷美被先皇赐死,那口气傲慢的赵王爷便是秦王的胞弟,曾任军器库副使的赵廷俊。秦王被赐死,他也逃不过,明经堂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给救下,从此这赵廷俊也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当年忠于秦王的殿前都指挥使李继勋、中书堂吏赵白、秦府孔目官阎密等全数被斩,宰执卢多逊大人被流放至崖州,后客死异乡。
当今太后,原为淄州刺史李处耘的次女,性恭谨庄肃,无庶出,抚育诸子及嫔御甚厚,却相当偏爱赵元佐。因秦王之事,元佐佯装疯癫,烧了东宫,太子被废。之后,新皇登基,李太后沉寂于深宫大内,整日郁郁寡欢,直至元佐那些命尚在的忠心部下,及明家的支撑,才重燃她心头那团火。
助楚王赵元佐夺回皇位是明家人肩负的使命。明景轩进入朝庭之后,更是得到了王钦若的赏识,收为门生,官职一升再升,但为了义父,他甘愿放弃似锦的前途,以诈死的方式脱离了朝庭,从此这世上再没有明景轩这个人。依他的话,如今他就是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待到可以重见天日的时候,便是楚王登上皇位的大日。
夷山之北的荒山便成了这他们储存兵力的宝地,外有李太后、驸马都尉王贻永及当年秦王府卢府等众多忠心部下的追随,还有余在朝中势力的支撑,内有明家的财力及一切都在隐蔽地顺利进行之中。
但最可笑的是,楚王赵元佐并不这么想,他没办法选择出身在皇家,但他可以选择远离皇家。当初装疯就是想逃避世间权力最大,最富有,最无骨肉之情帝王家。他失踪了,在他那么多忠心为他的部下谋划为他夺回王位的时候,他失踪了。
这一切,美仁虽了解的不是很详细,但通过之前在主帐内及练兵场上听他们所说,加上景升爱理不理的回应,拼拼凑凑,至少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真是越想越糊涂了,在我看来的一切,明明你们就很想杀了赵恒,可你为何还会出手救他?若那日他死了,今日你们不就可以不用这么劳神劳力了吗?”
景升点了点头,道:“杀赵恒不是最终的目的,最终只是为了夺权。爹当初是收到消息,先离开蓝家就是为了去寻楚王,只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楚王已经先他一步离开了。据探子回报,那日,我们会在那树林里遇上当今赵恒,是早已知晓他会在那里出现,他十分想念他的大哥楚王,四处打听,才探得楚王在朱仙驿,只可惜楚王谁都不愿见,避着他,同样也避着我们。那日也是因楚王念及旧情,不想伤了当今圣上,我只是奉命阻止大哥派出的人动手罢了。”
美仁皱了皱眉,咬着唇,快速地咀嚼着景升的话,忍不住反讥:“当事者都不愿去夺那狗屁劳什王位,你们还要强逼着他谋反,不是——”
景升及时阻断美仁下面不太雅的话语:“你当然不会明白,有时候我也不明白。夷山之上的两万精兵,还有散在燕云十六州及边关更多待命的将士们,都是忠心追随楚王的。与辽征战多年,在瀛州辽人击败宋军,生擒大将康保育,紧接是齐州、淄州,大掠而归。赵恒生性软弱,怯懦畏敌,楚王相较于他,会是个更好的明君,但是我们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我们又不想阻止你们身不由己,但这关蓝家何事?关向昕何事?关苏素何事?关我何事?何以要扯上这么多无辜的人?”
“以明家还有其他势力的支持,养活夷山那么多兄弟,还有些吃力,但多了蓝家还有江南的一些商贾便不一样,多一人便多一份力,蓝家在淮河南北的势力不容小觑。蓝德宗家里的药也不过是一批次货,原本就是命他销毁的,只可惜这人太过贪心,而将那批理应销毁的次品龙奇果药粉私留了下来。早在此之前就已经收到消息,他要将这批药粉卖给契丹人,而我爹只是借用贺寿之名探查真相,找出他背叛的证据。若不是向昕揭了他的密室,或许要等契丹人入主中原,我们才会知道,到时那么多忠心的兄弟们的命也没了。”
“所以蓝德宗不能留,所以造成蓝家灭亡的间接凶手,就是向昕?这一切说来多么理所当然。难怪朝中没有人敢查蓝家遭人灭门之案,难怪这件事就这么草草结案,原来都被你们这团势力给压下了,呵呵,”美仁讥笑了几声,语调中除了嘲讽再并无多余情绪,“是你说出去的,是不是?如果不是你说出去的,他们怎么会知道蓝德宗私藏了那批药?”
景升笑了笑,道:“我爹为人处事,事事小心。蓝家知道这么多事,不会任由蓝德宗羽翼丰满,所以在蓝家也有探子,回报实情的也绝非是我,根本也不需要我如此多事。”
呵呵呵,反正,她与向昕都搅进了一桩密谋叛国的行动之中,为了成就楚王夺回皇位,所以向昕唯有一死。若要他不死,除非他收手,要想他收手,除非他死。
顿住脚步,景升蓦地回首,问:“明家……与向昕你会选谁?”
一直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美仁未多留意,一头撞向景升,摸了摸被撞痛的鼻子,抬眸便望进一双饱含忧郁的深邃黑瞳之中,让她的心莫明一阵慌乱,匆忙垂下眼帘,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之前的话出了口,景升就有些后悔,他竟然在怕她会选择向昕,轻道:“没什么。”
她轻睨了他一眼,为何他也会问这种听起来很蠢的问题。
向昕曾经问过,当时,她开玩笑地说是选明家,这种问题真的很蠢,很蠢很蠢,也许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吧。
她不想昕大哥死,虽恨明经堂,虽讨厌明景璇,更讨厌眼前这个身为她二哥却多番轻薄她的男人,但她却同样不想看着明家亡。他们口中都念着的八月初五,那日之后谁也不能料着结果会怎样。
她忍不住地启口:“八月初五,你会以什么身份出现在王钦若的府上?明家二公子?还是黄金面具?”
“不知道……”轻应,他伸手抚了抚贴着她脸颊上的乱发,她的身子明显一僵,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许久才收回,“后天就是乞巧节,听说那晚会有烟花,前些日子你也在竹芙园憋了很久,出来散散心吧。”
“哦……”她真的有太久没有看过烟花了。
“过完乞巧节,你陪景璇她们先离开京城,去杭州,还有我二叔、如妈,我已经安排好了,过了八月初五,待一切事成,我们也尽快派人再接你们回京城。”
不怒,反笑,她轻嗤:“明家没有人了?若不是我突然出现在明家,你们就不会找其他人护送?你身边的人不是多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