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奎河两个人找了一个晚上,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就是寻不着阿怜。整个京城若说有什么异常,也便只有悦来客栈。但悦来客栈被人布下结界,玄遥感受到的是一股修为极高极纯正的仙气。一些仙者习惯性途经一个地方会布下结界,便是不想外界打扰。他本以为是哪位上仙经过此地,不想被人打扰,并没有太在意。但找遍了整个京城都没找着阿怜,他和奎河顺着这条街走过来,也便是想看一看这悦来客栈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想正是这位布了结界的困了阿怜一整日。
奎河惊道:“就因为你砸了他一碗面条,那变态蛇精病困你到现在?”这天下间竟然还有跟师傅一样能媲美变态的人么?
阿怜道:“鬼知道?我都
快饿死了。”她没有说颜轩不是寻常人,免得奎河担心,反正那个妖艳贱货也走了。
奎河担心地又问:“那个变态蛇精病没对你怎么样吧?”。
阿怜道:“我除了要饿死了其余也没什么事。”
玄遥不冷不淡地道:“看她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她没把人家马撞飞,真是那匹马的幸运。”
阿怜冲着玄遥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这还有醉仙楼的半只烧鸡。”奎河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
“奎河,就知道你对我最好。明日我一定烧一顿好吃的给你吃。”阿怜冲着奎河甜甜地笑着,接过烧鸡便狼吞虎咽地啃起来。
这甜美的笑容看在玄遥眼里,很是刺眼,不禁冷嗤一声。
奎河高兴地道:“太好了!哎哟,你不知道,那醉仙楼的菜跟你做的真是不能比。师傅每道菜最多尝一口,就不动筷子了。”
“真的么?”阿怜下意识瞄了一眼玄遥。
玄遥淡扫了一眼奎河,道:“你废话很多么。没事就赶紧回去烧水,我困了。”
奎河小声的在阿怜耳边道:“师傅就是死鸭子嘴硬,担心了你一晚上,亲自出来寻你。”
阿怜一边啃着烧鸡一边斜眼看向玄遥,并不太相信,“算了吧。我看他就是饿了,要吃饭,才出来的。你看他这一吃饱了,困了,要睡了,就要回去了。”
“都说了师傅今晚没怎么吃,你就是不信。”奎河揽着阿怜
,不由自主的又瞄向她身上的女装,“不过你穿女装还挺像那么回事,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个男的,还真以为你是个女的。真好看!”


第四十二章 狐真(24)
“咳咳咳……”阿怜差点被口中的鸡肉呛着,真怕他那句“真好看”后面会再跟一句“没事多穿穿哈”。奎河平日里看起来一副聪明伶俐的模样,怎么就看不出来她是个女的呢?真是要命!罢罢罢!她以后还要顶着男装过日子。今日穿了这女装,害她差点儿都不会走路,还是男装舒服。要是让奎河知道她是女孩子,估计以后也不会与她这般亲近了吧,更别说这样勾肩搭背。
回到半莲池,阿莲跟着奎河进了他的屋子。
奎河一脸懵逼,道:“你不睡觉跟着我干嘛?”
“没事。我就是无聊来看看,看你这屋子挺乱的,想帮你收拾一下。”她替奎河将乱丢的长衫挂好,四处佯装收拾,然后摸到柜子边,“昨天我看你这柜子里也挺乱的,药跟衣服都混在一起,我帮你收拾收拾。”
她趁机拉开柜子,可柜门一打开,那一柜子的药全都没了,只剩下乱糟糟的衣服。难道奎河发现他偷了那颗九转紫金丹?
奎河知道她的那点心思,也不揭穿,佯装打着哈欠赶她走,“明早再来帮我收拾,找了你一晚上,我也困了,我要睡觉。”
阿怜被赶了出来,眼巴巴望着那合上的门,有些丧气。
她郁闷地想着该如何是好,经过院子的时候,忽然被前方的一道人影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竟是玄遥。
玄遥又一个人像缕幽魂一样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不知所以
然。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想吓死人啊?”有好几次,她都瞧见他一个人三更半夜不睡觉坐在这石凳上。这货绝对不正常!
“没看见我正在赏月么?”玄遥放了一块桂花糕入嘴,今晚醉仙楼的菜实在是太难吃了,他现在很饿。
这离八月十五还有一个月呢,赏个屁月?今夜的月亮最多圆了些,也没见着多好看。
“是谁方才说困了,要回来睡觉的?”
“我现在不想睡,想赏月不行么?”
“行行行,当然行了。你老人家就是想上天也没有人敢管你啊。”阿怜只顾念叨,也没留意脚下的石板,脚尖陷入缝隙中一下子被卡住,忽地这么一绊,整个人呈狗吃屎的形状正好摔在玄遥的脚下。
一日两摔,阿怜也觉着自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早上那一摔,她摔晕了,当时并无多大的感觉,可这现下这一摔,她不仅感到刚吃下的半鸡烧鸡要摔出去,这五脏六腑都要跟着摔出去。
玄遥见她这模样,唇角微勾,道:“你这晚安礼行的有点大。是打算半夜拜师么?”
阿怜歪着脑袋,斜着眼看他,柔美的月光照映着他的侧脸,深遂的眼窝,挺直的鼻梁,坚毅的下颌……这俊美非凡的一张脸,比起白日里关着她的那个变态蛇精病颜轩,似乎更加让人着迷。纵然她觉得他很可恶,可偏偏她还是觉得他更好看一些。
咦?她这是在想什么呢?她赶紧甩了甩头,
她这是摔晕了头了吧?玄遥比颜轩那可是变态蛇精病了不知多少倍呢。
她忍不住嘲讽道:“呵!我如今留在这里给你打工,是看在你给钱的份上。像奎河那样伺候你,叫你师父,还不收银子的,那是傻。想我做你徒弟,免费的苦力,哎哟,我劝你省省吧。我有病了才会做你徒弟。”
阿怜嘲讽完想爬起身,伸手撑地,却不想一下子抓住了玄遥的脚背。
玄遥的脚背被她忽然这么一抓,整个后背的都僵了起来,全身起了毛。
什么东西?又暖又软。她忍不住摸了又摸。
玄遥被她摸的早已浑身不自在,太阳穴都在微微跳动,声音都有些颤动:“拿开你的脏手!”
借着月光,阿怜这才瞧见原来她抓住的是玄遥的脚,立即拿开手,撑在地上起来。
“你以为我喜欢摸你的脚?你以为你这是媚香楼姑娘的白嫩小脚?我没嫌弃你脚臭你倒嫌弃我手脏,我每天就是用这双脏手给你做饭做菜,你还吃得一脸很乐意呢。哼!”她伸手拼命地在玄遥脸前拍着手掌,生怕这货有脚气。
玄遥冷嗤一声:“放眼整个京城,有你这样整天跟东家叫嚣的恶仆人么?”
阿怜不以为然,道:“谁知道呢?就我这手艺,可不是我自吹的,都可以去皇宫的御膳房给皇帝皇后做菜吃。我要是出门吆喝着找份工,全京城的饭馆都会排着队求我呢。你啊,就知足吧。”
玄遥怪
笑一声,讽刺道:“就你这聒噪的性子,还想着去皇宫给皇帝皇后做饭做菜?恐怕进去没一两个时辰,就给人家弄死了。”
“懒得理你!”阿怜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人。
“站住!”玄遥将石桌上的点心推开,“这点心是昨日的,放的时间太久,不好吃。我饿了,你现在就去给我弄吃的。”他也不知自己怎的,大半夜跟她在这里计较这么久,也许真的是太饿了。
这货一定是故意的!这大半夜的居然让她升火做饭做菜,有没有搞错?阿怜很生气,忽然想到什么便得意的转过身来,道:“你求我呀!你求我我就做给你吃呀!”
玄遥二话不说,衣袖一挥,石桌上摆着满满一盘银子,在皎洁的月光下,闪闪发着诱着的银光。
“你喜欢的。”
阿怜望着一盘满满的白花花的银子,两眼发直,生怕是假的,拿起一个用力咬了咬,是真银!可正乐着,她忽地又推开银子,道:“我不要银子,我想要一颗九转紫金丹。”雪团吃了这个药之后就跑去找苏婉心,伤也好了,说明这药管用。
玄遥盯着她看了半晌,淡淡地道:“你昨日偷了我一颗九转紫金丹喂了那只狐狸,我还没找你算账。今夜还敢跟我提那九转紫金丹?”
阿怜软了脾气,道:“对,是我偷拿了药喂了雪团,是我错。可是上次你随手就送我一颗那么珍贵的东海夜明珠,我知道那颗珠
子无价之宝。我想着反正你宝贝那么多,一颗九转紫金丹你都交给奎河那么放着,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宝贝,所以我就顺手拿了。我现在只是想再要一颗救苏婉心而已,她真的很可怜。”

第四十三章 狐真(25)
“你还真很随性,顺手拿了?你以为那颗丹药是这地上的泥巴,随便挖一勺就能搓成的么?”玄遥也是服气她的理由,他宝贝是很多,他交给奎河随意那么放着,不代表那东西不珍贵,可以任由她这么到处用,“那苏婉心你不必费心救她,今日你被困在悦来客栈的时候,她已经去了。”
“你说什么?!”阿怜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她已经死了,你拿什么救她都没用。这是她的命。”玄遥捏了捏有些痛的太阳穴,他怎么会有这等闲功夫跟她解释这么多?“赶紧去做饭,我饿了。”
“你骗人!你怎么知道她死了?你去过庄府了么?”阿怜还是不相信。
他玄遥说一个人死了,还需要到那人跟前去确认么?笑话!
“我有没有骗你,你等到天亮,等到擎苍来告诉你,她是不是死了!”
这时奎河拉开门,从屋子里走出来道:“阿怜,师傅没必要骗你。苏婉心会死都是命定的事儿。”奎河本想早些歇息,可是师傅跟阿怜两个人在院子里这么大声说话,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师傅也是的,为了吃点东西,真是能折腾。这以后师傅要是没了阿怜可怎么办哟?
阿怜深深蹙眉,是的,按她了解的玄遥,根本无须骗她。
“赶紧去做饭。”玄遥觉得自己快要饿疯了。一看到这丫头就特别的饿,一饿他就很烦躁,浑身每个
汗毛孔都烦躁。
阿怜回道:“我现在没心情。”
“你敢再说一句你没心情!”玄遥倏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阿怜,冷飕飕的气息笼罩着他的全身。他脸上不爽的黑气已经表明,只要这丫头敢说一个不字,他就送她去见苏婉心。“快去烧菜,我饿了!”
阿怜气得转身,进了厨房开始洗菜升火烧饭烧菜,砧板上不停“哚哚哚”的声音半夜听起来有点疹人。
半个时辰后,热腾腾的饭菜上了桌。玄遥满意地开动筷子。
奎河也屁颠颠地围了过来,拿了碗筷,一同吃了起来,可才刚叉了一筷子青菜,他忍不住一口吐在了碗里。咸透了心好么!再舀一勺鱼汤,他以为被刚才的青菜咸得失去了胃觉,他又尝了尝,不是他的胃觉有问题,是这鱼汤根本就没有放盐。他刚要问阿怜,谁知一抬头就看见师傅将青菜放在鱼汤里涮了涮,两样菜都吃的津津有味。
奎河嘴角抽搐,眼前这个……一定是个假师傅吧……
玄遥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饭菜,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阿怜伸出手,说:“你答应给我的那盘银子呢?”
玄遥盯着她看了半晌,道:“你不是推开了么?是你不要。”
“可我给你做了饭菜呀。”
“这做的饭菜能吃么?”
“不能吃你不也都吃完了么?”
“我吃完了不代表要给银子。”比起不讲理,玄遥敢称第二,这六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他起身准备回房中休息,临走之前又淡淡地道了一句,“明天别到处瞎晃,耽误了做饭时间。”
阿怜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消失的身影,觉得这货真的越来越不正常了。她与奎河对望了一眼,“他是被人下蛊了么?”
奎河摸着下巴,也是一脸不解。
这夜,阿怜辗转反侧睡不着,满脑子里都是玄遥的话。苏婉心真的死了么?虽然苏婉心那副模样看着撑不了多久,可是她万万没有料着她被困了几个时辰,苏婉心就去了。早知道她就不要回来拿什么药,直接背着苏婉心回来就好了。
翌日一早,如玄遥所说,擎苍急吼吼的叫唤声从半莲池门外传来:“阿怜!阿怜!阿怜!”
阿怜一听到擎苍的声音,便将抹布随手一扔,提着气问道:“什么事?”
其实她本打算一早就去庄家探个究竟,谁知玄遥醒得比她还早,一早上起来就盯着她好好弄早膳,那霸道的眼神像是在说,敢出去闲逛,耽误老子吃饭,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
擎苍大喘着气,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道:“先给我一杯茶,渴死我了。”
阿怜瞥了一眼玄遥,从他的眼皮底下拿过茶壶,递给擎苍,道:“懒得给你找茶盅,你就就着喝吧。”
玄遥目光森冷地盯着那茶壶的去向。
擎苍捧着茶壶刚准备灌上一口,一不小心瞅到一旁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玄遥,被玄遥森冷的目光吓得立马合
上了嘴,脑门上的汗珠落得更急了。他着陪笑,将茶壶又恭敬地端回玄遥的面前放好,这才退回来跟阿怜说:“你昨日到底跑去哪了?”
阿怜不耐烦地吼道:“你特么的能不能快点说重点?老子不要听你说废话,快跟我说庄府是不是出了事?”
“咦?你怎么知道庄府出了事?”
“别废话!快点说!”阿怜就差没操菜刀逼问了。
擎苍挠着脑袋,道:“昨日庄夫人苏婉心因病去了,庄府今日一早就挂上了白灯笼。”
阿怜凝眉,看了一眼玄遥,果然同他昨夜所说。这五年来,她都不知道玄遥和奎河到底是什么人,本以玄遥只是会些妖法,如今他对一个人的生死比谁都能提前预知,这又让她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而玄遥根本懒得看她,兀自喝着茶。
擎苍问道:“你昨日跑去庄府到底做什么去了?然后又莫名奇妙的失踪?你可知道大家都找你找疯了?”
阿怜白了他一眼,道:“跟你说,你又不懂。”
“怎么不懂?因为你昨儿个去找苏婉心,我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庄府的人对外界说这苏婉心是因病去世,可我打听到的却是苏婉心是自杀死的。”擎苍虽然现在一家酒坊做学徒,可这街头包打听各种八卦的本事一点儿都没有减弱。
这回阿怜惊诧了:“自杀?不是病死?!”即然不是病死,苏婉心为何要自杀呢?她昨日明明亲口听苏婉
心说要等到庄昶回来的。
“那我哪知道?我又不是苏婉心。”

第四十四章 狐真(26)
“那庄家大少爷庄昶昨日可回来了?”
“咦?你怎么连庄家大少爷昨日回来也知道?阿怜你这是跟在玄先生身后待久了,也变的神了呀!”
阿怜懒得理他,兀自想着这倒底怎么回事?庄昶一回来,苏婉心铁定就能从祠堂里出来了,最多也就是身子骨更弱一些,可为何还会自杀?
擎苍看了玄遥一眼,玄遥向他睇了一眼,桌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茶盅,像是为他准备的。他不确定地问:“给我的?”
玄遥轻点了点头。
“谢谢玄先生!谢谢!”擎苍厚着脸皮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这大热天跑过来,说了这么一大堆,口干舌燥。玄先生的茶可真是好茶,一杯下肚,神清气爽,气不喘了,胸也不闷,腿脚也不麻了。
“我去庄府看看,一会儿就回来。”阿怜这话是对玄遥说的。
玄遥斜睨她一眼,硬生生地道:“午时前必须回来。”潜台词就是老子我要吃饭,敢耽误我吃饭打断你的狗腿。
阿怜瞪着他,在心里啐道:吃饭吃饭,一点到晚就知道吃吃吃,上辈子饿死鬼投胎的么?
“等等我。”擎苍放下茶盅,与玄遥告别,追着阿怜出了门。
阿怜和擎苍两个人到了庄府门前,果然瞧见庄府大门上悬挂着两盏刺目的白灯笼。一群吃瓜群众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议论纷纷。
“大少夫人心地善良有个屁用,可惜不能生啊。这不活生生给那个二少夫人气
死了么。”
“是啊是啊,这女人啊还是得要能生孩子,不能生孩子这就是要夫家绝后啊。不会下蛋的母鸡,那还叫母鸡么?”
“能生也不顶用,不仅要能生,还得要生儿子。不然下场还是跟这大少夫人一样。”
阿怜不禁在心里叹气,女人活在这世上,似乎除了可以生孩子以外就没什么作用了。所以,她情愿这样,也不愿换成女装。
阿怜走到庄府门前,被庄府看门的下人拦住。
阿怜板着脸道:“我代玄生先前来看看你家少爷,你这也要拦么?”
两位下人换了眼色,一个进去禀报,一个留守。不一会儿那个进去禀报的下人出来,恭敬地请阿怜进去。
阿怜顺利地进入庄府,除了门口那两盏白色的灯笼之外,庄府院内一点办丧事的气氛都没有。
擎苍奇怪地问:“他们家大少夫人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的大家闺秀,如今去了,这府上怎的就跟没事似的?”
阿怜低声道:“郑妙姝没几日就要临盆,庄老夫人宝贝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让丧事冲了喜事。能让在大门口挂两盏白灯笼,多半也是庄昶要求的。”这也是昨日进庄府时,听李管事说的,庄老夫人很看重郑妙姝肚子里的孩子,万不能出一点岔子。
那个下人引着阿怜和擎苍到了后院一个不起眼的偏厅里,一进门,一口木质一般看着极奇寒酸的棺木直直地摆着厅正央,除了挂着一对
挽帘,其他什么也没有。
庄昶一脸颓丧地坐在棺材旁边,盯着棺材里的人,目光无神,面容十分憔悴,下颌尽是黑黑的胡渣,再也不是那个看似风流倜傥的庄家大少爷。
他木纳地看了一眼阿怜,声音哽咽着道:“上次令玄先生破费,我一直没能去府上拜谢,今日还劳烦玄先生派你前来吊唁,实在是无颜面。”
“庄公子客气了。令夫人也曾于我有恩,今日前来吊唁也是应该。”阿怜走近棺材。昨日她看到苏婉心身上被打破的衣裳已经换下,她双眼紧闭,额头上有一大块皮被撞破,伤口已经处理过,血迹早已干涸变黑。她的面色依旧如昨,就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庄昶悲痛不已,看在阿怜的眼中,阿怜并不可怜他,人死之前不珍惜,人死之后这般守着又有何用。不过一个孩子,令曾经恩爱的少年夫妻变成如今这般地步。
阿怜拉着擎苍给苏婉心烧了纸钱,两人又在棺材前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当年两人饿得快要半死,多亏了苏婉心的一碗粥。这恩情无以为报,如今也只能磕三个头还了。
对于这夫妻二人之间的事,阿怜做为一个外人,不便多事,磕完三个头匆匆告别了便离开。
苏婉心将要在次日下葬,这天天还没亮,天空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像是给苏婉心送行。渐渐的,雨越下越大,敲打在窗棂上啪啪作响,到了辰时这天
一点变亮的迹象都没有。
街上的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庄府也似乎没什么动静。
一个身穿着紫衣的年轻少妇,发髻间插了一支白玉孔雀簪,步伐僵硬地踩着青石板路,鞋子没进积水里也丝毫不在意。她站定在半莲池的门前,她抬眸望着门头上的金字招牌,停顿片刻,抬脚踏入门槛。
奎河伸个懒腰,有气无力地挥舞着手中的鸡毛掸,一个转身眼前忽然出现一位紫衣美人,激动地手中的鸡毛掸差点打到美人。
奎河连声道歉,紫衣美人倒也不介意。
“请问玄先生可在?”这紫衣美人的声音婉转动听,如空谷幽兰,酥软入心。
奎河的心一下子活了起来,问:“不知这位夫人找我家师傅有何事?”
紫衣美人有些犹疑。
奎河便道:“我叫奎河,是玄先生的徒弟。我家师傅这会儿……还在休息,不便打扰,夫人有什么事可同我先说。”
“这样……”美人凝眉,然后又道,“听闻玄先生乃世外高人,有法子能替人排忧解难,不知可否向尊师买朵可排忧解难的花?”
奎河一听来买花,便开始仔细打量了这位美人,隔了好半晌,才一脸严肃地道:“夫人可听说向我师傅求心愿,必要心诚,如有半点虚假之话,不仅不能如愿,轻则家散人亡,重则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半莲池早在三年前就不对外做生意,偶尔也会有些客人慕名而来,不
过这也得看玄遥的心情,后来玄遥懒得费神,便全权交给了奎河,也就是说奎河觉得客人顺眼,那就接这一单,若是奎河看那客人不顺眼,那便直接轰走。然而有阿怜这捣蛋鬼在,能让奎河看顺眼的人几乎没有。

第四十五章 彼岸(1)
明明阿怜刚来的时候,两个人如死敌,然而也不知何时自己养成了这护短的个性,只要阿怜嫌弃那人,或者故意使坏让他看客人不顺眼,他便也不揽生意。所以这三年来,卖出去的花还真没几朵。阿怜在背后搅事的这些事,师傅也自是都知道,却也从没有揭穿过,或许,五年,师傅也如他一般,对阿怜也是有了亲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