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凝视着眼前这个女人,素净娇白的面容,清雅灵秀,一双明净的黑眸,恍忽之间,全身的血液在体内不停地翻滚着。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有些废力地回头对耿忠说:“耿忠,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说完快步往那檀香雕花门内步去。
耿忠身手很快,主人的话音刚落,他已然身至。
“你不要再挣扎了,侯爷是让你来看着人的,不是送你来当姑娘的。”耿忠受不了这个女人的反抗劲,又不想浪费时间,便出言大声喝道。
乍闻,品妤停止了挣扎,一脸愕然。
“呵呵呵,这位姑娘,真是好生有意思,我这百花堂里,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虽说是侯爷带来的人,那也是要看资质的。”那老鸨以帕遮面,痴痴地笑看着眼前不着半点水粉,一身素妆,发丝又凌乱的女孩儿,这样的货色,她百花堂里的丫头都比她强百倍,她心里面想的可是让侯爷将那个暗房里的美人儿给留下,这样她的百花堂,从今往后那就是那金山银山自个儿长腿地往里面跑。
面对老鸨的奚落,品妤不以为然,反倒是轻吐了一口气,镇静下来,她对着老鸨嫣然浅笑,一言不发地跟着耿忠身后进了门。
这一笑,让老鸨一时错愕,这丫头脸颊上的一对梨窝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想她汪妈妈做一行没有数十年,也有二十年,难不成自己判断错误?这位姑娘给人的感觉竟让人一时间说不上来……
品妤很欣慰,侯爷确实是让她来伺候人的。那是一名女子,一名很美很美,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子。
品妤第一次来这个暗房,只是眈了一眼身侧的一扇小窗,透过那一扇小窗,她清晰地看到了一位姑娘接客的情形,刹时,她明白了这暗房用来做什么的,脸色微变,迅速回过脸,再也不看那扇窗。
以前偶尔有闻,经常出入宫内宫外办事的小太监会说起宫外的一些稀奇事,其中就有这勾栏院内暗房的事。勾栏院里会专设一些暗房,供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观赏别的客人与院里姑娘交欢的场面。每当出宫办事的小太监绘声绘色地说完之后,便会引来宫女们一片啐声。
虽说她并不是太爱与他们一起闲碎这些事,只是这些小丫头小太监们总是喜欢上她的地方来碎嘴,偶尔不小心会听到这些事,她不禁会联想到自己在玉池宫当值时的情形。
有些大胆的宫女,甚至会推嚷着揶揄她,“品妤姐,你在玉池宫里当值,王上与美人们游水嬉闹,你在旁边伺候着,不也跟那些特殊癖好的客人一样嘛。”
宫女太监们随后都会哄笑开来,她只是抿紧了嘴唇,淡淡地笑了笑,继续做着自己手中的针线活。
长长的一根绳索横穿过暗房屋顶上的悬梁,落下的两端分别束缚着这位姑娘的两只手臂,皓腕上一道道深深的勒痕,有的已经渗出血丝,十分显目。这位姑娘整个人被吊起,只有脚尚能及地,披头散发,胸前的衣服一片污脏。她被封了哑穴,唯有怒瞪着一双美目看着平远侯爷,似要喷出火来。
侯爷说这根绳索是东海蛟筋所制,混以天山雪蚕丝,坚韧无比,刀剑也难动分毫,就算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无法挣脱。这位姑娘只稍稍挣扎了一下,东海蛟筋便勒紧一分,她的脸上随即露出痛苦的表情。
品妤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看得出来侯爷有多恨这位姑娘,恨不能让她即刻就死,但又不想她死得太早,也正是应了那句要她“生不如死”。
谁生谁死,这一切都不关品妤的事,她只要按侯爷的吩咐做好事情就行了。可是当侯爷叫出这位姑娘的名字的时候,她端着稀饭的手却莫明地颤抖了起来,她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位虚弱美丽的女子,侯爷叫她夏之洛,她姓夏,原来她也姓夏……
“姓夏?!”
“姓夏?”
“哼,简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脑中回忆起平远侯爷第一次听到她的姓氏时,那冷漠如冰的声音,还有被花贵妃叫去问话时,花贵妃吃惊的表情与冷言嘲讽,想来,他们会那样,一定是与眼前这位很美的夏姑娘有关了。不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想知道,因为身处这样的环境中,若是知道的太多,往往会丢了性命。
品妤舀了一小勺清粥,放在这位夏姑娘嘴前。
只是暗房小窗对面的屋子里,充斥着淫*糜让人作呕的肉*欲折磨,百花堂的姑娘那一声声凄惨的叫声,直穿透人的耳膜,让人的心直凉到谷底,胃底一阵阵筋挛。
这一夜的折磨让身在暗房内的夏姑娘痛苦不堪,品妤想喂她吃一口清粥却被她倔强地避开了。
也许同是姓夏吧,夏姑娘这副样子让品妤有所动容,她平生第一次多了嘴,淡淡地说了一声:“不看,不闻,不想,心自定!”
夏之洛在闻言之后愣愣地望着品妤,眼神变得茫然迷离。
品妤殊不知自己短短的一句话开解了眼前这位姑娘,却惹怒了在一旁强忍了很久的司行风。
司行风突然象一头发狂的猛兽一样,一巴掌打翻了品妤手中那碗清粥,愤怒地将她拉出了那间暗房,绕了数个弯,便将她推进了一间上好的厢房内。“哐”地一声,甩上门之后,他便将桌上的茶壶茶盅全数扫在地上,倏地,便软软地跌坐在圆凳之上。
该死的,西陵川是在什么时候下的药?他已强忍着撑了很久了,却没料到这药性发作这样迟缓,这会那种内心狂燥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西陵川是故意的,他要他难堪,他偏要忍,无论如何,他都要撑过去。双手撑着额头,他对一直依靠在墙边的品妤,沉声道:“去,去给我打一盆冷水来。”
品妤从一进门就觉察出他的不对劲,不敢多言,轻声应道:“是,侯爷。”
第八章 百花深处
转身出了厢房,品妤立在长长的过道里,脚下踩着的艳丽毛毯,刺目得撩人,她小心谨慎地四处张望了几眼,四周静悄悄的,见不着一个人影。
这里不是别处,这里是百花堂,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每踏出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若是走错一步,有可能这一生都将毁了。品妤深深知晓这一点。
侯爷不知怎的,看情形似乎不太对劲,若是时间耽搁久了,怕是又是个麻烦。
她攥紧了拳头复又松开,轻呼一口气,挺直了身,凭着记忆摸索着路,但愿能找到那个什么老鸨或是这楼里的姑娘,能帮忙弄一盆冷水。
“你要去哪?”身后一个熟悉的男音响起。
品妤回转身,便瞧见之前那位架着她进来,身形壮硕的男子立在身前,顿觉欣慰,若是没记错,他叫耿忠。
她先是有礼地一欠身,然后柔声道:“侯爷他要一盆冷水。”
“冷水?”耿忠疑惑地挑了挑眉。
“是的,要一盆冷水。”她点了点头。
耿忠上下扫视了她一番,最终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眉心一蹙,脸色微微变了变,对着她沉声道:“这里是百花堂,你一个姑娘家没人带着千万莫要乱跑,你先回厢房里好生侍侯去,我去弄冷水。”
“多谢,有劳了。”品妤谢过,便回了厢房。
殊知,刚进厢房,便听身后“哐”的一声,她惊愕地转过身,屋门被耿忠由里往外一带,接着一声“咔嚓”声响,似是门外的锁响。
品妤震惊不已地望着身后被带上的雕花木门,哑然,半晌才反应过来,只是好好的何以耿忠要将这门反锁了。
眼前的景象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涣散的眼瞳定不住焦距,身子也逐渐支撑不住。
冷水为何还不来?
倏然,一阵清雅的幽香清晰地钻入鼻翼,刺激着司行风的每一根神经,是个女人进来了,中了催情药后的他,能够敏锐地嗅出女人特有的体香。
该死的,为何这催情药偏偏选在这时候发作了?这里是百花堂,是勾栏院,多的是女人,但是是哪个混账的女人不经过他的允许,私自闯进来的,那个汪老鸨儿是怎么做的事。
他的表情狰狞得可怕,猛然回首却见着一袭素装的女人背对着他,愣愣地望着那扇门发着呆。
是那个姓夏的木衲女人,不是让她去端冷水的么?她怎么还待在这屋里?
“让你去打冷水,你还在这里看什么看?!”
司行风一阵怒吼,让品妤一阵惊吓,骤然回过神,回首时他已然立在身前,抬眸之际正好对上他灼热的目光。
侯爷的眼神似乎找不到焦距,涣散的厉害,面色也红润得异常,额头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这样异常的情况,让她很是疑惑,但不敢乱问,只好咬了下唇,欠了欠身,恭敬地回答:“回禀侯爷,耿忠让奴婢别到处乱跑,他帮奴婢去打水了。”
情绪这一波动,体内狂热的血液也随之奔腾,刺激着本能欲念的滋生,尤其是这女人的声音宛若空谷幽鸣,温柔似水,让司行风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颤。
“你……”他想发声,想让这个姓夏的女人滚出去,无奈体热灼热叫喉间一时间嘶哑地挤不出声音。他极力的克制着,伸出手抓住她的肩部,欲将她推出门外,但手掌在触碰到她柔软的身子那一刹,变得难以控制,反手却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面对司行风突然其来的这一举动,品妤震惊不已,瞪大了双眸不知所措,“侯爷,你……”
品妤身上散出的淡淡幽香,让司行风骚动不安,他的手劲越来越大,将她紧紧地箍在怀中,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头埋在她的发间,不停地磨蹭着,鼻下那一丝丝幽香不断侵噬着他的每一根神筋。
品妤被勒地差点要透不过气来,微微张了张嘴,只能轻声呜咽了几声。
多年来在玉池宫里的所见所闻,就算她再怎么纯善无知,此时贴着侯爷滚烫的身体,觉察到他身体的异样,也能明白他此刻正是中了媚药,正在痛苦的抵触着挣扎着。她终于明白之前在马车上,她不甚跌在他身上,他突然地狂怒,原来都是因为他中了媚药,只不过这药性现下才开始真正的发作。
还有那个耿忠,在听到她要打冷水,便已知道是什么原因,主动提出去打冷水,并非是担忧她的死活,而是他在关心着他主人的身体是否能撑得住这药性,若是撑不住,她便是最佳的解药。
不,她不是解药,她不能救他,亦不想救他。若是让王上,让花贵妃知道她跟侯爷有过什么,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不要,她还想活着离开之里,活着离开整个云虎城,去过她自由的生活。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她开始慌恐万分,这是十九年多来,第一次如此惊恐不安,她开始了挣扎,双肘慢慢往上撑起,抵在两人之间。
司行风滚热的脸紧贴着她肌肤细腻的脸颊,抱着她的身体微微轻晃,一时间觉得这样美好的感觉犹如踩在云端一般。他憨笑着侧过脸,涣散的目光努力地凝聚,眼前这白晰晶莹的脸颊,有一种不加任何修饰的美,如水的肌肤,娇弱玲珑。
“侯爷,您再坚持一下,先放开奴婢,好不好?奴婢叫人给您送冷水来。”品妤偏过头,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前,隔着双手,紧紧地贴着,整个人被勒着,开口说出的话语近似哀求,若人怜惜。
“冷水……”听着她的软声细语,倏然,他的额上又开始簌簌地出汗,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来不及了……”
他以手挑散了她早已凌乱不堪的发髻,如瀑般的青丝瞬时垂散了下来,大掌穿过那青丝托着她的后脑压向自己,以下颚抵在她的发间。她身上阵阵散发的香气让人痴迷,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渴望,便吻上她垂散下来如丝般的细发,感受到她娇弱躯体轻轻一颤,他的唇顺着她的丝发慢慢地移向她的耳垂,她的颊,她的鼻……
“不要……”无论品妤如何躲闪,那渴切的唇毫无预景压了下来,覆上她惊愕而微启的红唇,热烈地吸吮着,如密的细吻让她再也找不一丝开口的空隙。
柔软的唇瓣,带着诱人的芳香气息,让司行风的心渐渐沉沦,分不清之中到底是药的作用还是什么。
“唔!”司行风倏然吃痛,逼不得已松开了口。
她竟然咬了他,尝着口中一丝血腥的味道,他舔了舔被她咬得生疼的唇瓣,他的眼眸里宛如两团火在燃烧,凝锁眼前这焰芒如烈的眸瞳,手下的力道越收越紧。
欲望已灼疼了他浑身的每一根知觉神经,让他失了神智,不顾她的尖叫挣扎,拦腰将她抱起,走向那张精雕的檀木香床……
————————— 我是强大的H分割线 ———————————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锁声响动。
司行风紧捏着拳头,一拳狠狠地打在床柱上,震地整张床大力地摇晃着。
他羞愤地咬着牙,难以置信地望着缩在床角处,那个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一脸漠然,始终盯着床上那艳丽绣纹缎被的女人,那个也同样姓夏的女人。
他仓皇地退至桌旁,目光不经意地触碰到那缎被,那下面正盖着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红……
这一次他竟然没能撑得住,他竟然……强要了这个女人……
他无奈地深深闭了闭眼,理不清心中那乱成一团糟的情绪,再次紧握起着拳头,咬着牙沉声对她道:“你,把衣服穿好,我在门外等你。”说完,他逃一般地出了那道雕花檀香木门。
人走了,屋内只剩下了品妤一个人。
她将脸深深地埋在两掌之间,死命地搓揉着脸颊,心底就像是什么东西紧紧地压着,有些一团气,永远都上不来,这是想哭的感觉。可是她却找不到一点泪滴,至始至终,她都不曾流过一滴泪,即便是失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即便那种仿佛将她撕裂般的痛楚却也未曾让她流泪……
呵,他们说的没错,她果真是个无血无泪的人。
手触摸到衣衫,她想要穿上,只是衣衫再不似之前一样完整,有着被撕裂的痕迹,就跟现在的她一样,再也不完整了。
完不完整,她不介意。该来的总有一天要来,只不过是迟一天晚一天罢了。
她木衲地将衣衫一一穿上身,撕了裙摆一处,在腰间扎了个结。
屋内,静得仿佛之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她穿好衣衫之后,披散着一头秀发,出了那屋门。
第九章 孰是孰非
在门外守着的人是耿忠,不见司行风的身影。
品妤咬着牙瞪着耿忠,心中憋着的一口气压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
“品姑娘,今日是耿忠对不住你,姑娘若有何怨气,尽管往我耿忠身上撒。从今日起,姑娘便是侯爷的人,日后若有何难处,耿忠就算是丢了性命,定当全力为报。”耿忠对着品妤抱拳,朗朗有声。
品妤睇望他一眼,轻嗤一声,反讥:“耿护卫的情,怕是品妤福薄,这辈子都消受不起。”
被这一讥,耿忠十分尴尬,于是别过脸拍了拍手,只见两名百花堂里的丫头端着两碗东西过来,一碗黑乎乎的像药,一碗是清粥。
他将药端给品妤,道:“侯爷暂时还不想要子嗣……所以请姑娘喝下。”
品妤看着面前那碗黑稠的药,想都没想,接过药碗,将药一饮而尽,难以言语的苦味在口中迅速地蔓延开来。
喝完,她将空碗还回去。
耿忠又将另一碗清粥递给她,道:“侯爷有命,请。”
她接过清粥一言不发,莲步轻移,跟在耿忠身后,又回到了之前的那间暗房。
司行风阴寒着一张俊脸,立在暗房正中,瞥见夏品妤端着清粥进来,便极力地避开目光,不去看她,示意耿忠解开被吊了一夜的夏之洛。他决定将夏之洛丢给汪老鸨,汪老鸨会送她去百花堂前厅接客,折磨她一夜,加上此后她会在人间地炼狱里永世不得翻身,这一切,只是暂时平缓了他内心的激愤。
这六年的仇恨与折磨,若不是凭着心中那一丝恨念,他是无论如何都坚持不到今日。
绳索一解开,夏之洛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坠落在地。
出于本能,品妤伸手托住了她,让她依在自己的胸前。夏之洛万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后,便冲着司行风意欲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在以为我死了的五年里,你过得幸福开心吗?哪怕只有一天,你有过吗?”
品妤看着司行风的脚步倏然顿住,身体僵直。他慢慢地转过身,凌厉深沉的目光直射向夏之洛,冷冷地道:“你想说什么?”
接下来夏之洛与他的话,让品妤有些困惑,她本不是个多事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她越是不想听,两人的对话越是像长了腿一样直往她的耳朵里钻。
夏之洛说:“这事件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甚至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其实,我并不是这个时空下的人,而是来自异时空。在曾经的世界里,我也不知道会有你们这样的一个时空存在。至于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我自己都莫明其妙,就像通常所说的,我借尸还魂了,我这个孤魂野鬼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占了夏之洛的身子重生了。
“我的本名叫洛宝,而不是叫夏之洛。夏之洛早在五年前就死了,遇到你的那年,其实她还没有死,但不知她为何少了一魂三魄,无法主宰自己,而是换了我这个鬼来驾驭这具身体。直到你的事抖了出来,我受了鞭刑,差点死去,我的魂与她的相遇了,她也自知自己活不了多久,于是,她成全了我,让我名正言顺的做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夏之洛的话让品妤有些惊愕,曾经听人说过借尸还魂的事,但通常那都是大人骗小孩的话,又或是某些人逃避的说辞,也难怪司行风不信。
品妤微微蹙眉,半信半疑的目光轻轻略过夏之洛惨白的脸廓,夏之洛严肃的神情不似在撒谎。
然而司行风却并不相信这一说,摇着头不停地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在撒谎,一定是你在撒谎!”
夏之洛听了,便又道:“我就知道说出来没人会信。当我睁开眼时,我也不相信。在那个世界里,有我挂念的父母,有我忠诚的朋友,有我奋斗的事业,有我幸福的生活。六年了,我离开那里六年了,却始终找不到回去的路。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我放弃了,或许这可能就是我的命。为了你,我差点再次命丧黄泉,为了你,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把你从撷香阁里救出来,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也没有想过有昭之日你会报复我,因为在我的意识里,我毕竟不是她。”
夏之洛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话,虚弱的身体开始喘了起来。
品妤见她很不舒服,便伸出手在她的后背心轻轻顺了顺,她万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从两人的对话之中,品妤大致明白了一些,夏姑娘本名洛宝,并非夏之洛。在属于另一个世界里洛宝因故离开人世,灵魂误打误撞撞进了夏之洛的体内,而真正的夏之洛不知何故又少了一魂三魄,无法主宰自己,便由洛宝的魂魄驾驭了这具身体,并救了深困在撷香阁的侯爷。只是此前,夏之洛不知做了何等伤天害理的事伤害侯爷至深,让侯爷对其恨之入骨,误以为洛宝便是夏之洛,所以才有了今时今日。
她不知道两人有着怎样一段过往,只是方才的对话越听,越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她看得出,侯爷对洛宝这样心狠手辣,着实是因为真正的夏之洛做了什么伤害他致深的事,令他蒙羞受辱痛不欲生了近六年。而这件事也是关于侯爷来白虎国前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的心猛然一惊,深觉自己听了太多不该听的东西。她稍稍动了动身体,专心替夏之洛顺气,只是她越不想听,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是一声比一声大。
夏之洛明知深受折磨一夜的身体很虚弱,但依然毫不示弱地反击,而司行风积畜已久的怒力更是处于一种濒临爆发的边缘。
沉浸于矛盾思绪里的品妤,突然听见他咆哮一声,便举起一旁的木椅向夏之洛扔来。
所幸,她眼明手快,以身体护住夏之洛,向一侧倾去,躲过那猛烈地一击,只听“嘭”地一阵碎烈之声,那把木椅砸在了两人身后的墙上,散了一地。其中一片碎裂的木块刚好击中品妤的腰侧,她咬着嘴唇,默默地承受下这份突如其来的痛楚。
只是抬眸,她便见着司行风就像是发了疯似的向她冲过来,一把推开她,怒红的双目狠瞪了她一眼,怒骂一声:“滚开!”
手掌猛然一下扎在了断裂的木椅上,一阵锥心的疼痛,从她的掌心迅速地向四肢蔓延开来。她不敢吭声,从地上爬起,乖乖地跪在一旁静候发落。
司行风无法相信夏之洛借尸还魂的这一说辞,更无法接受一个他恨了六年的人,实则应是自己的恩人,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疯狂的境地。
他一把抓住夏之洛,双手死死地扣住她的双肩。夏之洛拼劲了自己的力气,冲着他吼道:“生既无欢,死有何惧?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何苦还要再骗人骗己。信也好,不信也好,那都是你的自由。我不过是个倒霉透顶衰到极点的女人,见过衰的,没见我这么衰的。现在我要享受我最后的安宁,希望在我死了之后,你也能够得到安宁。”
生既无欢,死有何惧?
听到这一声,品妤下意识地蹙眉,夏之洛虽然声色严厉,但品妤却似乎听到了她有种一心求死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