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应该已经潜入后院了。”青莲在一旁说道。
步幽晴点点头,自窗前走开,脑中暗自回想凤娘看她的最后一眼,很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可现在却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先前的那场闹剧,她站在三楼的窗牑后面观望,没想到在雪域轩斜对面的一个巷子中,竟然还有另一路人马躲在暗处观望,如果不是她居高临下,还发现不了这一情况。
步幽晴踱步来到饭桌前,从容坐下后,理了理衣襟,冷冷吩咐道:“让琉璃带人去太师府,将楚湘绑来。”
楚湘是楚太师之女,小姐为何要现在绑她?青莲停下正在布菜的手,不解的问道:
“去…太师府?”
看来,青莲在意的是‘去太师府’这件事,并不是‘绑架’这件事。步幽晴拿起手边的筷子,夹了一根竹笋,却是不吃,只拿到手边细细观察起来,口中若无其事道:
“不错,太师府。”
青莲握住饭勺的手有些颤抖,她温和的目光定定的盯住热气腾腾的竹制饭桶,久久不能自已。
步幽晴淡然的眸子扫过青莲,拿过她手中的饭勺,无所谓的一笑,道:
“还是,你去?”
青莲因为步幽晴的这句话瞪大了双眼,她木然的看着步幽晴那似笑非笑的脸,良久后,才一咬下颚,温顺的摇了摇头。
步幽晴嘴角的笑越来越深,目光却是越来越阴森,她自己盛了饭碗,无声的享用着桌上的饭菜。
“也对,你去的话势必会遇见‘他’,到时候别说是绑架楚湘,出声说句话都会很困难吧。”步幽晴轻松调笑道。
青莲的脸色却愈见凝重,她直视步幽晴道:
“琉璃…也不是‘他’的对手。”
步幽晴将竹笋送入口中,咀嚼的同时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那你还让她去?”青莲难得的提高了自己说话的音调。
步幽晴对她投以颇为赞许的目光,笑容满面道:
“我只是想知道,因为你的关系,他变得有多可怕。”
“…”
青莲无声的退出了房间,独留步幽晴一人,默默的端坐桌前,将饭菜一次次送入口中。
作者有话要说:咱女主的恶劣渐渐暴露出来了。
12
12、血腥的问候(三) ...
月黑风高杀人夜。
“啊——”
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开始,城南翠微阁中便开始了一场泯灭人性的杀戮。
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闯入楼中,对着正在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提刀便杀,场面混乱,人们纷纷踏着杂乱的脚步四处逃亡,却无一不被另一把钢刀迎头斩下,黑衣凶手似乎不想楼内的人痛快死去,所用的手段非常残忍,不是将人一刀毙命,而是分块砍杀,有的被削去胳膊,有的被卸掉腿脚,有的被拦腰砍断,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
蒙面黑衣人训练有素,杀完人之后,便迅速的离开凶案现场,一盏茶前还是笙歌热舞的风月场所,瞬间就变成了人间炼狱,花厅中,长廊上,花园里,到处都是尸横遍地,肢体分家,惨绝人寰。
当凤娘领着姑娘们回到翠微阁时,无一不被眼前的血腥画面震惊了,几个姑娘当场被吓软了腿,惊声尖叫起来。
凤娘眼眶爆红,看着满地的血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凤娘在心中问了无数遍。
对了,暮云!先前她已经让佛生将他送回楼里了,他现在在哪儿?
“暮云。”凤娘状若癫狂的推开人群,跑到楼外当街狂叫出来。“暮云,江暮云!佛生!”
满街的冷清,满街的寂静,凤娘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没有人,她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她在叫什么。
“暮云啊——儿子!你在哪里,儿子——”
凤娘悲痛欲绝,跪趴在地面上,撕破喉咙的哭叫起来。
如果,如果上天要对她往日的过错进行惩罚,暮云是无辜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理应有她来承担不是吗?
暮云,我的儿子,你在哪里?
“你在干什么啊?”
江暮云一脸嫌恶的看着那个疯狂哭喊的女人,以为她又在玩什么花样,干脆厌烦的自她身边走过,就连扶都懒得去扶那个成天喜欢演戏的女人。
凤娘的哭声骤停,她抹了一把眼泪,不知所措的看了眼跟在江暮云身后的老和尚佛生,只见和尚抬手比划了半天,凤娘才知道,原来他扛着江暮云到半路,他便醒了,清醒时的江暮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制服的,佛生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能阻止他再回到雪域轩,由此才在路上耽搁了。
凤娘自地上站起,此时真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的心情,悲伤?庆幸?看着儿子僵直的背影,凤娘心中哀叹,本以为已经全部了断,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摆布,又带出了一场腥风血雨,平白连累了这么多条生命。
江暮云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这里真的是他从小长大的翠微阁吗?满地血腥,满场尸首,曾经给过他短暂幸福的花厅楼台上,沾满了他所认识的人的鲜血,她们一个个身首异处,被残忍的斩成几段…
一连几日的疲累加上现下的震惊,江暮云再也撑不下去,昏倒在地上。
“你说,翠微阁被血洗,一个不留?”步幽晴拈香入炉,口气淡然。
玉笙沉默不语,盯着步幽晴削瘦背影的眸中露出些些冷光,不复白日的潋滟风情,杀气腾腾。
“是你做的?”玉笙咬牙切齿的问道。
步幽晴转身直视玉笙,面色平和,唇边甚至泛出了微笑:“你觉得是我吗?”
“你让我散布消息为的就是将后院的主人凤娘引出翠微阁不是吗?”玉笙质问道,这本就是她的调虎离山之计,可玉笙却怎样都想不到,她会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
对于玉笙的质问,步幽晴不惊不恼的在书案前坐下,悠悠闲闲,神态还有些慵懒,只见她淡然点头道:“没错。”
“你只是说趁凤娘离开时潜入后院,拿到你想要的东西而已,并没有说会派人屠杀翠微阁,你到底想做什么?”玉笙一个箭步冲至步幽晴跟前,将其禁锢在他与椅背之间,眸中充满了烈焰杀气。
“我想做什么,不必向你解释。”步幽晴嘴角噙笑,波澜不惊,心平气和的面对眼前这张浓妆艳抹的美人脸。
“那你承认…派人屠杀翠微阁了?”玉笙恶狠狠的说道,他就像一只擒获猎物的野狼,只要步幽晴承认,他随时便会扑上去咬断她的喉咙那般。
步幽晴昂起苍白的脸,傲视玉笙,幽幽道:“你觉得是,便是。”
玉笙炙热的气息喷在步幽晴的脸颊上,步幽晴也不闪躲,就那么平静的等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忽然只听‘啪’一声,步幽晴所坐的太师椅的扶手被玉笙生生折断,玉笙将碎扶手捏在手中,示威般送到步幽晴面前,捏成碎片,抛洒半空。
“你不是人。”玉笙一个字一个字在步幽晴耳旁说下这四个字,他亲眼看过现场的惨况,会下这个命令的幕后黑手,绝对称不上是‘人’。
步幽晴随手拂了拂身上的碎木屑,推开愤怒的玉笙,缓缓站起,走到烛台前,拨弄烛心,叹气道:
“我不想争辩什么,争辩了你也不会相信。我只想问你,是什么样的积怨会让人想要碎尸?”
步幽晴想:如果她要杀人,尤其是杀这么多人,她会选择更快更狠的方法,不会刻意费事去将人活活砍死的。
玉笙被愤怒蒙蔽了的心在听了步幽晴最后一句话后,才稍稍恢复点清明。
没错,她说得对。
这样的杀人确实不是她的风格,她绝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法对付这些毫无积怨的普通人。
玉笙仿佛想到什么似的,以眼角瞥了一眼悠闲的步幽晴,抬脚便自窗台跳出,疾步飞跃黑暗。
步幽晴拨弄完烛心后,来到窗边,将大开的窗户关上,好像房内从未有人来过。
她走至书案旁,幽幽冷冷的盯着一根羊角般细长的东西,似钢片似皮藤,编织而成,隐隐透着蓝光,两端有钢环,这便是玉笙潜入翠微阁后院后拿回来的东西,步幽晴盯着看了良久,眉头微蹙。
这是…鞭子?
玉笙是怕引起后院主人的怀疑,刻意只脱了鞭子的一节回来。线索很微小,却也足够。步幽晴心中已能断定翠微阁后院主人的真实身份了。
却没想到,竟然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谁是幕后凶手?
13
13、宫杀(一) ...
没有人在雪域轩门前痴等,步幽晴也不用顾忌什么,第二日清晨便回了将军府。
谁知道,轿子刚在门前停稳,宫里便来人宣她觐见,可怜步幽晴连家门还未入得,便又坐上宫轿,由十八名大内侍卫护送入宫。
太子赵璟一早便在勤政轩的外廊等候,他双手互搓,来回踱步,俊秀面容上满是焦躁。
一听见宫人宣禀‘福泽郡主到’后,便迫不及待迎身上前,亲自为步幽晴掀起轿帘,直到看见那张苍白的脸后,急躁的情绪才稍事缓解。
步幽晴自轿中走出,赵璟便执起她的手,紧紧握着,一副相思愁断肠,欲言又止的模样将步幽晴弄得一头雾水,却碍于宫人们在旁,她也不能太过无礼,只得小小的挣扎几下,提醒太子勿要放肆。
赵璟这才收敛了满腹怀思,但手却是不想放开,干脆拉着步幽晴的手,向听雨小筑走去。
听雨小筑是赵璟平日里最喜欢呆的地方,是东宫里的偏南一隅,不奢华,不富贵,有的只是花鸟闲情,翠竹绿意。
步幽晴被赵璟拉着走入了竹林中的羊肠小道,小径两边翠竹傲立,风起涟漪,沙沙作响。
“时值入冬,太子府中的竹子仍旧绿意不减。”步幽晴被人牵引向前,既做不得主,便不去纠结了,干脆欣赏起四周景色来。
赵璟手中牵着朝思暮想的人,一路上,原还在担忧此举会招致她的反感,现听她主动开口闲谈,心中这才放心,唇边溢出一抹雅致的笑,说道:
“这是淡竹,性耐寒,本宫特意命人移植而来。冬日的宫墙内萧条气疏,多点绿意总会叫人心喜一些。”
步幽晴淡淡道:“这淡竹的形态,看上去倒有些像我府内的,太子可还记得我府内的竹林?”步幽晴对上赵璟的眼神,又提醒说明道:“就是越过水廊,往我‘独幽居’途中的那片。”
太子赵璟笑开了颜,点头开怀道:“本宫当然记得,小时候去到将军府,便特别喜欢在那片竹林中玩耍。”
就因为是你府中的,我才会命人特意寻来同种竹子,栽于自己的起居楼阁之外。赵璟微感,只不过,这番话他还不敢说与她听。
步幽晴微微一笑,赵璟只觉清风拂面,心情大好,一早上的焦躁担忧仿佛都已抛到九霄云外,现在他只想牵着这双软滑冰凉的手,永远徘徊在这淡竹林中。
“我记得那时候,我,惊洛,明霏还有你,四个人总能变出花样来折腾你家那片竹林。”赵璟神态温和,忆往昔道:“你还好,只喜欢拿着一些我们都看不懂的竹简,一个人躲在竹林深处去研读;你哥哥惊洛却喜欢做竹箭,老是偷了步将军的佩剑过来砍竹子,被发现以后,就会当场被修理得惨兮兮;明霏嘛…那时候太小了,我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他拖着一只比他人还高的篮子,踉跄的在竹林里挖竹笋的模样,还有…”
赵璟谈性正浓,只觉得身后的人停住了脚步,他止住话头,往后看去,只见那张精致的脸上笑意全无,苍白若纸,赵璟心下一惊,这才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要知道,步将军、步惊洛、步明霏这三个名字在幽晴的心中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他怎可以将那痛彻心扉的伤痛如此轻易的撕扯开裂。赵璟心中后悔不已。
“幽晴,我…”他想解释,却发现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即使他再解释千句万句亦无法抹去,因为伤害已然造成。
步幽晴挣开赵璟的牵制,神情落寞的独自走入竹林,看到一棵特别高壮雄伟的竹子,竹叶间开着雪白雪白的花,很好看,却很凄惨。
竹子一旦开花,便离死期不远了。那花,是它们在这世间最后的见证。
即使淡泊如竹,在垂死前也会凝聚生气,开出美丽的花来,向世间证明,何况是人?
平淡无奇,庸庸碌碌,忍气吞声才是人生最悲哀的事情。
赵璟亦步亦趋,跟在其后,见她抚竹感怀,眉目凄清,心头一动,不禁上前道:
“过去的事既已无法改变,幽晴该学会如何放下了,死者已矣,不是吗?”
世上之事瞬息万变,即使他贵为太子,亦有他的无奈与悲哀,唯有放下,才能使人得到平静。
步幽晴扶住老竹,幽沉沉的向后瞥了一眼,唇边漾出笑容:
“好冷,进去吧。”
“…”
步幽晴率先步入听雨小筑,赵璟在其身后,只觉得她的背影上空无端笼罩着几许阴霾,当即知道,自己的劝她还是没有听入耳内,虽然心痛,但也知晓,她所经历的绝不是那种可以一笑置之的惨痛,在经受那般的惨痛之后,独自存活,有冤不能伸,有仇不能报,日复一日,抑郁的情绪侵蚀心魂,煎熬痛楚。
可是,这一切根本无法改变,幽晴做不到,身为太子的他亦做不到,她这一生注定要在忧郁无解的心境中度过,而他能做的,也只有相伴一生而已。
屏退了听雨小筑内的所有宫人,赵璟请步幽晴入了雅室,竟自己动手煮水泡茶。
步幽晴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便自主除下披毡,坐上暖榻,老神在在的等待赵璟泡茶过来。
“像今日这般闲逸的日子,今后怕是不多了。”赵璟端着茶具走至暖榻前。
步幽晴起身接过一些杯子,随口问道:“怎么了?”
“父皇让我执掌禁军。”赵璟边摆放茶具边回答。待一切摆妥,他也坐上暖榻,与步幽晴相对,茶几上精致的炉子上已然有几缕白烟泛起了。
“对了,太医院给你开的药,你还在吃吗?”赵璟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冒烟的茶炉。
步幽晴擦拭杯子的手却停下了,她不解的看着状似不经意的赵璟,随即恢复道:
“在吃啊。不过这几日在雪域轩中,倒是有些忘记了,回去后我便让青莲补上。”
赵璟听她这么说,猛然抬头,欲言又止的神色不禁让步幽晴心中犯疑,只见赵璟抿了抿干涩的唇,呢喃道:
“我道你今日精神怎么好些了…”原来是这几日没吃药的缘故。
“太子,你说什么?”步幽晴假意未听到他的那句呢喃。
却见赵璟目光游离打起了哈哈,垂眸沉吟片刻后,又道:
“太医院那药你都吃了这么许久,也不见好。我看今后就不必吃了吧。还不如,在民间找一些偏方医治的好。”
步幽晴沉默以对,她放下手中的杯子,不解的看着有些不安的太子。
这时,茶炉中的水也烧开了,冒出滚滚热气。赵璟隔着雾蒙蒙的热气,再次叮嘱了一句:“记住,那药别再吃了。”
“…嗯,知道了。”不再去追问缘由,步幽晴温顺的点了点头。
赵璟听后,殷勤的为步幽晴泡上了一杯香茶,这才放心的笑了出来。
步幽晴也报以微笑,将茶杯端于掌中闻香捂手,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皇上要你执掌禁军?从何时开始?”
“正式执掌要到明年三月吧,不过从本月开始,我便要跟在顾长风后面学习基本事务了。”太子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无奈。
步幽晴奇道:
“怎么?本月已经开始了吗?那太子怎么还有空找我喝茶?”
禁军统领顾长风是个多么严谨律己,铁面无私的人,晟朝上下无人不知。太子在他身边学习,怎么还能私自跑出来找人喝茶,闲闲度日?
步幽晴的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自听雨小筑外响起。
“禁军统领顾长风求见太子!”
“…”
说曹操曹操到。
步幽晴与赵璟对视一眼,赵璟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步幽晴抿嘴轻笑,看来这位顾大人是真把晟朝的太子爷当成是自家学生了,不去上课,还亲自抓到家里来。
知道这茶是喝不了几口了,步幽晴干脆放下了杯子,拿起一旁的披毡,自顾自整理起来。
“禁军统领顾长风求见太子!”
赵璟泄气的耷拉下了肩膀,将杯中的香茶三两口喝了下去,对步幽晴投以抱歉的眼神,这才起身向院外走去。
院外,以翠竹送风为背景,顾长风一身戎装,腋下夹着头盔,腰间挂着长剑,刚毅的面容如刀削般,真不愧‘铁面’这个称号,全身上下都有种迫人的气势。
“参见太子。”顾长风见太子赵璟走出雅室,抱手作揖,因他现已授命太子太傅一职,故见太子可以不跪。
赵璟满脸的无奈,随意抬手挥了挥,以示免礼,却听那顾长风又道:“敢问太子,何为‘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太子既然应承末将,便该信守承诺。”
步幽晴系上披毡走出雅室,便看到顾长风一身傲骨,刚毅不屈,黑面神般直斥太子赵璟,不禁莞尔一笑。
顾长风见太子身后又有一女子走出,刚想再谏,却认出了那女子竟是福泽郡主步幽晴,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他恭敬的走上前,对步幽晴行了一个规范的大礼,口中道:“属下不知小姐也在,惊扰之处,请勿见怪。”
赵璟对顾长风的态度很是疑惑,照理说,他是太子,幽晴只是郡主,要论身份地位,自然是太子比较崇高,顾长风却为何…哦,是了,顾长风原是步将军麾下参将,步幽晴小的时候,他便在将军府中任职,于公于私,他都是将军府的人,不管时日变迁,世事变化,他对府中的二小姐仍旧抱有一成不变的恭敬,这便是顾长风常说的‘信’。
步幽晴淡然一笑:“顾大人有礼。是幽晴不知分寸,打扰了大人与太子,还请见谅。”
“好了好了,你们一个见怪,一个见谅,好像最不知礼的就是本宫了。”赵璟佯作生气道,其实心里乐着呢,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铁面无私的禁卫统领顾长风吃瘪,而且,还是在一名弱不禁风的女子面前,想想便觉得新奇好笑。
“幽晴,真对不起,是我邀你前来,却不能陪你。”赵璟深知顾长风的为人,他既已追踪至此,便决意不会放他一马,他还是自己主动退让的好。
说完,赵璟又好像忽然想起什么要交代一般,将步幽晴拉至一旁,低声嘱咐道:“对了,我先前与你说的话,你可要记牢了。太医给的药别再吃了。还是自己去寻访名医比较有效,知道吗?”
步幽晴疑惑不解的看着赵璟,可赵璟却不能跟她解释太多,千言万语,也只凝汇成一句:
“自己保重。”
说完后,便招来张骞,叮嘱他一定要谨慎又谨慎的,将步幽晴安全送回将军府,随后,才与顾长风一起离开了听雨小筑。
天空此时黯淡下来,原是层层雾谒遮住了骄阳,一只孤雁飞过上空,任它如何凄惨悲鸣,却终究找不回早已远离的雁群,这个冬天,它怕是很难挨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一章,我忽然想把太子塑造成一个好男人。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意见。
14
14、宫杀(二) ...
张骞一如既往换下了侍卫总管的服装,走在步幽晴乘坐轿子的最前方,缓缓前行,轿旁轿后共随行三十六名大内侍卫,这样的安全性,即使是太子出行也足够了。
步幽晴在轿中,掀开一侧的帘子,仰头看着无比高耸的宫墙,神情黯淡。
从皇宫通往宣德门的这堵宫墙,高耸坚硬,见证了太多残酷历史后,总让人产生一种窒息的压抑感,这在一定程度上让步幽晴觉得似曾相识,故每次经过都会仰头观望一番。
忽然,沉静狭长的宫道上竟然响起了一阵马蹄踢踏声。
“哒,哒,哒…”
步幽晴敛下双眸,暗自思绪一番,还是没有想到会拦住他们去路的会是谁。
“你是…莫大人?”
张骞开口的同时,步幽晴也掀起了面前的帘子,因为有张骞在前方挡住,她只看到了一字排开的八匹骏马,但是…
莫大人?
竟然是他?
步幽晴知晓是谁后,干脆放下帘子,安分的坐在轿内,心中暗自祈祷。
“太师想见福泽郡主,请张大人行个方便。”冷酷的男声自空旷的宫墙间扩散开来,弥漫出一股不可小觑的肃杀之气。
“对不起,张某奉太子之命护送郡主回将军府,太师想见郡主怕是不太方便。”张骞说完,一个手势张开,原本随行轿旁的三十六名大内侍卫便一涌向前,摆出迎敌阵仗。
步幽晴将背沉下,轻叹一声,双目闭起,为即将丧命的三十六名侍卫默念经文,提前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