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象征着祥和安宁的鞭炮声中,迎来了每年一度的新春佳节。
家家户户贴春联,挂年画,热闹的长安大街上人们欢快的舞龙灯,跳狮子,大街小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穿着新衣绿袄的孩子们羊角辫冲天翘,你追我赶,打打闹闹。
民间尚且如此大肆庆祝,天家富贵的帝都又怎会落后,张灯结彩,灯火辉煌。德宗皇帝在后花园中大宴群臣,盛况空前,载歌载舞,一派君臣和乐,天下太平。
宴至中段,只见太子赵璟协同户部尚书,来到皇帝御驾前,太子凑至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德宗脸色骤变,对皇后轻言吩咐几声后,阴沉凝重的离席而去。
群臣交头接耳不知发生何事,一酒过三巡的官员举着酒杯说了句:“又到岁末,东胡的岁贡也需上绞了。我看户部今年怎么拿出余钱纳贡。”
众臣群党相望,虽然附议的没有,但大多也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做派,粉饰太平之态让同列席中的楚烈感到相当不快,便独自拿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楚大人满面愁容,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吗?”
忽然一道轻柔温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楚烈回头,便见两位身姿窈窕、玲珑剔透的女子端立其后,一位高贵典雅,一位甜美幽柔。
楚烈脑中略想了下,面上丝毫不显惊喜,依旧我行我素盘坐席间,仅点头致意道:“参见两位公主。”
这两名女子便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芙蕊公主和清蕊公主,群臣何时见过皇家的公主屈尊降贵,故无一不投以注目。更有几个靠近楚太师的官员,干脆便向太师拱手道喜。
“今日父皇大宴群臣,来者是客,楚大人不必拘礼。”长相甜美幽柔的是芙蕊公主,她容姿秀丽,声音一如黄莺出谷般明亮。
楚烈看看自己的姿态,实在搞不懂自己哪里‘拘礼’了,不过也不好直说,便敷衍的笑了笑。
“听闻楚大人才自岭南回来,我姐妹二人自小幽居宫中,对外面的世界不甚了解,不知楚大人可否对我们讲一些宫外的风土人情?”清蕊公主端庄高贵,比她妹妹芙蕊公主多了几分典雅,从容的模样,让楚烈觉得有些像幽晴,但脱俗的气质却比幽晴逊色很多。
想到幽晴…楚烈自席上站起,他颀长瘦高,又穿着一袭世家公子的华美便装,硬是在刚毅中衬出了几分飘逸,他浅褐色瞳眸随意一扫,有些倦怠的说:
“楚烈一介武夫,绝非饱读之士,难以用精美的文字叙述宫外风土人情,怕是很难满足公主们的愿望了。”
说完,也不顾两位公主有多尴尬,便想抬脚离开,倒是太师楚方寕见状,不禁开口唤道:
“烈儿,怎么说话呢?过来坐下!”
楚烈深叹一口气,看着面色有些的老爹,无奈的又回到席上。楚方寕恭敬的请两位公主一同坐下,可由始至终,楚烈便是自顾自喝酒吃菜,对两位公主殷勤的态度视而不见,席间,楚方寕不知干咳了多少声,都未能将楚烈逼出半个字来。
这种暧昧微妙的气氛维持了不下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楚烈率先受不了站了起来。
楚方寕再次竖眉,怒道:“你又想干什么?坐下!”
楚烈看着老爹气愤的样子,他眉一挑,不紧不慢的走到两位公主身旁,弯腰凑至她们中间,见两位公主全都俏脸绯红,看着他的时候,他也面露微笑,说道:
“喝太多酒,下臣想去方便一下。不知公主可批准?”
“…”
说完,楚烈便再也挂不住脸上的笑容,扬长而去。
气得楚方寕也自席上立起,恨铁不成钢的怒拍了下桌子,群臣间良好的气氛,因太师的雷霆一怒瞬间冻结,停止了饮酒作乐,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是好。
“磅!”
气氛凝重的议事厅中,德宗眉头紧锁,听着户部尚书的话,再也难以忍耐,一拍龙案,怒道:
“够了!不用和朕说这些狡辩之词,我晟朝风调雨顺,民富国强,怎会有国库空虚一说?”
“回禀陛下。臣,所言句句皆有凭证,每一笔开销、每一笔入账,户部皆有账册可查,并不是臣贪赃枉法,刻意为之啊。”户部尚书跪趴在龙案之下解释道。
“哼!”德宗冷哼一声:“那你说,国库里的银钱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朕自亲政,便少动干戈,四夷不犯,边境太平,百姓安康,就算偶有天灾人祸,朝廷又能拨出去多少钱?”
“皇上…”户部尚书欲言又止,但心下明白,如若今日不说出个中缘由,皇上定会坐实了他贪赃枉法之罪,心下一狠,痛心疾首道:
“皇上,四夷不犯,边境太平,都是以岁钱换回来的。我晟朝每年纳贡四方邻国便要用去三万万万两银子,占了税赋七成,长久下去,国库自然空虚,请皇上明鉴。”
“你…”
德宗怒不可遏,吹胡子瞪眼指着跪于龙案下的人,他颤抖着手,发现自己无论多么生气,却怎样都说不出反驳之言,最后也只得跌坐龙椅之上。
太子赵璟立刻上前搀扶。
德宗皇帝以手撑头,闭目沉思起来。
“年后还需向东胡供上三千万两白银,五百万两黄金,这是迫在眉睫的一笔支出,户部可还有余钱?”太子赵璟忧心忡忡的问道。
户部尚书背脊一僵,沉声答道:
“现整个户部账上只有三千万两不到…”
德宗听后,又重重的叹出一口气。闭着眼睛,说道: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东胡会善罢甘休的吗?这个国家穷兵黩武,唯战而已,你们信不信,如若我晟朝交不出岁钱,他东胡明日便会扰我边境,侵我国土!”
德宗皇帝激愤而起,愤怒的喊叫。
太子怕他过激伤身,一直在他身后扶住,犹豫片刻后,才敢小声的说了句:
“可是,我们不能总是靠着岁钱换取平安。是不是该…”
“该什么?”
太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德宗打断,只见他一把甩开太子的搀扶,怒道:
“该战吗?太天真了。这么些年来,我晟朝早已适应了安逸,挑起战乱,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为那些虎视眈眈的国家送上了一个侵略的借口,是为他们打开了方便之门,你知不知道!”
太子被皇帝的震怒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敢垂首立于一侧。
此时,户部尚书突然起身,面上露出犹豫,吞吞吐吐道:“皇上,臣,还有一法,不知可行与否。”
德宗听后,怒色稍有缓和,挥手道:“说。”
“先前陛下也曾提过,我晟朝民富国强…国家没钱了,民间还有钱不是吗?”
“说下去!”
“借钱!广招民间富商,授予荣誉,以国之名义,向他们借钱,发布国债证明文书,这样的话…”
户部尚书的这个提议使德宗重新看到了希望。
他稍加思虑后,虽觉面上难堪,但总比交不出岁钱,和东胡开战要来的好,于是,便大手一批,准了户部尚书的提议。
两日后,中书省发至民间的文书上,便将朝廷这一举措公之于众,民间百姓众说纷纭,有的说是皇帝想钱想疯了,有的则表示发布国债也不可厚非,当然,也有很多富商愿意出钱购买国债。
一时间,各地的富商富户们竟成了官府内衙穿梭来回的常客,一车车的名册,一车车的银钱被运往帝都京城,纳入国库。
眼看着各地均已上交银钱,仅剩本应最快反应的京城富商们未曾表态。
“怎么?偌大个京城,竟找不出能拿出钱的富商富户?”太子赵璟在堆积如山的奏折后凝眉问道。
“当然不是。谁都知道,京城乃富庶丰源之地,富商富户更是多如过江之卿,如若支应,必能抵过地方百倍有余,只不过…”户部尚书面露难色。
太子不禁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京城的商户却非个体,是联盟性的。他们自主推举了一位商会的会长,统管着京城大大小小的商铺,如那位不开口支应,下面的富商富户们也不敢出声。”
这就是为何京城富商们到现在还一毛不拔的原因。
太子赵璟自书案后走出,思虑的问:“那会长又是何人?时至今日,他却如何表态?”
“是旗下有着数百家商铺的福老板,人称‘福爷’。”户部尚书知无不言。
太子敛下心眉,暗自揣摩起这位在商能只手遮天的福爷。
福天贵,河南郑州人,八字眉,三角眼,两撇胡子,道上尊称鬼煞十三爷,而生意场上的人则称他为福爷。
他是求饱斋的掌柜。
求饱斋,是城内首屈一指的古玩珍宝铺子。
认识福爷的人都知道,他财源达三江,人脉通四海,三教九流,道上人人尊畏,性格与他长相完全相反,出奇的豪迈,重义气,讲仁义,不过十年光景,便以雄厚的财力、物力吃下了大半个京城。
这日,求饱斋的内堂内,来了一位稀客。
福爷听人传报后,便急匆匆推掉了店里所有的事情,赶到了内堂。
只见一抹孤秀丁岚般的身影负手而立,苍白的脸庞微微上仰,看着他高架上摆放的一盆秀丽兰花,紫色的花蕊含苞待放,迷住了她的倦怠幽沉的眼。
“小姐若是喜欢,尽管叫人搬回将军府便是。”
福爷大刀阔斧的走入内堂,在步幽晴身后三步处停下,微笑着说。
步幽晴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嘴角泛出微笑,轻柔道:
“天下间,我喜爱之物岂能尽归我有?会遭报应的。”
说完,便兀自坐在主位之上,福爷甘居下座,对眼前这位的脾性多少有些了解,当场赔笑道:“小姐所言极是。”
步幽晴不置可否的掉转过目光,幽幽然道:
“朝廷的告示也出来一段时日了,福爷打算怎么办?”
步幽晴语调轻柔,说话间她左手抚过右手指节,仿若漫不经心的模样。
但福爷将她这番话听在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立刻紧张的站起身,侧立一旁道:
“京城内九成商铺均抓在小姐手中,只要小姐一日不点头,京城内便没有一家商铺会出钱,这一点,请小姐放心。”
福爷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过就是小姐放在门外的招牌,抛头露面的替身罢了。
步幽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黑白分明的大眼冷冷的盯住福爷老鼠一般的脸,柔美笑道:
“朽木就是朽木,精心雕了十年还未成器。”
步幽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倦怠,却清冷得让福爷不禁打了个寒颤。
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的鬼煞十三爷,在这苍白羸弱的女子面前也只能垂首认错,一如十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般。
他本只是一个坑蒙拐骗的街头混混,因得罪了官家富贵,命在旦夕之时为她所救,在她刻意的培养下,才有了今日江湖中的地位,人人尊敬他,人人畏惧他,殊不知,他身后的一切全都是眼前女子所拥有的。
十年的时间里,她让他摆脱了困苦,摆脱了卑微,她曾清楚的让他知道,她的手段有多么狠绝,多么鬼怪。
天底下,只要她想,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她便随时随地可以捧出另一个卑微的小混混,来顶替他‘福爷’的位置,而他将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福爷不想消失,更不想失去现在这个光彩的表面身份,所以,他只能选择臣服在她的脚下,在她一个人面前卑微的活着。
“我想再过两天,朝廷便会找上你。到时候,你该怎么做?”步幽晴动了动嘴角,冷漠的看着僵直的福爷。
“我…听小姐吩咐。”
福爷垂下三角眼,状似恭敬的抱拳弯腰,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
步幽晴隐忍着摇了摇头,不想再与他多说。
人若无能,犹可恕。
心术不正,难养成。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好好想想。
发现越写我越郁闷。
咱幽晴,到底是什么性格的人啊?
怎么会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呢?
这么下去,写都没法写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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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32、借钱(二) ...
这一日,求饱斋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坐的是八抬大轿,富贵雍容,轿子四周,有三十六名带刀护卫从旁保护。
在人们翘首以盼间,轿内走下一位儒雅俊美的年轻男子,他身量颇高,举止投足自有一股贵气,使人慑服。
侍从将公子的来意说与店内伙计听后,只见那伙计脸露遗憾,道:
“哟,真不巧。福爷昨儿刚出了远门儿,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
“出了远门?”侍从问。
那伙计答道:“是啊。不过他老人家出门前交代了,近日会有贵客上门,他着我直接领你们去见老板。”
“…”
伙计说完,便作势邀请,赵璟着护卫守在门外,他独自跟着伙计身后走入内堂。
路上,赵璟不禁奇道:
“怎么,原来福爷不是你们的老板吗?”
“不是——客人有所不知。”伙计拖长音调说道:“福爷只是总掌柜,咱们老板是里面这位!”
赵璟压下心头疑问,待伙计拉开中门后,他抬脚走入一片花园,花园内绿莺成芳,完全没有冬日该有的萧条落索,小径两旁,一株株半人高的奇异花朵色彩绽放,殷红果实满布其上,煞是好看。
纵是皇宫内院,此时光景也不见得会有此园春意盎然,赵璟四下观望不禁心想道。
在花园的尽头处,有一张细心雕琢的石桌,石桌旁一名女子背向他坐着,赵璟停下脚步,只听那带路的伙计说道:
“到了,公子。那位就是我们老板,您有事直接和她说便成了。”
说完便要离开,赵璟一把抓住他,不解的问:“求饱斋的老板是位姑娘?”
伙计笑道:“是啊!不仅我们求饱斋的老板是位姑娘,整个京城九成商铺的老板都是这位姑娘。”
赵璟惊讶的放开了手,伙计便适时退了下去。
他带着丝丝迟疑,来到了那位姑娘身后,越走近赵璟觉得心跳越厉害,从这背影的气质与轮廓来看,像足了——
“幽晴?”
他难以置信的喊了一声。
单薄的背影微动,停下了手中扇扇子煮茶的动作,向后转去。
一张苍白又绝美的脸庞映入赵璟的眼帘。
“真的是你!”赵璟赶忙走上前去,怔怔的望着她。
步幽晴笑着将他请入座,半嗔半怨的看着他,笑道:“怎么?女人家就不能当老板吗?”
“当然不是!”
赵璟赶忙否认。他只是一时间很难适应她身份的转变罢了。
步幽晴眉眼带笑,明眸善睐,见茶水烧开之后,用手巾隔热,优雅的泡了两杯茶,递给赵璟道:
“前些日子收集的雪水,你尝尝味道,可比你宫里的甘露山泉来得甘洌。”
“…”
赵璟沉默的小喝了一口茶,憋闷了半天的问题终于问出口。
“你是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多家商铺的老板?”
步幽晴捧着茶杯站起,边赏景致,边回道:“几年前吧。横竖在家无事,总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不是吗?”
“可是…你,你怎么会做生意的?”赵璟亦步亦趋的问道。
步幽晴微笑道:“生意不就是银货两讫,进货卖货嘛,有什么难的?”
“…”赵璟被她一番天真的言论噎了噎,一时间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教育,却之听步幽晴又道:
“生意嘛,只要你有本钱,就可以日进斗金,钱生钱。”
步幽晴的一番正经的回答,让赵璟彻底佩服,他觉得围绕这个话题怕是难以再找出什么共同语言了,于是,干脆直切主题道:
“算了,且先不说你怎么赚钱。你…知道我今日来干什么吗?”
步幽晴温婉的点了点头:“知道。你是想来劝说福爷快些点头的。”
“是,不过现在好像变成了劝你点头。”赵璟无奈道。
“呵。”步幽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踱了两步又猛然转身,道:“其实我迟迟不点头,就是为了等你。”
“等我?”赵璟不解。
步幽晴点点头,道:“是的。我在等你,等你出宫找我。”
他还是没有听懂,又问道:“为什么?”
如果她想见他,大可知会宫里来人接便是了,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等他找来?
“有些话…”步幽晴欲言又止,有些迟疑,只听她缓缓道:“宫内人多口杂,有些话不可明说,只好出此下策。”
赵璟见她说得郑重,不禁问道:“什么话?”
幽晴伸手将太子拉回石桌旁,让他坐下后,才正色说道:
“国库是否再无钱财应付每年的岁贡了?”
她的问题非常犀利,一语切中重点,赵璟不禁愣在当场,良久才恢复过来,犹豫不决道:“也…不全是。”
“太子在我面前无须隐瞒。”步幽晴也不想与他多绕弯子,直言道:“经年岁贡早已损及晟朝国本,国库空虚是理应之事。”
赵璟惊诧的看着步幽晴,渐渐的被她眼中的确定扰乱了思维,不知不觉间,点了点头,只听幽晴又道:
“太子,接下来的话,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说的。”步幽晴真挚的看着赵璟,道:“如果太子要钱,说实话,多少我都有。但是幽晴不知道这笔钱该不该给。”
“…”太子赵璟疑惑的看了看她,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只见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
“幽晴所想正是本宫所想。但是父皇说得也有道理。我晟朝经年不战,早已适应了安逸,此时与那些穷兵黩武的国家开战,必败无疑。纳贡虽不是长久之计,却也能解燃眉之急,待日后,我晟朝休养生息,操练精兵后,当可一战。”
步幽晴静静的听着,眼中不禁流露出些许失望,她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
“那太子的意思是…给!”
赵璟为难的看着她,他又岂会不知道幽晴此刻的心思。
步将军生前从来便是主战不主和,认为‘寸土不让,寸金不奉’乃立国之根本,幽晴从小受步将军熏陶,自然也是这个想法,她费心将他引出宫外,无非就是想提醒他这件事,他又岂会不知?
但此时形势对晟朝大大不利,决不可贸然开战,待日后他主掌军政大权,再战不迟。
赵璟安慰般的抓住幽晴的双手,保证道:
“幽晴,给我十年时间。我定为你建造一个太平盛世,没有纳贡,没有战争,百姓和乐,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可好?”
“…”
步幽晴兀自垂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时便明媚娇柔的笑了,如冬日阳光般温暖了太子赵璟的心房。
两日后,户部便收到京城内大大小小近千家商铺的银钱——三千六百万两,比全国各地所交的三百万两多出十倍有余。
户部尚书被眼前的数字惊在了当场,但随即便心花怒放…他早知道京城的商铺富庶,但万万没想到,竟会富成这般模样…咽了咽口水,擦了擦冷汗,户部尚书这才心满意足,向皇上和内阁交差去了。
太子赵璟看着眼前的奏本,露出一抹欣慰的儒雅笑容。
幽晴,谢谢你…
将军府内宽阔的湖面波光粼粼,冬日的斜阳夕照红似山花,将天地染成了金铜之色。
步幽晴坐在湖心亭中的石桌旁,一盆兰花迎风绽放,紫色的花苞一枝独秀,摇曳生姿。
“没想到,你竟然会出那笔钱。”
玉笙跨坐栏杆之上,白皙的脸上少了浓妆艳抹的媚色,显得青涩俊美,他倚靠亭栏之上,怀中抱着一只长颈青瓷酒壶,对着天地暮色自斟自饮。
步幽晴的目光近乎痴迷的注视着眼前这盆兰花,听玉笙开口说话,未语先笑,垂下眼睑,拿起花盆旁的一把金色小剪,温婉无比的凑近兰花,一阵游移之后,断然剪断了兰叶丛中的紫色花苞,将之放在手中轻柔的一瓣瓣剥开,撕离花体,揉于掌中。
玉笙侧目瞥了一眼她的举动,暗自为那株无辜的兰花伤怀。
哼,她这性格也真是万中无一,改不掉了。
越是喜欢的东西,越是最先毁灭,这盆兰花是,楚烈亦是,他倒要看看,最后她的身边还会剩下什么?
“他赵家的江山自己都不珍惜,又与我何干?”
步幽晴将花瓣揉于掌心,伸手至湖心亭外,缓缓的张开手掌,零碎的花瓣随风飘却,在铜色的斜照之下更显旖旎,一瓣一瓣浮在水面,向东漂流而去。
玉笙想了想步幽晴话中的意思,瞬间了悟她此举的含义,的确,他赵家的江山自己都不去保卫争取,又与旁人何干?她会借出钱,纯粹是为赵氏的懦弱推波助澜罢了,可怜的赵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
她一面劝谏,一面姑息,表面文章做的滴水不漏,这个女人的用心岂止能以‘险恶’来形容。玉笙感到一阵恶寒。
就在这时,青莲也沿着九曲水廊走入湖心亭。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阴柔,眸子一红一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