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诏书当朝宣读,在朝中掀起千层巨浪,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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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妃之事成了既定事实,不少人都坐不住了,镇国公府首当其冲。
镇国公夫人徐氏在这一旨意颁布下来,就递牌子入宫求见顾宁,然而求见牌子刚送到顾宁手中,萧廷便已经替顾宁做出回答——不见。生生把徐氏阻挡在了宫门外。
但如果以为只是把徐氏阻挡在宫门外就能避免见面的话,那肯定是错了的。
因为在徐氏求见顾宁未成的第二日,顾宁便被萧廷召去了元阳殿说话,原因是她的父亲镇国公顾启明说多时不见女儿,甚为想念。
这种建立在父女亲情方面的要求,便是萧廷也没有正当理由阻拦。
元阳殿的西偏殿中,顾宁见到了顾启明。
顾启明是个武将,身量颇高,四十来岁依旧硬挺,穿着一品绛紫国公朝服,威风赫赫。
顾启明转过身来,看见顾宁屏退身后仪仗走入,拧眉注视。
“你可知为父见你为何?”
待顾宁坐下之后,顾启明问。
顾宁敛下眸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凤袍衣角,答非所问:
“这么久不见,父亲见了女儿便不想问问其他的吗?”
顾启明略显不悦,而顾宁冷眼讽刺之态让顾启明很急躁,踱了两步便迫不及待回身厉声质问顾宁:
“为何不见嫡母?你眼中可还有半分孝道?如今你虽贵为皇后,可你别忘了这个位置从何得来,若你因此沾沾自傲,忘本忘祖,休怪为父不念父女之情。”
顾宁抬眼与之对视冷笑:
“不念父女之情…只不知父亲想如何对付我?”
顾启明面上愠怒,大袖一甩。
虽然同为女儿,但嫡庶有别这个道理,顾宁自小便领会良多,此时也无意纠缠,又道:
“不管父亲相不相信,我对这皇后之位并不留恋,当初亦是被动,如今也是被动,一切皆是听从您与皇上的意思,只不知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让皇上改变了心意。”
顾宁了解萧廷,在易后这事上肯定是有他不满意的地方,所以才会一直拖延,可如果直接问他,他也不会告诉自己,只能问顾启明,如果顾宁能把他们之间的矛盾解决的话,自己离宫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顾启明今日既然来见顾宁,便不打算隐瞒,毕竟在易后这件事上需要她的大力配合。
“皇上有意要我交出漠北兵权。”顾启明说。


第 12 章(新章)

第十二章
顾宁惊讶:“皇上与您这么说的?”
“虽非明说,却接连撤换我一手提拔的多名将领,意思再明显不过。”顾启明满脸不满。
“不过是将领而已,漠北军一半是南平王麾下,有他坐镇想来出不了什么乱子,况且这也不算让您交出兵权,您不若退一步…”
顾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启明打断,压低了声音在顾宁面前低吼:
“说的轻巧,为了提拔那些将领,我花了多少心血?岂能由着一朝更换?更何况,谁能保证我放任之后,他就能给我满意的结果?人心隔肚皮,你怎知这些不是陷阱,一环扣一环,等到我的人全被撤换之后,再被人釜底抽薪,架空兵权,到时候我顾家又当如何自处?”
这就是顾启明,一个多疑又贪心的人。
当年就算是扶持萧廷登基,他也是脚踩两三条船,若非萧廷技高一筹,提前动手抓住定王谋反证据,将定王流放,顾启明看情势不妙才弃了定王那条线,如果但年萧廷没有抢得先机,如今这天下还不知是谁的天下,他顾启明还不知是谁的臣子。
所以,不怪萧廷变卦,顾启明在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
“既然你们都不肯各退一步,那父亲觉得我能怎么办?”顾宁觉得自己是风箱里的老鼠,进不去出不来,他们神仙打架,她这个凡人遭殃。
顾启明见顾宁语气软下,也收起了些脾气,有意缓和气氛:
“相思,爹爹知道你是好孩子,为顾家做了很多,爹爹心中自然也是心疼你的。可如今形势,容不得我们顾家走错一步,你就把你妹妹的皇后位置还给她,她是顾家嫡女,母族又是南平王府,只有她才能坐稳皇后的位置,为顾家谋取更大的前程,你去跟皇上自请易后,皇上看在与你这些年的情分上,定会允你,只要你妹妹做了皇后,那一切就都顺过来了。”
顾宁看着顾启明劝说她的样子,一时竟不知该哭还是笑了。
相思这个名字是她在顾家的时候取的,后来之所以不常用,就是因为这个名字带给她的回忆都不是很好。
当年陆钊身为上将军府少将军,之所以会提出要她这个顾家庶女做徒弟,对外说是她骨骼清奇,适合练武,其实是救她性命,顾宁从记事开始,就被打发在顾家最西边的偏院中长大,几年都见不到父亲一回,名义上是顾家的小姐,其实日日连饭都吃不饱,还时常有下人欺辱她,陆钊遇见她的那一天,正好看见她被一个嬷嬷按在水里,差点淹死。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恨,只是觉得陆家的人都不好,也曾羡慕过同样是顾家小姐的顾嫣然。如果不是陆钊的话,也许到她死,顾启明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活在世上吧。
“我…与皇上说过了,但他不允。”顾宁暗自叹了口气,把满腔的不公咽回肚子里。
她早过了会因为父亲偏心而彻夜伤心的年纪,就算是将来不当这个皇后,也没有想过继续回国公府靠他过活,所以现在根本没必要为了这些伤怀。
顾启明沉吟:“你如何与他说的。态度是否坚决。若他不允,你难道就不能想其他方法吗?腿长在你身上,你是翻不过这片宫墙,还是不认识出宫的路?”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顾宁仍忍不住为顾启明这番话气愤。
“所以父亲是叫我判主离宫吗?我判主离宫后,顾家会护着我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陛下通缉令,格杀令之下,这世间还有我容身之地?我纵不如妹妹那般出身显赫,女凭母贵,却也总是父亲的骨血吧,为何父亲对我竟无一丝一毫的怜惜之意?”
顾宁的质问让顾启明也感觉到先前所言有些不妥。
“他…你明知道皇上不可能对你赶尽杀绝,你侍奉他多年,他断不会无情至斯。”
顾宁冷笑:“人心难测,君心难测,父亲凭什么保证皇上不会对我赶尽杀绝?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就因为这点猜测,你便心安理得将我推入险地。”
“纵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你觉得为父会袖手旁观,看着你去死吗?再说了,你有今日之荣光,亦是拜顾家所赐,你身为顾家之女,当以家族为重,便是为家舍命也是死得其所。”
如果说到刚才为止,顾宁还对顾启明存有丝毫幻想,幻想他能略微惦念父女情分给她留一条活路,那现在便是彻底死心了。
她怎会对一个自小便不顾她生死的父亲抱有奢望呢?
希望破灭的后果便是头脑瞬间恢复清晰。
顾宁绝不是那愚孝的傻子,会被一个孝字压制一生。
“父亲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如果我不能让皇上废除我的皇后之位,那于你,于顾家来说,留着我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要么叛逃,要么身死,总之必须把皇后之位给让出来,是不是?”顾宁神色无波。
顾启明却坚持强调:“不是让,是还。皇后的位置,本就不是你的。事到如今,你也该知足了。”
顾宁一挑秀眉,嘴角勾起一抹颇具玩味的笑:
“那真是太可惜了。”顾宁从位置上站起身来,走到顾启明身旁,第一次拿出了身为皇后的气势,对着顾启明说:
“我不会做那叛逃之人,亦不会让自己身死,皇后这个位置之前是我,现在仍旧是我,至于将来是不是我,咱们还得走着瞧。”
顾宁说完这些,便不去理会顾启明是震怒还是生气,自顾启明身边走过,脑中忍不住闪过一些小时候的画面,有被顾家下人欺辱的,有痛哭的,有看见他在廊下抱顾嫣然看花的,唯独她绞尽脑汁都没有回想起一丝一毫来自父亲的关怀与爱护,对于这样的父亲,顾宁真的没有任何说服自己听他话,让自己去死的理由。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自从与顾启明在宫中见过面之后,顾宁也就暂时死了出宫的心,毕竟她那天说的话,绝对把顾启明给激怒了,约莫是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的,这个时候,转头抱紧萧廷的大腿显得尤其重要,毕竟得罪了一边不至于有事,可如果两边都得罪了,顾宁才是真完蛋。
萧廷现在跟顾启明的条件没有谈妥,仍旧需要她安静的在后位上待着,那她便听话的待着,反正她是想明白了,跟着萧廷做事,不管怎么样至少能保住小命,若是跟着顾启明,也许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决定留下,那便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为萧廷选妃,顾宁可是认真的。
在选秀大典开始之前,顾宁便以皇后的名义,在宫中开设了几回赏花宴,按照名单,将京中一众适龄贵女,及各府夫人按照身份等级召见入宫赴宴,当然了,说是赴宴,其实就是让大家先见见面,看看各府的态度。
萧廷知道顾宁此番行动,特意给予表彰,还主动让张顺配合顾宁,务必要把这些宴会办的出色,很有把顾宁正式推出去面向大众的意思。
金秋时节,能够用来赏的只有菊花,各种颜色和形状的菊花被摆在御花园中,园中衣香鬓影,顾宁穿着一身凤尾常服,姿态端庄的坐在繁花凤座之上,凤座四角垂下金丝纱帘,雍容华美。
这是她当皇后这几年,第一次以皇后的名义开设宴会,因为以前她觉得自己三年之后就会离开,所以没必要与京中夫人小姐们见面交往,尽管时常会有命妇递牌子入宫求见,也都被她一应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京中诸多夫人小姐们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她这个传说中庶女逆袭的皇后。
顾宁坐在纱帘后面,依旧不能阻挡众人好奇且火热的目光。
众人行参拜礼之后,赏菊宴会便正式开始了。为了增进宴会的趣味,和乐署准备了歌舞助兴节目,节目期间,一些夫人主动上前来与顾宁攀谈,只是顾宁跟不熟的人话很少,而那些夫人们聊的又是各府后宅之事,顾宁除了能浅笑相陪,真正插得上嘴的话题屈指可数。
“皇后娘娘久居深宫,甚少露面,今日可好,借娘娘宴会之机,我等得以窥得娘娘绝世之姿,实乃我等之幸也。”
晋国公夫人赵氏虽是晋国公的续弦夫人,三十出头,年纪尚轻,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说起奉承话来毫不含糊,顾宁被她那句‘绝世之姿’给惊讶到了,这晋国公夫人还真什么都说得出口。
果然赵氏这番话出口,让旁边德高望重,四五十岁的其他国公夫人,侯夫人们都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
“皇后娘娘第一次在宫中设宴,请我等入宫来,倍感荣幸。珍儿,快上前来拜见皇后娘娘。”东平侯老夫人对身后妙龄盛装女子招招手,女子上前跪拜在顾宁面前,娇声娇气的喊了声:
“参见皇后娘娘。”
顾宁办宴会的目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东平侯老夫人一看就是懂事之人,不说什么废话,直接进入主题,如此干脆不拖沓,顾宁觉得很好。
“此乃府中嫡长女,名唤宝珍,自幼饱读诗书,诗词歌赋不输男儿。”东平侯老夫人不吝对自己孙女的夸奖。
顾宁看着也觉得挺好:“珍儿姑娘姿容端丽,却乃才女之象,不错,不错。”
“谢娘娘夸奖。”
苏宝珍得了顾宁的夸奖,面上无波无息,淡定的近乎冷淡,漂亮的眉眼里满是自傲,一般这种性情,要么是瞧不起夸赞她的人,要么就是极难相处的敏感性子,顾宁只觉向来挺准,她觉得苏宝珍应该属于第一种吧。
这也怪不得,顾宁的出身在这些高门府邸的嫡长女,嫡长孙女眼中,不过是个靠运气和手段上位的皇后,并没有德佩天下的资质,也就是俗言中的无才无德,因此很难发自内心的尊重她。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苏宝珍有,今日在场诸多命妇千金,表面上都恪守宫礼,对她客客气气,实际心里指不定怎么轻视她呢。
不过关于这些,顾宁本身是觉得没所谓的,反正她请这些人入宫也不是为了让她们看得起自己,更不是为了显示皇后的威仪,她是在帮萧廷相亲,帮他找几个温柔可人,大方美貌,情投意合的妃子,她们只要对萧廷够尊重,够爱慕就行了,对她如何就无所谓啦。
东平侯老夫人开起了头之后,陆续也有其他府邸的夫人有意无意的介绍今日身边带来宫中赴宴的年轻姑娘,顾宁看着这些如花似玉,人比花娇的姑娘们,到底是温室里精心培育出来的花朵,与她这种在石头缝里长大的野草感觉就是不一样,每一个顾宁都觉得挺好,挺满意,这样的美人放在身边,哪怕就是看着心里也欢喜呀。
其中最为出色的,就是东平侯府嫡长女苏宝珍,中山侯府二姑娘沈璐容,唐国公府七小姐唐雅妍,左丞相府的五姑娘郑舒云,这四个姑娘,无论是出身还是容貌都是个中翘楚。
顾宁悄悄让乐染把她们各自的名字记下,等之后她把这些名单一份份整理好,送给萧廷去甄选。
一番看似热络的介绍之后,中途告一段落,舞姬两曲舞毕,顾宁看向席间,先前特意带着姑娘来与她请安的不过十几家,席间今日来了至少三十几家,还剩不少仍在观望着。
顾宁目光扫至宴会坐席的角落,看见一个清妆素裹的小姑娘,眼前一亮,对乐染招手,让她附耳过来说了几句话,乐染领命下去,很快便将那小姑娘带到顾宁面前。
“是珝珝吗?”顾宁惊喜的问她。
陆珝珝害羞抬头,露出一张圆润可爱的俏脸,被顾宁问后,似乎有些紧张,微微抿唇一笑,露出脸上两个小酒窝,她这一笑顾宁就确定了,惊喜的让乐染赶忙给她看座。
“珝珝,你是一个人来的吗?”顾宁见她紧张,便从手边拿了一只蜜桔递给她,顾宁记得这小姑娘非常喜欢吃东西。从前顾宁在陆家的时候,她还只有七八岁,顾宁很喜欢拿吃的东西逗她,如今竟都长成大姑娘了。
她是上将军府的九姑娘,次房幼女,当年陆家的少将军们,除了陆钊之外,大多战死了,珝珝的父亲也不例外,将军府中无将军,留下的都是孤儿寡母,女眷姑娘,十几年来门庭日渐衰败,早不负当年上将军府的盛况。
萧廷的母亲陆氏出身上将军府,便是她的姑母,萧廷也就是她的表哥。
陆珝珝今年十七了,害羞腼腆,看起来有点胆小,听顾宁问话后,指了指她先前的坐席:
“回娘娘的话,是与二嫂嫂和八嫂嫂一同来的。”
顾宁对陆家人十分有好感,闻言赶忙让乐染再去请过,没一会儿功夫,陆家两个少夫人就一同被请到顾宁面前,陆家二少夫人王氏三十出头,衣着朴素,神情温和,八少夫人尹氏,比顾宁小两岁,衣着颜色略微鲜亮些,鬓间簪着珠花,最叫人称道的还是她这张脱俗出众的脸,容貌比之先前被顾宁称赞的那些大家小姐们还要出色两分。
说起这两位夫人,顾宁在陆家时没有太多印象,二夫人还好些,那时已经嫁进府中,但直到顾宁从陆家离去,随陆钊去嵗园保护萧廷时,八少夫人尹氏还没嫁过来呢,但八少夫人也是个不幸的女人,嫁进府里没两年,丈夫随叔伯上战场,年纪轻轻,二十多岁就战死了,尹氏已经在陆家守了好几年的寡,也是可惜。
顾宁与王氏说着陆家的家事,也就是陆家,顾宁还稍微愿意了解一些,听王氏说的很认真,感觉有一道视线始终围绕在自己身上,顾宁转头看过去,便看见尹氏的笑颜,顾宁回以微笑。
“母亲前几日还说起皇后娘娘,说您随陛下这些年着实不易。”
王氏口中的老夫人,说的是将军夫人刘氏,一个十分和蔼的老太太,顾宁这辈子第一次有记忆吃到好东西,就是出自刘氏之手,那之后便再难忘。
“老夫人近来身体可好?”顾宁问王氏。
“母亲前阵子染了风寒,近来已无大碍,若是母亲病体未愈,只怕今日我们也不能来宫中了。多谢娘娘还记得我们。”
顾宁在宫中办宴席,自然不会少了陆家的,只是这些年陆家和她一样,深居简出,收了帖子之后并没有派人回话说赴宴还是不赴宴,所以顾宁以为她们今日不来,这才有所怠慢,让她们坐在了角落的位置上。
“皇后娘娘与陆家两位夫人倒是聊得来,从前听说娘娘少时养在陆家,还只当是传闻呢。”
一道听起来并不讨喜的声音出现在凤座之下,顾宁抬眼望去,只见一尊荣夫人立于座下,端着十分的架子,顾宁不认识她,乐染见状赶忙凑到她耳旁低语两句,原来这个傲气凌霜的夫人,正是英国公夫人韩氏,而如今的英国公则是当今太后荣氏的兄长。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修改了下文章,给大家添麻烦了。今天更新的比较早,说不定还有二更。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韩氏走上前来,王氏和尹氏对视一眼,无奈起身退到一边给韩氏行礼,韩氏是英国公夫人,是太后的大嫂,自己本身又是一品的诰命,身份不同。王氏和尹氏行过礼后,韩氏的目光落在了陆珝珝身上,吓得小姑娘赶紧福身见礼:
“参见国公夫人。”低眉顺眼,珝珝好像很怕韩氏。
看到这一幕,顾宁才想起来,年初之时,英国公府的二公子到陆家求娶陆家九姑娘,后来两家定了亲,明年三月里完婚。怪不得珝珝怕韩氏,这是见到她未来婆母了。
“给夫人看座。”顾宁吩咐宫婢。
韩氏坐下之后,对身后之人介绍:“茵姐儿来见过皇后娘娘。”
一妙龄女子上前,荣国公府长房六姑娘荣茵,玉肤花貌,只见她服饰华美,佩玉美钗,花枝招展,身姿婀娜,一声‘皇后娘娘’叫的顾宁鸡皮疙瘩都起来,特别柔婉好听。
行过礼之后,荣茵姑娘便站到韩氏身旁,将原本低头站在那里的珝珝不着痕迹往旁边推了推,珝珝抬眼看了看她,便退到一旁微微咬唇,王氏无奈,尹氏搂着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慰,荣茵姑娘这般动作可与她的容貌不匹配,珝珝算是荣茵的未来二嫂,虽还未过门,可她对珝珝居然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顾宁目光微动,对珝珝招手笑道:“珝珝,过来本宫身边坐。”
莫名心疼这个孩子,她的名字据说是上将军亲自取的,珝,既是美玉,又是叠词,可见上将军对孙女的疼爱,若是上将军府仍如往昔那般峥嵘煊赫,一个小小的世袭英国公府小姐怎敢欺辱到陆家姑娘头上。
不免感慨物是人非,人走茶凉。
珝珝来到顾宁身边,坐上乐染给她安排的座椅,位置竟比英国公夫人坐的还要上首,英国公夫人眉心一蹙,勾唇笑道:
“看的出来,娘娘很是疼爱九姑娘呢。”
顾宁爽快承认:“是啊。先前英国公夫人不是说了嘛,本宫少时长在上将军府,是看着珝珝长大的,如何能不疼爱。”
英国公夫人微微挑起秀眉,似乎没想到顾宁会大方承认,身后的荣茵姑娘抬眼看了看顾宁,面上十分恭敬,但说的话就不那么恭敬了。
“小女孤陋寡闻,斗胆问一问,皇后娘娘少时因何长在上将军府?众所周知,娘娘出身镇国公府不是吗?哪个世家里会容府中女眷在别府长大?莫不是娘娘与陆家有什么亲戚渊源吗?”
小姑娘的心机顾宁怎会看不穿,荣茵这番故作天真的话一出口,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众人皆有意无意往凤亭这边看来,似乎都很期待顾宁接下来的回答,一个正经的国公府小姐,又怎会无缘无故跑到将军府去,荣国公府小姐的这个问题看似天真无邪,实际上不就是在打皇后的脸嘛。
就差明着指出皇后是国公庶出,爹不疼娘不爱了,毫无背景了。
“茵姐儿不得无礼,皇后娘娘便是在上将军府中习得一身不输天下男儿的高明功夫,才得以到陛下身边做了护卫,继而成为皇后的。可不是什么亲戚渊源,不许胡乱猜测。”
如果说荣茵那番话是坏,那韩氏这番话就是损了。损顾宁近水楼台先得月,损她是护卫出身,损她以护卫之身侍主才得来的皇后之位。
顾宁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这对母女作妖,一旁的珝珝倒是鼓起勇气为她说了句话:
“国公夫人,六姑娘,皇后娘娘面前,你们不该说这些话的。”
说完,所有人目光看向她,她又吓得低下了头,荣茵一双美目扫过珝珝,轻蔑一笑,韩氏整理一番衣袖,不以为意:
“九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与茵姐儿不懂礼数吗?”
韩氏一开口,珝珝就不敢说话了,顾宁看着她这样,心中不禁哀叹,还没嫁过去就这么怕,嫁过去之后还得了?韩氏看着可不像是个慈眉善目的婆母。
“珝珝何时说英国公夫人不懂礼数了?本宫觉得夫人与小姐说的话虽然让人听着很不是味儿,但基本上也不错,本宫是在上将军府习得武艺,也确实做过陛下的护卫,不过这些是世人都知道的事情,何需你母女二人一唱一和,一阴一阳的再重复一遍?”
顾宁对自己的过往毫不隐瞒,大方承认的样子,确实比韩氏母女的装模作样要帅气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