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宸对于这一点并没有说什么,而且她也知道,在这件事上,无论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薛云涛既然想用这件事来掩盖,只要他下定了决心,那就没办法更改了,只有田姨娘知道薛云涛同意续弦之后,在院子里哭的死去活来。
过完了正月,老夫人就派了人来将薛婉接出了府,说是要送走,薛宸看着那个被堵着嘴硬生生拖出去的姑娘,心中不免一软,去给她求了个恩典,反正老夫人是要送人出京城的,那干脆,就把她送回到徐家人身边去好了,不用说什么其他的话,把人送去就成了。
送走了薛婉,又过了几日,差不多就是清明,清明前,燕子巷薛家替卢氏做三年斋,如卢氏去世时候的排场那般,薛云涛对卢氏的三年斋,做的都十分用心,排场十足,替他赚足了痴情的名声。
而等到卢氏的三年斋做完之后,薛宸身上的孝就算是正式脱下了。
也就是说,今后她就再也不用穿麻布,避宴席,可以随着长辈去各府串门走亲戚了。
50|48|||家
薛绣和韩钰在清明过后,就在燕子巷住了两日,姐妹三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开心。
薛宸终于不用再穿着素服,薛绣给她挑了一身粉蓝色蜀锦绣蝴蝶花纹的交领襦裙,韩钰亲手给她梳的坠马髻,整个人看起来就亮眼多了。
如果说从前穿着素服的薛宸是一朵小茉莉,那么穿上带颜色衣裳的她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粉颊桃腮,清纯中带着些许的艳丽,又长了一岁,个子也比去年要高出一截来,整个人便修长了许多,薛绣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中薛宸的侧脸,说道:
“宸姐儿长大了呢,都快和我差不多高了。”
她们三人中,薛绣最大,所以长得也是最高的,然后是薛宸,最后是韩钰,韩钰就好像被神仙施了什么法术般,就是不长个儿,去年和今年几乎都不用重新做衣裳,为此她自己也十分的苦恼。
薛宸转过身来,对她们笑了笑,对韩钰夸赞道:“从前都不知道咱们钰姐儿有这手艺,梳的头发真好看。”
韩钰展颜一笑,说道:“嘿嘿,主要是你人长得标致,就算我手艺差些,你也能带的住。”
薛宸笑着去到了养兔子的笼子前,拿过一些洗干净的菜叶子送到兔子嘴前,就见兔子在笼子里立起了脚,用前爪捧着那片菜叶子啃咬起来。
韩钰看的稀奇,怎么说都要抱出来玩一玩,兔子比去年的时候,要大出许多,如今一只手掌都已经托不下它了,薛宸真的很担心,要是再养下去,会不会养成大猫那么大,那可就太大了些。
今日薛绣和韩钰是来喊薛宸出门游玩的,三人相约去定慧寺,据说定慧寺中的早芍药和茶花都开了,薛绣如今十四岁,算是大姑娘了,由她领着薛宸和韩钰出门,大人也是准许的,三个姑娘,多派些护卫也就成了。
薛宸确实有很长时间没有出门游玩,自从卢氏去世之后,薛婉突然出现,从那时开始,她就一直神经紧绷,疲于应付徐素娥,到如今卢氏的三年孝期满了之后,她才稍稍的感觉到一点的放松。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这句话说的真是不错,当薛宸她们坐上套好的马车出了门,才走到南郊边上,天就开始下小雨,幸好薛宸习惯在马车后备上蓑衣和雨伞,将之分发给随行护卫之后,三个姑娘也将车帘子乖乖的放了下来,车里亮起了一盏明珠灯,虽然不比日月明亮,但在这车厢中还是很方便的,用不着点火烛,就能照亮周围。
三个姑娘都感觉有一点点的兴奋,因为马车外小雨淅沥沥的下,夹杂着一些风声,而马车里却很暖和,并且一点都不潮湿,亮着一盏明珠灯,三个姑娘窝在车厢的软榻上,吃着蜜饯,说着话,别提多温馨了。
薛宸靠在最里面的书架上,手肘下方垫着一只大迎枕,偶尔和她们搭上一句话,但更多的时候,她都静静的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
也许是这个环境让薛宸觉得特别安心,沙沙的雨声,呼呼的风,暖暖的香气,温和的话语,这种宁静是她两世以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与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说着,就觉得眼皮子打架,竟然歪在一旁睡了过去。
梦里她的魂魄似乎游离在外,飘飘荡荡的,穿梭在无尽的风雨之中,周身有些发冷,微微动了动,就感觉冷气似乎又大了些,这才睁开了眼睛,就看见薛绣和韩钰正趴在窗户前观望着什么。
窗户大开,所以薛宸才会觉得发冷性。
“你们看什么呢?”
薛绣和韩钰回过头来,薛绣放下车帘子,说道:
“是不是有些冷?我们在看外头的雨,虽不是暴雨,但总下个不停了,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先前车轱辘好几回都有点打滑,若是再这么下下去,咱们今晚也不知能不能赶回家了。”
定慧寺位处南郊山上,车道蜿蜒而上半山腰,若是天好路就好,天若是不好,那这路可就泥泞难走了。
薛宸倒是没有太担心,说道:“到时候看吧,若是真不能下山,也不用勉强,我让人回去报个信,定慧寺中不是也有女眷居住的禅房嘛,咱们来了总要添香油的,住一晚,寺里该不会拒绝才是。只是咱们都没带丫鬟,晚上若要留宿,少不得都得自己动手了。”
薛绣和韩钰听了薛宸的这番话,倒也觉得不那么担心了,自从卢氏去世,薛宸受到重视之后,薛家东府那边是越来越把这位大小姐放在台面上了,薛宸如今管理着燕子巷的府邸中馈事宜,这些事情,都是她们想象不出来的复杂,但是薛宸就能治理的井井有条,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所以,大家也就从心底里信任这个明明不大,做事却十分稳妥的姑娘。所以,三人之中,虽说薛绣的年龄最大,但是真正遇到事情,三人还是多听薛宸的话的。
她们三人出行,遇上雨路难行,叫人回去报讯,在外头留宿一宿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反正有护卫守着,三人住一起,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好不容易,马车走上了山,山里的主持派了小沙弥前来迎接,虽然是雨天,但是定慧寺中的信徒依旧不减,三人拜过了真佛,添了三百两的香油,就让小沙弥带她们去了后院的禅房。
定慧寺的后院禅房修建的也与其他寺庙并不相同,是在百花园中修建的一处庭院式禅房,分男宾客与女宾客之所,禅院如一座大的四合院般,两边建着通廊,以南为男宾所,往北为女宾所。而虽然下雨,但这禅院周围的景色还是相当不错的,亭台楼阁,水榭花香,十步一景,相得相宜。
薛宸她们难得出门,并且三人都没有带丫鬟,便拢共要了一间禅房,三人决定就算晚上回不去,也是睡在一起的,而护卫们则就住在对面的禅房之中,两边离得不算近,但也不算远,只要大声呼叫便能听到。
三个姑娘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在外的经历,原本是相约来赏花,可却遇上了雨天,雨中赏花虽然也是一份雅趣,但终究不美好,并且女孩儿的裙摆容易沾染泥浆之类,便也不敢出门走动,便就着雨声,三人在禅房中写字画画,玩乐了大半日。
薛宸和韩钰倒是安之若素,唯有薛绣一人似乎有些不走心。时常去窗边观望着什么。
韩钰正画完了一只水鸭,举起来观看,正好看见薛绣趴在窗子前翘首以盼的背影,说道:
“哎呀,绣姐儿你就别担心了。咱们反正是约出来玩耍的,赏不赏花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韩钰以为薛绣是因为约定了来赏花,却遇上大雨而心情郁闷,遂出言开导道。
薛绣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朗声回道:
“嗯,我知道。你们先画着,我瞧瞧外头的景致就来。”
韩钰纳闷极了,远远的凑过去看了一眼,就见薛绣站的那面窗户往外看,只可以看见蜿蜒的山路,并没有多少美景,一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便也不勉强她,自己拿了书画去找薛宸玩儿。
而薛宸此刻正画好了一片竹林,没根竹子似乎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般,插、入地面,笔挺的飒飒威风,竹叶似乎有所摆动,林间的风感跃然于纸上。
韩钰咋舌薛宸的画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只可笑的水鸭子,顿时觉得人比人气人,货比货得扔的挫败感。
偏偏薛宸还没有丝毫的自觉,转头看着韩钰,问她画的什么,韩钰支支吾吾,藏藏掖掖,就是不肯给薛宸看。
两人正闹着,床边的薛绣突然开心的跳了起来,然后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抹可疑的红潮,还有满脸的春光灿烂。
韩钰和薛宸对视一眼,两人表示都不太明白薛绣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而这种困惑,一直维持到夜幕降临。
天色垂下之后,雨才稍稍停歇了下来。而禅院之中又来了另外一拨客人。
尚书令家的元公子,如今已经是探花郎的元公子,竟然从禅院的垂花拱门走入,而他身后则还跟着两个人,这两个人,薛宸和韩钰也全都认识。
这下,两个姑娘才明白薛绣一定要今日邀她们来定慧寺赏花的真正意图…
51|50|4|8|||家
元卿穿着一身墨莲革丝长袍,五官端正,带着浓浓的书卷气,神采飞扬,正在和他身旁的人眉飞色舞的说话。
娄庆云则噙着一抹笑与元卿并肩走着,偶尔与之交谈,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石青色绣竹纹常服,举手投足自带一种世家子弟的从容,眉目如画,身躯凛凛,便如那寒风中肃立的雪松般傲然出众,叫人见了便挪不开眼。
韩钰的人几乎要趴到窗户上,指着从男宾那头走入的三人,捂着嘴压抑的喊了两声:
“啊,是,是元公子和娄家的两位表哥。”
不用她提醒,薛宸也看到那两个人了,元卿与娄庆云、娄兆云,这三人怎会在今日也来这定慧寺中,与韩钰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就有志一同的瞥向了做西子捧心状娇羞看着元家公子的薛绣身上。
薛绣被她们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用低若蚊蝇的声音说道:
“哎呀,别看我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来。”
“…”
韩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用实际动作来表示自己完全不相信的态度,薛宸倒是还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要转身,却被薛绣抓住。
只见薛绣一手抓着一个,拖着她们就往我走去,薛宸怎么也没想都薛绣竟然会这样大胆,从禅房里直接冲出去,对着正要走入男宾所的元卿他们喊道:
“元公子。”
听见身后的喊声,元卿他们回过头,就看见三个娇俏的小姑娘正往院中跑来,认出了为首那个姑娘,似乎正是翰林薛家的小姐,上回在景翠园中见过一回,小姑娘的落落大方,爽朗可爱给他留下了挺好的印象。
停下脚步,等到她们跑来跟前,元卿展开如阳光般和煦的笑容,对薛绣点头说道:
“原来是薛姑娘。”
薛绣为元卿还认识自己感到十分的高兴,可高兴之后,却又娇羞起来,看着他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红着小脸,娇羞的低下了头。
幸好娄兆云打破了僵局,对她们说道:“薛家表妹怎么会在这里?韩钰,又是你折腾的吧?”
娄兆云和韩钰是嫡亲的表兄妹,从小一起玩耍,算是关系熟悉的两个人了,韩钰似乎也感觉到气氛有那么点尴尬,薛绣先前拼着一腔孤勇,拉着她们出门打招呼,可真到了人家面前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而薛宸又是一贯的冷淡,更加不可能指望她来解救这尴尬的场景,左看右看,也就只有她和娄兆云两人能很自然的开口破冰了。
“哪儿能啊!我们是来赏花的,谁知道到了这里却偏偏下起了雨,只好留在禅房里了,你们呢?你们也是来赏花的吗?”
韩钰今年十二岁,却依旧是一副小毛头丫头的模样,半点没有长开,这些话从她一个小丫头嘴里问出来,是最自然不过的了。
娄兆云嘿嘿一笑,说道:
“不是,谁下雨天来赏花呀!两位哥哥和主持方丈约好了谈经,我是跟过来玩儿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韩钰是自来熟,性格也比较开朗,听娄兆云这么说,就搭上了话头,问道:
“谈经?谈什么经呀?”
娄兆云摇头,指了指元卿和娄庆云,说道:“我可不知道,是跟两位哥哥来的。”
韩钰瞧了一眼娄庆云,虽然他嘴角勾着笑,但她却还没那个胆子缠着他问问题。他和娄兆云可不同,并不是她的嫡亲表哥,隔着房,就如隔着山,他的地位就算摆在宗室子弟中也是翘楚人物,何况说他们这些人呢。
薛宸无奈的站在一边,等待他们说完话,可只有她知道,这种感觉有多尴尬,不为别的,只为那娄兆云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落在她身上,从头上的发饰,到裙摆下露出的绣花鞋尖,无一处不被他的目光扫视,可偏偏,他那些目光虚无缥缈,像是在看她,却又不太像,每当她抬眼去看的时候,他就正好收回目光,然后等她不再看了,他的目光就又回来了。
这让薛宸感觉有些微妙,却又说不出来,直到元卿说起辞意,娄庆云才接过他的话头,不容置疑的说了一句:
“待会儿便一起用膳吧,现在已经太阳落山了,你们也不能下山,既然都是自家表妹,那也没什么好忌讳了。兆云你去准备一下,我看就在那边的亭子里吧,吃完了饭,还能下棋,燕斋你说是不是?”
燕斋是元卿的字,原本是不太同意娄兆云这说法的,虽说娄家和薛家有那么一点关系,可是他毕竟是外男,就这样与几个小姑娘一起吃饭的话,实在有违圣人训,可是,娄兆云一开口就点中了他的穴道,说起下棋,元卿眼前就为之一亮,他这个人没有其他什么爱好,唯独下棋是一个,娄兆云现在开口说这个,那就是存心要他不能拒绝意思了。
虽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元卿还是觉得自己可以为了棋放下一些其他东西,比如说——刻板?
莞尔一笑,爽朗清举:“既明你肯跟我下棋?”话语中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娄庆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却也没有拒绝,就这样还让一直被娄庆云拒绝的元卿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终于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
娄庆云看向了三个姑娘,薛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连连点头,说:“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表哥照顾。”
然后扯了扯韩钰,这种节骨眼儿上,韩钰怎么敢坏她的好事,也跟着点点头,说了声:“多谢表哥。”
三个姑娘里,两个答应了,还剩一个的意见,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于是薛宸就被薛绣和韩钰很自然的彻底无视了。
娄庆云对薛宸露出一个似笑非笑来,看的薛宸实在莫名其妙,然后就看着他们走入了男宾所,待会儿他们要去和方丈讲经,定慧寺的方丈法号如一,是有名的禅理大师,普通资质的人想见他一面,就算是求个三五年也未必能见到,可元卿与娄庆云这样的身份与悟性者前来,倒是来者不拒。
大家的行程定好了,一切也就开始明朗起来。
娄庆云与元卿去了方丈室之后,娄兆云就主动去了厨房,准备六人晚上用的斋菜,三个姑娘则回房准备。
一回到房间,薛绣几乎开心的跳起来,抱着韩钰好一会儿才松手,兴奋之意不予言表,韩钰虽然无奈,但是薛绣感到高兴,她也觉得高兴,配合她跳了一会儿,然后就让薛绣坐下,两人竟然决定好好的梳妆一番,薛宸看着薛绣从随身的行礼包中拿出了胭脂水粉等,就觉得大跌眼镜,更加确定了这姑娘今儿是有多刻意了。
不过想着,如果正是这样成就了一段金玉良缘,那也很好。上一世自己没有参与到薛绣的这一场追夫大战中,这一世就算帮不上忙,但也不能拖她的后腿才行。
当即便不说什么,由着这两个丫头闹去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果真瞧见娄兆云在男宾所与女宾所的中央西南角的凉亭中准备了一桌斋菜,还拿来了一些定慧寺自己酿制的果饮。
六个人围着圆桌坐下,可男女各三人,怎么坐都会挨着两个人,韩钰和娄兆云是亲表兄妹,自然是占据一边了,元卿到底是外男,自然不可能坐在一边与姑娘靠在一起,便坐在了娄兆云与娄庆云的旁边。
薛宸和薛绣对看一眼,薛宸想坐中间,却被薛绣拉住,暗自摇了摇头,薛绣用眼神示意般看了看正端着茶杯喝茶的娄庆云,许是武官做久了,他的周身总是有一种贵公子身上罕见的杀气,更何况大家都敬畏他的身份,不敢与之太过亲近,所以薛绣说什么也不敢和他坐在一起。
比薛宸快一步坐在了中间,然后还体贴的替薛宸拉开了凳子,扯着她的袖口坐了下来。
六人坐好,幸好这张石桌够大,不至于靠在一起,娄兆云和韩钰一直在旁叽叽喳喳的说话,亏得有他们两个在,桌上的气氛才不至于尴尬。
薛宸刻意不去感受坐在旁边的这个发热体,她倒是不怕娄庆云的,说到底,还是身份悬殊太大,她上辈子拼尽了全力,才勉强嫁进了长宁候府,而这还是因为,宋安堂迷恋她的外貌导致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估计她连长宁候府那种三流侯府都嫁不进去,女人只有对心有期待的男人,才会感觉到紧张害怕,她对娄庆云没有任何期待,正所谓不知者无惧,她除了感觉有些不自在,其他倒是还算自如。
刚端起一只白瓷小碗,打算喝上一口定慧寺特制的果饮,面前却突然伸过来一只空杯子,薛宸转头看了看娄庆云,见他正目不斜视的和元卿说话,而把空杯子伸过来的意思是…
薛宸站起身,拿过了盛果饮的琉璃盏,小心翼翼的替他倒了大半杯。
娄庆云这才收回了手,喝了一口后,将杯子放在一旁,薛宸正要坐下,没想到娄庆云又指了指那盘青葱嫩绿的笋尖,让薛宸布菜的意思就很明确了。
他这是把她当丫鬟使了吗?薛宸在心中纳闷的想,却也不好拒绝,又任命的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放进他的碗里,干脆拿着筷子候在一旁,娄庆云也是不客气,又让她紧跟着夹了几样菜。
终于这样的使唤薛宸,就连娄兆云都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对娄庆云说道:
“哥,您别把宸姐儿当丫鬟似的使唤呀。她们都是小孩儿,您别欺负她呀!”
娄庆云听了这话,仿佛才恍然大悟,将目光正大光明的落在薛宸身上,看着她的粉面桃腮,竟然半点没有委屈和不耐,依旧很平静的样子。
勾唇一笑,仿佛敛尽月色光华般,娄庆云对薛宸说道:
“瞧我这疏忽的,表妹快坐下,我给你布菜,瞧你们一个个瘦的,要多吃点才长得高,长的大呀。”
说着,他也不含糊,一只手撩起了衣袖,就真的站起来给薛宸把桌子上的每一样菜都夹了个遍,薛宸先前还空空如也的碗盘之中,顿时满溢。
薛宸只觉得两颊有些发红,不为别的,就因为娄庆云每给她夹一回菜,那深不见底的黑眸总要瞥她两眼,就那眼神在她看在是暧昧的,玩味的,但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感觉到,桌上其他人似乎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都以为这只是娄兆云在给小表妹赔不是呢,也许他们根本不会往其他方面去想,在他们看来,娄庆云和薛宸,无论是从年龄还是身份上来说,都不可能有任何交集才对。
一顿饭,薛宸就是在这种奇怪的感觉中吃完了。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收工回房,没想到元卿又提出来下棋,这么一来,薛绣是打死也不会回房的了,说什么也要腻在那里看他们下棋,韩钰喜欢热闹,而且真心觉得她这是在和表哥一起玩儿,没什么要紧的,只有薛宸实在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也不想跟着她们后面玩闹了,就提出自己先回房去了。
薛绣和韩钰正看的起劲,便没说什么,让她回去了,薛宸回到房间之后,才感觉一直纠缠着她的目光被隔断了,由衷的呼出一口气,才感觉轻松一点。
那边亭子里,四面都点起了罩丝明灯,将亭中一切照的雪亮,元卿和娄庆云在下棋,元卿凝神聚气的盯着白山黑水的棋盘,犹豫着落下一子,可却被娄庆云很快落下的一子杀了个片甲不留。
只见娄庆云将手中的棋子抛入了棋盒,然后拍拍手,说道:
“行了,今儿到这里吧,时候也不早了。”
说着就要离开,元卿嗜棋如命,哪里肯只下一盘就收手的?站起来拦他:“既明,说好了陪我下棋,这一盘哪够啊,再来再来,我今儿非赢你不可!”
娄庆云失笑:“等你赢我,那今儿晚上还睡不睡了?”
元卿在下棋这方面有着常人没有的痴性儿,哪里就服气了,说道:“瞧不起我是不是?你坐下,我今儿非让你俯首称臣不可。”
娄庆云却是坚持,摇头说道:“不下了,早点睡吧,啊。”
说完,便不顾元卿阻拦执意离开了亭子,走入了男宾所的大门。
52|51.||家
元卿的棋兴被勾了起来,哪里就能这么轻易放弃呢,将目光扫向了正吃葡萄的娄兆云,只见对方赶忙站起来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元卿气结。
正要收拾棋盘败兴而归,却听见一个弱质芊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