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李淮璟但笑不语,深邃通透的目光将韩平看得一头雾水时,才开口说道:“本王是什么身份,怎会不自量力想要保护韩家的人?”
“那殿下是想如何?”韩平可不相信这位以阴险著称的九殿下只是在提醒她时局的变动,让她多加小心。
哈,黄鼠狼给鸡拜年,他会这么好心?
“保护,本王是做不到的。但若是结盟,相信也对你没什么坏处。”李淮璟高深一笑,令韩平琢磨不出他的真正意图。
结盟?
果然是只黄鼠狼。
“韩平一无是处,又被逐出韩家,从此形同陌路,韩峰当场说了,韩平再不是韩家的女儿,跟我结盟,殿下有什么好处?”韩平反问道。
李淮璟含着笑,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一本书册,头也不抬道:“如果我说是受人之托,你可信?”
韩平果断摇了摇头。
“那就不必说了,我怕说出更多的谎言,而你又不信,岂非太傻?”李淮璟仿佛早就知道韩平的反应,应对之言脱口而出。
韩平朝他背后白了一眼,暗自问候了下李家的祖宗,这才言道:
“殿下的话让韩平云山雾罩,不得其意,韩平天资驽钝,实在不知有何资格能与殿下结盟,若纵虎事件殿下查明乃韩平所为,随时都可将韩平缉拿归案,现下卑职深受重伤,虽有殿下药石相救,却身心疲惫,就此告辞了。”
说着,韩平便抬脚想要离开。
李淮璟虚晃一影,不知何时竟站到了韩平前面,如此神鬼莫辩的轻功令韩平咋舌。
“你是在拒绝本王的善意?”李淮璟也不再与她兜圈子,如刀般锋利的墨玉黑眸紧紧剜住她的举动。
韩平感受到他身上迫人的气势,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是她活了二十多年的性格写照,不会这么轻易被一个眼神打退,她拿出面对韩峰时的勇气,露出森森白牙。
“不敢。”
话音刚落,韩平只觉眼前人影一闪,攻击风驰电掣间展开,让她心惊不已的是,一个被皇室投闲置散的皇子竟然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韩平的武功不错,只要不遇上韩祁、韩峰那样的恐怖对手,普通的武者皆不在话下,可是,这位殿下的功夫不如韩峰霸道,不如韩祁勇猛,却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要神鬼莫测。
两人三招打过,韩平自知不敌,干脆歇手不打了,盘腿坐在地上兀自叫道:“殿下想杀了韩平,直接动手便是,还对我说那么多做什么?”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李淮璟低沉柔雅的声音中暗藏杀机。
韩平无所谓的昂首道:“当然不是,殿下武功高强,完胜韩平千百倍,杀一个韩平绰绰有余,烦请殿下手起刀落,给韩平一个痛快!来呀!”
“哼。”李淮璟冷哼一声,不想再与她纠缠,愤然摆手道:“狗肉上不了酒席,滚!”
韩平如获大赦,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来,跑了出去,李淮璟一双比暗夜还要深谙的目光瞥向她匆忙的背影,终于知道韩峰在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混蛋时是个什么心情了。
黑色身影如鬼似魅般忽然出现在李淮璟身后,是个面貌俊秀的少年郎,他一身黑色劲装,腰间佩有长龙银剑,剑身刻有繁复的古老纹饰。
“你看到了?不是我不留她。”李淮璟头也不回转身投入座椅,面色霜寒道。
那黑衣少年纳闷的蹙了蹙眉,无限惆怅的看着韩平离去的凌乱身形,终是不解道:
“怎么会是她这样的呢?武功还那么差…月晖的五十八奎星象是不是被云遮住了?”
李淮璟抬眼扫了他一眼,不想多言。
韩平慌不择路,像是身后有恶狗追赶般,恨不得亲娘给她多生几条腿,绕过回廊,眼看就快到大门了,脑中一个灵光闪过,让她蓦地停下脚步,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忽然又转身向里奔去。
循着哀嚎声的来源,韩平很快找到了正在行刑的地方。
先前那个反复无常的人下令将下人乱棍打死,这种事情,韩平不碰上也罢,可如今她碰上了,尤其还听到了那人的声音,如果不救的话,她怕午夜梦回之时耳畔会充满这人索命的声音,反正她今天已经得罪了那人,干脆得罪到底,最好让他断了要跟她结盟的心,永远不要来烦她。
韩平火急火燎的冲入刑场,将被打得奄奄一息,除了哀嚎再也说不出话来的人拎起,在王府守卫还没到齐之前,就把人带了出去,飞檐走壁将他丢在一间药店后院,这才放心回去。
云荒四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韩平当街被韩峰鞭打,逐出韩家的事情很快就传了街头巷尾,不懂时政的百姓纷纷说着那日长街之上的惊魂一刻,略带官身的人家就在讨论韩家此举背后隐藏的目的,一时间还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潮。
韩平满身的鞭伤,就连脸上也不能幸免,虽说她生理和心理上都无甚大碍,但还是决定低调一点,托人跟总将告了声假,最起码等脸上的伤好了再去当差。
不当差的日子,韩平还真没其他什么地方去,苏儿对新生活适应的很快,还没两天就跟邻里的关系搞得相当好,昨天她从王府回来,就看到邻居大婶们给她送来好多东西,有鱼,有肉,竟然还有酒。
“你怎么做到的?”这是韩平在看到那么多盛情的时候最纳闷的事情。
苏儿得意的扬扬脑袋,古灵精怪的说了一句:“山人自有妙计。很快姑娘便会知道,将我留下是多么明智的事情。”
说完便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一步一颠儿的扭着屁股杀鱼去了。
韩平看着他风骚的屁股,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小子不会重操旧业了吧?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什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妇女之宝。
一大早起床,苏儿便烧好了热水,等她洗完脸,早饭竟然也摆上桌了,完全是一副经过严格训练,经验丰富的专业级家庭主妇水准啊。
韩平一边吃早饭,一边偷看苏儿,被他忽然一眼瞪过来,韩平差点把饭吃到鼻孔里去。
算了,有好日子谁不会过呢,韩平当场便说服了自己,对,她要放下以往成见,把苏儿当做是自己的亲弟弟来疼爱。
吃完早饭,韩平闲来无事,忽然想起一件事——老刘,她那天听到韩毓三月初八嫁太子的消息之后,就浑浑噩噩回来了,还没有问清楚他和韩祁之间的事情。
韩祁为何三番五次去找他,所为何事?
就算问不到真正原因,去喝两杯也好啊,想起老刘家勾魂摄魄的美酒,韩平砸吧着嘴随手关上院子门,将双手拢入袖中,一步一颠儿的就出门了。
脸上挂着彩,又有一天一夜的群众宣传基础,韩平走到巷子里也算是掀起了风波了,好不容易走到了酒铺,却看到酒铺门前不合时宜的停着一辆红顶玉雕蓝绸马车,拉车的两匹骏马高大健硕,全身赤红,鬃毛润泽,竟然是两匹不折不扣的汗血宝马。
宝马配英雄,而用汗血宝马拉车的就更是英雄中的英雄了,韩平几乎能猜出这位英雄的狗血气度,这么大手笔,这么会败家,不用说,除了当朝六皇子李淮玉不做二人想。
踏入酒铺便看到了那个几乎将自己整个身子都缩在狐裘大毡里的人,他雍容华贵,眉宇间一股难掩的贵气,此时他正秀秀气气的打着哈欠。
看到走进来的人是韩平,六皇子李淮玉突然来了精神,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走到韩平面前,饶有兴趣的盯着她脸上的鞭伤。
韩平也不介意,他要看就让他看好了,众所周知的事情无需隐瞒,她面不改色从柜台上兀自取过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腾腾的水,从容淡定的坐了下来。
现在是在宫外,她又没有穿羽林卫的衣服,而六皇子脸上也没有写着‘我是六皇子’,所以韩平不行礼的心安理得。
“我倒是不知道,这条胡同的风水什么时候转了吗?怎么尽招些…贵人前来?”韩平喝了一口热茶这才开口道。
“怎么?”六皇子秀挺的眉峰一皱,趾高气昂道:“这里只许你来,就不许我来吗?”
韩平微笑着摇了摇头:“殿下言重,我只是替老刘高兴。”
“哟,你还知道我是殿下呢?殿下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信不信我告诉韩将军,让他再来打你一顿?”李淮玉哪壶不开提哪壶,得意洋洋的以为抓住了韩平的痛处。
韩平尴尬的摸了摸脸上的伤,老刘正巧掀开后院的帘子,一看到韩平,满是皱纹的脸上立刻菊花盛放:“今天真是好日子,做了这么一大笔买卖,又有老友上门探望,痛快,痛快!”
韩平好奇问道:“做成了多大的买卖,值得你这么高兴?”
老刘神秘兮兮的来到韩平面前,比出三根手指头,两只浑浊的老眼夸张的表现着主人的市侩。
“三百坛雨露,三百坛雪花雕,哈哈,这么大的买卖,老头子还是第一次遇上啊。”老刘一副想把韩平抱起来转圈的模样,让韩平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没好气的翻白眼道:“六百坛酒,就凭你一家三口没日没夜做半年都做不完吧?”
老刘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只见他乐滋滋的瞥了眼韩平:
“老头子已经把你算在内了,听说你最近找了一个男人,他也算一个…明天过来帮我酿酒!反正你也不去宫里。”像是怕韩平以出勤为由不来帮忙,老刘最后又添了一句。
“你想得美!”韩平呸了一声,算计她还不够,竟然连苏儿都不放过。
又跟老刘打诨了几句,老刘还是激情难褪,硬是拉着韩平坐下,说要请她喝最好的酒,而六皇子李淮玉听见有好酒喝,竟然也赖着不走了,特意跟韩平坐在一起,以手撑住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韩平脸上的伤。
“那些人什么时候到啊?”韩平被看得无奈,伸手将他的脸推向另一边,问道。
李淮玉也不介意韩平无理,反正两个人是老相识,宫里要拘束,宫外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我一直很好奇。按理说,我是王爷,你是侍卫,你的一切消息应该都是从我的嘴里透出去给你听的,怎么每次你的消息都比我灵通呢?”李淮玉接过韩平递过来的热茶,趁着老刘去准备好酒的空,想和韩平好好切磋切磋这个…八卦的技巧。
韩平斜睨了他一眼:“我还知道王爷你每天晚上吃的是什么,每天找的是哪位美人,每晚和美人做多少次,每次多长时间…”
李淮玉面色一变,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秀秀气气的骂了一句:“讨厌。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干嘛还问我云荒四家什么时候到?”
韩平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如数家珍般流畅道:
“东平、西兀、南临、北靳四方边境,以东平最近,北靳最远,既然是四大家同时来京,那定要汇合,自消息传出已有七日,算算路程,怎么着后天也该到了。”
“哈。”李淮玉横眉怒目的对韩平嗤之以鼻:“你不是属猴子真可惜了。”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以茶代酒,算是知音相碰,韩平蜜色的容颜不是最美,但她的笑容却有着十足的感染力,在她那颗洁白小虎牙的衬托下,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继而与之深交,不知不觉就掉入了她的糖水深井,难以自拔。
李淮玉回想二人相识经过,不禁无限惆怅,唉,这辈子怕是都要给她捏着那个小辫子了。
“但是有一点,你肯定不知道。”失落的李淮玉突然涌起了自信。
韩平不置可否的扬眉耸肩,摊手道:“愿闻其详。”
李淮玉怕隔墙有耳般凑近韩平,小声说道:“烈日弓。”
烈日弓?
韩平想起了这件东西,那是太祖皇帝征战时,当时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得天独厚,将帅无双的韩卿风所使的武器,据史实记载,当年大京十万铁蹄途径也禄山,遭遇月国大军埋伏,同时乾**队也在也禄山外二十里处闻讯赶来,韩卿风为保太祖安全,独闯月国敌营,凭的便是烈日弓和惊鸿刀,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太祖被韩卿风从万千尸山中救出,毫发未损,可是烈日弓却在那时丢失不见。
传言道:烈日弓,重逾千斤,非将王不能驾驭。
“四大家这回同时出动,为的就是这把被月国皇室私藏了几百年的烈日弓。”李淮玉看到韩平因为自己的这个消息怔住,心中暗爽。
韩平却若有所思道:“可是,既然已经私藏了几百年,为何直到现在才被发现,还这么巧落入了四大家的手中?”
“这我就不知道了。”
李淮玉两手一摊,他又不是天桥上的算命先生,掐指一算就能知道个中缘由吗?
“来来来,好酒到。”
正一筹莫展之际,老刘端着两壶热酒从内里走出。
韩平想事情的时候,不能提到的事情便是酒、花、鸟和八卦…只要提到其中任何一样,韩平无论先前在想多么高深的问题,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嗯,好,爽!”韩平喝下一口,只觉一股**直逼喉咙,醇香的酒味涌入鼻腔,说不出的爽利。
“对了。”韩平从李淮玉手中抢下那壶他想私吞的酒,招呼老刘道:“上回韩祁来干什么的?你怎么敢那样跟她说话?不知道自己有几条命啊?”
老刘忙到现在好不容易歇手,才喝上一杯酒,就又被韩平缠着问问题,不耐烦道:
“哎呀,来我这里能做什么?你以为这世上有几个神经病,跟你似的喜欢和一个糟老头子聊天儿啊?”
韩平将酒杯置于鼻下,幸福之感不言而喻,她精明的双眸扫了眼老刘,有酒相伴,若再问就有失情趣了,算了,横竖他也不会对她说实话,问了也白问。
干脆就喝酒聊天、插科打诨,过日子嘛,还是糊涂点好,凡事都要理清楚,那人活在世,不是太累了吗?
长街遇刺
韩平出门之前,听苏儿说晚上要包饺子,喝过酒便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老刘千叮咛万嘱咐明日一定要带着苏儿到酒铺报到,韩平含含糊糊的应了两声。
六皇子身兼内务府采办,每天没事尽在城里转悠,他听说韩平要回去吃饺子,不知道哪根经又搭错了,竟然死乞白赖的要跟韩平回去。
韩平的性格就是见不得有人巴着她的膀子纠缠,一时头脑发热就允下了,但是,用两匹汗血宝马拉的华丽马车韩平打死是不坐的,她的人生还没到能够如此骚包过活的境界。
六皇子皱了皱可爱的鼻头,大大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这才勉为其难答应跟韩平走回去。
韩平将双手拢入袖中,缩着肩膀的恶形让六皇子鄙视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
“你怎么好像冻死鬼投胎?宫里每月给你那么多薪俸,全都拿去喂狗啦?”
韩平吸了吸被冻得发红的鼻头,口吐白气道:“冬天要冷一点才能让人清醒,像王爷这种人尤其不能太暖和,容易昏庸,遗臭万年。”
李淮玉白他一眼,咕哝道:“就你清醒!你要清醒就不会跟韩将军关系搞得这么僵,要清醒,干脆把自己浸到油梁河去好了。”
油梁河面冰冻三尺,想要砸个窟窿还要半个时辰。
韩平不想与他做这种无谓的争吵,转身进了一个小巷子,李淮玉跟在她身后叫道:“你不是要回家的吗?”
李淮玉去过韩平家不止一次,自然知道方位,可是这条巷子明显不是通往她家的,就知道这个猴子没那么太平。
“回家呀,赌坊也是我家。”韩平扭头对李淮玉笑了笑,露出森森白牙。
李淮玉皱眉:“妓院是你家,馆子是你家,酒铺是你家,买豆腐的是你家,现在连赌坊都是你家啦?”
“嘿嘿,处处为家处处家。”韩平见李淮玉面露不善,一把勾住他的肩头,赔笑道:“哎呀,苏儿刚来,你也知道我为了替他赎身,连韩家的玉佩都拿去当了,现在是一穷二白,二袖清风,这样怎么能养活我可爱的苏儿呢?就赌一把,一把。”
“你他娘的放屁!”
李淮玉脏话出口便后悔了,他,他怎么能说这么没有修养的话呢?可是有的时候,除了这些话,真的没有词来形容他对韩平这个人的感觉。
这个人心里有事的时候,就是这副胡说八道的调调,如果不强力拍死她,她有可能顺着你的底线向上爬,把谎说到天上去。
“嗯,真臭。”韩平装模作样将手在面前扇了扇,好像真的闻到什么臭味似的,李淮玉气极想要掐死她,却被她快一步逃了。
古街似的小巷子,铺着大块大块的青石砖,不很细密却也平整,韩平轻车熟路来到一家暗门子似的赌坊——荣天赌坊,这里不是京城最大的赌坊,却绝对是人气最高的,老板经营有道,又不像其他赌坊那般黑心,赌光了最多被扒光衣裤丢出来,绝对不会剁手跺脚那么血腥。
李淮玉跟着韩平出入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也不是第一次,他让随护们在外等候,他跟着韩平进去了。
赌坊内乌烟瘴气,人声鼎沸,大冬天里个个满头大汗,更有甚者干脆扒了上衣,赤膊上阵。
李淮玉本也是个爱玩爱闹的性格,却有轻微洁癖,虽然对赌桌上的乾坤很感兴趣,银袋子捏在手中,就是不愿挤进去,所以徘徊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赌的地方。
赌场伙计见他衣着华贵,气韵不凡,举手投足皆有一股难掩的贵气,一看就是个养在深宅的公子,没见过世面,对什么都好奇,这种人赌起来大手大脚,还没技巧,简直就是送上门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赌场伙计三言两语便未贵公子打点好一切,竟然专门给公子开了一桌,椅子、热茶、毛巾,统统伺候好好的,让李淮玉很是满意,心情愉悦的开始了。
而韩平是个门儿精,每次她进到什么地方,总是东跑西跑,一溜烟就不见了。
过了好几株香的时间,韩平双手拢在袖中,从人群中埋头走出,刚想出门,却想起了貌似还有一个人,四处望了望,便看到有一桌人特别多,人头林立的簇拥下,她看不到脸,只看到拖在地上的白色狐裘大毡。
她推开人群,来到李淮玉身旁,见他眉头紧蹙,满面阴霾,大大的双眼中迸射出恐怖的光芒,群情激奋中荷官打开骰子盒,叫道:
“一二三,小。谢公子赏。”
说着,便来了一根竹竿,将李淮玉面前的金锭子刮了过去。
李淮玉气得满头冒烟,白净的额头上渗出热汗,气愤难平的从袖子里又掏出十几张银票,韩平看了一眼,乖乖,每张都是一万两的面额,一把抓住李淮玉还想下注的手,惊愕不已的问道:
“你输多少了?”
李淮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气道:“不知道。”
韩平将目光掉转赌坊那头,荷官满脸堆笑,用手指比了比三。
三,三万,三万两。
韩平了然,笑着点了点头,对摇骰子的荷官露出了一口白牙。
将李淮玉手中的银票抢到手中,韩平对荷官从容微笑道:“开始吧。”
荷官是个高大的光头男人,浓眉大眼,方面宽额,太阳穴微微鼓起,一看便是内家功夫的高手,韩平看着他将骰子三上三下颠了颠就放下了,示意韩平下注。
这一桌的动静太大,金额又大得惊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赌场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将他们这桌围了个水泄不通,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韩平下注。
韩平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便将十三张一万两银票砸到赌桌中间,镇定自若道:“我压豹子。”
进来过的人都知道,这间赌家的规矩是豹子通杀,一赔十,当场兑银,童叟无欺。
荷官看着韩平压上的银钱,饶是见过大世面的他也不禁紧张了,随即便与旁边的人耳语一番,让人去叫老板出来主持大局,韩平见状一拍桌子,大喝道:
“怎么还不开?难道还要进去商量开什么吗?开!”
金钱刺激着人们的情绪,一个个都跟卯上了般举手喊‘开’,韩平四方都抱了抱拳,以示感谢,荷官急得满头大汗,这一赔的话,一百三十万两白银,别说是他了,就是整个赌场也没了…但若是赢了的话…
荷官将手放到骰子盒上方,一鼓作气揭开。
赌场内针落可闻,安静了好一会儿,荷官埋头一看,终是跌倒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六个六,豹子!”
群众的欢呼声差点将赌坊的房顶掀开,老板闻讯赶来已然太迟,李淮玉用一种十分恐怖的眼神盯着韩平,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赶在吃晚饭前,韩平和李淮璟终于从赌坊中走出来了。
一百三十万两通赔…那是不可能的。韩平自幼就爱好和平,奉行【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的处世原则,对赌坊也就没有赶尽杀绝。
除了李淮玉的十三万两赌本和输掉的三万两全数拿回之外,赌场老板将一天赢到的钱全数交到韩平手中,总共三千四百七十八两,韩平将二百七十八两打赏给大家,二百两给了李淮玉在外等候的侍卫们,剩下的钱在李淮玉面前虚晃一招,就塞入了自己袖口。
李淮玉不依不饶,韩平无可奈何,这才抽出一千两分给了他,两人在街上你一言我一语,打打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