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最不耐烦的就是处理这些事情,刚要点头,却听见一旁传来一道稚嫩柔软的声音:
“娘,后宅之事不都是三婶在管嘛,府里替换花木这么大的事情,娘您做的了主吗?”
萧氏和蔡嬷嬷全都转头看向靠在软榻上的傅新桐,见她眼神明亮清澈,嘴角一抹天真的笑容看起来那样纯良,可她问出来的问题,却着实让萧氏和蔡嬷嬷都一愣。
两人对视了一眼,蔡嬷嬷在萧氏还未开口之前,就赔笑道:
“夫人是什么身份,府里什么事情管不得?就连三夫人管家,还不都是夫人您让出去的嘛,若是夫人您愿意管,还怕老夫人不把权柄交到您手中?所以…”
蔡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新桐给打断了:
“蔡嬷嬷此言差矣,之所以三婶管家,那是因为三婶管得住家,与我娘身份如何或是谦让不谦让没有关系,连我都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府里人若都像是蔡嬷嬷这般自作主张的话,那府里秩序岂不是乱套了?所以,这替换花木一事,蔡嬷嬷其实可以直接去和三婶商量,若是三婶同意了,那便再让三婶来与我娘吩咐便是。”
第八章
第8章
傅新桐一番话说的条理分明,让在萧氏面前顺利惯了的蔡嬷嬷都语塞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干咳了一声,对傅新桐说道:
“三姑娘小孩子家家的,管大人的闲事做什么。芳冉,你好生给三姑娘按腿,别在这里打扰了我与夫人说话。”
芳冉看着蔡嬷嬷,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片刻后才看了一眼萧氏,将头低了下来。
傅新桐将她们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心中冷笑,看来这个蔡嬷嬷比她印象中还要嚣张很多啊,居然敢当着萧氏的面,数落起她来了,傅新桐将腿从芳冉腿上挪下来,芳冉讶然的看着傅新桐,见她从软榻上站起身,芳冉也跟着站了起来,傅新桐来到蔡嬷嬷跟前,仰头对她冷道:
“蔡嬷嬷的意思,是指桑骂槐吗?”
也许是傅新桐眼底的冷意让蔡嬷嬷觉得有些心虚,但到底没把傅新桐这个小女娃放在眼里,不耐的转脸过去叹了口气,再转过来时才开口:
“三姑娘莫要闹了,奴婢正与夫人说正经事呢,芳冉还愣着干什么,三姑娘怕是乏了,将她带回去歇着吧。”
傅新桐站着不动,往芳冉那儿看了一眼,只见芳冉目光求助萧氏,而萧氏却一脸为难,似乎想要来劝,又不知道如何劝,蔡嬷嬷这么多年来,或多或少都有积威,尽管芳冉并不太愿意,但最终还是期期艾艾的来到了傅新桐身边,弯下腰,小声对傅新桐说道:
“姑娘,别和她一般见识了,奴婢带您…”
因为她弯着腰,俏脸就在傅新桐对面,在芳冉还未说完一句话的时候,傅新桐就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芳冉的脸上,将她整个脸颊都打的偏了过去。
傅新桐动手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萧氏也吓了一跳,从座位上站起来,惊愕的盯着傅新桐的小小背影,芳冉也是难以置信的转过头看着傅新桐,眼底居然泛红,一副要掉眼泪的样子,只见傅新桐面无表情的冷道:
“我打你,你还好意思哭?自己好好想想,我难道还不该打你?你和玉锦都是宫里出来的正经宫婢,入宫之时你们的教习嬷嬷是教你们到了主子身边伺候,不需要听主子吩咐,只要听一个面目狰狞,目无尊上的奴婢吩咐就可以了?我打你这巴掌,你还觉得冤吗?”
芳冉还未从被打和被说教的阴影中走出来,自然无法回答傅新桐的话,而傅新桐也没打算她能立刻反应过来,与她说这些,不过是想点醒她罢了。
傅新桐转过身,仰首直面蔡嬷嬷,傅新桐虽然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身形,可是在与蔡嬷嬷对峙之时,竟比一位成年的夫人还要冷静无惧,漆黑的眸子里仿佛盛满了逼人的气势,叫人不敢小觑。
“你这贱婢简直该死!是谁给你的胆量这样和主子说话?我先前不过是顾全你的脸面,没把话说透,既然你自己不要脸,那我还客气什么?府里替换花木是多大动静之事,凭你一个奴婢自作主张就想替换了?还是说你根本不是想将花木换新,而是想从中光明正大的捞一笔?你今日若是不将此时说清楚,那就休怪我闹到老夫人跟前去,倒要看看老夫人是如何处置你这等吃里扒外的贱婢的。”
傅新桐气势惊人,说的话也同样惊人,可以说是一点都不留情面,遣词造句,都是萧氏想都不敢想的。
蔡嬷嬷在府里顺利了十几年,还从未有过这等被人指着鼻子骂贱婢的时候,更何况,这个骂她之人,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她老子娘也不敢这样与她说话啊。
“三姑娘说话可得有证据!奴婢随夫人出宫来,在傅家帮着夫人打点家务这么些年,凭的便是夫人的信任与赏识,三姑娘一口一个贱婢称呼奴婢,实在令奴婢心寒。这回花木之事,纵然有处置不妥的地方,却也没有三姑娘说的那般恶毒没人性。”蔡嬷嬷也不是省油的灯,随即便想出了辩驳之言,看着傅新桐那一派笃定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脑瓜子一转,就想趁机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个狠狠的教训,眼光一动,继续说道:
“从前三姑娘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定是给你身边那些嘴碎的蹄子教坏了,夫人,此事非同小可,三姑娘是夫人的女儿,今日这些恶言,与奴婢说也就罢了,奴婢自不会与三姑娘计较,可若是此等恶习不除,今后三姑娘在外面失了方寸,那丢的可就是夫人和整个傅家的脸了。奴婢给夫人一句劝,还是趁早将三姑娘身边伺候的春桃和画屏打发了,另找几个教授规矩的女先生来府中好好管管三姑娘吧。”
傅新桐好整以暇的看着蔡嬷嬷,转过头对萧氏说道:
“娘,您可瞧见了,这贱婢不仅敢贪赃枉法,如今还想要挟我呢。”
萧氏两边为难,不知道该相信谁好,想着蔡嬷嬷这些年劳苦功高,又是年长之人,转首对傅新桐说道:“蔡嬷嬷纵有不对,你也不该一口一个贱婢称呼她,这种市井之言,绝非大家闺秀口中可以说的。”
傅新桐看着萧氏,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自己有些粗鄙,但是萧氏哪里明白,对付这种粗鄙之人,你若说的太文雅,她们反而要拿捏你的短处,看萧氏这样子,若没有一剂猛药下来,她怕是还认不清蔡嬷嬷是个什么腌臜东西呢。
转过头去,正好瞧见蔡嬷嬷脸上自得的神情,仿佛因为萧氏说教了傅新桐,就是站在她那边了,傅新桐不甘示弱回瞪,口中犀利问道:
“母亲教训的是,就算我是用词不当吧。蔡嬷嬷满口道理,为我母亲所用多年,想来是个做事有条理,有分寸的,既然你说要替换花木,已然找好了花坊,那我便问问蔡嬷嬷,你找的是哪家的花坊?花坊老板叫什么?男的女的?你总共定了多少株花木?都有些什么花型?每样花型卖多少钱?总共需要多少钱?还有那么多品种,你准备各自摆放在什么地方?府里花木一开始都是由风水先生用五行八卦算过的,蔡嬷嬷要替换花木,可有再找风水先生回来盘算?暂且就先问这些问题,蔡嬷嬷若是能一一回答出来,那便算我今日冤枉你了,我给你这个奴婢斟茶道歉,只要你受的起。”
蔡嬷嬷被傅新桐问的哑口无言,这么多问题一下子砸过来,就是神仙也答不出来,更遑论,这替换花木一事,本就是她胡乱绉出来欺骗萧氏的,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盘问,一时竟慌了神,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傅新桐却没那么好心就此放过她,来到萧氏跟前儿,指着明显心虚的蔡嬷嬷,对萧氏道:
“娘您看到了?这些最基本的问题,蔡嬷嬷都无法回答出来,她连哪家花坊,花坊老板是男是女都说不出来…”
傅新桐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蔡嬷嬷急急打断:“不不,奴婢知道,奴婢是知道的。就是城东市场南侧那个京城最大的花坊,花坊老板是个,是个女人。”
傅新桐冷笑,转过头对仍旧有些失魂落魄的芳冉说道:
“芳冉啊,可想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芳冉再听傅新桐开口,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慌忙点头:“是,奴婢想清楚了,奴婢是夫人和姑娘的人,绝不会再听旁人吩咐。”
傅新桐满意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那你就替我娘跑一趟,既然蔡嬷嬷说了是什么花坊,老板是什么人,你便找几个家丁一同前往问一问,蔡嬷嬷有心为了夫人效力,咱们说什么也得支持支持,关于花的种类和数量,蔡嬷嬷回答不出来,那咱们就直接找那花坊老板问问便是。”
芳冉看了一眼蔡嬷嬷,刚挨了傅新桐一巴掌,哪里还敢怠慢,连连点头,就要跨出门槛,却被蔡嬷嬷急急忙忙的拦住,脸上的神情再也挂不住了,嘴角和眼角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声音也没有了之前的底气:
“姑,姑娘还是怀疑奴婢不成?难道,难道真要奴婢一头撞死在这儿姑娘才满意吗?”
傅新桐见她以死相逼,拦住了要开口的萧氏,冷道:“事关府中大事,就算蔡嬷嬷一头撞死在这儿,该查的还是要查,该问的一样都会问,你干嘛这样着急去死呢?让芳冉带人去问过了,回来再死也不迟啊。”
蔡嬷嬷真的是要被傅新桐给逼得吐血了,头上冷汗直流,眼神开始闪烁,萧氏都看出了她有问题,上前问道:
“蔡嬷嬷,你怎么了?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以说出来。”
傅新桐简直要被自己这个娘亲给气死了,什么时候了,她还这样软绵绵的,傅新桐怕时间拖久了误事,干脆挡到了萧氏和蔡嬷嬷身前,对着蔡嬷嬷的腿肚子就踢了一脚,蔡嬷嬷正是紧张的时候,被傅新桐突然踢了一脚,当场就忍不住发怒了,扬手就要打傅新桐,幸好芳冉及时阻止,拦住了蔡嬷嬷的手,让那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啪’的一声,巴掌声音让厅中的气氛变得更加凝滞起来。
傅新桐的声音中带着狠戾:“你还敢动手?”
第九章
第9章
蔡嬷嬷看着自己火辣辣的手,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没忍住,可是刚才情况多紧张,她的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娃逼得失了方寸,抬头看向萧氏,只见萧氏在她扬手的那一刹那就将傅新桐搂入了怀里,小心护着,等到那巴掌打到护主的芳冉脸上时,萧氏平和的目光也发生了强烈的变化,这还是蔡嬷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萧氏面前如此失态,让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形象,瞬间就崩塌了。
而让蔡嬷嬷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娃娃已然把她逼得方寸大乱了,居然还不肯罢休,走到门外,对外喊了一声:
“来几个人,将这以下犯上的奴婢抓起来。”
素商院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院子里伺候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扫地的小厮率先反应过来,将手里的扫帚抛在地上,撩起了衣袖,向傅新桐跑过来,紧跟着另外几个也跑了过来,根据傅新桐的指引,动作生疏的进了院子,将有些失魂落魄的蔡嬷嬷给擒住了。
蔡嬷嬷被人擒住才反应过来,开始叫嚣:“夫人救我,夫人救我!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是,是吓坏了!夫人看在奴婢伺候多年的份儿上——”
傅新桐没给蔡嬷嬷太多的时间,对那几个临时组建的护院家丁比了个手势,说道:“先将她关入柴房两日,不许喂水喂食,叫她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两日后若是想明白了,今日之事既往不咎,若是想不明白,那就继续断水断食的关着,若是假意想明白,今后还再犯,就没这么好说话,直接打断了手脚送去官府等候发落吧。”
所有人都被傅新桐这人小气势大给吓住了,这样的画面,按理说应该会很违和,毕竟是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在指示众人做事,可是偏偏,这个小姑娘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让所有质疑她命令的人全都不敢造次,唯有听命。
蔡嬷嬷被押着出门,刚要跨出门槛,只听傅新桐又喊了一声:“慢着。”
蔡嬷嬷心中一喜,以为傅新桐只是吓吓她,必然是不敢对她如何的,家丁们押着她转过身,与傅新桐面对面,蔡嬷嬷的求饶之言还未出口,就见傅新桐眼明手快,从蔡嬷嬷的腰间扯下了她始终挂在腰间那库房的钥匙,然后才挥手,让人将她擒下去。
所有指令与动作全都一气呵成,完全不打愣子,就像是处理这种事情天生的行家一般,雷霆之势,不给人半点喘息的机会。
芳冉也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紧张的情况,虽说前后她被打了两个巴掌,但是两个巴掌给她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第一个巴掌,打醒了她,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第二个巴掌,让她改掉了错误。
傅新桐走到芳冉跟前儿,抬头看着她左边的脸颊有些肿,但是目光却是清明骄傲的,可见这两个巴掌已经对她说通了道理。有的时候,对有些事,有些人,若是不采取一些极端的方法,是根本不可能让她改变的。
萧氏直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目光始终盯着自家女儿身上,将傅新桐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也伸手去摸傅新桐的额头,算上萧氏,自从傅新桐醒过来之后,已经是第三个人觉得她脑子烧坏了。
傅新桐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任由萧氏测量,乌黑的眼睛盯在萧氏的脸上,这时候倒是安静乖巧的,所以萧氏才更加难以理解,先前那个咄咄逼人的闺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我没事!”
萧氏却是摇头:“我看你有事!你倒与我说说,今日为何要这般对待蔡嬷嬷?她是娘的乳母,随我嫁入傅家,一直替我打理家务,今日你这般对她,岂非令人心寒?”
傅新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手里的钥匙送到了萧氏面前,萧氏不解,对她递来询问的目光,傅新桐摇晃着手里的仓库钥匙,张口解释:
“令人心寒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萧氏蹙眉:“什么意思?”
接过傅新桐手里的钥匙,萧氏继续说道:“这是我当年嫁进傅家之后,交给蔡嬷嬷保管的嫁妆仓库钥匙,有什么问题吗?”
傅新桐对一旁的芳冉问道:“夫人当年的嫁妆单子可还在?”
芳冉即刻点头,与萧氏和傅新桐说话再没有了先前的犹豫:“还在的,夫人的嫁妆单子,全都是由我和玉锦收的。”
“嗯,你和玉锦就带几个人去库里瞧瞧,拿上单子对上一对,看看这劳苦功高的蔡嬷嬷,这么些年到底有没有好好看管夫人的东西。”
萧氏这下总算听明白了傅新桐想说的意思:“你是怀疑蔡嬷嬷她…监守自盗?”
不是怀疑,是确定!
傅新桐在心里这般想,但不能直接说出来,只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
“有没有监守自盗,得查了之后才知道呢。娘现在让我怎么说呢。”
萧氏本来就是个没有原则的人,人云亦云,总把人往好处想,不愿意接受人性中的丑陋一面,但幸好,她还分得清亲疏与是非,她可以对所有人都慈悲,却只会对家里人进行无条件的保护。
她可以敬重蔡嬷嬷,却不会因为蔡嬷嬷而责怪自家闺女,萧氏这种无原则的脾气,其实只要对症下药也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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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了一场纷争,傅新桐也有些累了,原本还想留在萧氏身边,多说一会儿话,可两人刚坐下没多久,傅庆昭就派人从书房过来喊萧氏过去研磨,红袖添香是他们夫妻二人最喜欢的一项兴趣爱好,两人性格同样温吞,同样不愿接受人性的丑陋,仿佛活在自己塑造的世界中,只要没有攻击,就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正是因为他们这样的脾气,才使得后来在二房的变故中,那样不堪一击,随便一点小风浪,就能够让他们掉入海里挣扎,在大海里被别人夺了船,也就只能利用自己残余的力气,可怜兮兮的巴着船边,只求不沉下去,却绝不会想到将船掀翻,让船上的人也全都掉下水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两人这样的性子,才能够在今后的变故里活下去吧。
傅新桐还在等消息,不想回青雀居去,便在萧氏的床上睡了一小会儿,芳冉和玉锦按照傅新桐的意思,果真带着库房的钥匙和萧氏当年的嫁妆单子来盘点对账了,这不对不知道,一对吓一跳,玉锦和芳冉将单子妥善处理记录好了之后,呈送到了萧氏和傅新桐面前。
萧氏被从书房喊了回来,接过两个婢女写好的单子,打开正在看,傅新桐却连打开的意思都没有,站在萧氏身旁,双手抱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对芳冉和玉锦问道:
“丢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玉锦上前回禀:“丢的都是成套东西中的一个或两个,还有就是些小摆设物件儿,存放的银子和金子数额也不对。”
萧氏此时也将单子从头到尾看完了,一脸的震惊与迷茫:
“怎么会这样,蔡嬷嬷她…”
傅新桐冷笑一声:“你们随我去搜一搜她的房间,说不定还有其他收获。我原只想关她两日,教训教训,如今看来,已经不是关两日可以解决的了。”
玉锦和芳冉对视一眼,都明白三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若只是以下犯上,关她几日便算是赎罪,可若是偷盗主人家财物,这个罪名对于奴婢而言,可是致命的,若是主人家心慈,揪了去见官,还有些活路,有些主人家厉害的,直接在府里打死了都不为过。
傅新桐带头走向蔡嬷嬷的房间,目光坚定又冷冽,若想要不再沦为上一世的下场,从现在开始,傅新桐就要替萧氏和傅庆昭清扫身边的奸佞,他们既然不愿接触这些不美好的东西,那傅新桐便将之一力担来又何妨。
蔡嬷嬷监守自盗,上一世没少害萧氏难过,第一个要除掉的自然是她,傅新桐与她做了半天的戏,可不单单只为了将她关在柴房两三天,为的就是将她监守自盗的事情揭露出来,如今库房的证据有了,只要在她房间再搜出东西来,那她这个罪名就再也跑不掉了。
一个毫无廉耻的蠹虫,傅新桐觉得将她扭送官府都太便宜她了。
来到蠹虫所住的房间外,玉锦早就让两个家丁将门踢开了,一行人就这么进去,开始大肆翻找起来,让傅新桐感到意外的是,蠹虫的房间里居然还挺干净,那些从库房里偷盗的东西,居然一样都没有找到,眼看着都要掘地三尺了,玉锦和芳冉决定放弃,来到了傅新桐身旁,而其他同样是一无所获的家丁们也停下了翻找的动作,就等着傅新桐发话。
傅新桐环顾整个房间,不言不语的踱步,临近窗台,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
‘渴,我渴。’
傅新桐的目光锁定在窗台前的一株盆栽之上,揭开茶壶盖子,看了看里面还有些干净的水,便提着茶壶去给那盆栽浇水,所有人都不懂傅新桐在做什么,说好了要来搜证据和赃物的,现在什么都没找到,三姑娘却踮着脚,走到窗台前给花浇水去了?
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只听傅新桐在安静的房间里自言自语:“她把东西到底藏哪儿了呢?”
‘墙里。’
一声回答之后,傅新桐便转过身去,对搜查众人说道:
“凿墙三分,挖地三尺,我就不信她能把所有的东西都销赃掉。”
搜查众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他们继续找下去还有没有意义,然而今天的三姑娘实在有别于平日里的和善,就连横行后院的蔡嬷嬷,都被她三两下给关进了柴房里,着实没有人敢再把她当一个小姑娘看待了。
第十章
第10章
众人怀着不信任又无奈的心情,开始在蔡嬷嬷房间的墙壁上敲敲打打,空心和实心的声音听起来本来就不太一样,有一个家丁在蔡嬷嬷的床铺后头果真拍出了些异样,赶忙出来喊傅新桐,将墙壁的不同敲给傅新桐听,傅新桐抬头将这面墙壁上下看了看,目光注视在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墙壁上的小洞上,小洞边上垂下一根细细的棉绳,傅新桐指了指那里,那发现问题的家丁就将棉绳拉了下来,就见墙壁之上翘起一块方方正正的木板,露出暗格,傅新桐个子矮,垫着脚往那暗格里看去,让家丁把里面的一个小匣子取出来,放到桌面上。
匣子没有上锁,傅新桐直接打开,就看见匣子里的一些金银细软,有些样式看着就知道不是蔡嬷嬷的东西,画屏有些震惊的看着里面,指着其中一支发簪说道:
“啊,这个,这个…不是之前大夫人那儿丢的吗?怎的会在蔡嬷嬷这里?”
为何会在蔡嬷嬷这里,答案已经让众人了然于胸了,原来这个蔡嬷嬷不仅为人嚣张,居然还是个惯偷!接着春桃和画屏又在那匣子里找出了几样从萧氏的东西,傅新桐正要让画屏将匣子抱着,准备拿给萧氏去看看,让她亲眼看看,她敬重了一辈子的蔡嬷嬷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忽然眼尖,瞧见了匣子底下的一叠纸,傅新桐将纸拿出来展开看了看,不禁露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