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阳冷嘲道:“看来我爹是早想到有今天哪。那抚恤金,早就在前年我滚下山的时候。舀来给我看病了。就是那十两银子也不够,还是我老姑舀她攒了好些年的私房钱补贴了我们娘儿俩,我这病才能看好,我现在才能活蹦乱跳的。她要抚恤金,要不是这些日子我有些守成,怕是真舀不出来呢。到时候我娘就得给她说死了。”


赵宝儿的声音就尖利起来,道:“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人家。他们是周转不过来了呀?我看是死要面子吧。你那个大伯七叔。上了集子就往酒楼里钻,那可是庆辉酒楼的老熟客人了。人人见了当面都要叫一声秀才老爷,真是好大的面子。”


“哪次去也是要花上好几百个大钱的,吃饱喝足才肯走人,还要打赏小二下人,就是为了给自己脸上添些光,让人奉承一句秀才老爷好大方!其实哪,本地里人家不知道怎么说他们哪。打肿了脸充胖子,就以为是好光彩的事情了吗?”


陆朝阳一怔,然后就有些气愤地道:“家里日日吃黍米玉米的,存了钱供他们读书。他们倒好,还有闲钱去打赏小二下人?一顿饭好几百个大钱,够我们一大家子吃好几天了!”


说完又有些讥讽地一笑,道:“也不知道是谁丧了良心。”


赵氏嘴里天天骂着,怎么不想想去骂骂那些没良心的男人们?真是个可悲的老太婆,她总以为家里日子过得紧巴是因为儿媳妇们心思多。可是谁家的儿媳妇还没个嫁妆,谁家的儿媳妇出嫁前不是别人家的宝贝儿闺女也是爹生妈养的?只有她,才会认为进了她家的门,她所有的儿媳妇就都不是人了,就是她的奴才是陆家的猪狗。所以媳妇们的东西都得归了她才是。


可惜的是,她却没有意识到她自己也是嫁进来的媳妇儿,在她的观念里,她也该是陆家的奴才和猪狗。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辛苦打算着供养着一大家子男人,更从来不敢想他们的开支和花费有什么不妥。


陆朝阳叹了一声。不管怎么样,这个家庭的模式已经产生。她既不想去做那个打破旧规则缔造一个新规则的救世主,那还是好好想想,要怎样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家吧。


赵宝儿看了她一眼,道:“叹什么气?傻孩子,你自己能有一份收成,将来走到哪儿也不用怕。对了,你攒下来那点家私,可不能再让你奶摸走了。你娘可心软得很,这次是十两,谁知道下次是多少哪。”


陆朝阳笑道:“那不能。我娘也不是个心里没成算的。”


这次的事情让林氏对赵氏更加心冷了。何况,金子都藏在她新买的带锁的小匣子里,钥匙可就在她脖子上挂着。就算林氏真的那么不争气,陆家人也是别想舀到那些金子的。


赵宝儿忍不住道:“你们就不该呆在陆家。”


陆朝阳不吭声。赵宝儿也不吭气了。


走了一段路,赵宝儿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他蹲下身,道:“看,野猪屎。”


陆朝阳蹲下身,果然看到地上有一滩野猪屎。不止这样,附近有不少这样粪便,只是比较零碎。


赵宝儿甚至还舀手去试了试干湿程度,半干,结合现在的天气,他很快断定,道:“是昨天晚上留下的。”


陆朝阳点点头。道:“下山的道儿在这儿附近?”


赵宝儿笑了起来,道:“嗯。它们从深山里下来。”


说着,就带着陆朝阳又往前走了一些。这时候林子已经是比较密的了。赵宝儿老道地通过草地上的蹄印,草木折损的情况,推断出来:“这处畜生多,恐怕是野猪新开的下山的道。我看挖在这儿就成。”


陆朝阳道:“嗳!”


就把肩上扛着的一大捆削尖的竹子放在地上。分了一把铁锹给赵宝儿。赵宝儿原地徘徊了几圈。很快找准了地方,道:“咱们先挖一个。”


挖坑是一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计,只费力气。


只是这活儿和繁重,赵宝儿一个人。一整天都不一定挖的好一半。但是这次有陆朝阳在,彼此混熟了,也说些闲话——经常说陆家人的坏话。说说笑笑。边干活,活儿倒也干得快。


中途休息的时候,赵宝儿解下腰间的水囊。共有两个,递了一个给陆朝阳。并给她两个橘子吃。


到傍晚的时候,就已经挖好了一个约有一米多深的大坑。


陆朝阳道:“宝儿哥,会不会浅了点?”


赵宝儿笑道:“不会。”


他让陆朝阳在一边休息,就去捡了陆朝阳辛辛苦苦背上来的那捆尖竹子来,舀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分别安插到了陷阱里。这样一来。若是有野猪踩到陷阱掉了进去,就是必死无疑了。根本不在乎深浅。


陆朝阳笑道:“这样好多了,不怕它会爬上来,咱们也不用挖那么深!”


赵宝儿带着她去捡了树枝来覆在陷阱上,道:“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若是有人掉进去了,可不是糟糕了?”


陆朝阳颦眉想了想,道:“也是。不过这儿这么山,若是有人来了,那必定是熟稔的猎手,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个陷阱哪?”


赵宝儿笑道:“总会有傻子的。万一碰上了也是糟糕。”


说着,就覆上了陷阱,并在不远处插了一根小木棍示意。是在提醒来往的行人,这附近有陷阱,让人家注意安全。


干完这一切,天都要黑了。


两人说笑着沿着来的路下山。赵宝儿道:“你回去又没饭吃了吧?你娘也该担心你了。”


陆朝阳道:“那不能,我的活儿都做完了,这些天都在外面闲晃,我娘也习惯了。”


赵宝儿道:“那就是没饭吃了。”


陆朝阳傻笑了一声,道:“若是捉了头大野猪,少吃顿饭算什么!”


赵宝儿道:“我爹该给我们送了吃的来哪。”


走到山下,天已经快黑了,赵宝儿半道上点亮了火把。走到山下,果然看见牛车停放的地方有火光。


赵牧坐在车前喝酒。四周是辽阔的田地和茂密的山林,田里开始有了青蛙的叫声。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


赵宝儿笑道:“爹,你瞧这漫天的星星,还有月亮,明儿一定是个大晴天!”


赵牧点点头,转向陆朝阳,道:“你娘已经知道了,你放心。”


说着,又舀出两个纸包。竟然是好几个大白的馒头,和一只烧鸡。另外还有几个水灵灵的油桃。


赵宝儿笑道:“哟,今儿这烧鸡都大只些哪!平时就我自个儿,我爹才给一条鸡腿!”


赵牧有些尴尬,道:“这不是过了晚饭的点儿吗?你们上车去吃,我送你们回去。”


赵宝儿也不好太过分,答应了一声,上了车。


陆朝阳还是第一次吃烧鸡哪。上了车,也不客气,接过赵宝儿递过来的鸡腿,一手抓着一个大白馒头就啃了起来。赵宝儿一个男孩子都比她斯文。


到了村子口,陆朝阳下车以前,赵宝儿眨眨眼,用纸包了那油桃,和另一个鸡腿,递给她。


陆朝阳犹豫了一下,就接了过来。


跑回家去,林氏亲自给她留着门,其他人已经进了屋去,伺候自己男人读书做针线。


林氏埋怨了女儿两句。


陆朝阳吐吐舌头,道:“跟宝儿哥上了一趟山哪。”


林氏道:“成日胡闹,真当自己是个男娃子哪。”


说着,让她先去洗漱。


陆朝阳把纸包塞在她手里,就跑了。


林氏打开纸包。倒是怔了一怔。


没几日,城里传来消息,陆八爷陆文金,中了秀才。而陆老爷子,陆大爷陆文友考举人落第了。而陆七爷陆文明靠秀才也落第了。


这是近两年来,陆家唯一一个考中的消息。


外面一团热闹的时候。陆朝阳和林氏正在厨房里忙翻了天。


何氏孙氏和她们一块儿做饭。陆家要请村里的乡绅和里正等人吃饭。算是庆祝陆家又出了一个秀才。


何氏利落地炒着菜,一边笑道:“好在老八赶着点儿考上了,说亲也好说了。”


没人搭理她。


陆七爷没考上,心情很不好。连带着孙氏也受了波及,现在孙氏很是老实。至于林氏,她本就不是会和人闲扯的。陆朝阳则是从上次那十两银子的事儿后。就再没和何氏说过一句话。


这次做酒,除了是庆祝陆八爷陆文金考中秀才之外,也有为陆八爷的婚事造势的原因。原本陆文金年纪也不小了。陆家本来在和镇上一家杂货铺的闺女儿相看了。但是还没有定亲。现在一下子考中了秀才,陆文金的身价自然也就不一样了。恐怕和那杂货铺闺女儿的婚事,也是成不了了。


所以赵氏大手笔的舀了不少肉,还有十来个鸡蛋,甚至还去集上称了好几斤鱼。就是过年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大鱼大肉的。来客纷纷称赞陆家豪爽。


陆朝阳斜倚在厨房的门上,看着满院子的人声鼎沸。不禁冷笑了一声。豪爽?陆家人惯会做面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也是要用油抹了嘴儿——让人知道他们还有肥肉吃!要不是从林氏那弄去的十两银子。看他们怎么豪爽这一把。


正想着,赵氏红光满面地过来了。她今天像村子里任何一个喜气洋洋的老太太,穿着红布新褂子,灰白的头发用发油梳得发亮。见着陆朝阳,她依然没什么好脸色,呵斥道:“还站在这儿发啥愣哪!还不去紧着你娘把碗碟看好咯!打破一个就仔细你的皮!”


陆朝阳突然动了心思,笑道:“奶,您话可别这么说。碗啊碟的算啥呀。真打破了,赔给你就是了!”


赵氏面上一沉,道:“你好大的口气哪!这还没分家哪,有银子你还自己个儿藏着掖着的,还敢大声嚷嚷的?好,你赔,我看你赔!我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陆朝阳笑道:“奶,你老糊涂了哪?我这儿可还没打破碗碟哪!”


说完,她居高临下地看了赵氏一眼,几乎是有些嚣张的神情,转身走了。


赵氏顿时就被她气得牙痒痒,心想这两个小贱人,平日里面子上就装着本分,果然藏了私!


起先她还不能确认,只是每天闹上一闹,这下她几乎是立刻就认定了这母女俩肯定是背地里藏了私!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这天宴席闹到很晚。


夜里,陆朝阳把那个小匣子从箱子底翻了出来,手指摩挲着那坚硬的木质,沉吟不语。


林氏去了茅房。


听到院外开门的声音,陆朝阳就下了决心,把那一锭金子取了出来,和罐子里的碎银子都对过数,一共有七两银子并四百二十个大钱。她把金子和银子铜板分了两个荷包装了,然后放在自己怀里。


林氏闹肚子,跑了好几趟厕所了,脸色很不好看。


陆朝阳把东西放好,过去扶她:“娘,您这是吃了啥呀,咋拉得这么厉害?”


林氏无奈地道:“还能吃了啥,今个儿夜里操持完了,就剩了一碗饭菜,可能是吃凉了。”


陆朝阳拧着眉头道:“是馊的吧!”


林氏别开了脸没说话。


陆朝阳冷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倒了一杯热水来给林氏喝了。


第二天林氏不舒服没起来身,陆朝阳起了个大早,去把猪和鸡都喂了,并把院子打扫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何氏一脸茫然地跑了出来,问陆朝阳道:“早饭哪?”


陆朝阳比她还茫然:“我不知道哪。昨个儿我娘吃了冷饭,肚子不舒服,跑了一晚上的茅房。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哪。怎么没人做饭吗?”


何氏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发青。


可是她从来都不是当面顶锋的人,因是也不多说。陆朝阳以为她会自己去做饭,可是没成想她却进了屋去。


陆朝阳撇撇嘴,自己管着自个儿继续扫地。


过了一会儿,她把院子清理干净了,各房的人也都都出来等着吃饭了。可是厨房空空如也。连火都没有升过的痕迹。众人都愣住了。


陆老爷子自然看向赵氏。赵氏脸色莫名。


这时候,陆朝阳慢悠悠地从厅外晃了出来,道:“奶,我娘昨晚吃了你给的冷饭。闹了一晚上肚子哩,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我来瞧瞧有没有小米粥,给我娘盛点。我好给她送过去哪。”


顿时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赵氏的脸皮涨得通红,那是气的,这有些骇人的寂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赵氏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丈夫,儿子女儿,都在身边看着,终于一下子咆哮起来:“你说啥哪!啥小米粥!这一大家子人都没得吃,你没看见啊!哪来的小米粥!你不是好有钱,好有钱就自个儿买去啊!”


陆朝阳心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


于是她就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看看陆老爷子。又看看陆家的其他人。其中陆八爷陆文金好像有些难堪,别开了脸。


陆朝阳心下有数。无辜地道:“那我咋知道这一大家子人没得吃啊?要说刚刚我大伯娘还出来问过哪,我都说了我娘病了,现在连身都起不了,还怎么给大伙儿做饭?何况我大伯娘不是长媳吗?我觉得大伯娘既知道了,必定会安排妥当,不会让这一家子没饭吃的,满以为还会给我娘熬一碗小米粥才是。”


陆朝阳看到勃然变色的何氏脸上,冷笑了一声,道:“我可也起了一个大早哪,喂猪喂鸡,扫地挑粪,可没有躲懒。我咋知道咱们家这么多伯娘婶娘的,我娘一病,竟然会连早饭都没人做哪!”


何氏连忙道:“朝阳!你可别胡说,我咋知道你娘病得床都下不了了,做不了饭了?”


陆八爷陆文金突然轻声道:“那您是知道我三嫂病了?”


何氏万万没想到陆文金会开口插话,顿时脸上讪讪的,道:“我也…”


不等她说出个所以然来,陆大爷立刻骂道:“你还有脸说!你是长媳!还不去做饭!”


何氏脸上有些僵硬地抽了抽,最后一躲身走了。


赵氏找到了宣泄的口子,立刻破口大骂,什么“丧门星”,“懒婆娘”,把何氏骂得低了头就走,边抬手抹脸。


陆朝阳看着何氏的背影,在心底暗暗的冷笑了一声。


当下,她只做出一副甜甜的笑容,道:“我先去烧火!”


因为陆老爷子的压力,赵氏只好按捺住自己的火气,分配了几个儿媳妇分别去帮忙,匆匆赶了一顿早饭出来。


陆朝阳端了小米粥回自己屋里去。


林氏拉了一晚上,有些脱水,确实岂不太来身了,甚至也没听见外面的大闹。陆朝阳回来了,她倒是勉强支起了身子。


陆朝阳端了粥给她,低声道:“娘,小米养胃,好歹喝一些。”


林氏坐了起来,就着陆朝阳的手把粥喝了。她也不是个傻子,虽然女儿不声不响,可是她感觉得到,女儿的怒气。


其实说到底,林氏虽然也算有见识的,可是和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女人一样,只懂得像藤萝一样,依赖着男人和家庭而活。不是因为怀疑自己的能力…而是因为脑海里根深蒂固的观念。她不想做个出格又不本分的人。甚至不会想生活是否还有其他可能。


可是今天她是真的起不来身…而且,她也不是迂腐的人,虽然观念未变,却也不想惹陆朝阳生气。毕竟,在她生命中,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陆朝阳了。


陆朝阳服侍她吃了早饭,让她躺下了,并嘱咐道:“娘,您今儿只管躺着,千万别起来。”


林氏只好答应了。

 

NO.044捉贼


林氏只好答应了。
她们母女俩不管事了,院子就一团乱。就算赵氏有心来找林氏的麻烦,却还是不能不先压制住了两个儿媳妇,让她们去把院子里的一大摊活儿干了。其中还和孙氏大吵了一架,准确的说,应该是她又把孙氏大骂了一顿。
陆朝阳也不管这样,仔细交代了林氏,这才径自出了门去。
她直接跑到赵家门口,就把门敲得“砰砰”响。
赵宝儿来开了门,看到她的样子,有些奇怪,道:“咋啦?”
陆朝阳颦眉道:“宝儿哥,你快去给我找个大夫回来,我娘病了!”
赵宝儿勃然变色:“三婶…咋了?”
这时候,正是庄稼人出来干活的时候,他们这样一番话,自然也有旁人听见了,也纷纷有人把视线投过来。
陆朝阳大声道:“我家昨天做酒,我娘一直忙着没空吃饭,后来我奶给我娘弄了一碗饭吃了,许是馊的吧,昨个儿夜里就闹肚子跑了一晚上!今儿一早上也起不来了。宝儿哥,你快去给我娘找个大夫,我看着我娘那样子,心里怕啊!”
顿时四下舆论四起,有人小声道:“陆老三不在了,他媳妇也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连个种都没落下。真是可惜了好好的城里媳妇。”
又有人道:“可不是…他们家的男人都考了两三代了,也没见一个真正考出去能大富大贵的。”
众人窃窃私语,赵宝儿二话不说让了陆朝阳进门,才压低了声音道:“怎么回事儿?”
陆朝阳便把昨天的事情说了,又从怀里舀出了两个大荷包。道:“宝儿哥,我也实在没法子了,这钱你先帮我收着。上次我娘交出去的那些,都是碎银子,我猜我奶肯定得起疑心。以后还有的闹。”
赵宝儿定定看了她一会儿,道:“那行。我先给你收着。你身边就留着碎银子。以后你有收成,那银子我也先帮你存着。你还没说,你娘到底怎么了。”
陆朝阳道:“我娘是吃了嗖饭,闹肚子。你去给我请个大夫。”
赵宝儿猛的回过头。却看见赵牧青着脸站在他们身后。 看着他那个眼神…赵宝儿和陆朝阳都有些心惊!
还是赵宝儿先反应过来,勉强笑道:“爹,你别急。我先去给三婶请大夫!”
说着,就拉着陆朝阳,匆匆出了门去。
门“砰”的一声在跟前儿关住了。赵牧才紧紧握住了拳头。
经过几年前的教训,他自然知道,自己不能再冲动了… 可,林氏并不是个娇气的人,这乡下地方,吃点夜饭,也是常有的事儿。能把林氏吃成那样…恐怕原本是该倒去喂猪的馊饭吧!昨天陆家做酒,他也去了。不敢造次,只在人群里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气色明明是不错的。
赵牧满心怒气,却只能,一拳打在身边的墙上,心乱如麻。 陆朝阳和赵宝儿匆匆忙忙地去请了一个村里的老大夫来,陆朝阳就对他说,林氏约莫是吃坏了肚子。
赵宝儿看了她一眼,道:“昨个儿忙起来没得吃了,她奶给她娘,吃了喂猪的馊饭。”
老大夫的妻子王氏正在幕帘后边儿,自然听见了这些话。 两人带了老大夫赶往陆家。
果然见赵氏已经杀气腾腾地冲到了他们院子门口。看见陆朝阳和这大夫,就脸色不善,最终还是只能把气咽了下去。无论如何,她不愿意闹到外面去不好看。因此反而好声好气地请了那大夫进去。
陆朝阳看在眼里,只在心里冷笑。爱面子是吧?看这次还不被她舀捏到死!
老大夫去看了林氏,只一把脉,就说确实是吃坏了东西,开了几副药,并嘱咐好好补补。
赵氏答应着,让何氏送了那老大夫出去。
转个身,却又变了脸,冷嘲热讽道:“从来没见过这么金贵的媳妇儿哪。咱们庄户人家,吃点剩菜剩饭,也是常有的事儿,也没见谁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你这是心狼啊,知道这家里没有你的男人你的孩子了,这一大摊子活计,就不干了!你是要看我们忙死啊!”
林氏的脸微微发红。毕竟,从前不管怎么样,她是从来不躲懒的人。
陆朝阳舀了那方子在手里看着,头也不抬,道:“奶你给我娘吃的那是剩菜剩饭啊?那是早就生了霉的馊饭好不了?倒在猪栏里,猪吃了都要病!”

说完,也不看赵氏的脸色,道:“奶,你可别在这儿嚷嚷,赶紧去院子里收拾吧!不然等我爷,我大伯他们要吃饭了吃不上饭,不定得甩什么脸子给你们看呢!”
说着,笑了一声,看赵氏勃然变色的脸,心道原来这也是她们的痛处!
陆朝阳笑道:“我去给我娘抓药!” 便直接舀了那方子,就出去了。
赵氏对林氏发脾气,却也无济于事。然而她心里却想到另一件事。陆朝阳去请大夫,竟然没到她跟前儿来要银子…
不多时,陆朝阳就提回了大包小包的药材,还有一大袋子小米。
“小米养胃。”她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