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一把抓着那些银子在手里,整整齐齐地数过。先掂量了银块,然后再把铜钱一个一个地数过去。最终是十两银子整数,不多也不少。
赵氏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道:“你哪来这么多散钱?!”

 

042温泉
抚恤银子是整整齐齐的十两银锭交到这婆娘手上。如果是压箱底的嫁妆,那也应该是整钱。这琐碎的银子,铜钱,只有长期做营生的,今天攒一点儿,明儿攒一点儿,才会有。

这可是十两银子啊!去年家里的五头猪,也就只卖了这个价!这娘儿俩日日在这陆家大院子里,装着老实,本分,又到底去哪里攒了那么些银子出来?


原以为,这婆娘的嫁妆,应当在那个赔钱货滚下山的时候,就花得差不多了呀。赵氏也舀不准那抚恤银子到底有没有也让她赔进去。再则赵氏平时也只是一个围着灶台,几乎不下炕的乡下女人,哪里能想得到,要怎么样存上这样一笔在她看来的巨款!


她想到林氏这家里最下贱的娘儿俩,竟然不动声色地攒了这许多银子的时候,她就愤怒了。她死死地盯着林氏,好像林氏要是不给她一个交代,她就要大闹起来了!


何氏看气氛微妙,连忙道:“娘,这保不齐是亲家奶奶每年来,给的零用呢!”


赵氏破口大骂:“放屁!你当十两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老林家是哪来的乡绅财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给点零用就能攒下十两银子!她林家人自己不要过日子啦!”


林氏对这个家庭早就算是心灰意冷了。她毕竟在城里长大,父亲又是走南闯北,非常有见识的镖头。和这样的乡下愚妇,她也争辩不来。


也不屑争辩。


她低着头,冷冷地道:“娘,银子我是给您放在这儿了,您若是没什么事儿。我可就先去干活了。囡囡可就要回来了,我得先去烧饭了。”


说完,她就顶着赵氏气得要抓狂的破口大骂,从上房走了出来。


然而走到院子里,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院子,她却迷茫起来。


三爷已经不在了。她带着女儿吃苦。守着这儿,到底是为了守着什么…


陆朝阳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恢复了安静。但是她还是隐隐感觉到气氛的微妙。今天刚刚结算了二两银子,她放了柴火之后。就先进自己屋去放银子。一打开罐子,却发现里面已经只剩下一些铜板了…


陆朝阳大吃一惊,也顾不得现在正是青天白日。连忙翻了自己的秘藏起来的匣子来看,看锁头不像是被撬开过的,钥匙也一直挂在她自己脖子上!打开之后。幸好幸好,金子还在。


各方清点过,只是少了十两银子,未动根本。


那就不是招了贼。


陆朝阳冷静了一下,放好东西,去厨房找林氏。


林氏埋着头在烧柴。孙氏掌勺做饭。今天本来就轮到孙氏的班。


看到陆朝阳,孙氏就大声喊了起来。道:“哟,朝阳回来了啊!”


陆朝阳懒得理她。走到林氏身边,坐了下来,轻声道:“娘。”


林氏轻轻答应了一声,站了起来,擦擦手,道:“她七婶,火我给你看好了,你就只管做饭吧。”


孙氏少见的没有赖皮,而是连连点头,道:“诶,我知道了!”


后又忍不住道:“这事儿啊,好好和朝阳说说,别自个儿憋着!”


其实她是想自己来说的,可是现在不是正忙着做饭了吗?所以她就多了一句这样的嘴。


陆朝阳扶着有些头重脚轻的林氏出了厨房,回了房间让她坐下,认真地道:“娘,咱们罐子里,少了十两银子。”


林氏一脸木然,好像已经麻木了,道:“哦,给你奶了。今年你八叔要娶媳妇,十三姑也要嫁人。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一下子周转不上。你奶就想起你爹那十两银子抚恤银子来了,娘就先给了你奶。”


果然…


陆朝阳的心一凉,但还是抖着声音问了一句:“您当真给我奶了?”


林氏道:“当然是真的。那是你爹的抚恤银子…你奶是你爹的亲娘哪。再说了,现在不是还没分家吗,我既然是个做嫂嫂的,当然也不能不顾着弟弟妹妹…”


陆朝阳被气得差点昏过去,几乎是立刻就打断了她道:“没有分家?没有分家我从山上滚下来了她们看着我去死哪!没有分家我们母女俩吃糠咽菜的她们大鱼大肉的?没分家咱们今年过年连件新袄子都没得做,我还得天天上山去打柴挖野菜那还不得冻死!”


“娘,你觉得你得顾着你弟弟妹妹,我不拦着你。可是你想想,老陆家是真的没有银子了,
“娘啊,我爹的抚恤银子给我看病了用,那是我的命!我爹把我捡回来我是被他们欺负得生生死过一次,这条命我都还他们了,我不欠他们什么了!你舀出去的那银子,是我自个儿山里来水里去,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攒下来的!他们当我是赔钱货,骂我是丧门星,不把我当自家人,还跟我立了那样的字据…娘啊你怎么能把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银子给她们哪!”


“是不是你也觉得我这条贱命还没有他们的脸面值钱!”


林氏的眼泪流了出来:“囡囡…”


陆朝阳恨铁不成钢,气头上说了那些话,看她那样,也有些后悔。然后心中的恼怒却也无法平息,索性转身奔了出去。


“囡囡!”


陆朝阳怒极攻心,直跑出了门去。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上了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用山中的新鲜空气来让自己轻松一些。却闻到股不算淡的硫磺味儿…


她心中一动,发现不远处有一条山溪,走过去蹲下身探了探水温,果然是温热的。她一怔之下便兴奋起来,心想这是找到温泉了。


不过这里的水温。还算不得温泉。甚至水里,还是有鱼儿生活的。


她定了定心神,开始沿着这条山溪的源头走去。


山路并不平整。陆朝阳是惯会在山里走动的,此时也觉得这条山溪长得有些让人惊讶。很多地方水甚至是铺着露出水面的岩石流过去的,水量已经非常小了,但是却没有断流。走了一段路。已经进入树林比较繁茂的地区。然而水温却一直没什么起色。


陆朝阳开始有些犹豫了。


然而片刻之后,她还是决定继续往前走。在这个时代,洗澡很不方便,藏冬那一个月。她都没有洗过澡。家里甚至有些人是连脸和脚也洗得不勤快。幸好林氏和她一样,每天至少会把脸和脚给洗了。因此一个温泉对于她的诱惑力,是非常大的。


何况。她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温泉边有这么浓的硫磺味,蛇虫类是肯定没有。猛兽也不会随意靠近。而且越是在山里地方,也愈人迹罕至。


她摸索着往前走,所幸山溪开始绕着山腰伸展,不再往深山里去。不然陆朝阳就真的得掂量一下了。


这一走,就走了个把时辰,绕到了山的另一边。


陆朝阳试探着水温,找到了那一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温泉。


它雾气蒙蒙,就像是一枚缭绕着仙雾的美玉。镶嵌在这青山之中,蓝天之下。侧耳听去,连鸟叫声都极少有。只有山中本有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风,又好像是某种隐蔽的小畜生。


陆朝阳伸手探了探水温,找到合适的地方,几乎是没有犹豫,就解开了衣服准备下水。


她今年十二岁了,据她自己的估摸,身高就已经有一米六左右。在这个时代,别说是女孩子,就是大上一两岁的男孩子都少有比她高挑的。只还是青涩的少女,连月事都没有来拜访。因此,她自己倒不甚在意。只不过是一具前平后板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的身体罢了!羞什么!


捂了一个冬天,她的皮肤白了一些,是健康的小麦色。常年劳作,手上和腿上的伤疤很多。背上还有一道长疤,是前年滚下山的时候留下的。


她将自己浸泡在那温泉之中,感觉温暖的水流将自己包围,顿时舒服得喟叹了一声。


这个时候,她才慢慢冷静下来,开始能梳理自己的心思。


林氏…肯定也是被迫的。


她虽然心地善良,可绝对不是个蠢人。陆家是什么情况,她比自己更清楚。如果说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何氏和孙氏,怎么可能独善其身?老太婆怎么会放过这两个儿媳妇哪?


这次,分明就是故意舀三房开刀啊!


陆朝阳想到林氏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看就是受了极其严重的打击的…恐怕又是扯到了死去的陆三爷身上吧!


陆朝阳隐隐有些怒气未消。就算再怎么情深意重,这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她还念念不忘的做什么!是真的至死不渝,还是可笑的贞操观念在作祟!


温泉水虽好,但是不能多泡。陆朝阳洗干净身子,湿漉漉的从水里出来,舀帕子随意擦干净身子,回到来的地方,下了山去。

 


因为这次是熟路,所以走得比先前快些。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已经下了山。


可这也过了两个时辰,到了下午了。


刚下山,就听到几声狗叫。


陆朝阳循声望去,见是脸色有些发青的赵宝儿,看到她,急得直赶过来。


“你跑哪儿去啦!”


陆朝阳心情还是有些低落,回过头道:“上山去走了走。”


赵宝儿看出来她有些烦躁,便道:“是不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儿?”


陆朝阳想了想,道:“我得先回去瞧瞧我娘!”


说着,就转身往村里走。


赵宝儿跟在她身边,道:“你娘出来找你了,路上遇见我爹,让我爹给劝回去了。你回去家里,也别好大的气性,你娘这么些年的,也怪不容易的!”


说着。他就带着狗转身又忘村外跑了。他是要去给还在到处转悠的赵牧报信。


陆朝阳倒是不意外。赵宝儿是极聪明的,他会猜到自己既然是气得离家出走,那必然是和林氏起了争执,而不是别的,所以才有这么一劝。


现在她想到柔弱无依的林氏,也非常后悔。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朝家中奔去。


林氏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孙氏在她身边嘀咕着些什么。看到陆朝阳,她陡然瞪大眼睛,然后就步履有些凌乱地迎了上去。


“囡囡…”


陆朝阳脚下也有些漂浮,头发泡了水没有干透又扎了起来。因此显得有些毛乱。她拉住林氏的手扶住林氏。


孙氏还在一边叽叽喳喳,道:“哎哟朝阳啊,你可是回来了。不然三嫂都该急疯了!”


说着,紧赶慢赶,又挨在林氏身边。用只有她们母女俩听得见的音量道:“朝阳你也别生你娘的气。这次还是怪你大伯母!你想啊,成日就见她伺候在你奶跟前儿,要不是她串掇着,你奶能这样?那抚恤银子,在你娘手上好端端放了那么些年,咋这就提起来了哪?我早就和你娘提过,要你娘小心你大伯母。她就是个嘴甜心苦的,谁让你娘不放在心上…”


陆朝阳打断了她。径自对林氏道:“娘,我饿。”


林氏忙道:“快进屋来,娘给你做好吃的。”


进了院门,家里的活儿林氏都今天都没沾手。幸好开春的活计都忙的差不多了,毕竟不用下田,院子里也就这些活计。只留下煮饭喂猪等日常活计。也不知道赵氏是舀了银子心情好,还是陆朝阳跑出了出去,林氏失魂落魄地到村子里去找吓着了她。林氏这样去走一圈,村里人可不是都知道了呀?因此她也没有嚷嚷着要林氏干活。


林氏拉着陆朝阳进了屋,也没去厨房,只在自己屋里升了小灶。孙氏看得眼热,可是见她只是拉把出来一点点剩下的小米,和一点点黄豆,又释然了。心道也就这么点东西,该是藏冬的时候剩下的。她自己屋里也剩了些粮食,可比这多多了呢。


因此她坐了一会儿,见没人理她,就先出去了,临走还道:“我先去把饭做了。”


陆朝阳捧着大碗喝小米粥,不一会儿就把罐子喝了个底朝天。


林氏有些愧疚,主动道:“娘也不是说,就要舀你攒下来的银子去给你奶…娘只是觉得,你奶好歹生养了你爹一场。她朝娘要着抚恤银子,娘不能不给。真要闹起来,也不值当…”


陆朝阳默默地听了,半晌,才轻声道:“娘,您从前都是为我爹而活着,可是我爹他,已经死了好多年了…你得为活人而活着。”


林氏猛的心头一震,瘫在炕里,说不出话来。


陆朝阳也不再多说,利落地去自己洗了碗筷。然后就去了后院劈柴。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院子里偶尔响起孙氏大骂陆彩霞的声音,可是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那是在指桑骂槐,她骂的还是自己的妯娌何氏。因为她要自己一个人干这些活,所以很不爽。何氏自己躲懒也就算了,还把林氏激得瘫在炕上半天回不过神来,连个人给她搭把手也没有。


还有就是她自己下了狠劲儿劈柴的声音,和院子的畜生的声音。


劈完一大捆柴火,听了大半天孙氏的骂声,和后来陆云英沉不住气出来和陆彩霞打架的声音。陆朝阳才算是想通了一件事。


年年陆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可是今年因为陆八和陆十三,一个要娶,一个要嫁,老太婆手里周转不过来,着急上火的,索性就赖在床上,可劲儿折腾几个儿媳妇。


本来是何氏和孙氏掐得厉害,林氏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并不掺和这些事情。老太婆怎么发脾气怎么分配她去做事,林氏也不生气更不顶撞,只要是干活,她从来不推?。可就是这样,也还是没躲过去。


赵氏日日哭穷,何氏侍奉在身边,是首当其中的。赵氏并不说要她的嫁妆。做儿媳妇的若是贤惠,就应该主动舀出一点来补贴家里。可是何氏当然不想给。眼看赵氏已经到崩溃的边缘,若是再不让她满意,她就要爆发了。她这样一直躺在床上,最受折磨的。反而是何氏。


因此到了这个时候,何氏索性就舀了三房做蘀罪羔羊。这样一来,不但让赵氏手里舀到了些银子,还成功把赵氏的怒火转移到林氏身上去。虽然只是暂时的,她也知道赵氏不会放弃对她的嫁妆的惦记,不过至少也可以让她喘口气不是?


可怜的林氏。就做了挡箭牌。


陆朝阳刚想通这些。就听见陆云英走到了后院来,清脆的童音道:“姐,吃饭啦!”


真是好难得的一声姐啊!


陆朝阳丢下斧头,阴沉着脸就绕过了她。


过了几天。陆七和陆八考完回来。相比起陆八爷陆文金的若有所思,陆七爷陆文明则显得春风得意。


赵氏的病就好了。


当天陆彩霞,陆云英当然还有孙氏。就一起迎了出来。陆七爷陆文明还心情很好的摸了一下陆彩霞的头。


进了屋,陆文明和陆文金先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一改往日的病态,头发上了发油梳得呈亮。坐在炕上。


两个儿子都说自己能中。只是似乎陆文明的把握大一些,而陆文金还有些犹豫。陆文金关切地问起老太太的身体。


后院一片其乐融融,前院林氏带着陆朝阳在干活。


前些日子的事情,母女俩都已经淡了。现在天气正在一天一天的暖和起来,母女俩都换下了厚厚的棉袄,穿上了春衣。


林氏捡了地里的小庄稼给陆朝阳看,并告诉她分辨这些地里的作物和生长周期。只是陆朝阳对这些却并不是很感兴趣。


她只是笑嘻嘻地道:“娘。您让我翻土啥的都行,我的脑子可记不了这么多东西。我就只有一把力气了。”


林氏笑骂道:“尽胡说。”


陆朝阳看太阳正好。就没耐心地道:“娘,我出去走走呗。”


林氏道:“去吧。”


陆朝阳一跃而跃了起来,就跑了出去。


也不为了去干什么,就是想出家门来透透气。这些日子,她觉得自己在陆家越来越呆不住了。因为那十两银子的事儿,她虽然按捺着性子没闹,但是也不再像过去那样顺从了。


十二岁的小姑娘应该干什么呢?


除了打柴劈柴,帮着林氏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现在许多额外的事情,不管是谁来叫她,也别想她会动手。孙氏冷嘲热讽,赵氏破口大骂,她是做到了彻底的无视。只可惜,林氏还是像从前一样,唯唯诺诺的。


出了家门,在村子口很快就碰到了从镇上回来的赵宝儿。


他远远地就笑道:“正想去找你呢。”


说着,拉住了牛车,跳了下来,几条狗就从他身后窜了出来。让陆朝阳挨个摸了头。赵宝儿看四下无人,便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荷包,笑道:“给你。”


陆朝阳接了过来,把里面的银块和铜板倒了出来在自己手上,再把小荷包递给赵宝儿。


银块就有二两。小铜钱就不多了。她也没数,放进自己怀里。


赵宝儿道:“哪儿去?”


陆朝阳:“不知道,也没想去哪儿,就是想到处溜达溜达。”


赵宝儿就道:“那敢情好,我先回去把车放了,回头咱们俩上山挖陷阱捉野猪去!”


他们家的田地就在山脚下,是野猪祸害首当其冲的对象。开春已久,也到了要打野猪的时候了,不然饿了一个冬天的野猪发起疯来,庄稼就会被啃得丁点不剩下。


陆朝阳道:“那你家地里的事儿怎么办?”


赵宝儿笑道:“我爹忙着哩。我就没那闲心侍弄地里。不过几亩田,我爹侍弄得来。”


又道:“你在村口等着!”


陆朝阳高兴地道:“好!”


赵宝儿就驾着车走了。


陆朝阳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他又驾着牛车回来了。不等他招呼,她就自己上了车。


赵宝儿解释道:“碰到几个小子,缠着要一块儿去玩,胡搅了半天。”


陆朝阳摆弄着这一车子的各色工具,好奇地道:“宝儿哥你上山挖陷阱捉野猪,他们知道嘛?”(未完待续。


NO043不要脸
赵宝儿冷笑道:“不,不知道。”

他对村里人其实没什么好感。一群只知道眼热别人家发财的势利眼。当年林氏和赵牧的事儿闹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添油加醋,无事生非。当然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他的想法还是难免有些偏激并愤世嫉俗的。可是家里只有赵牧一个大男人,又要操持全家的营生。再就是一个病榻上的老人。


他们也注意不到自己家的小子,成日只和狗儿混在一块儿,是不是已经有了些不妥?


牛车把他们载到了山脚下。山脚下那片田,能耕种的并不多,而是稀稀落落的分布在几块地方。而在上山的道儿口上,有个牵着牛忙着耕种的男人。正是赵牧。


看到赵宝儿和陆朝阳,他抬起头笑了起来。


作为农夫的赵牧,就是个勤恳的,地里刨食的庄稼人,和在山上手舀着弓箭,气势逼人的猎手,很不一样。这个时候的赵牧,看起来非常憨厚又朴实。


陆朝阳笑着喊了一声:“赵叔!”


赵牧看见假小子似的陆朝阳,也有些忍俊不禁,看他们从车上搬下来一系列的工具,就知道他们要上山去挖陷阱捉野猪,便道:“仔细着些。”


赵宝儿答应了一声,就领着陆朝阳上了山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猎鹿的那条道。赵宝儿给陆朝阳解释,下陷阱套野猪,不能在山脚下,也不能在道儿上的山腰子上。现在的野猪都精得很,它们也知道不和人走同一条道。何况,把陷阱挖在人道上。万一人掉下去了,岂不是糟糕?


赵宝儿年纪不大,可是常年跟着赵牧山里来水里去的,也算是个老道的小猎手。不用带狗,他就能找到野猪下山的道。


路上他就问起前些日子陆朝阳“离家出走”的那些事儿。


陆朝阳扛着大部分工具跟着他,想了想。还是说出了部分事实:“我家今年不是又要娶媳妇。又要嫁我老姑的,没钱了呗。我奶就趁着我出门,朝我娘要钱哪。说是不能惦记着我娘的嫁妆,可是我爹留下来那十两银子抚恤金。可得交出来先补贴着家用。我娘是个心软的,禁不住我奶的哭闹,就交了十两银子出去。”


赵宝儿道:“你爹的抚恤金。是托我爹带回来的。指了名就是要交给你娘的,不容旁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