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列缺冷笑一声,望着自己身上的层层束缚,讥讽地道:“若是修大人在此,恐怕不会是这等待客之道。”
听自己的俘虏提起休将修之名,同样身居四国三十二将之一的景将景祝犁,眼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他面上的笑容依旧,语气却已经生冷起来:“大人是个聪明人,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应当不会舍不得吧。对了,大人独居寂寞,可需在下为您寻几个歌姬舞姬来,陪您找点乐子?”
长风列缺耐心尽失,冷声道:“大人请吧。”
景祝犁无所谓一笑,施施然地走了。他心中不是不恼。他身为祝融八将之一,也是八将中唯一能称得上是国主心腹的。可是这几年来,却处处被休将压在头上,积怨已久。长风列缺提起此人,分明是讽刺。但他既然能成为国主心腹,那断不可能冲动行事。此人,动不得。但总有一天,他会把这笔账算清楚。
听见他在外面吩咐守卫,长风列缺只在心中冷笑。他漫不经心地打量了这个屋子,一边试着挣了挣身上的绳索。不是太紧,他不是挣不开。只是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他思付着,景祝犁虽然不济事,但到底身列四国三十二将之一,这次亲自出马,无论如何不仅仅只是为了一个花九夷。此人自己撞上门来,他倒要看看,祝融王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正想着,他一眼瞥到梳妆台上的各色物品,不由得又想到这次他们的目标,现居在他府中的那个小女子。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自小养尊处优,即使稍有些娇气却也不骄纵。被那么多人如狼似虎地盯着,她倒是还能一派悠闲自在。她的细致,她的高贵出尘,让习惯了在烽烟漫天的沙场上出生入死的他总是觉得无所适从。他从来不知道要怎样去对待这样一个女子。就像那个几乎没见过几次面的未婚妻,千雪夜小姐。
真是见鬼,国主怎么会将这样一个女子弄到军营里来。
正在嗤笑着摇头,他突然感到身下的床板动了动。他吃了一惊,迅速挪开坐去一边,紧紧盯着那方锦被上的牡丹不放。只见那里突然传来敲击声,然后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揭了下去,锦被明显地陷下去一些。然后就不动了。
长风列缺屏住了呼吸,一种不详的预感突然弥漫在心头。
似是确定了没有危险,锦被的凹陷处突然又被小心翼翼地拱起,然后越隆越大,就好像,有什么人要从下面爬上来一样…
长风列缺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在他身边的人之中,会这么鬼鬼祟祟的笨蛋只有一个!好家伙,人家正打着她的主意呢,她竟然就这样自己送上门来了!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长风列缺的心一紧,也顾不得这许多,就挪过去一屁股对着那个刚刚隆起一个头部大小的地方坐了下去!
第一卷:战国篇 第二十二章:两个囚徒
头部突然受到重压,刚爬了一半的花九夷迅速坠了下去,两手却还是巴住那出口的两端不放——被坐住了。她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身下的泥道,然后试探地抽了抽手。
感觉身下那双手的蠕动,长风列缺闷哼一声,简直觉得有一把火要从脚底直接烧到脑门。
“什么事?”听到动静,外面的守卫大喊,迟疑着要不要冲进去。
长风列缺回过神,咬牙切齿地道:“没事!脂粉味太重,过敏!”
门外的人迟疑了一下,问道:“可要禀报景大人?”
长风列缺冷哼一声:“阁下请自便!”这么简单的试探,当他是傻子吗?如果他说不用,他们大概已经马上冲进来了。
果然,听到他这么说,外头的人似是迟疑了一下,终于恢复了安静。他方松了一口气,身下那双手又动了动,甚至已经有什么东西一拱一拱地想把他顶开了。想来是那个小笨蛋听到他的声音,迫不及待地想出来了吧。
长风列缺全身紧绷,低声道:“你再乱动,就要到祝融王的后宫里去做奸妃了!”
身下的人一听,果然安分下来,一动不动。长风列缺松了一口气,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然后让到一边。
那人迅速从底下爬上来,钻进被子里蠕动着想爬出来。首先印入眼帘是一只白皙匀称的玉手,只有食指滑稽地点着蔻丹,洁白的皓腕处,一粒鲜艳欲滴的朱砂痣。然后一个拱得乱糟糟的小脑袋钻出来,分明梳着男子髻!
在长风列缺瞪大的眼睛里,慢慢转过来的,是一张毫不起眼的小男孩的脸!
“…”
“长风?你真的在这里!”扑过去~抱住脖子。
“…”双手被捆的长风列缺艰难地把脖子挪开,避免过近的肌肤相亲,一边想着要怎么开口让她离开。
“他们有没有对你动刑?!”小手巴住他的脸,硬把表情已经走样的他拉过来仔细看,“还好没有破相…”
“…花九夷!”还没破相?这说的是什么话!终于忍无可忍暴喝一声,却被一只冰凉的小手迅速捂住嘴。
“嘘”,花九夷紧张兮兮地抱着他的头捂住他的嘴,“小声点,被发现了我就要去做奸妃了!”
“…”长风列缺深呼吸了两下,不自在地转动了一下脑袋,却感觉到抱着自己头的那个人一僵。正纳闷地想抬头询问,下一秒,他已经被人一脚踹下了地。
“又怎么了?”
“没事!”长风列缺瞪着床上那个面红耳赤地抱着胸部惊惶地望着自己的女子,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了这两个字。
花九夷竖起耳朵仔细听,终于听见外面又安静下来。她松了一口气,然后眼泪汪汪地从床上爬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长风列缺朝天翻了个白眼,在她的帮助下站起来,一边调侃道:“你的劲儿可真不小。对了,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花九夷扶着他坐到床上,老老实实地道:“是黎先锋帮我弄的。她说要避免我被人认出来。”她的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试图找出绳结所在。
黎点点?她最拿手的的确是易容…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低声道:“这是用藤蛇皮做的,普通兵刃根本奈何不得。而且结的是祝融景氏秘传的绳结,让你找到你也解不开。我身上有一把三棱匕首,你给我掏出来。”
“哦,好。”花九夷老实不客气地将手从他衣襟里探进去,让他忍不住畏缩了一下。
“啊,抱歉,我的手凉…”她讨好地笑了笑,然后重新伸进他怀里使劲掏掏掏,越伸越下,奇道,“咦,没有啊…”
“…”长风列缺的脸色变了好几变,终于忍不住低声呵斥,“够了!你不要再动了!”
“可是…”
嘭地一声,那条据说是用藤蛇皮制成的还打了祝融军中秘传结的绳子就这样华丽丽地碎开了。
“…好厉害…”花九夷瞪大了眼。
长风列缺帅气地拍掉身上的断绳。
谁知下一秒她就突然又巴去他身上,恨铁不成钢地用一种可以称之为悲哀的眼神望着他:“你这么厉害,怎么还会被劫持?难道是被骗了吗?是不是美人计?”
“…”长风列缺用本来想掐死她的手扯开自己的衣襟,无奈地道,“我总有一天会被你气死。”
他脱下上衣,露出强健精悍的胸膛,向已经开始流口水的花九夷挥挥手:“背过去,不要看。”
花九夷乖乖地背过身去,却连耳根子都开始发红。他身上,好多疤…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花九夷吓了一跳,想回头又不敢,只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又一声闷哼传来,然后她听见他大口喘气的声音,隐隐还带着一丝笑意。他调侃道:“真听话,让你不要看就不看。”
花九夷抿了抿唇不说话,直到他出声唤她:“过来吧。”
她这才回过头去,却见他依旧半身光裸,单手支着膝盖,一副疲惫的模样。他的另一只手上,不知从哪里多出来一把黑套的匕首。
“帛书坎将,生而异于常人,其身为刃…”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mo他手臂内侧那一处突兀的青筋。有些骇人,却令她着魔…
帛书坎将长风列缺,身上藏着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与他的血肉连成一体。人皆异之。他是天生的战神。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长风列缺不自在地将她的手拉下来,将上了鞘的剑塞到她手里,笑道,“让你帮我取还到处乱摸,见过笨的,就是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他本不想挣脱绳索,想让她将剑取出来之后就从来处溜走。可是这个丫头不知分寸,愣是逼得他忍无可忍。算了,景祝犁是何许人也,这绳索缚不住他,也该在意料之中。
手上的兵器甚至还有他身上的温度,花九夷心中莫名一动,低声道:“给我?”
“不然呢”,长风列缺瞥了她一眼,一边穿上衣服一边低声笑道,“只有你笨得让人不放心。”
花九夷倒没有生气,抱着那把匕首低着头羞涩地道:“谢谢。”
长风列缺正不自在,孰料她又加了一句:“不枉我千辛万苦爬过来救你。”
“…”
门上突然响起敲门声:“长风大人,可方便请您的娇客一见?”
是景祝犁!
长风列缺还来不及说话,花九夷就已经一下跳起来。长风列缺把团团转的她拉回来,低声道:“好孩子,别怕,我在这里。”
花九夷摇摇头,把头凑在他颈边低声道:“长风,我们现在逃走,来不来得及?”
“…”长风列缺嗤笑一声,低声道,“来不及。”人都在大门口了,还逃?何况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逃。
“长风大人?”门外的人似是已经不耐烦,随时可能会破门而入。
“长风…”
“大人,请等一下。”长风列缺镇定地道,然后从她手里把三棱匕首掏出来,塞进她衣服里。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他们不知道你是谁,你随机应变。”
花九夷还来不及答应,门就突然被撞开。长风列缺迅速把身前的人拔下来塞到背后去。景祝犁踏入,身后涌进数个乔装过的侍卫。他警觉地在屋子里左顾右盼,然后注意到从长风列缺身后探出头来生人。他一愣,然后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景祝犁低头望了望地上的碎绳,笑道:“大人好雅兴。”
长风列缺负手而立,姿态说不出的高傲,仿佛是一个不耐烦的主人在面对不速之客。他冷笑道:“大人见笑了。”
景祝犁暗暗咬牙,突然把注意力转向长风列缺身后那人,笑问道:“这位,如何称呼?”
长风列缺戏虐地挑了挑眉,存心看花九夷笑话,于是伸手将她从身后拖出来,笑眯眯地道:“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告诉他。”
花九夷一愣,茫然地看着长风列缺,却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嘴一扁,然而在回头看见景祝犁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冷下来。
景祝犁吓了一跳,竟荒谬地觉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挑衅的感觉。明明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猎物,明明刚刚在长风列缺还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凌厉,仿佛无所畏惧?
在他打量花九夷的时候,花九夷也在打量他。此人年约三旬,身材比长风列缺还要瘦削一些。他眉峰高耸,双面尖瘦,一双不起眼的眸子似乎随时可以淹没在那突出的眉毛中。用蓬莱的说法,此人面带肃杀,心胸狭隘,而且心机极沉。是个坏人。
花九夷低下头,低声道:“我姓长风。”她一开口,女性甘甜的音质便无所遁形。
景祝犁回过神,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小少年是个女子,他又是一惊,试探地问道:“可否逾越请小姐告知芳名?”姓长风,又奋不顾身地来此地寻找长风列缺,难道是长风列缺的侍妾?但,也可能是…
花九夷抬起头,看了长风列缺一眼,甜甜地笑道:“我姓长风,闺名随机,随机应变的随机。大人如果还有别的要问,请先问过我家元帅,随机不敢再言。”
随机…
“…”
长风列缺的眉毛抽了抽,景祝犁一头雾水。长风列缺感觉额上青筋已经不可抑制地暴了出来,顿时冷下脸,伸手一把将花九夷拉过来,冷道:“大人还要盯着我家随机看到什么时候?
第一卷:战国篇 第二十三章:关于男女之大防
景祝犁回过神,心中了然这绝不可能会是花氏余脉。据探子回报,花氏余脉不会武功,连马都不会骑,而眼前这女子既然能钻到这里来,绝不会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而且据说花氏余脉生得国色天香,眼前这女子乱七八糟地扮成男子,面容也就只是比中人稍好上一些。虽然帛书军中似乎有擅长易容的高人,但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让花氏余脉自己出来。而且,花氏余脉追随长风列缺尚不足一月,又怎么会以身涉险来到这里,还,这般亲密…
不过,还是要派人去元帅府周遭打听是否有异动。
主意打定,景祝犁松了一口气,打量了一眼凌乱的床铺,脸上又重新堆上了笑容:“这里已经脏了,劳烦两位换个屋子吧。”
景祝犁的人手脚麻利地进屋状似收拾地在屋子里检查了一遍。长风列缺在他们翻到床上的机关时冷哼了一声。花九夷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奇异竟一点都不觉得怕。
“大人,夫人,请吧。”景祝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施施然地做了个手势。
长风列缺冷笑一声,伸手拍拍花九夷的头:“走了。”
新的房间,或者新的囚居所,只比先前那个更加香艳奢靡。长风列缺好整以暇地四下打量了一下,心中冷笑不止。
花九夷从来没有见过这些物件,不由得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一点都看不出她也是个被劫持的囚徒。她奇怪地问道:“长风,你不是被劫持了吗?为什么不是被关在牢房里?”
“现在被劫持的是我们,不是我”,顺手一带,把企图打开梳妆台上一个小盒子的小人拎过来,一下丢去床上,他虎着脸坐去床沿,严肃地道,“好了,现在该到了我们算账的时候了。”
花九夷七荤八素地从被褥里爬起来,呸了两声,皱着鼻子道:“好冲鼻的香味…算什么账?”
长风列缺的眉毛抽了抽,耐心地道:“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花九夷耷拉着眼睛,又总是忍不住从睫毛底下抬起眼睛偷偷看他:“贾府有条地道,我从那里爬进来的。”
“那你又为什么会知道那里有条地道,又为什么会从府里跑出来?!殷雷是死人吗?!”轰地一声,不远处的木桌被震成碎片。贴在门上的那人倒退了几步,嘴角吐出一线血丝。
好个帛书坎将!隔空也可伤人至此!
“你…”
不等他再发脾气,花九夷就已经尖叫了一声,捂着耳朵道:“不要再骂我啦!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长风列缺愣了愣,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你也不要骂殷雷大人,我存心要溜出来,他怎么可能防得住我”,她抬起头,委屈地看着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你和花氏余脉的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我,我就溜出来啦!”
“…”长风列缺回过神,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他的脸色变了好几变,低头却见她睁着一双贼兮兮的眼睛,讨好地望着自己,不由得觉得好笑,“你这个丫头,殷雷怎么能制得住你。放心吧,外面偷听的人已经被我刚刚震退了。”
“啊?”花九夷松了一口气,“你早说嘛。其实黎先锋给我易容之后,就回军营了,留下千红和殷雷大人看着我。我想让他们带我上街,我可以向沿途的花花草草打听你的消息。”
“然后呢?”他这才想起,她应该是通过边城街道上的花花草草找到这里来的。
“然后我就跟千红和殷雷大人走散啦”,花九夷懊恼地道,“我想大约是黎先锋给我易的容实在太不起眼,街上人又多,我就这么走散了他们竟然不知道。然后我就找到这里,庄子外面的一株二月兰告诉我,贾府有很多条地道,于是我就摸进来。说起来,一开始你是用什么东西压住我的头?”害她差点没被吓死。
“…”长风列缺不自在地咳了咳,别过脸道,“先别说这个了,府里可有什么动静?”
“那个我不知道,黎先锋给我易了容就和丹夏大人一起回营去啦”,花九夷偏头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爬过去跪起来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其实贾员外是句芒的线人,安插在边城已经几十年啦,为了掩人耳目,他甚至在边城娶妻立业。可是今年开春的时候被祝融的那个景狐狸灭了门。”
她的气息喷在耳后,长风列缺不自在地挪了挪,若有所思地道:“难怪他家会有暗道。可是祝融为什么要灭句芒的线…嘶,你做什么?”
花九夷奇怪地道:“咦,长风,你竟然戴耳坠!”平时要嘛戴着头盔,要嘛散着头发,她从来都没发现过。那枚耀眼的耳钉在他肤色偏深的耳垂上闪闪发亮,她忍不住想把他的脸掰过来,看看那一边有没有。
“喂!”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拖过来,还不放心地将她另一只手也抓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脑子里一点男女大防的意识都没有吗?”起初刚认识的时候,她也会自觉地避开他一些。可是最近这几天,她不但动不动地就巴到他身上,搂搂抱抱都是常事,拉拉手什么的已经根本不足挂齿了。难道在她的观念里真的从来都没有男女大防这回事?
闻言,花九夷一惊,马上就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谁知却怎么也抽不回来,她低下头,不想看他又皱着眉发脾气,低声道:“对不起啊,以前蓬莱也有教过我,可是我习惯了…啊,好痛!”该死的,他抓得她好痛!他不放手就是为了这个吗?
“什么叫习惯了?”啊啊啊啊啊他的眼神好恐怖啊啊!
花九夷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也不敢再叫痛,低声道:“你知道我是蓬莱养大的,小时候他常常抱我…也没有人教过我什么男女大防,连蓬莱也是随口一提的,我…我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了…”
他在做什么?
长风列缺心情复杂地看着被吓到几乎要缩到地面上去的小女子,又看了看被自己紧紧钳制住的那双纤纤玉手。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放了手,她果然马上缩到了大床的角落里,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叹了一声。起身想去倒茶,却发现茶壶已经连同桌子被他震成了碎片。
“长,长风!”
他闻声回过头,却看见她正瞪大眼睛望着他,那目光中有些不安,还有些恐惧。她低声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一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怕我生气?”她明明不是这样软弱的人。就是刚刚对上景祝犁,她的气势也丝毫不输那位祝融上将。据青墟所言,那日在黎明的燕城街头遇见这女子,她虽然衣衫褴褛,风尘满面,气度风华却绝代倾城,颇有大家之气。
为何,只在他面前这样卑微?为何只对他小心翼翼?难道他真的有这么让她害怕?
花九夷摇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生我的气,我心里就很难受。就像我以前总是怕蓬莱生气一样。”
蓬莱的话,我不能不听…
就像我以前总是怕蓬莱生气一样。
软糯的女音似魔咒那般在脑海中回响。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抽身,他应该感到不屑与那人相提并论。可是实际上他的反应却是又若无其事地坐回了她身边。
“长,长风…”花九夷迟疑地看着他,她其实很怕下一秒他就会大声斥责她不知检点。
“傻孩子”,他抬手摸摸她的头,倒笑了,“我不骂你,你出身蓬莱岛,自小与世隔绝,这些我会慢慢教你。”
花九夷迟疑地道:“那黎先锋常常挂在你身上,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教会她?”
“…”长风列缺额上青筋曝露。这个女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总之你记住,对着我便罢了。要是在外头对其他男子这样,他们是要把你抢回去做媳妇的!”他已经懒得跟她解释这么多了,干脆用吓的。
“…”
见她不说话,长风列缺纳闷地问:“怎么了?不愿意?”
花九夷跪坐起来,歪着头试探性地问道:“那黎先锋…”
“…你再多一句嘴我就把你丢出去!”
“…”
那怎么一样!”
第一卷:战国篇 第二十四章:帅不归
肃杀的夜幕,连天的营火。
青墟望着丹夏在火光中柔和下来的面容,忍不住道:“不然,还是让我去吧…”
黎点点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不是早就商定好的吗?我和丹夏是女人,行事可以方便些。你大可不必担心丹夏。”你的身手也不见得比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