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葭大惊:“不行!”
轻罗一下子手脚发软。谢葭欲上前去,结果被那月娘拖住,捂住了嘴巴。她的手劲奇大,恐怕是会武的!
月娘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你老老实实的,我答应了你还让她服侍你,就不会食言。”
谢葭挣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轻罗被那男子带走。
她看出来了,青丝也好,那月娘的丈夫也好,对月娘都有些畏惧,恐怕她也是相当有手段的一个人才是。如今,硬碰硬没有用。这里毕竟是个茶楼,要跑也跑不掉,真的闹起来,恐怕他们会杀人灭口!
月娘和青丝把她打扮成一个平民家小姑娘的样子,然后青丝过来把她抱了起来,按着她的脑袋在自己肩头。看起来就像是谁家的姑娘病了那样。青丝的力气奇大,摁着她的脑袋,她一动脖子后面就一痛,喉咙也顶在她肩膀上,力度恰到好处,不至于窒息,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两人带着一个孩子,若无其事地开了包间的门,然后要穿过走廊。
期间,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和三人擦身而过,竟然是和卫清风一起的王越彬!谢葭挣了一下,却又被按住。她只能抬起眼角看着王越彬跑向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人,那也是和卫清风在一起的。两人的只言片语便传了过来。
“萧逸钟欺人太甚!”
“荣轩,你也不要着急,让清风来处理那事,我们快把谢元娘找出来,免得清风不放心!”
“好端端一个孩子,能跑到哪儿去…”
谢葭正仔细听着,月娘和青丝已经抱着她转了个方向,路过当时卫清风他们在的那个包厢,那里门户大敞,里面是没有人了。
谢葭暗道糟糕。那萧氏恐怕是有备而来,萧逸钟,听说是萧逸辰的堂兄,现在任兵部尚书一职,身上也是有军功的。他自然十分忌惮积威甚高的卫氏将军府。以前卫氏无人,不过现在,卫清风已经渐渐长成,据说在山海关也有不俗的成绩。
现在,应该是那萧逸钟去挑衅了卫清风,卫清风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自然受不得激,只嘱咐王越彬他们几个来找自己。
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带出这茶楼了!
轻罗还没有着落,如今形势逼人,只能趁着自己年纪还小,就算进了萧府也强扛下来再做图谋了。
这是最坏的打算,谢葭心中有十分不甘。青丝便感觉到她好像微微放松了身子,可是牙一直咬得紧紧的。
出了茶楼。
小二显然认得月娘和青丝,此时也有些慌张,忙去把马车牵出来。谢葭心中一凉,只怕这茶楼也不干净。
青丝把谢葭抱上了车,月娘跟了进去。青丝便拿了一个斗笠罩着自己,披着一件青色披风,顿时就像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那般,坐在了车辕上。小二牵着马车,要出去了。
谢葭的手被月娘握着,只紧紧抿着唇,一动也不动。
月娘目中闪过一丝激赏。
马车动了起来,谢葭听着出了院子,顿时心便死灰了一半。
月娘似乎也放松下来,开始跟她说话:“你今年八岁吧?比我们少爷还小一岁。”
谢葭不搭话,她也不介意,笑道:“我们府里,不比你们谢家。宅子是御赐的,但是先帝又下旨扩建了四五次,也没有分家。太夫人过世了之后便是我们四夫人当家。我们少爷是四房嫡长子,嫡出的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元娘就是当今皇后娘娘,三娘明年也要进宫了。安国公的爵位,跑不得就是我们少爷的!”
月娘笑了起来:“其他几房的兄弟姐妹,到了再跟你说好了。四夫人也是个才女,一定非常喜欢你!”
谢葭冷笑,敢情把她当童养媳呢!
走了一段,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月娘面色一凛,却没有出声。谢葭没有动,她感觉得到,月娘虽然没有正眼看她,可是却分散了一部分注意力在她身上。只要自己一动,不管怎么样,都快不过月娘!
外面响起马儿受惊的嘶鸣声,青丝惊骂了一声,然后车厢就一下倾斜了!
“月娘!马被射中了!”
月娘把就要撞上车厢壁的谢葭一把捞了过来护在怀里,谢葭就碰到她鼓起的腹部,大惊失色,连忙挪开一些避免压到她。
来不及反应,眨眼之间,月娘便拉着她冲出了车厢。青丝狼狈地抽了兵器出来,月娘抱着谢葭,只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如疾风一般冲了出去!身后就传来马匹和男人的呼喝声,青丝独自挡了上去。
谢葭不敢看下面,只把自己的视线定格在月娘面上,大声道:“你跑不掉的,月娘!他们人那么多,青丝是挡不住的。放我下去,你独自跑。我还会帮你拖住他们!”
月娘冷笑,道:“你就知道那些人是来救你的?”
谢葭一怔,然后就抿了唇。的确,那些人是谁也不知道。卫清风他们被萧逸钟拖住了,哪里会这么快就追到这里来。
N0.036:获救
月娘的轻功显然出类拔萃,速度比刚才驾马车而行还快了不少,简直堪称草上飞。跑了一阵子,似乎就把后面的人甩掉了,到了河边的一片林子里。不过她到底怀了身孕,又抱着一个八岁的女孩子,后来实在体力不支,大汗淋漓地停了下来,只把谢葭放在一边,自己扶着树喘气。
谢葭惊魂未定,道:“你的轻功…真好。”
那月娘得意一笑,道:“这就是峨嵋山的飘云穿雪,等闲就是千里马也追不上…”
她的话突然一顿,警觉地举目四望。谢葭仔细看她颜色。月娘耳中听着风声渐近,竟是反应不得,不由得神魂大冒,连谢葭什么时候转身跑了出去也没发现。
谢葭不明所以,只觉得风声太利,空气绷得像一根弦。她没命的往前跑了几步,只恐月娘来抓,却突然听到一声几乎接近鹤啸的裂风之声,然后就是月娘的一声闷哼!
电光火石之间,谢葭想起她有身孕,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便看到她肩上中了一箭。
“月娘!”她看她手按着腹部,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往回跑了两步。
月娘眼里死死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道:“卫氏将军府的千里裂风弓…”
谢葭心一横,转身欲走,那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风声就又响了起来,再回头,月娘胸口中箭!
谢葭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去,呆怔当场!
马蹄声渐近,不远处一匹乌云踏雪疾奔而来,马上少年单臂举着一张火红色的大弓,面容阴沉,杀气腾腾。
卫清风几乎片刻就到了她眼前,下了马先匆匆看了她一眼,再去检查了一下月娘。似乎是确定她死透了,才松了一口气。
“娇娇!”
卫清风把已经手脚冰凉的谢葭抱了起来,握住她冰冷的双手:“伤着哪里没有?”
看到她脖子上有一条淤青,不由得目中一沉,萧府欺人太甚!
谢葭本能地对他产生畏惧,脑子突然又清醒过来,抓着他的胳膊,颤声道:“轻罗…我的侍女!她,她…”
卫清风目中一软,把她抱在怀里,笨拙地安抚:“别怕,她跑了出来,给我们报信。我让越彬带她回去了。”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被月娘带着飞在半空中时产生的晕眩感到了极致,她“哇”的一声吐了卫清风满身…
“…”
事后,卫清风只好脱了外袍,只穿着亵衣,把已经昏迷的谢葭抱上了马。耽搁了许久,就被家将卫长找到了。他手上也拿着一张巨弓。
“爷!”看见卫清风穿着亵衣,卫长粗黑的面上闪过一丝错愕,然后就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爷,先披着。我去收拾干净。”
月娘被他一箭射死了,总不能把卫清风的外套留在这里。
卫清风点了点头,转身策马回了城去。
待谢葭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卫清风正勒了马,他直接把人带回了谢宅。看门人看见卫小侯爷抱着元娘,自然没有去拦的道理。只是卫清风神色匆匆,直接抱着谢葭进了怡性斋。门房看样子不对,便让人去禀了刘姨娘。
谢嵩不在,梧桐匆忙迎了出来,顿时大惊失色:“元娘?!”
卫清风低声道:“收拾好让娇娇先躺下。你去把师座找回来。再让人把守住,什么人也别让进来。”
梧桐惊慌失措了片刻,然后迅速唤了小厮进来把守住怡性斋,然后亲自去铺了床被。卫清风把谢葭放在小榻上,梧桐亲自拧了帕子来给她擦脸。谢葭已经醒了,捧着热茶压惊,神色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卫清风在门口和刚来的卫府家将说了几句话,然后走了回来,道:“你身边那个侍女受了伤,现在在卫府,我母亲会照顾她。”
谢葭点头,视线撇向另一边,避开了他的视线。
卫清风皱皱眉。
墨痕匆匆赶来,竟是罕见的慌乱,脸色煞白:“元娘!”
谢葭这才产生一点安全感,眼圈也红了:“墨痕姐姐…”
墨痕顾不得尊卑规矩,直接坐在榻上,拉了她的手来看:“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谢葭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没有。”
墨痕伸手搂住她,对卫清风道:“小侯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说,萧府的人已经到大理寺去告您杀人了。”
谢葭一惊,然后又想到月娘的死相。
卫清风面色发冷,到底是少年人,眼中藏不住戾气,只道:“等师座回来再说。”
墨痕又拉着谢葭,细细说了今日之事。谢葭的手脚发冷,不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月娘使轻功的时候冻的,因此半天平息不下来。她的脑子倒还很清醒,努力回忆了自己记得的每一个细节。
听完,墨痕颦眉,道:“是萧家的逸辰少爷…”
谢葭紧紧抿了唇,别开了脸。
墨痕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谢葭发现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少顷,出门访友的谢嵩匆匆归来,进了门问过谢葭无事,就跟卫清风一起到屏风外面去说话。墨痕就服侍谢葭先躺下了。
谢葭闭着眼睛,却留神听外面的动静。果然萧氏现在有一位太后,一位皇后,外戚势力达到巅峰,盛气凌人的很,出事到现在才一个多时辰,他们就已经咬住了卫清风不放。
谢嵩道:“御史台肯定会上折子弹劾你。市井纵马,射杀孕妇,少不得要安一个草菅人命的名头在你头上。说不定还会说你跋扈。”
卫清风出自武将世家,累功甚伟,威望极高,本就是帝王忌讳的对象。因为他们手里握着兵权,若是心有不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最忌跋扈之名。
谢嵩道:“萧氏气盛…”
卫清风道:“师座,娇娇不能上堂,这些我都省得。”
若是谢葭去指控萧府的奶娘绑架她,就意味着谢卫二门是要跟萧氏硬碰硬了。现在萧氏正气盛,不是说谁有证据谁就能打得赢官司。何况他们为之出头的不过是一个乳娘,就算大理寺查出是那月娘先绑架谢葭,萧氏最后也能有办法全身而退——月娘早就死了。可是指着卫氏的却是卫清风自己。谢葭再出来作证,就又赔上了一个谢葭。
只能避,不能攻。
谢嵩似乎松了一口气,道:“你明白就好了。”
卫清风紧紧抿着唇,目中有一丛无法压抑的火焰,只有片刻惊心动魄,便重归平静。
谢嵩的心情亦有些沉重,最终,只道:“下午我就进宫面圣。”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道:“有劳师座了。”
然后声音就停了下来。
少顷,谢嵩绕过屏风走了进来,谢葭正闭着眼睛装睡。感觉到他在榻前站了一会儿,就出去了。然后谢蒹葭就真的睡着了。
后来被叫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梧桐给她梳了头。
墨痕小心地扶着她,上了来接的小轿子,一路抬回了蒹葭楼。
刚进院门,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冲了出来,墨痕谢葭竟都反应不及。待谢葭低下头,对方已经紧紧拽住了她的小手指。
秦妈妈急忙追了出来:“三娘!”
谢葭看着三娘又红又肿的眼眶,似乎还有些惊意未去,心中不免一软。这孩子很担心自己出了事吧,而且一旦自己不在了,她的日子就会更不好过了。
她低声道:“三娘,松一松手,拽得姐姐手疼。”
秦妈妈连忙上来,赔着笑脸,帮着劝:“三娘,别这样,元娘刚回来,让元娘先去休息吧。”
谢三娘只是不肯,紧紧拽着谢葭不肯放。最终谢葭牵着她进了楼。知画和乔妈妈早迎了出来,被墨痕挡了一挡。知画面色如常,倒是有些狐疑之色,乔妈妈目光就有些闪烁。
“元娘要休息。”
谢葭牵着三娘的手在身边,进了自己屋子,道:“乔妈妈,你去小厨房帮我准备一些糕点,再到姨娘那里去,帮我拿些好的血燕来炖了。小心厨房那些人给我偷工减料,上次吃的就倒了一大杯水进去!”
乔妈妈忙道:“元娘放心,这次我一定亲自盯着她炖好!”
后见谢葭精神不济,便道:“不如拿点人参炖了小**。”
谢葭道:“不要,我现在想喝血燕。”
乔妈妈便笑着点头说好,退了下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张望了一眼,结果碰到知画,差点一头撞上去。
知画惊呼:“乔妈妈!还有人走路跟你这样,倒着走不成!”
乔妈妈赔笑了几句,忙下了楼去。
墨痕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了起来:“知画,元娘要休息,你到门口看着,除了乔妈妈,若有人来打扰,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
知画一凛,楼下的人听到了,也都吃了一惊。墨痕的性子一向是温和的,鲜少有这么严厉的时候。当下便都噤了声,有些想上来请个安的,也都退了下去。
屋子里,墨痕服侍谢葭换了衣服。
谢葭摸了摸一直倚在自己身边的谢三娘的头,轻声道:“三娘,你老实对姐姐说,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墨痕站在一边,脸色阴晴不定。元娘出了事,这不过眨眼的功夫,而且外面并没有传出消息去。除非是她进门的时候被人看见,有人去向自家主子禀了吧。
NO.037:入狱
就像知画,她也是什么也都不知道的。再看三娘,小小年纪,她应该也和知画一样,以为元娘只是到将军府去做客了。又怎么会这样惊慌?元娘把乔妈妈支开,墨痕又想起来,那乔妈妈自下了楼来,目光闪烁,确实可疑…
三娘摇摇头,什么也不说,只管把头埋在谢葭怀里。
谢葭试着又哄又问,也没有什么作用,只得先由了她去。
墨痕道:“元娘若是不放心,便把三娘身边的秦妈妈叫来一问便知道了。”
谢葭摸摸三娘的头,道:“若是秦妈妈也是刘姨娘的人,岂不是弄巧成拙?”
墨痕颦眉。
谢葭道:“我回来的时候,是卫师兄抱我进的门。我还记得,卫师兄穿过外门,就直接走了雎阳馆后面那条小道。我是知道,雎阳馆现在还没有上学,诸位先生倒有大半都出门游历去了,所以也没有碰上什么人。然后,直接就进了怡性斋,接我们的人是梧桐。”
墨痕有些惊讶。当时元娘被冻得狠,又受了惊吓,本以为该是有些神思恍惚的,不曾想竟然这一路走来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谢葭道:“父亲来以前,我们见到的人,也就只有那个门房,和外院的几个洒扫的小厮。除了门房,我们并未在其他人面前露出异状。那些小厮该是认为我贪玩睡着了,所以才让卫师兄抱了进来。”
墨痕细细想了一想,道:“卫小侯爷一向极有分寸。你说他特意带着你走雎阳馆后面的小路,那他必定是有心避开人。既然如此,当不会让人看出端倪。在怡性斋的时候,梧桐曾让人把守,但那些都是侯爷身边亲近的人,并不走内院。只除了那门房…”
谢葭目中有些狠戾:“是那门房捕风捉影去通风报信,还是我们府里有人和萧府往来甚密!”
墨痕一惊,而后道:“元娘安心,我去查查,总有一些风声透出来。”
谢嵩和卫清风甚至萧府,根本不可能放出谢元娘被绑架的消息。就看过几天,府里传出来的风声是什么了!
这时候,知画在门口叫了一声:“元娘,乔妈妈来了!”
谢三娘不安地动了动。谢葭长出了一口气,堆起一个笑脸,道:“可算是来了!”
墨痕去开了门,乔妈妈端了血燕和糕点上来。
隔日,果然御史台就上书弹劾卫清风,称其闹市纵马,射杀孕妇,其手段残忍,令人发指。皇上命大理寺调查此案,查了两日,下旨把卫清风拿下诏狱。
萧氏唯恐天下不乱,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兵部尚书萧逸钟还上了折子作证,言是那日卫清风本来在和他比箭,用的就是那射死萧府奶娘的千里裂风弓。一时之间群臣激愤。
据说,卫太夫人一夜白头。皇上怜其满门忠烈,如今落得一个孤儿寡母的下场,将要求处置卫清风的折子一概留中不发。
谢府一向和卫氏走得近,文远侯的嫡妹又是卫氏的媳妇,是跑不脱的亲戚。可是这一次,谢嵩竟然一本折子也没有上。反而是虞世子的母亲,昭宁公主亲自往将军府去了一趟,看望了悲痛的卫夫人,从将军府出来就进了宫。
昭宁公主和今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连现在的昭宁驸马都是今上做太子的时候千挑万选为她选出来的,她历经两朝,一直是皇族最有身价的公主。只是近些年来她一直蜗居公主府,甚少出来走动,更不插手朝政。等闲就是宗室正经的郡主或是王妃也难见她一面。
她从宫里出来,当天下午,宫就传出消息,皇上亲自去探望孀居卫太夫人了!
谢葭听了消息,笑了起来:“现在皇上的心可是慢慢偏向卫府了。”
比谢嵩去喋喋不休地争论有用多了。
墨痕也笑,眼神有些悲悯的意味,道:“卫氏世代忠良,如今孤儿寡母守着,也是不惧他们的!”
正说着话,知画掀了帘子进来。先前她是什么也不知道,后来轻罗一直不回来,她便服侍在侧,慢慢也知道了一些。绑架这种事情,对于她这种养在豪门内院的女孩子来说,还是有些惊悚。因此连着几日,她都有些战战兢兢,每晚睡在床尾,活像是为了防止睡觉睡到一半谢葭就被人捉了去。
她请了安,道:“元娘,刘姨娘派了人来递消息,说是二姑爷府上的表小姐下个月要来府里做客。”
谢葭一怔:“表小姐?”
二房…那是现在在湖北那边做知府的谢二姑奶奶,谢嵩的庶妹的丈夫。他们远在湖北,应该是过几天就要开始走,下个月才能到京城。可是无端端把他们家一个女儿送过来做什么客?
知画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地道:“表小姐今年十五岁,送到我们府上来住个两三年,等二姑爷的管家在京里置办好宅子,再在京城出嫁的。说是跟着刘姨娘学着操持家务。”
谢葭颦眉:“难道他们家倒没有正经的主母不成?还要来跟我们府里一个姨娘学这些东西。”
墨痕道:“二姑奶奶虽然出身文远侯府,但是庶出,二姑爷外放已经多年…这次,表小姐出嫁,还要特地进京置产,再把表小姐送来学规矩,难道,和表小姐订亲的,是哪家宗门贵阀…”
所以才这样重视。
谢葭想了想,觉得这事和她没多大关系,也就放在了一边。
过了几天,谢嵩才得到消息,和二姑爷家的表小姐订亲的,竟然是萧府二房的庶子!
卫清风还在牢里没出来,谢嵩正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力图让皇上暂时忘记他们一文一武世交之家的显赫,专心致志地同情卫氏一把。谁知道二姑爷给弄了这么一出送女进京,还恨不得敲锣打鼓宣扬自己的女儿嫁入了外戚权臣之家的大戏!
一时之间谢氏就成为整个京城舆论的中心,也是笑柄——谁都知道,当初今上登基的时候,谢氏和萧氏是很明确的分属两大阵营的。
再过几天,雎阳馆就要开学了。墨痕带着谢葭去给谢嵩请安,正碰上谢嵩和刘氏在里面说话。谢葭便在门口等了一等。少顷,刘氏出了门来,眉宇之间竟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阴鹜。
谢葭和墨痕对望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数。先前听说表小姐要进京学规矩,刘氏马上就着手安排诸多事宜。谢雪更是乐颠颠地亲自去打理客人居住的小院子,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谁知道这位表小姐让谢嵩丢了这么大一个人,刘氏应该是因为这件事被谢嵩教育了,所以才这副神情。
谢葭忍着笑,朝她点点头,道:“姨娘。”
刘氏每每见到谢葭都会行礼,大家都说她是念着当年沈蔷之恩,所以元娘虽然是晚辈,可她仍然敬之爱之。这次她也微微一福,淡淡地叫了一声“元娘”,便在赵妈妈的服侍下,匆匆而去。
谢葭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墨痕扶着她进了院子。梧桐老远迎了出来,笑道:“元娘来啦!”
请了安,便道:“侯爷去书房了。元娘去书房请安吧。”
谢葭左看右看,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道:“我刚看到刘姨娘…”
梧桐看了墨痕一眼,墨痕朝她点点头,她便也压低了声音,道:“侯爷心头正不爽快呢,刚刚就说了姨娘几句。”
谢葭一脸的狐疑:“是为了表小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