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
棋归坐下了。
不一会儿,老板便上了香喷喷的一锅肉。
李宛道:“这是牛肉?没有羊肉了么?”
老板歉意地道:“最近不是打仗吗?城里的羊大多被充去做军饷了,只有牛肉容易得些。”
李宛道:“也罢,牛肉也是不错的,怪你没那个福气,尝尝吧。”
棋归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觉得初入口酥烂,但后来又觉得颇有嚼劲。没一块肉似乎都是连筋的,做的入味,非常不错。
她笑道:“牛肉也不错。”
两人摆了两瓶酒,吃喝起来。提起战争,棋归免不了又聊了起来。
“我最近又算了一卦,觉得燕国这一战,还是能赢的。”
李宛看了看旁边坐着的人一眼,道:“我可是听说,那萧天跋日夜行军,可是已经到了的。”
棋归道:“卦象就是这么说的。对方输在轻敌,主帅不肯显山露水。”
李宛笑道:“你这样说,也有道理。想来那萧天跋刚到,也想试试燕国战神燕君行的本事,最后却被打了个屁滚尿流。”
棋归哼哼道:“我虽然不济,可是这卦算到现在,也没有出过错。”
李宛道:“那是名师出高徒。”
棋归想说他不要脸,可是李宛又给她夹了一块好肉,她又顾不上了,只管自己先吃得香。
两人吃得肚子圆滚滚的,一路打着饱嗝,回到了小院子。
过了几天,果然又传来大捷的消息。
棋归正得意,心想这回可能好好卖弄卖弄了。
然而李宛却面色凝重,道:“你准备一下,贵客要到了。”
棋归呆了呆。
这时候,百合竟然就真的进了门来,脸色有些诡秘,都:“骑主,外头有个人拜见。”
棋归彻底怔住。
李宛动了动嘴,看那唇形,是个“跋”字。
棋归深吸了一口气,道:“请进来罢。”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这本就是他们的计划。如今对方自己撞上门来了,那是最好不过了。”
少顷,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进入了这个小院子。那天看他在小饭馆里坐着,还不觉得。如今他站着走进来,那身材高大更是让人不能侧目,整个人就像是一头健壮的大熊那般,目光凌厉,充满了攻击性。
棋归暗暗度量了一下,觉得此人约莫比燕君行,还要高出半个多头。当然,在她心里,燕君行就是最完美的。比他矮的自然不够男人,比他高的,就是傻大个。
那人看了棋归一眼,道:“这位小公子,在下萧令,贸然来访,还望见谅。”
倒也是个有礼数的。
可是…小公子?!
李宛憋着笑。感觉到实在太冷,棋归一般都是穿着当地人的大袄子,又不喜欢梳妆打扮,经常头上绑个包包就出门了。看起来倒真像是个身量未开的小男孩儿。
萧天跋也纳闷,那天瞧见她,只觉得她小,可是没想到倒小成这样…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难道是天赋异禀?
棋归立刻站了起来,满脸堆笑,下意识的拉低了声线,道:“萧将军快请坐。”
萧天跋一愣,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棋归就把早就背过很多次的那段话给说了出来,道:“观将军面相带煞,必是久征沙场之人,又见将军周身气度不凡,在下想,在这天下,除了萧将军,也没有别人了。”
萧天跋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道:“小公子神算。”
棋归看了一眼李宛,谦虚地道:“哪里哪里。”
真正的神算在旁边坐着呢!
萧天跋坐下了,整个人很大一坨地安放在椅子里,却不显得散,整个身躯都高度凝结,充满了力量和爆发感。
棋归道:“将军今日为何事而来?”
萧天跋竟然道:“公子既然神算,不如就算一算吧。”
棋归心想算你妹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当是为问计而来。”
萧天跋道:“正是。”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猜的。萧天跋也不大放在心上。
他道:“敢问小公子师从何人?”
棋归看了李宛一眼,道:“我师籍籍无名,不过是个隐居山野的老头子罢了,许久未见,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萧天跋哈哈笑了一声,道:“小公子真是幽默啊。”
棋归又谦虚地道:“真就一般…”
萧天跋道:“既然如此,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请小公子起上一卦,看看我最近的布阵如何。”
棋归哪会起这么高深的卦!
但她爱是故作深沉地道:“请将军稍等,李子,进来伺候笔墨。”
李宛白了她一眼。但还是同她一起起身,退到了屏风后面。那一卦是李宛起的,包括解说,都已经尽写在纸上给棋归看了。
萧天跋这次是打算和燕君行来个硬碰硬,也好挫一挫燕国的锐气。要知道,燕军最近就在齐国境内横冲直撞,虽然不成大势,但也严重打击了齐国军队的士气。
李宛认为,此一战,燕君行虽然胜得艰难,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坑爹事儿。但是萧天跋的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

第141章 投敌

棋归把纸上写的东西默默地咀嚼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才施施然地走出了屏风,道:“在下倒是求了一卦,不过话先说在前面,卦金,五十两。您可以回去等着验证,若是应验了,再把钱送过来不迟。”
萧天跋答应了。
棋归便道:“将军的布阵极果断,此战不得不打。虽不能赢,可是可以大挫燕军锐气!”
萧天跋有些意外:“赢不了吗?”
棋归道:“赢不了。”
萧天跋沉默了一回,道:“请问小公子尊姓大名。”
这个也是早就商量好的。棋归故作忧伤地道:“我姓齐。单名一个归字。”
齐是齐国国姓…
齐王风流,天下皆知。萧天跋听了这个名字,猛的心头一震,想着,这难道是齐王那个老不休在民间的私生子?还起了个名字叫齐归,莫非是那女子还在盼望着那老头的归来?
眼下他也没有多说,只起身告退了。
果然一文钱也没给!
待他走了,棋归才有些脚软,瘫在了椅子里。这人说话和善,其实却有一种难言的压迫感,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现在喘过气来了,就咻咻地问李宛,道:“怎么样,有没有露馅?”
李宛看了她一眼,道:“十几年前,齐王还是太子,游历了天下,到处留种,估计他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棋归弱弱地道:“那若是他看我本事好,想把我认回去怎么办?”
李宛嗤笑了一声,道:“你放心吧,齐王后是萧天跋的义妹,有个大将兄长,自然是位高权重。而且此女善妒,齐王才不会想把你认回去。何况萧天跋也拿那个泼妇没办法!”
棋归还是心有戚戚。但是计划已经开始,上了贼船,就是下不来了。
希望真能帮得上燕君行的忙才好。
几乎就是第二天,李宛发现这附近到处都有萧天跋的耳目。想来此人竟然能在两国开战时期,入燕国境内,还随心所欲的安插眼线,看来本事不小。
可是这个院子,燕君行也时常出入。这样下去,迟早要露馅。
不久以后,萧天跋带兵与燕君行大战齐国辉城。后兵败撤退。可是燕军也伤亡惨重,只能入驻辉城休整。
燕君行现在的情况,就是虽然大捷,可其实是焦头烂额。抢了齐国的粮食,那么就要做好心理准备,齐国人的反抗会非常激烈。再加上伤兵病号累累,朝廷还没有拨饷,医药条件不大跟得上。
棋归每天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回来就忧心忡忡。
李宛常常说她:“你也别撅着嘴,撅着嘴也没用。不如管你自己好吃好喝好好玩,这战现在才算是真正开始打呢!”
棋归愤怒地道:“朝廷怎么能不拨军饷!”
李宛冷笑道:“现在朝廷里多了一群后进大臣,倒跟小王上是一个鼻孔出气,纷纷弹劾说是现在这个时候,主动率军攻齐是劳民伤财。朝廷里那群言官都在忙着互相叫骂,谁管得了这边关拼死拼活的将领?”
说着他又叹气,道:“现在想来,当年燕先王虽然算不上仁君,可这种战乱的年代,仁君还真没什么作用。”
棋归默了。
又过了几天,棋归正在睡梦之中,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这种伎俩,棋归在走江湖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虽说吃了一次亏,可是那次却是因为有香喷喷的叫花鸡,影响了嗅觉。现在她可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很快就屏住了呼吸。
不多时,两个人影潜了进来。
棋归豁的就想坐起来,结果却已经被人一下套住了脑袋,整个装进一个麻布袋里,抓了起来扛在肩上。
棋归心里猜到是萧天跋的人,可是免不了害怕,被人扛在肩上,还挣扎着踢了对方几脚。对方虽然闷哼了几声,但也没有放弃,脚下的速度也没有变慢。直接抓着她,好像是飞檐走壁,出了院子去。
然后就把她丢到一辆马车上,很快就开始前进了。
棋归倒是不挣扎了,睡在麻布袋里,一动不动。搞得人家还以为她是死了,推了她两下,看见那麻布袋像蛇一样蠕了蠕,才放下心来。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棋归正揣测着对方会用什么办法出城。马车便停了下来。听着四周的早蝉鸣,棋归约莫这是到城门下郊区了。
对方又把他扛了起来,几个跳跃,竟然就堂而皇之出了城!
X的…
棋归被顶着胃,一路左摇又晃,出城又换了马,跑了不知道多久,这才算停了下来。这时候依稀已经可以透过这个不大密实的麻布袋看到不少火光,已经军队列阵而过的声音。
齐国军营。
一双手亲自揭开了麻布袋上的绳子,把她解放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张英气十足的脸,棋归哇的一声,吐了对方一鞋…
萧天跋的眼角抽了抽,没说话。
棋归擦擦嘴,道:“萧将军,你请人来的方法,还挺特别的。”
萧天跋深吸了一口气,竟然也额没有和她计较,而是道:“齐公子,得罪了,请坐。“棋归四处打量了一下,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是齐国军营主帐。帐篷里只有她和萧天跋两个人。她还穿着亵衣,觉得有些冷,便道:“能不能先给我拿件衣裳?”主要还是怕胸口上那点东西要露馅儿!
萧天跋让人拿了件大斗篷给她。棋归也不客气的就裹上了。
萧天跋道:“小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一个护卫而已,武功竟然这么高!”
李宛一直在后面跟着!
棋归道:“他是我师父收养的傻子,武功高强,我出山的时候,师父把他给了我,让他贴身保护。怎么,萧将军心有顾虑?”
怎么会没顾虑!这齐国军队大营,是谁想进来就进来的么!
棋归一咧嘴,笑道:“他就只听我的。”
萧天跋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次请小公子来,主要是兑现承诺。小公子果然神机妙算,这一战我们虽然输了,却也大震慑了燕军。”
棋归道:“哪里哪里,输都输了,那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了。”
萧天跋道:“卦金奉上。”
旁边的侍卫端了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有黄橙橙的两锭金子。
棋归心想,他倒是比燕君行有钱。
可是萧天跋看他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倒是误会了,道:“嫌少?”
棋归摇摇头,很牛气地道:“我就不差钱。”
萧天跋几不可见的笑了笑,道:“小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在下有一个建议,就是希望小公子能留在这儿,给本将军做军师。”
棋归撇撇嘴,道:“如果我说不呢?”
对方道:“你既然知道了这么多,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只怕在下,也就只能痛下杀手了。”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
棋归无奈地道:“将军,有话好说…我也没说不愿意。”
萧天跋得意地笑了,然后问她:“我听闻那燕君行娶了赵国公主,也得到了赵国的奇门之术。不知道你和那些赵国人,有什么关系?”
X的,疑心真重啊。
棋归道:“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有所耳闻。”
“哦?那你又怎么会在燕国境内?”
棋归笑道:“俗话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走到哪儿都是逍遥自在。”
萧天跋又道:“那你的本事,比起那些前赵余孽,如何?”
这话说的。
棋归只能把自己的脾气按捺下去,道:“若是那李宛,我该说是在伯仲之间…可是那旧赵统帅李宛已经被削职为民,其他那些虾兵蟹将,我还不放在眼里。”
萧天跋道:“好!”
好你妹!
于是就真的留在了这里,给萧天跋做了什么狗屁军师。
出来那么长时间,燕君行也有些挂念正在望蜀关里的棋归。于是便借着回城接应粮草的时候,想去看看棋归。
可是等他换了便装,敲开那个小院子的门的时候,却发现,来开门的,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的老妇人。
一开始燕君行还以为是棋归新请的婆子,也没多想,直接进了院子,道:“你家夫人呢?”
说着,就推开了卧室的门,然而里面却走出来一个面红耳赤的少女,看到他就吓得尖叫一声,冲那老婆子跑去。
这时候,旁边冲出了一个年轻男人,二话不说一拳就朝燕君行揍了过去!
燕君行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头也没回一格手就把他挡开了。
他意识到不对劲,一瞬间心肺俱寒:“你们是谁!”
老婆子本来还趴在地上哭那个可能已经被摔断了腿的年轻人,此时被问得倒是怔了一怔,哽咽道:“好汉饶命,我们是这院子的住户,我们没有钱!”
燕君行也懒得听她啰嗦,直接问道:“这院子原来住的一个妇道人家呢,去了哪里?”
老婆子道:“我们也不知道,这院子是我们租的,当时一个年轻的姑娘家收了我们二两银子,说是可以让我们租住一年。我们也没想太多,就住下了啊!”
她说的是百合。
燕君行以为是棋归,心里咯噔了一下,想着,她把房子租出去,是为什么?

第142章 极恨李宛

当即他便撇下这一院子的人,转身走了。
回去之后,马上着心腹去查,发现八部骑兵的人竟然都已经撤出了望蜀关。顿时就大感不妙。勉强打起精神处理了军饷之事,回到军中,又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所有赵国旧人,竟然走得干干净净。
在任何一个时代,逃兵抓住了,是一律要砍头的。他们人那么多,一起逃了,便只有一种可能。
“投敌!”管将军愤愤地道。
大帐内,燕君行枯坐在椅子里,满脸阴沉,没有说话。
姜将军道:“说不定,当初军机府失火,就是他们搞的鬼!”
众人纷纷揣测。现在本来就内奸未除,他们这样做,确实…
一时之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棋归。
最终,燕君行疲惫的声音传来:“去检查一下,他们都带走了什么。”
几个大老爷们儿还是义愤填膺。倒是陈昭,他心思比其他男人细腻一些。当初燕君行是怎么对棋归的,他瞧在眼里,没想到,现在倒被这个娘们儿黑了一手。那娘们儿也是好手段,竟然哄得燕君行排除众议带她从军。原来是早有打算!
所有人都骂骂咧咧地出去了,他没有走。
他斟酌了一下,道:“元帅,您现在可不能倒下去。”
燕君行面无表情地道:“无碍,公是公,私是私,我分得清楚。”
他突然道:“陈将军,你也觉得,棋归真的会投齐?”
陈昭有些不忍,但还是道:“她是赵国公主,纠结了那么多旧部,肯定是想复国。如今大约是看咱们内忧外患,瞧着不如齐国强盛,便带人投齐去了吧。”
现在想来…他觉得这女子每一步都精心算计,简直让人心惊。
燕君行有些痛苦地道:“可是她…”
陈昭看着也有些不落忍,可是这个时候却也不能安慰他,只道:“元帅,您好自为之!”
半晌,燕君行长吐出一口气。燕军现在本来就内忧外患,现在赵国人的出走,无疑是雪上加霜。这些,他没忘。不管是心里怎样心力交瘁,他也只能强撑着振作起来。手下的几十万兵马的性命,他不能不顾。
等陈昭也走了,他一个人留在巨大的军帐里。
如意进来了。
燕君行又问:“如意,你觉得公主,真的会背弃我么?”
如意倒没有像那些将领一样激愤,只是道:“元帅,公主是您的妻子,她的为人,您最了解。”
燕君行苦笑,道:“我现在才知道,我大约,一点都不了解她。”
如意就不多说话了,只是走过去,利落地给他铺好了床铺,道:“元帅,早点休息吧。现在外面许多人,都还指望着您呢。”
燕君行走到床铺边,看见那张简易的军床,依稀又想起来棋归不顾一切从毕国出来找他的情景。
那时候,他觉得她来得义无返顾。她宽衣解带,把最珍贵的《烟波钓叟歌》给了他。
他以为他们之间已经不当有任何阻碍了。
他以为此生他们都该相知相许,永远在一起了。若是他战死,有她为他扶灵,他也死而无憾。
他曾经以为,那是他这辈子的归宿。
她躺在这张床上的情景,她在火中生产的情景,都历历在目,难道那一切,都是假的吗!
可是棋归,就算你心狠如斯…你怎么舍得下燕京那一对嗷嗷待哺的儿女!
燕君行突然无力,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手撑着床沿,额前大汗如水滴,流过鬓角的时候,突然就有一种刺入骨髓的痛意。
齐国军营。
棋归已经住进了萧天跋特地为她安排的小帐子。不得不说,萧天跋是把她当成了能人异士,给她的待遇,相当不错。
棋归去休息的时候,却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半夜里,突然被噩梦惊醒。俨然是在梦中看见自己被燕君行所杀的情景。
她猛的坐了起来,背脊已经被冷汗浸透。
黑暗中,只听见她自己大喘气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走到她身边,沉默不言。
棋归低声道:“你给我滚。”
李宛还是不说话,也不走。
棋归低低地咆哮了几声让他滚,可是他都不为所动。
她用双手捂住脸,大哭起来。声音很低,却撕心裂肺,像是一只垂死的小兽。
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背脊。
李宛低声道:“做恶梦了吧?”
棋归哽咽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我宁愿和他一起上战场,就算是要一起战死,我也要先挡在他前面。我不怕死,不怕!”
李宛道:“因为你是赵国公主。我不能看着你死。这条路,比死还要艰难。可是你,必须担起来。一国公主,必须经得起这样的风浪。”
棋归拼命地想甩开他的手,几乎歇斯底里:“我不要做什么赵国公主,我不要担什么风浪!我不要!”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他残忍地道。
没错,从一开始,就是他设下圈套,步步引诱,每天对她耳提面命,利用她对燕君行的在乎。最终她果然还是落进了陷阱。
如今她才算是反应过来,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她低声道:“李宛,你一直是这样,为了达到你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就算是把别人的心作践成一团血肉,你也觉得不过如此吗?!”
李宛道:“你说的没错。我也希望你和我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
棋归在内心咆哮!
李宛道:“你这样软弱,根本不配做赵国的公主,不配做那个人的妻子!你就只会想着拖着他和你一起死,却没想过要做点有用的事情!他”
一句句话全都戳在棋归的心窝上!
棋归捂住脸。月光下,她的泪水从指缝涌出来,几乎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过了半晌,一双手轻轻把她楼进怀里。
棋归已经注意不到了,现在她的心是一片冰冷的麻木,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事情了。
她一直流泪,突然轻声道:“若是我死了…请你告诉他,我没有辜负他。”
多年以后,李宛依然死不悔改,纵歌四海。可是却总是会想起这个夜晚。
那是他离她最近的时候。却也是最远的时候。
她被放在了不算柔软的军床上,李宛离开了她。
往事历历在目。从城外溪边的初见,从第一次嫁进武侯爵府的惶惶,从一颗心慢慢沦陷。
那时候,他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俊才,他说,要用他的双手,把赵国的领地打下来给她做聘礼。
她病了,痴了,傻了,他也不离不弃。
他什么都对她说,该说的,不该说的。若说这世上有人能轻易杀他燕君行,那便是她赵棋归。
如今她真的这么做了。
他是已经知道了吧,不然她的心痛,不会来得这么分明。
棋归甚至不敢去想他现在在干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整个夜晚,她都紧紧揪着身下的床单,生怕自己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